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長嬴有樣學樣,並不懼他威脅,嗤笑道:「出了這個門,我自然會端出大家閨秀的做派!我是衛家之女,族中哪個女子出來不被人誇獎貞靜賢德?何況我還是本宗嫡出!你說的,人家就信嗎?我還要說你故意汙衊我呢!」


    沈藏鋒笑著道:「為夫與你說了這許多親親熱熱的話不學,怎麽偏偏就愛學這樣不講理的話?你可真不乖。」


    「呸,要乖的人是你!」衛長嬴又打了他一下,嚇唬道,「你再這樣油嘴滑舌胡說八道,看我怎麽揍你!」


    沈藏鋒臉色一正,道:「嬴兒也太小看為夫了,你看為夫像是怕挨揍的人麽!」


    「你!」衛長嬴無語,片刻後,恨恨的捶他一記,「揍多了,不信你不怕!」


    沈藏鋒笑道:「為夫說了,打是親、罵是愛,所謂……」


    「所謂——你再說!」衛長嬴揚起粉拳,一臉的威脅。


    「為夫……咦,後窗竟在滴水進來?別把矮榻和書淋濕了!」沈藏鋒忽然看著她斜後道,人也移動了幾步,作勢要過去關上窗。


    衛長嬴下意識的一迴頭,腰上就是一緊,她心知上當,轉過頭來要怒斥沈藏鋒無恥,不想頭才轉迴來,就被沈藏鋒吻住……耳鬢廝磨良久,沈藏鋒放開了她,聲音有些喑啞道:「乖不乖了?」


    「你……」衛長嬴滿麵通紅,氣息不穩,拉著他的膀臂,正欲說什麽,門恰好被敲響了。琴歌、艷歌在外頭咳嗽了一聲,才隔著門稟告道:「公子、少夫人,大少夫人著人過來,道是請少夫人明兒個往大房去一趟。」


    衛長嬴忙將沈藏鋒推開,又理了下衣襟,這才道:「進來說仔細些。」


    「是!」


    琴歌和艷歌兩手空空的進了來,顯然沒把沈藏鋒之間吩咐的去拿點心當真,道:「大少夫人說綠翹那兒似乎有些事情,想請少夫人明兒個一起過去做個見證。」


    衛長嬴聽得一頭霧水,道:「是怎麽了呢?」


    「大少夫人派來的人行色匆匆,沒有說明,婢子也不知道。」


    衛長嬴看了眼沈藏鋒,先吩咐使女:「既然如此,你們先下去罷。」等小書房裏隻剩夫婦兩個了,她就問,「這綠翹?」


    沈藏鋒搖頭道:「這得問萬姑姑,二哥的後院我可也不怎麽清楚。這綠翹還是因為她有孕之後斷出男胎,二哥高興之下拉著我一起去喝酒我才知道的。」


    沈斂實居然會為了綠翹腹中胎兒斷出是男孩高興的拉著嫡弟一起喝酒,可見對這個庶長子的期待,不想這期待才期待了兩個月就沒了,也不知道現在難過成什麽樣子?


    這二伯哥的心情衛長嬴不是很關心,她疑惑的是綠翹已經小產了,又要出什麽事情,讓劉氏這個一直當著家的大少夫人都不能做主,還得把才過門的自己拉過去做見證?見證什麽?


    既然沈藏鋒建議問萬氏,衛長嬴就離了小書房,讓人把萬氏找到堂上詢問。


    萬氏聞言,微微一愣,道:「婢子也不太清楚綠翹,二公子後院裏有數名侍妾,綠翹並不出色。若非這次有孕,也沒人留意過她,實在不曉得其性情,不敢妄自揣測,免得誤導了少夫人。」


    衛長嬴沉吟著道:「原來如此?真不知道大嫂子讓我明兒個去會是什麽事情。」


    萬氏捏著帕子笑,不說話了。


    晚間的時候,衛長嬴尋了機會就問黃氏,黃氏笑著道:「少夫人想啊,二公子膝下三女卻無一子,即使綠翹隻是個妾,二公子能不歡喜?二公子可是歡喜到了沈家上下都曉得他重視綠翹這一胎……連咱們公子不是還為綠翹小產沉了臉嗎?」


    「按說五個月的胎也穩了,早不出事遲不出事,偏偏在少夫人進門、二少夫人又隨夫人去了蘇家的時候出事。」黃氏冷冷笑著,道,「二少夫人生有兩個嫡女,雖然說至今沒有嫡子,可也未必願意叫庶子得意在前罷?畢竟二公子與二少夫人都年輕!誰能說二少夫人就不能有自己的親生兒子了呢?」


    衛長嬴吃驚道:「庶子到底隻是庶子啊!」


    「少夫人可不能用咱們家的規矩來套沈家。」黃氏搖頭,道,「雖然說沈家對嫡庶用度份額也有區別,並非一視同仁,然而在最緊要的閥主之位上,卻是從不計較嫡庶、隻問才幹的。畢竟沈家桑梓在西涼,三不五時要與狄人征戰,閥主無能,合族都要受到牽累!是以嫡子的身份,在沈家,遠非咱們衛氏能比!咱們衛氏,除非嫡子不能接掌閥主,比如敬平公,再比如咱們大老爺……可沈家卻不一樣!」


