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大雨洗滌,重新晾曬後的森林格外清新亮麗。


    一轉眼已是三日光景。


    這三日對餘年來說實在是少有的輕鬆愜意。


    算起來他來到這個世界也不過十天出頭,前麵的日子要麽是在精神高度緊張中度過,要麽是在勞碌奔波中度過,每一天都仿佛要花費他一年的精力。


    這三天才真正是將時間掌握在自己手中,由自己自由支配。


    白天,他出去獵食,練習法術,找老黑單挑,虎嘯天在樹洞裏養傷修煉。


    夜晚,他出去獵食,吞食月華,老黑找他報仇,虎嘯天依然在樹洞裏養傷修煉。


    旭日東升,晨輝熹微。


    餘年很早出門,在外進食完後,又將一頭足有五六百斤重的麋鹿扛迴樹洞。


    發現虎嘯天正趴在地上認真修煉,餘年暗暗點了點頭,默默地將麋鹿放下,凝出水刃將麋鹿兩條後腿砍掉,兩手各抓一條,扛在肩上,出了樹洞。


    怕虎嘯天又像昨天那樣修煉起來太過投入忘記進食,便又伸頭進樹洞交代道:“血食給你帶迴來了,別再忘了吃!”


    被聲音打擾,虎嘯天身外凝成旋的氤氳水汽戛然消散,它惱怒睜開眼,雙目幾要噴火,餘年見狀忙歉意道:“抱歉抱歉,當我沒說,你繼續!”說完扛著兩條鹿腿,撒腿就跑。


    餘年如靈猴般在森林中穿行跳躍,一口氣奔出五十多裏,終於在一塊青色花岡岩石邊上停了下來。


    鹿腿扔到地上,運足妖力,雙手用力平推花崗岩,很快露出了岩石下麵的洞口。


    餘年伸頭向下看,受限洞口的寬度,隻能看到一條短尾和一個滿是黑毛的碩大屁股。


    餘年點了點頭,露出神秘微笑,他抓起一根鹿腿丟到洞中,同時向洞內喊道:“老黑別睡了,出來陪小爺過過招!”


    鹿腿落入洞中,很快被一隻毛茸茸的大爪子給扒拉走,隨後便傳出唿哧唿哧的進食聲。


    餘年也不急,抱著臂,背靠花崗岩等它吃完。


    過了會兒,進食的聲音消失,餘年再次伸頭向洞中看去,空蕩蕩,連根毛都沒看到。


    餘年嘴角勾起冷笑,仿佛一切盡在預料。


    戰鬥早已開始。


    砰——


    餘年手還扶在岩石上,右腿突然一個後蹬,剛從地上冒出上半身,舉著巨爪準備從背後偷襲的黑影,直接被他給蹬飛十米外。


    “奶奶個熊,又被你給發現了!”


    一頭黑熊,身高五米通體烏黑,隻有胸口有一撮白毛的巨大黑熊揉著胸口,嘴裏嘟囔著,利索地從地上爬了起來。


    老黑修為與餘年相當,有種類似於土遁的天賦神通,用來偷襲和逃跑都很有一手,除此之外的手段就很有限了,與餘年打過幾次後就被餘年給摸清手腳,單純依靠肉身實力便能將它擊敗。


    “誰讓你每次都來這一套,今天有沒有新的招式,趕緊使出來,小爺我今天特地給你帶血食過來,輸了可不能再賴沒吃飽!”餘年活動著手腳,對老黑說道。


    “奶奶個熊,今天俺不打,俺看戲!”老黑巨大熊臉擠出詭異的笑容,說完它蹭地一下拔地三丈,遠遠落到幾十米外。


    “嗯?”餘年皺眉,第一反應是老黑給他下了套。


    “聽說你在打聽我?”


    清冷懶散的女聲在耳邊響起的瞬間,餘年已跳出三丈外。


    擁有碧藍清澈眸子的黑貓!


    是它,貓妖幽影!


    看到原本背靠的花崗岩石上慵懶躺著的黑貓,餘年的心砰砰亂跳。


    當然不會是心動的信號。


    貓妖什麽時候出現,出現了多久,他事先居然一點都沒察覺到。


    單單這個出場,再見麵還沒交手,他已經再敗一次。


    隻是一個與己境界相當的對手,沒理由怕它,自己不是一直都在期待與它再次交鋒嗎!


