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但既然遲鈍夥計這麽大方的話……不順竿爬就浪費了!人家就問遲鈍夥計:「那晚上借我半吊錢好吧?我要量一尺布帶迴去。」


    遲鈍夥計這次想也不用想,一口迴絕。


    「喂,金元寶都行,怎麽半吊錢不行!」人家很鬱悶。


    「因為我真有半吊錢。」遲鈍夥計撓撓頭道。


    「……好吧!」人家吐完半口血,繼續跟他說結論,「你個窮鬼,有錢也不肯給別人。那大爺一個金元寶,說甩給人就甩給人。說明他有錢!咱們怕的是真窮人,來吃了飯說付不起就付不起,咱們沒法子。既然是有錢人,隨便扒根毫毛下來也夠付飯錢了,你怕啥?」


    「……哦!」遲鈍夥計勉強應了一聲,不再抬槓了。


    酒樓老闆已跟廚房吩咐:這桌酒席一定要用心做,要做得細緻。爭取把這個陌生大爺給留住嘍!


    廚房裏人都答應著,掄刀揮勺的忙碌。這且不提。玉攔子從酒樓出來之後,卻到衙門去了。


    那時候武圭剛給兄弟們布置完了任務,大家都出去打聽消息的打聽消息、勘看地麵的勘看地麵去了,哪裏料到玉攔子會殺個迴馬槍,掉頭偏向虎山行?


    玉攔子在衙門說要找武都堂,小兵丁自然隻好說都堂不在,又問他有什麽事,也是衙門例行的登記手續。玉攔子便道中午要在酒樓請武圭吃酒。


    小兵丁一聽,滿臉賠笑,道:「贖標下眼拙,不知您是都堂哪一路朋友?」


    玉攔子牽牽嘴角,道:「你跟他說,看他自己明不明白。」


    小兵丁一聽這話頭不對,把諂媚的笑又折了去,試探著問道:「您是什麽時候跟都堂約的酒呀?」


    玉攔子道:「昨晚三更,鴟吻前頭,他還不在。我給他定下啦!」


    小兵丁一聽,昨晚三更,豈不是大鬧了太守宅邸的那一位嗎!當時把他驚得舌頭伸出來半天縮不迴去。


    玉攔子就走了,過了街角。看著沒人,覤個隱秘的屋脊,悄悄躥上去蹲伏了,守了一會兒,見武圭拎著他的齊眉棍迴來了。緊鎖雙眉,不一會兒,又慌慌張張的奔出來。玉攔子知道這定是小兵丁把留話說了,武圭趕緊的去酒樓見他去。


    玉攔子覺得興味索然,就像演一個人家劃定的劇本,雖然順利,但又不是他自己喜歡的,所以……


    唉,什麽「就像」,根本「就是」才對!


    他意興索然。強打精神,又去了衙門,還找武都堂。兵丁隻好道:「武都堂去酒樓找您老人家了。您老沒碰著他嗎?」


    「哦,我剛從那邊過來。」玉攔子煞有其事,說得跟真的一樣,「想是岔了。既然碰不上,那算了。你幫我跟他傳話吧。三天之後,我要盜你們城隍廟中的翡翠蓮花。」


    說起這翡翠蓮花,是本城的一件寶貝。


    「翠」是綠色的、「翡」是黃色的。而這塊石料的原石,黃得特別濃鬱。有了金紅的樣子。巧匠就把它雕為蓮花。綠料為花葉花莖、黃料為蓮華。


    說起這巧匠,赫赫有名,叫作餘浩,人敬稱為餘大匠。他曾經造一座寶塔。非常高,但造完之後人家一看:怎麽是斜的呢?朝西北斜!


    人都奇怪餘大匠怎麽能犯下這種錯誤。餘浩卻徐徐道:「本地地勢平坦,多山,隻有西北有個缺口,因此風總是從西北刮來,且風勢大。若造個筆直的塔。這樣高,天長日久,要被風吹斜的。因此我先讓塔身向西北稍微傾斜,等一百年之後,它就會被風吹正了。」


    大家聽人都驚嘆不已。有人又問:「那一百年之後呢?」意思是吹正之後,再繼續吹下去,豈不又要被吹斜了嗎?


