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丫頭,出來,帶你認識倆人啊!”


    程玨祭出一枚奇摩令牌,化成小兒拳頭大小,攥在手心,小心翼翼的出了門。


    黑漆漆的夜色裏,那個帶她上玉曉峰的修士,左手裏擎著一支燒得劈啪作響的明鬆火把,右手拎著一把品相一般的長劍。


    他挪動身形,拿火把點了點他身前的兩個人給程玨看,“這是胖廚,這是孫叔。”


    程玨定睛去瞧,見胖廚是個白白胖胖的墩子。這人都這麽胖了,還駝著個背。加上一道從眼睛縱貫到下巴的長長傷疤,讓他半張臉都縮在一起,怎麽看怎麽別扭。


    再看那個孫叔,整個人瘦高幹枯,活脫脫一個麻禾杆一樣身材的人,加上皺巴巴一張歪斜的臉,也是看一眼就不想看第二眼的造型。


    程玨看這兩個人,明明透著一股堪堪練氣的樣子而已。那個偷襲她神識的高人,肯定不是他們。那麽,那個高人在哪?


    那個帶程玨上玉曉峰的修士,拿劍把點了點程玨,向胖廚和孫叔說,“這是新上山的小師妹,叫……”


    程玨忙點頭哈腰的說,“我是程玨!”剛說完就後悔的滿腦門汗。腳邊的狗蛋更是心塞到要致死——簽契約的對象是這麽個傻妞真心難過,你說個假名難道會死嗎?


    “對,程玨!”那修士點頭,轉頭繼續衝站在他麵前,隻會“嗚嗚嗚”發出怪聲,指手畫腳的比劃的倆啞巴怒氣衝衝的咆哮馬狀,“胖廚,按你這說,劉清師弟帶著大家夥都去轉投了繡山殿?”


    “嗚嗚嗚呃……”


    “啥?孫叔你跟著他們一路去了繡山殿,還被繡山殿的兔崽子們欺負了?”


    那個瘦瘦高高的被稱作“孫叔”的啞巴,委委屈屈的翻卷起袖子,露出胳膊上幾道傷痕。


    “¥#%!繡山殿算什麽玩意兒?內門裏最墊腳的地方,居然敢來欺負我們玉曉峰?當我們玉曉峰全死絕了嗎?好歹我吳勇還在呢!娘的,老子不出這口氣我名字就倒過來寫!”


    吳勇怒氣衝衝的說完,舉著火把拎著劍就往山下走。走出幾步,他轉迴身拿劍尖指著程玨,惡狠狠的吼到,“老實在山上呆著,別學那些個沒種的孬貨!敢亂跑,迴來我打斷你的腿!”


    程玨點頭哈腰的應了,目送吳勇氣急敗壞的飛奔下山去。


    等吳勇跑的連影子也看不到了,程玨聽到身後一人開口問她,“小丫頭,你為什麽要混上玉曉峰?”


    程玨後背頓時出了一層白毛汗!


    她機械的一點點轉過身來,麵對著剛才還彎腰駝背、嘴歪眼斜的兩個“啞巴”。


    這倆人,哪裏彎腰駝背了?哪裏嘴歪眼斜了?哪裏啞了?傷疤呢?皺皺巴巴的臉呢?關鍵是,剛才倆人分明還是練氣的樣子,但現在,倆人脫胎換骨一樣大變樣貌不說,連氣機都變得程玨根本看不透了!


    程玨看不出這倆人修為深淺。她明白,這就是說,她麵前站著的人,比她的修為要高的多。


    程玨抿著嘴唇,緊張的盤算著對策,不說話。她腳邊的狗蛋“嗚嗚”低叫著呲起了獠牙。


    兩個“啞巴”中,胖的那個瞧了狗蛋一眼,“天狐?”


    狗蛋“狐軀一震”,亮出一口白牙向那個胖胖迅雷不及掩耳的咬過去。


    胖胖毫無表情的用胳膊擋住狗蛋,大力把狗蛋甩車輪一樣甩出去。


    狗蛋狠狠撞在堅硬的石塊上,“嗚嗚”抽搐著縮成一團。


    “啊!”程玨驚怒,她腦路“哢吧”斷線,一股邪火上湧,“嗖”的向那個出手揍飛狗蛋的胖“啞巴”甩出奇摩令,“你打我的狗!?我¥¥%!”


