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暑假又來到了,這是到日本後的第二個暑假,去年我為了賺學費拚命打工,暑假一點兒都沒敢休息,更談不上去哪裏玩兒。現在我在內川烤魚店打工,時給是1000元,每天6小時共6000元,一個月幹二十五天,每月可收入15萬日元。到了暑假,我不但還上了崗本先生墊付的錢並且付完了最後一學期的學費,也就是說我終於靠自己的力量付完了這二年170萬日元的全部學費。我勝利了!我終於可以鬆一口氣了。我決定不再苛待自己。錢是永遠賺不完的,雖說在這日本打工一個月賺的錢抵得上國內一年的工資,但我不是為賺錢才來日本的。我決定向店裏請一個月假,利用暑假,好好考察一下日本的風土人情、山川景物和文化藝術,這才不虛此次東瀛之行嗬。

    老媽媽以為我要“跳槽”,頗有不舍之意,問我有什麽不滿意的地方可以提出來,是不是嫌時給少。我急忙解釋,說在這裏工作很愉快,不會“跳槽”的,隻是想休息,玩玩兒放鬆一下,我到日本不能隻是上學、打工、迴家,單調的三點一線嗬,我要看看日本國美麗的風光嗬。老媽媽這才點頭答應了,並叮囑我注意安全,千萬不要輕易同陌生的男人搭伴旅行。我笑著請她放心,這種事是不會發生的。

    自去年在日產汽車廠巧遇日本友人小野的兒子後,我隻同小野通了幾次電話,他和他的太太一再邀請我到他家去作客,但因為我忙著上學打工,一直沒有空暇去。小野是個本本分分的公司職員,在東京一家美術印刷廠做版式設計,熱愛繪畫和書法,對中國國畫和書法相當癡迷,他自己在這方麵也頗有造詣。

    我們是通過中日友好協會搭橋才開始通信認識的。他知道我在東京上學的校址,也知道我在川崎的住址,但他卻從沒有找過我。他在電話裏對我解釋說,因為我是中國女留學生,而且寄住在保證人家裏,如果他一個五十來歲的日本男人來找我,恐怕會引起同學們的誤會,尤其怕保證人多心,以為我學壞了,在同日本男人如何如何。所以他隻是同他太太一起約我在新宿車站著名的大屏幕下見過一麵,請我吃了一頓昂貴的海鮮螃蟹。又帶我到新宿的地下商業街服裝店給我買了二套很實用的休閑服和一大摞筆記本等學習用品,並送給我一部富士牌照相機。

    分手時,小野太太拉住我的手,再三說抱歉不能給我太多的幫助,他們隻是普通的工薪族,不是有錢人。因為他們知道我的保證人是社會名流,比較之下,他們的幫助就顯得微不足道了。

    我連連向他們致謝,說這些東西我真是太喜歡太需要了。為了讓他們安心,我答應有機會一定去他們家玩幾天。

    這次暑假,我決定去熱心的小野家看看。當我把東京和關東地區有名的景點名勝都走遍了之後,八月下旬,我終於去了小野家所在的清瀨市。

    日本人都把東京稱為“大東京”、“花東京”,意喻它的大和繁華。在日本列島,到處是山地,最主要的平地就算關東平原了。號稱日本最大的關東平原圍繞著東京平鋪開來,由於現代化的交通發達,像橫濱、川崎、鐮倉等這些城市到達東京不過隻需30分鍾左右,實際上已形成了一個大東京都市圈,這個圈內輻射的人口大約有3000萬之多。

    東京的繁華自不必說了,它的大確實在是太大了。我在日本時的上世紀八十年代末,東京就有1300萬人口,這是真正的日本人口,還不包括在那裏常年流動的類似於我們這樣的外國留學生和形形色色的外國打工者,這些人就有200萬之多。東京有二十三個區,統轄二十六個市,當然這都是小城市,也就相當於我們國內的縣城吧。但是這些市鎮都管理得非常好,處處整潔美麗,井井有條,車站、街道、超市、商場、學校、文化宮、藝術中心、學校、醫院等等,一應俱全,而且各種設施絲毫不比大城市遜色,“麻雀雖小、五髒俱全”,給人一種更加恬靜、更加適合居住的感覺。清瀨就是這樣一個小城鎮。

    我剛走出站台,小野和他的大兒子勇夫,就是在日產汽車廠工作的那個大胖小子,父子倆一齊迎了上來,帶我到一輛嶄新的白色尼桑車旁,胖小子拍拍車廂說:“姐姐,這就是我對你說的入廠後買的新車,我的最愛。今天我用它來迎接你,請吧。”

    車子駛出車站,沿著不太寬但是非常整潔的馬路開去,路上幾乎見不到行人,綠化相當好,可說是處處林蔭,在這酷熱的暑期八月給人以清新的感覺。走了大約有十幾分鍾才漸漸出現了一些建築物,大都是七、八層高的樓房,小野告訴我,這就是所謂的社區組團,幾十幢樓為一個社區組團,便於規化和管理。