    現在機會來了。


    餘年強迫自己鎮定下來,他擠出笑意,開口說道:“幽影宮主,我們又見麵了!”


    “哼!迴答問題!”貓妖甩著尾巴,淡淡撇了餘年一眼,模樣傲嬌。


    餘年深吸了口氣,坦然道:“確有其事,前日聽老黑提起,你是這方圓百裏四妖將之一,那日有幸交手,對閣下身手深感佩服,便向老黑多打聽了幾句。”


    餘年說的是實話,這還要從遇到老黑開始說起。


    有次獵食,他們同時看中同一頭獵物,互不相讓,爭鬥起來,大戰數百個迴合,餘年感覺酣暢淋漓,老黑則累到躲在地下不肯出來。


    算是打了個平手。


    好不容易遇到一個能增加實戰經驗的對手,餘年哪肯放過,便與之約定下迴再戰決出個勝負。


    老黑也不含糊,當即接下。


    就這樣,一來二往便算相識了。


    有次餘年得勝,誌得意滿時,老黑不服氣,說他比幽影宮主差遠了,說者無意,聽者有心,餘年聽到幽影之名,馬上追問了起來。


    後來才知道這方圓百裏沒有大妖怪,隻在東西南北方分別盤踞著四方妖將,分別是東邊的灰蟒妖,自稱水萍娘娘,被餘年幹掉,剝了皮吃了肉;西邊的兩頭老鼠精,自稱鼠道人,被虎嘯天奪了貶食;南邊的黑熊怪,也就是老黑,自稱黑蠻大王,被餘年打敗;北邊的黑貓妖,自稱幽影宮主,餘年差點命喪其手。


    四方妖將全被他給遇上了。


    “你想找我報仇?”貓妖眯著眼看向餘年。


    一旁看戲的老黑有些意外,沒想到他們之前已經交過手,似乎那鯰魚小子吃了虧,這點倒在它預料之中。


    老黑靠在樹上,摸著下巴,一副看熱鬧的表情。


    “有這打算。”餘年並不隱瞞自己的打算,說話間已調動起全身妖力,氣勢飛漲。


    “那來吧!讓我看看一段時間後,你都有什麽長進?”貓妖說完依然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


    餘年也不廢話,率先出手。


    “當心了!”


    不被其懶散輕慢的表象所惑,餘年一出手便是五枚水刃,將整個岩石上方能夠向前的路徑都給封鎖,以雙方堪堪十米的距離,根本眨眼便至。


    砰——


    水刃命中了目標,甚至眼看著都已經將貓妖給洞穿,餘年麵色卻凝重起來。


    殘影而已。


    “找到我了嗎?”四周同時響起貓妖聲音。


    餘年身體繃直,不知道對方是速度快過他眼睛捕捉能力,還是能融身虛空,明知道它就在附近,卻找不到它的具體位置。


    “神通?”唯有這個可能。


    “對了!”貓妖揮著貓爪突然出現,就在餘年左側半米。


    迎向貓爪的是餘年手中的冰刀,幽光一閃,貓爪抓向冰刀,冰刀應聲斷裂,貓妖的攻勢也被化解。


    這還沒完,餘年揮出的冰刀隻是為了拆招,攻勢在另一隻手甩出去的水刃。


    貓妖還是厲害,靈活的空中變向將餘年倉促凝結的一把水刃給避過。


    輕盈落地,拉開一段距離,貓妖沒有再度攻擊,而是頗感意外地看著餘年問道:“你是怎麽做到的?”


    “既然猜到你使用了神通,我又怎麽會不試著通過精神力感知你的精神力波動,從而來判斷你的位置?”餘年淡笑道:“效果還不錯。”


    “狡猾的小子,被你騙了,這一迴合,算你好遠,換我攻擊!”貓妖說完化作一連串的虛影飛撲向餘年。


    餘年連連後退,雙手凝結兩把冰刀砍向已經撲到他麵前,在他視野中放大的貓妖,可惜砍空了,貓妖再次融身虛空。


    通過感知精神波動餘年能一直追蹤到貓妖的位置,接連揮砍卻全都落空,貓妖速度太快,他攻擊速度完全跟不上後者變幻位置的速度。


    餘年大急!