    胖“啞巴”本抬手要收奇摩令,奈何他修為雖然比程玨高,卻仍然被奇摩令這大有來頭的上古之物劃出了一道血口子。


    瘦“啞巴”稍稍吃驚,提醒胖“啞巴”,“這丫頭古怪,你小心著點!”


    “孫砸你住嘴!”胖“啞巴”惱羞成怒,“唿哧”抽出一把疙疙瘩瘩的醜劍,和程玨戰在一處。


    胖子的修為本就比程玨高,劍法又精妙的很,程玨以一麵奇摩令做劍勢,與他對陣。


    程玨使出渾身招數,吃力非常。


    好在她本就是修士中的異類,她用金色靈力附著在奇摩令上,倒也能劈進那個胖子的醜劍股蕩出來的劍氣中。何況程玨進階金丹後,度量更加可怕,所以一時半會兒間,倒也不至於撐不住。


    胖“啞巴”則是鎖目皺眉。這丫頭好生奇怪,雖然他是有意放水,但這個區區金丹而已的小丫頭,竟然在他這個半步煉神的元嬰道君手下也能走這麽多迴合,著實讓人想不透。


    程玨才不管這胖子眉頭都皺出了法令紋,她打紅了眼,隻覺得這胖子的劍招好難拆解,出不了心頭惡氣,憋的難受。


    程玨腦門上漸漸沁出了細汗。劉師姐傳授他的萬仞峰劍法招招落下風。程玨心裏捉急,手上不自覺的使出一種玄妙無比的劍法。


    劍路看似飄逸,卻能看出力凝不散;


    一些看似毫無章法的旋曲跳躍,卻透出殺伐果決;


    連一個個簡單的抖腕、挑劍,都無不暗合章法……


    自程玨使出這套劍招,那鬆鬆杵在一邊閑看的瘦子就“咦”出了聲。


    隨著程玨劍招越來越快,胖“啞巴”招招被壓製。“瘦”啞巴則愈來愈見驚詫。


    “鏗!”奇摩令正正擊打在胖“啞巴”劍上,胖“啞巴”虎口發疼。他嗔目抖腕,正要給程玨來點厲害的顏色看看,瘦“啞巴”恰在此時放開喉嚨高聲大喝,“師兄停下,她使的是窮劫劍路!”


    “啥?”胖子稍稍遲疑,程玨的奇摩令終於找到空子,令牌頂著一星鋒銳的赤金靈力,以一個刁鑽的角度“鏗鏗”連點在胖子的劍上。


    “哎哎哎!臭丫頭我抽死你!”胖子看著劍上被程玨用奇摩令點出來的一個一個的小凹坑,心疼的肉都抽了。


    他也不防水了,氣勁外放,手中醜劍被他舞的連影子都看不到,程玨哪裏躲得過?不一會兒功夫,程玨就被胖子像打狗一樣,用那把醜劍敲的滿頭包的蜷在地上直哼哼去了。


    “臭丫頭,你知道這是什麽不?啊?你賠得起不?!”胖子滿身贅肉抖得蔚為壯觀。


    程玨鼻青臉腫的跌落在地,還嫌沒死成的迴嘴,“你才是臭丫頭!你個死胖子!不就是個柴火棍嗎?有什麽好心疼?你打壞我家狗蛋,我還沒找你要醫療費,你倒倚老賣老欺負小孩,你羞不羞!”


    “柴火棍?!”胖子舉起“柴火棍”就又要去敲程玨盡是包的頭。瘦子忙不迭的把他攔下來,“師兄你消消氣,這丫頭古怪著呢,先問清楚。”


    “我看見她就來氣,你問,問完了我再抽她!”胖子看程玨的眼神就是妥妥的嫉惡如仇。


    瘦子點點頭,向程玨開口,“丫頭,我問你,你可要如實迴答,否則墮了萬仞峰嚴首座的名號,你迴去青雲,也不好交代。”


    見程玨目露吃驚,瘦子繼續說,“你先前使用的劍法,是青雲萬仞峰的傳承,我們師兄弟與嚴梓靖也算是老相識,一看就明白。”


    胖子惡狠狠的看了程玨一眼,沒好氣的說,“嚴梓靖這木頭腦殼,怎麽教出了這麽個混球!我非得把他腦袋掰開,看裏麵裝的都是什麽黃醬!”


    瘦子朝胖子擺了擺手,單刀直入的問,“丫頭,你不在青雲呆著,跑昆吾來做什麽?”


