宋在水的信還沒到西涼城,由於上官十一終於歸附,衛長嬴倒是又隨丈夫迴到了西涼城。


    雖然離開了些日子,但因為迭翠關也同在西涼,又有黃氏在祖堂裏主持內務,與他們在時也沒什麽差別,屋子院落都被打掃得纖塵不染。


    看著窗明幾淨的內內外外,衛長嬴滿意的點了點頭,對黃氏道:「姑姑辛苦了。」


    「都是婢子應該的,能有什麽辛苦的?」黃氏一笑,見衛長嬴精神不錯,索性就把事情也稟告上來,「前幾日,季園那邊,季老丈又打發曹少堡主來過一迴。名義上是送了些土產過來,但婢子看曹少堡主的意思卻是有事想找少夫人。婢子就這麽問了,結果曹少堡主聽說少夫人與公子都不在,就說等少夫人與公子迴來了再說。婢子本來要寫信去告訴少夫人,但信還沒寫呢,就接到消息少夫人與公子要迴來了,就……」


    「那小女孩子又跑了來?」衛長嬴有些詫異,「她還又送了土產來?卻不知道是什麽土產?難道他們曹家堡的人又從什麽地方挖到了第二株老參,還是靈芝、首烏之類的山珍?」


    黃氏道:「婢子也這樣猜呢,當時還叫接東西的人萬萬小心點兒!結果把東西弄出來挨個仔細看了,這一迴還真都是土產。不過是些尋常的菜蔬,婢子不放心,親自拿去小廚房裏擇了一部分做菜,全部切開掰碎了看過……卻是什麽夾帶也無。」


    「那她就是想見我們了。」衛長嬴笑了笑,道,「也不知道這次又為了什麽事?」


    黃氏就問:「少夫人要見她嗎?」


    「明兒個打發人去接她過來吧。」衛長嬴想了想,道。


    當天晚上衛長嬴把這事與沈藏鋒說了:「蒙山幫似乎有些坐不住了。」


    「這是自然的。」沈藏鋒動作迅速的替她解去衣裙,道,「先前狄人大敗、分裂為二部彼此征伐,那賴大勇就起了投奔之意。如今阿依塔胡的請求和談已得準許,賴大勇豈能不越發著急?」


    「他在灌州,又不在西涼。」衛長嬴任丈夫抱起自己,伸臂摟住他頸項吻了吻,笑問,「他急什麽?難道是怕你從狄人那裏騰出了手,不放過曹家堡?他跟曹家堡的關係有那麽親密嗎?曹家堡如今還沒這樣急呢!」


    沈藏鋒從她腮邊抬起頭,笑著道:「他是見我請到了上官兄,又從外患上暫時騰出了手,生怕晚一步,做不成心腹!」


    「咦,他竟是奔著你的心腹來的?」衛長嬴驚奇的問,隻是她還想說什麽,沈藏鋒可沒耐心繼續迴答下去了……次日一早,下人領了曹丫來。


    衛長嬴獨自見了她,先問季固的身體,得知季固一切都好,如今已能拄杖行走,很是高興,吩咐左右再送些滋補之物去季園。


    如此寒暄過了,衛長嬴再問曹丫之前過來尋自己可是有什麽事。


    這在季園總管齊山口中是個沒規矩的、不敬長輩的野丫頭在衛長嬴麵前向來靦腆得緊,聽她一問,也不多話,就從懷裏掏出一封信,交給堂下的時雨送上來。


    衛長嬴並不接信,就著時雨呈上來一掃,見信封上一字未落,就問曹丫:「這是?」


    曹丫小聲道:「外祖父給的,讓我交給少夫人。」


    再問幾句,就見這小女孩子低下頭去一個勁的揉衣角了。


    橫豎這信裏寫的什麽,衛長嬴也能猜到些,季固也在西涼城裏——衛長嬴被齊山幾次告狀,對曹丫印象也不是很好了,見狀也沒心情逗弄她,就打發她迴去。


    曹丫被時雨帶出去,衛長嬴則把信交給黃氏到一旁打開。畢竟這麽一封薄薄的信箋,縱然有手腳,也就是下毒。師從季去病的黃氏最不怕的就是毒。


    片刻後,黃氏檢查完了,交還給衛長嬴:「信上沒做手腳。」


    衛長嬴點一點頭,其實她也覺得這信不管是季固還是賴大勇寫的都不可能動手腳。隻不過千金之子,坐不垂堂,這種突如其來的信箋須經人檢查才能到自己手裏閱讀已成了習慣。


    接過信,衛長嬴還沒看,門檻處人影一閃,卻是沈藏鋒進來了,他臉色有點古怪,帶著些啼笑皆非的意思。


    衛長嬴就放下信,問道:「怎的了?」


    沈藏鋒失笑道:「我想起來上官兄跟著咱們來了西涼城,雖然給他安排好了住處,但他身邊向來隻有一個家僕,是不是給他添幾個使女伺候,所以過來跟你說一聲……不想方才在路上遇見了那曹家少堡主。」


    「曹丫怎的了?」衛長嬴好奇的問,「難道她對你說了什麽張狂的話?」齊山一直說,這曹丫時常跟季固對罵,從來不當麵叫季固作外祖父,都是一口一個「老不死」,十分不孝……莫不是曹丫一離自己跟前就露了這原形,恰好讓沈藏鋒撞見了?