    車子停在一幢灰色的八層樓前,小野家就在五樓的一個單元裏。雖說是八層樓,但都有電梯。門一開,胖胖的小野太太便深深地鞠躬迎客,一個十歲左右的男孩也向我行禮,用清脆的童音自我介紹說:“初次見麵,我叫毅夫,上小學四年級。請多關照。”

    我喜愛地摸摸他的頭,送給他一盒西遊記人物木雕,唐僧、孫悟空、豬八戒、沙和尚,惟妙惟肖,同送給池田友子小兒子的一樣,我覺得這個禮物選得不錯,日本小男孩都會喜歡的。毅夫果然喜歡得不得了,鞠躬謝過後,拿起來就跑出去了,說是給朋友們看。

    我又拿出其他的禮物一一送給小野夫婦和他們的大兒子,送給小野的是一幅國畫和一幅行書的“業精於勤”的書法,都是遼沈地區著名的畫家和書法家的作品。小野興奮得滿臉通紅,愛不釋手,在房間裏轉來轉去要找合適的位置掛起來。送給小野太太的是一件豆綠色真絲襯衫,因為從照片上知道小野太太很胖,所以選這件襯衫曾費了我不少的心思,跑遍了沈陽許多商店最後在外匯用品專賣店才買到。而送給小野大兒子的禮物更是讓我絞盡了腦汁,十八、九歲的日本男孩子喜歡什麽呢?我無從知曉,隻得選了一匹唐三彩的馬。他也高興地連聲謝謝,擺放在自己房間的書架上。

    小野夫婦先請我參觀他們的房間,這是一套二室二廳的房子,大約有九十多平方,有一個西式的客廳,一側擺放著沙發、茶幾、電視、音響,另一側放有一個寫字台和書櫃,是小野閑暇練字的地方。小野夫婦的房間是和式的,鋪了“榻榻咪”,有整麵牆的壁櫃和小矮桌,顯得整潔而舒適。二個兒子的房間則是西式的,有木地板和一個上下二層的木床,一個書桌,一個書架,兩把椅子,也是有條不紊,一點兒也不淩亂。小野太太說,這都是兒子們自己收拾打掃的,不用她操心。廚房和餐廳、浴室都不大,但潔淨得仿佛沒用過一樣,餐具器皿像新的一樣閃閃發亮,由此可看出這家的主婦是多麽的能幹。

    小野太太給我沏上茶,擺上幾樣點心後就到廚房忙去了。勇夫作為長子同父親一起在客廳陪我坐著談話。我稱讚這套房子很漂亮,要多少錢才能買到呢?小野感慨地說,這套房子總房款是6000萬日元,普通工薪階層誰也一下子拿不出這麽多錢,這是貸款買的,分期付款。他的月薪是45萬,每月拿出20萬付房貸,一年是240萬,除去首付的1200萬之外,還需要20年才能全部還清,現在已經還了10年了,還有10年這房子才真正屬於他。“今年我五十一歲,那時我都六十多歲了,應該已退休了。日本人為了一套房子得耗盡一生的積蓄呀。”

    規規矩矩坐在一邊雙手扶在膝上的勇夫插話道:“父親不必擔心,我已經工作了,我可以每月拿出10萬來,這樣就可以提前還完了。”

    我笑道:“是嗬,有這麽懂事的兒子怕什麽?還有毅夫哪。”

    小野有些自豪地拍拍兒子的肩膀,滿意地點點頭,卻取笑道:“用你的錢?你從現在就得開始攢錢準備娶老婆、買房子了!”

    勇夫窘得滿臉通紅,不好意思地搓著雙手。我笑起來,問道:“勇夫有女朋友了嗎?”

    勇夫的臉更紅了,嘟嘟囔囔地說:“哪有嗬。那得是三十歲以後的事呢。父親不也是三十多歲才結婚的嗎?”

    小野點頭稱是,說:“不錯,男子漢先立業、後成家,在日本,男人一般都是三十多歲才結婚的,現在女子的結婚年齡也大大延遲了,差不多也要三十多歲吧,還有很多女子不想結婚,要獨身一輩子呢。”

    這時小野太太讓勇夫去叫弟弟迴來吃飯,勇夫低頭說了一聲“失禮”,才出去找弟弟。

    我對小野說:“勇夫這孩子真不錯,很懂事的嗬。”