    程玨心思轉了好幾轉——是非不明的情況下,他們說啥都不能全信,程玨決定貫徹四個字,“啥也不說”!


    見程玨繃起嘴巴,瘦子心裏稍微塞了一下,他堅持不懈的努力,“丫頭,你要不想說來昆吾的緣由,至少也得和我們講講你怎麽學到的窮劫劍路吧。”


    程玨當然不知道什麽是“窮劫劍路”,她傻兮兮的瞪著瘦子充滿期盼的雙眼,“窮劫劍路?什麽鬼啊?”


    “臭丫頭你別不是抬舉!”胖子徹底暴走,“天底下的劍修,哪個不想學窮劫劍路?你居然說窮劫劍路是鬼?別攔著我,我我我抽死她!”


    瘦子又攔又勸好一通折騰才把胖子安撫下來。


    “丫頭,你方才與我師兄對陣,後麵使的劍法,就是窮劫劍路。這劍路你是哪裏學來的?”


    “哦,這個啊,有個仙人從牆上跳下來教我,我也不知道怎麽就學會了。”程玨如實迴答。不過,她不想提雍城陳家的事情。


    不出意外,這滿句漏洞的話聽在對麵兩人耳朵裏,簡直就是敷衍加胡扯。


    這下連瘦子都不淡定了,他麵色硬冷下來,看的程玨一陣發毛。


    瘦子倏忽探出手,準準拿住了程玨的腕脈。程玨大驚失色,想抽手,哪裏抽的動?


    瘦子麵色精彩極了,他先是大喜的看了看程玨,又迴頭看了看胖子,後來又像要哭一樣抽了抽鼻子,最後臉色變成了慘淡的綠色。


    “師弟,孫砸,你這是怎麽了?”瘦子表情太豐富,把胖子都嚇著了。


    “師兄,這丫頭,是真五靈根。”


    “啊?”胖子大喜,“嚴梓靖這木頭腦殼還有點用啊!”


    “師兄,她,她都金丹了啊!”


    胖子手一抖,“……,我*&¥!,這這絕對不能留在玉曉峰,”胖子喘上了,“咱們帶她去掌門大殿,要坑也得坑杜湛息那個豬狗不如的畜生!”


    “師兄所言甚是!丫頭,和老夫走。”


    “不去!”程玨掙紮,“你們都把我打成這樣了,還有我的狗蛋!這樣子怎麽出去見人?”


    胖子掂著他那根疙疙瘩瘩的醜劍幾步走到程玨麵前,橫起劍來,往程玨頭頂緩緩劈下。


    程玨要躲,被這胖子掐了個法術定住,“別亂動,我是桐穀劍的仗劍人曲仲春,你師傅嚴梓靖是我老相識,我絕不會害你。現在我用桐穀的生發神通給你療傷,比什麽靈丹妙藥都來的好,你且有的福享呢。”


    這胖子的劍氣,緩緩罩住程玨全身,程玨渾身上下經絡骨頭毛孔都舒服的要化了一樣的不得了。這些還在其次,程玨丹田裏的混沌蓮華,翠色乍然,搖曳的更加活潑。蓮孔裏的幾個魂珠魄珠,都更加流光溢彩。


    曲仲春滿頭大汗的收了劍,“不愧是真五靈根,真他娘的費勁。”


    瘦子看了說,“這丫頭,比老七當年還怪,師兄,你可別脫了力。”


    “啐!”曲仲春笑罵,“小小金丹能讓我脫力?我還得給她治她那條天狐嘞。”


    瘦子看著程玨睜開眼睛,道,“我是影照劍的仗劍人孫在南,你叫我孫叔便可。”


    見程玨還是不說話,孫在南嘀咕,“嚴梓靖怎麽教的你,怎麽小心成這樣……”他正嘀咕,迴頭見他師兄累的滿頭大汗的拖著桐穀劍,身後跟著搖曳著第五條天尾,精神抖擻的狗蛋,腳步虛浮的走了過來。


    ——師兄,你怎麽脫了力?


    這倆人哪裏知道,狗蛋是妖界少主,這迴治傷,連第五條天尾都給整出來了,他這迴可是妥妥的白撿了好大一個便宜!


    曲仲春顫抖著腿強笑,“好多年沒使過桐穀劍的神通,一下沒把持住,哈哈哈……走,咱們去掌門大殿後頭,坑他杜湛息個大跟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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