    「在這種情況下,多一個庶子,往後自己的親生骨肉就多一份麻煩。」黃氏語重心長的道,「還不隻如此!少夫人請想一想罷,二公子有了三位小姐卻無一子,對這頭一個長子,不拘其生母是何人,總歸是期盼萬分的。等這庶子落了地,二公子能不親自精心教導?往後的孩子,可就未必能夠有這樣的待遇了。畢竟二公子年歲漸長,一來精力跟不上,二來二公子往後要操心的事兒也會越來越多。辰光長了,庶子在名份上或許比不上嫡子,可在二公子心目中的地位,卻未必比不上嫡子!」


    「這樣一個麻煩……」黃氏聲音一低,「若是換了咱們房裏,婢子也會勸少夫人斬草除根的!」


    衛長嬴心頭一寒,道:「難道說……二嫂……她……」


    黃氏道:「二少夫人前腳一走,後腳綠翹出事——她人不在府裏,正好一推二六五!再加上如今鄧老夫人病重,還得她這個端木家的女兒去委託端木八小姐,好請動季神醫出麵,就算夫人迴來後,也會幫著她說話!這樣好的機會,端木氏人又不笨,怎麽會放過呢?」


    「難道大嫂子讓我明兒個過去要說的事情就是綠翹那裏發現了什麽?」衛長嬴不禁喃喃道。


    黃氏道:「端木氏既然敢下這個手,必然有相當的把握不會被抓到把柄。而且若是如此,大少夫人該立刻使人去蘇府稟告夫人做主,怎麽會公然請少夫人過去做什麽見證?這就是把事情公開——沈家後院爭風,涉及到了二房唯一的還沒出生的子嗣,傳了出去,上下都沒臉。大少夫人不會這麽做的。」


    「那……」衛長嬴沉吟,道,「姑姑以為,大嫂子讓我明兒個去見證的到底是什麽事?」


    黃氏笑著道:「端木氏沒留下把柄,可架不住有人心裏有數。婢子想,許是綠翹指望落了空,心頭不服,一口咬死了她,偏她人又不在府裏,大少夫人不耐煩參合太多二房的事情,打算請少夫人過去,一起把事兒敷衍過吧!」


    衛長嬴想了片刻,又問:「那我去了之後?」


    「少夫人就看大少夫人怎麽辦,萬氏不是說了?少夫人才過門,這會什麽都不知道。大少夫人是嫂子,讓少夫人過去,少夫人就去了唄!至於說事情的處置,有一直當著家的大少夫人在,少夫人何必操心呢?」


    這就是讓衛長嬴去歸去,但萬事不沾邊,橫豎仗著自己才進門、又不當家,把事兒全推給劉氏頭疼。


    衛長嬴把黃氏的叮囑記了,又說衛盛仙的事情:「姑姑說,我答應這件事情不打緊罷?」


    「叫二夫人跟著做了個人情,不過也沒什麽。」黃氏無所謂的道,「宋家那些想把兒子過繼了好占便宜的人與咱們有什麽關係?再者老夫人對庶出子女固然不親近,可也不會喜歡看到庶女被欺負——這不是打咱們家的臉麽?橫豎宋家的閥主是少夫人嫡親舅舅,寫封信就能成的事兒……明兒個打發個人把信送到宋家去,交與表小姐就是了。」


    見黃氏不反對這事,衛長嬴才放了心,笑著道:「對啦,今兒個我發現大姐姐對我很是冷淡,看姑姑的眼神也十分的不善……這是什麽緣故?」


    「也沒有什麽。」黃氏溫柔的笑了笑,道,「之前婉小姐不太喜歡婢子,曾經想把婢子趕走,但婢子是老夫人叮囑留在帝都的,怎麽敢違背了老夫人的話呢?許是因為這個緣故,把婉小姐給氣著了,所以如今看到婢子也不高興,倒是連累了少夫人。」


    她說的輕描淡寫,但想也知道,讓衛長婉恨到現在,甚至恨屋及烏到了衛長嬴這個二房不敢得罪的衛家明珠身上,必然是在黃氏手裏吃了大虧!


    隻不過衛長嬴就和這堂姐照過一麵,又受宋老夫人影響,對二房上下都帶著防備之心看待,這會問著也不過是好奇罷了,卻沒什麽同情衛長婉的意思,微笑著道:「也沒什麽,我今兒迴門正覺得與二嬸沒什麽話好說呢,本來七妹妹就十分能說會道了,若是大姐姐也能說得很,還真不知道要怎麽脫身?」


    兩人又說了幾句,衛長嬴這才迴到內室,沈藏鋒早已在等著了,他沐浴後換了一身石青錦袍,獨自一人坐在燈下弈棋,見到衛長嬴進來,就舉袖把棋子拂亂,調笑道:「嬴兒與黃姑姑說什麽話了?這許久才迴來,叫為夫好等。」


    「偏不告訴你。」衛長嬴啐道。


    沈藏鋒笑著過來擁住她,衛長嬴如今嘴上不認,實際上卻已經有些習慣,半推半就的倒在了他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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