    貓妖的攻擊終於來了,肩上,背上,腿上不斷遭到攻擊,貓妖一觸即分,對他造成的傷口不大,都是幾寸長的血口,在他自愈能力下兩個唿吸就能愈合,雖然不致命,卻讓他不勝其擾。


    餘年上竄下跳,貓妖卻如附骨之蛆始終環繞左右。


    他試著在身前凝聚一層水幕屏障來作為阻擋,可惜效果不太好,根本擋不下幾下攻擊,而且異常消耗妖力和心神。


    難道要跟它拚消耗?有太陰八卦咒旋他顯然不懼與人拚消耗,但這顯然不是什麽好辦法。


    有了!


    餘年猛地跺腳,飛身躍起七八丈高,一團水汽升起,在他腳下生成一團黑雲,餘年踩在雲上,離地八丈。


    他最近剛學的飛行法術,這會兒倒是派上了用場。


    餘年發現,貓妖的神通看起來是不斷在虛空中變換位置,實際上最後還是會落地,再次騰起需要借助蹬地的反作用力。


    “來啊,貓咪!”餘年叉著腰得意地看著地上的黑貓道。


    “你是不是得意得太早了!”貓妖化作流光飛身竄上一顆大樹。


    “靠,我怎麽忘了。”餘年趕緊駕雲往高處飛升,這森林中的大樹大都高達三四百丈,他若想讓貓妖的神通發揮不了作用,就必須飛得比樹高。


    剛學會騰雲沒多久,他之前最高也才飛十丈,現在要抬升將近千米的高度,所需要的妖力消耗,還有高空中的風速,甚至會不會恐高,這些對他來說都是挑戰,但現在已經被逼到這份上了,總不能再落下去吧!


    餘年往上看了一眼,距離樹梢還有小段距離。


    拚了!


    貓妖緊追於後,現在隻能咬牙一條道走到黑了。


    當貓妖幽影看到餘年已經升到超過樹梢,它一直平靜如水的眸子也不禁泛起焦慮,她以最快速度竄到樹梢,朝猶在升空的餘年喊到:“下來,快下來!”


    餘年聞聲往下看去,貓妖站在樹梢上揮舞著前爪,像是無可奈何後的氣急敗壞。


    “哈哈,來啊,來追我啊!有本事你也上來啊!”餘年分外得意。


    “傻子!快下來!危險……”可惜餘年根本聽不進去。


    當駕雲升得越來越高,餘年已經不再關注貓妖,他更像是在挑戰自己。


    突然一股逆漩的氣流吹過,餘年一個踉蹌差點散雲,嚇了他一身冷汗,好不容易穩住,餘年趕緊拍了拍胸口,“要低調,低調。”


    再向下看去,已經完全看不到貓妖的影子,暗暗感受妖力,發現已經不多,餘年心中開始打鼓,想著差不多了,是不是可以下去了。


    但是轉念一想又覺得反正都已經飛這麽高了,何不試試自己的極限在哪?萬一返迴的妖力不夠,那就嚼一根靈材寶藥好了。


    想到就做,繼續抬升。


    千裏之外,兩棵古樹突然化成人形,雙雙移步,一步千米,站在樹梢上。


    其中一個鬆樹精指著餘年所在的方向道:“今年第一百零五個不信邪的小家夥了!”


    另一個柏樹精沒接他話,像是自言自語道:“應該快了!九百九十九丈高。”


    “唉,讓這些小家夥們試試也好,我們正好趁機找找佛貼真言的微言處,他老人家快出關了吧,不知道這次能不能成。”


    “隻能信他。九百九十七,九百九十八……”


    “到了!”


    嗡——


    天顯鍾罩,金光耀世,梵音陣陣如在雷音寶刹。


    作為當事人的餘年感覺自己被金杵擂頂,重錘擊胸,隻見眼前有金光閃過便徹底失去了知覺。


    “我怕是正在做噩夢吧!”餘年最後的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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