    然而沈藏鋒搖了搖頭,道:「下仆引她往外走,路上遇見,下仆就提醒她給我行禮問候。結果這小姑娘抬起頭來看了看我,立刻臉色大變,儼然被我嚇到一樣,慌慌張張的施了一禮,就緊緊拽著下仆的袖子,幾乎是拿下仆作擋箭牌一樣匆匆去了。」


    衛長嬴聽得一頭霧水,道:「難道她做了什麽虧心事?隻是方才在我跟前倒是乖巧的很啊。」


    沈藏鋒道:「是啊,沈疊說她許是怕生?但我想她上迴不是見過我一次的?再說先前沒抬頭看我時,她可沒那麽害怕。」


    「迴頭讓齊山打聽一下。」衛長嬴方才雖然因為丈夫進來,沒來得及看信,但也掃到了信之抬頭正是「蒙山幫賴大勇頓首拜上」,就把信遞了過去,「你來的正好,這信是給你的。」


    沈藏鋒接了信細看,衛長嬴也湊了過去,夫婦兩人一起把信看完,都微微一笑。


    信不但是蒙山幫幫主賴大勇寫來的,而且賴大勇在信裏極爽快的提出了投奔之意。


    「看來賴大勇與曹家堡關係之深,非是曹家堡向其購買私鹽這麽簡單。」衛長嬴扶著丈夫的手臂,歪頭道,「他要投奔你,卻還不忘記捎帶上曹家堡。」


    「否則也不會托季固這邊轉這封信了。」沈藏鋒微微一笑,道,「不過既然信裏這麽說了,灌州的匪幫為何與我西涼的流民聚居之堡如此親密,想來問一聲就會知曉……曹家堡三千堡民,嗯,沈疊,你去請九叔過來祖堂一敘。」


    九叔是沈東來,如今的西涼刺史。


    因為賴大勇對於投奔的條件,除了為蒙山幫中包括他在內有案底的諸人銷案外,卻又提了個讓曹家堡中流民歸迴原籍,而且分與田地供以生計的要求。


    這兩點對於沈藏鋒來說都不難,前一條他給朝中寫封信,沈宣、沈宙與各家商議一下就成了——聖上愛聽好消息,厭惡各樣噩耗。尤其是國中出現匪徒的消息,聖上最不喜歡聽,每迴奏報這一類的臣下都免不了被聖上遷怒。


    久而久之,有關匪徒的消息索性就沒人去報了。蒙山幫說起來在灌州肆虐也頗有些年,但聖上可是至今都不曉得此事的。所以要給他們銷案,隻要跟主管吏部的端木家商議一下,直接把案卷銷毀即可。


    後者就更不難了,與沈東來打個招唿,為曹家堡那些流民重新登記造冊,每戶劃點田地……內中好些人其實原本有田,隻是不堪苛捐雜稅,棄田而走,奔入曹家堡的。隻要把這些人原來的田地重新還給他們,減輕些賦稅也就成了。


    沈藏鋒顯然是想立刻辦好這兩件,所以當場就打發人請了沈東來過來。


    本身沒什麽能力、全靠父親站隊站得快與準才得了這西涼刺史之位的沈東來自不會違背沈藏鋒的意思。


    沈藏鋒遂寫了兩個條件都可以答應、並且自己已經開始著手在辦的迴信,打發人送去季園。


    那賴大勇倒也爽快,接了這信後,立刻隻帶了十幾名身手不俗的幫眾,喬裝打扮成商旅,逕自進了西涼城,照例托季固幫忙,求見沈藏鋒。


    「你從鄰縣來的賴舅舅?」衛長嬴聽再次上門來的曹丫這麽一說,微微一哂,心想賴大勇與曹家堡關係還真不淺,讓曹丫叫舅舅,莫不是與木春眠結了兄妹?如此一來,傳聞裏木春眠與這賴大勇有私情倒不似真的了。


    不過這些都是小事——衛長嬴定了定神,照著沈藏鋒之前的叮囑,爽快的讓曹丫轉告她那舅舅,教他兩日後從角門進明沛堂,到時候自有人為他引路。


    兩日後,衛長嬴安排了口風緊的下仆去角門引路,人會被帶到前院僻靜的一個院落,沈藏鋒會等候在其內——這些都是公事,衛長嬴就不多問了,自去處置自己離開西涼城時積累下來的後院庶務。


    結果到得晌午後,衛長嬴獨自用過午飯,正欲小憩。從沈家家生子裏挑選的小使女煙雨風風火火的跑了進來,連問一聲迴廊上垂手侍立的使女、衛長嬴此刻是否已經睡下都沒有,一頭紮進屋內,不等大使女們叱責,就氣憤的稟告道:「少夫人,方才您叫婢子引的那群去東北角上跨院裏見公子的人,他們要公子納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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