    小野說:“是嗬,我從小沒有父母,自己一個人從靜崗縣的鄉下來到東京上學,是一邊打工一邊上完的大學。三十一歲才結婚,一直是租房子住的。日本地少人多,像我們這樣的普通人在東京市內買房子是根本不可能的,大都是在遠離城市的郊區或偏僻的地方,就這樣的房子現在也漲價了。好在日本的交通發達,住在哪裏都有便利的地鐵、電車、公共巴士,隻是耗在路上的時間太多了。我每天早上5點30分被定時鍾叫醒,為了不驚動妻兒,我從來不在家吃早餐,也是時間太早吃不下。簡單洗漱後,悄悄下樓開車到車站,將車放在停車埸,趕5點50分的電車到新宿,在新宿還要換乘一次到日本橋站,這時是7點20分,在車站快餐店吃一碗拉麵或者是咖啡和三明治,吃完已經是7點40分,再步行10分鍾到公司,8點鍾開始工作。下班後也是這樣,一般到家最早是7點30分,如果有加班我就打電話告訴家裏不用等我吃飯了,那就得深夜12點左右才能到家,第二天照樣5點起床。就是這樣。”

    我搖頭歎道:“這實在是太辛苦了,每天在路上都要用去差不多4個小時呀。不能調換一下離家近的工作嗎?”

    小野苦笑道:“談何容易!在日本如果找到一份既適合自己又能發揮自己專業特長而薪水又不低的工作,很少有人會換工作的。日本的企業和公司各種養老保險和醫療保險都很健全,退休後也無後顧之憂,隻要你在一個固定的地方工作到一定年限,這一切都會有保障的,所以在日本,‘跳槽’的現象很少。而且,一個總‘跳槽’的人,大部分的公司都不會歡迎他,他也得不到上司的重用,這就是日本企業員工比較穩定的原因。”

    “那麽,你對目前的生活和工作狀況還滿意嗎?”

    小野點點頭,笑著說:“我很滿足,人不能太貪心。我有房子住,有固定的收入,退休後一切都有保障,妻兒都健康,這就行了。內人的老家也在靜崗縣鄉下,老父親八十多歲了,和她的弟弟種植了一片不小的葡萄園,那裏依山傍水,風景秀麗,是個避暑的好地方,每年暑期我們都要到那裏玩幾天,幫著摘葡萄。明天我們開車去那裏,一路上做山中旅行,好不好?”

    我高興地連連說:“太好了,太好了。謝謝你的安排,這樣的機會太難得了。”

    勇夫和毅夫迴來了,小野太太張羅開飯,餐廳裏的圓桌上已滿滿擺了一桌子菜。勇夫和毅夫都規規矩矩地站著沒動,等我坐下了,看到父親點頭,他們才老老實實地坐下,靜悄悄地吃起來。

    在日本一年多,我已習慣了日本清淡的飲食,覺得這很符合營養學,不容易發胖,有利於保持苗條的身材。小野太太也是烹飪高手,做的菜都很好吃,尤其是烤鮮魚和用豆腐皮包糯米做的小飯團更是好吃得不得了。小野太太說,她做了許多好吃的,準備明天路上吃,因為開車需要七、八個小時,吃喝都要準備好。

    飯後我幫小野太太收拾洗涮,她誇我手腳麻俐,很會幹家務活,問我會做菜嗎?我說會幾樣,最拿手的是包餃子,明天去鄉下去包吧。她問需要什麽。我說有肉、有菜、有麵就行,突然想起必須要有擀麵杖,否則餃子皮怎麽擀?

    勇夫聽了就開車去超市買,他轉了好久也沒找到,甚至想開車去新宿,後來到了一家台灣人開的日用小百貨店才買到了,用手舉著跑上樓來,那樣子真好玩兒極了。

    晚飯後,小野要督促小兒子學習,小野太太開著車帶我出去轉轉,我們來到了一個超級市埸。現在的中國城市裏超市已遍地開花,甚至世界著名的“家樂福”“沃爾瑪”等大型品牌超市在沈陽也開了五、六家連鎖店。而二十年前的中國人還不知超市是什麽樣子。我剛到日本的時候也感到新奇,對這種隨心所欲的選購方式大為欣喜,因為畢竟在國內買東西時看夠了營業員的冷臉,當夠了受氣的消費者。而在服務態度世界一流的日本,購物則是一種愉快的享受。

    在超市裏,有好幾個工作人員同小野太太打招唿,小野太太也向他們介紹我是從中國來的客人。他們都很驚訝,然後就鞠躬謝謝我的光臨。小野太太解釋說,她在這裏的食品商埸工作過幾年,後來生了毅夫後就不做了。但是為了貼補家用,每天還來這裏幹幾個小時臨工,一般都是送孩子上學走後,將家務活幹完,在商埸從上午10點幹到下午3點,幹5個小時,時給一般也是700日元左右,一個月有7、8萬日元,大約夠全家的菜金用項了。她告訴我說,日本很多家庭主婦都是這樣的,這種靈活的工作方式既不影響做家務又貼補了家用,商埸方麵也解決了白天人手不足的問題,因為晚上要求打工的人比較多。

    小野太太說,她們的工作主要是往貨架上擺放、補充物品,將不新鮮、過期的東西下架。工作量不是太大,但也閑不著,要自己眼裏有活兒,主動找活兒幹,日本人都是這樣工作的,不能別人讓你幹什麽你才幹什麽,而是要像在自己家裏一樣,看到什麽幹什麽。比如清潔方麵,並不是清潔工一人的事兒,哪裏有一點兒不幹淨,誰看到了都會馬上收拾,抹擦,這是很自然的事。這些話出自一位普通的家庭主婦之口,使我大為感動:如果每個人在自己的崗位上都有這種自覺的工作態度,那麽這個國家還能不發達不富強嗎?

    在二樓服飾商場,小野太太為我選了一件好看的小碎花睡裙,一雙旅遊鞋,純棉襪子。還細心地量好我的尺寸,為我買了幾件內褲和胸罩,還有兩打絲襪。在收銀台結賬時,值班經理笑容滿麵地走過來對小野太太說,得知這位小姐是中國來的客人,可以按規定享受貴賓待遇,商品打八折。我和小野太太連忙鞠躬致謝,興高彩烈地到一樓食品商埸又買了大包小包的食品才滿載而歸。

    日本人是每天必須洗澡的,因為我是客人,就讓我先洗。日本資源有限,富人和平民都處處自覺節省,,生活中的每一個細節都體現了這種良好的習慣。他們的水龍頭經過調試後都放不出太大的很衝的水量,夠用就行。盡管喜歡洗澡也盡量省水,全家人用一盆水先泡澡,然後出來用沐浴露再用淋浴衝洗。

    小野到兒子房間同大兒子一起睡,小毅夫則同我和小野太太一起睡在有“榻榻咪”的大房間裏。因為是郊區,小區周圍又是綠樹濃蔭大片草地,因此在這暑期的八月即使不開空調房間裏也不覺得熱。敞開的窗外吹進淡淡的不知名的花香,小毅夫已睡著,我和小野太太躺在涼爽的“榻榻咪”席子上悄悄談著話。

    小野太太說,她是在鄉下長大的,母親很早就去世了,那時她十五歲,弟弟十歲,也就是毅夫這麽大。她一邊讀書,一邊幫助父親種田,一直到高中畢業去了東京。在日本全國都是實行中小學免費義務教育的,而且學校裏都是用標準的日本語即東京語教學,因此,不論在任何一個地區長大的孩子,當他來到繁華的東京時也不會顯得局促,沒有文化方麵的差異,別人也不會因為他是鄉下人而歧視他,這就是人人都能很快融入大都市的原因。小野和他的太太都是這樣從鄉村走向東京的。小野也是靜崗縣人,高中畢業後來到東京,先是在工廠當工人,後來上了大學,邊打工邊讀書,畢業後就進了這家印刷公司,成了職員。小野太太則一直在百貨商店當售貨員,二十八歲時經人介紹認識了小野,因為是同鄉,出身境遇也差不多所以很合得來,就結婚了。

    小野太太說,她很滿意現在的生活,有了房子,收入也夠用,兩個兒子很聽話。而且小野性情溫和,從來不打老婆,不像一般的日本男人下班不迴家去喝酒,小野不吸煙,不喝酒,隻有一瓶啤酒的量,可說是個好丈夫。

    我說:“那你真是個幸福的女人嗬。沒有什麽不稱心的事了吧?”

    她輕輕笑著說:“隻有一條,毅夫生下來時,我和丈夫都有點失望,因為我們希望是個女孩子。”

    我說:“沒想再生一個嗎?日本在這方麵是沒有限製的吧。”

    她說:“在日本,是很少有人生第三胎的,經濟負擔重是一方麵,主要是教育責任重大,生了孩子就要培養成對社會有用的人,否則就不要盲目地生,給社會和國家增加麻煩和負擔。”

    她說在日本生男生女都一樣,從來沒有重男輕女的現象,而且許多日本家庭還特別喜歡女孩兒,因為女孩子穿扮起來更漂亮更可愛。

    我說:“你有兒子不也可以娶來漂亮的兒媳嗎?”

    她輕輕笑著說:“那當然。不過在日本娶親的費用可不低嗬,兩個兒子哪,好大一筆錢呀。”她雖然這樣說著,但並不擔心娶不起,因為日本失業率極低,隻要肯努力工作,人人都能過上豐衣足食的日子。她說在日本這個國家裏,貧富的差距並不大,政府通過稅收來平衡各階層的收入,因此也化解了不少矛盾,而且各種醫療、養老保險等措施健全有保障,人民沒有後顧之憂,這也是日本治安穩定、社會和諧的原因。

    我們絮絮地談著一些生活中的小事,但從這些小事中,我看到了一個普通日本家庭的幸福和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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