    餘浩臉露蒼涼,迴答道:「人身不滿百。百年之後的事,我就管不著啦。」


    此話大有禪意,頓時被傳頌。後來餘浩又被稱為餘百年。


    餘百年主攻土木、也能親手持刀雕刻。這翡翠蓮花是它的得意之作,藝術價值不同凡響。玉攔子放話就是要盜此物!


    武圭聽後,氣得臉色鐵青,全身鬥誌熊熊燃燒。旁邊公人問:「都堂,怎麽辦?」武圭怒道:「還能怎麽辦?能讓他得逞,我們全迴去抱孩子去!」


    公人弱弱道:「不是啊。咱們太守不是還要招攬他嘛……」


    「……」武圭心說,我怎麽把這茬兒給忘了。瞧給氣的!


    說曹操曹操到,知德太守叫人來找武圭了,準備問他一天調查的結果。武圭草草布置了一下守翡翠蓮花的任務,就硬著頭皮去見太守了。


    太守問:「查出底細沒有啊?」


    武圭表示沒查出底細,但是有下落了,三天之後,這般如此,如此這般。他給太守學了一遍。


    太守沉吟良久,問:「照你所見,這人是什麽個意思?」


    武圭道:「善惡難料,但武功確實高強。標下去酒樓見他,未見他人影,隻見桌上有他留下的金元寶。酒樓的人說,這金元寶他曾給過一次,竟不知他是什麽時候又迴來放下的。此外,從酒樓到衙門的路上,標下設了暗哨,竟沒一人見他是怎麽來迴,放下金元寶又第二次迴到衙門放話的。這輕功遠勝標下。」


    其實玉攔子就根本沒有走來迴。那金元寶,是他先悄悄放下,然後再去衙門的。末了他就沒迴酒樓,隻躲在路邊,等過了一段時間,再露臉,給人造成路上看不見他、他來無影去無蹤的假象。


    武圭既被騙過,知德太守更拆不穿他的鬼把戲了。當下知德太守一臉緊張問:「這翡翠蓮花守得住不?」


    真丟了,可就是大件事了。


    武圭拍胸脯保證:「我能守住!要丟了,我情願腦袋不要!」


    知德太守阻止他這麽發誓。


    也許武圭已經被這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神秘傢夥氣得昏了頭,知德太守可是理智尚存,知道自己不想丟掉這個有力手下的腦袋。尤其不想丟在這麽個莫名其妙的事件裏。他勸武圭:「盡力就好。」想想又補一句:「別外傳。」


    基本上官府想什麽東西別外傳,就跟女孩子之間說「拉鉤鉤,這是個秘密哦!不要告訴別人。」效果一樣。結果註定該外傳的外傳、該泄露的泄露。


    附近的江湖人都瘋狂的趕來看熱鬧了。如果交通更便利,譬如有汽車或者火車的話,趕來的會更多。


    就現在,已經是客棧暴滿,連雙雙都幾乎沒有單獨的空房間可以住了。


    幸虧她也不用住下去了。


    知德城一下子湧進來這麽多外人,雙雙他們就不顯眼了。城池防守也無法那麽嚴密了。像一條褲腰帶在外力的不斷衝擊下終於鬆落似的。雙雙他們終於可以矇混過關了。


    雙雙還有點遺憾:真想留下來看看玉攔子鬧這麽大,要怎麽收場。


    「他不用收場。」邱慧天表示,「他到時候隻要不露麵就行了。」


    「那多丟臉!」雙雙驚愕道。


    「還好吧?」邱慧天道,「反正從頭到尾他也不露麵,人家也不知道他是誰。」


    「我們知道啊!」


    「你是說我們之中可能有人會泄秘?」邱慧天想:倒是不能排除這種可能性。


    「嗯!所以總覺得他不會撒手就跑——而且他要跑的話,為什麽不現在就跟我們走呢?」


    邱慧天不得不承認:「你說得有道理。」


    雙雙卻露出失望的樣子:「你……」笑了笑,「你怎麽不跟我抬槓下去?」


    「我為什麽要抬槓?」邱慧天想這女孩子沒正經兩句,怎麽又瞎扯開了。


    「因為你跟我吵起來的話,我就可以跟你打賭。如果……」雙雙停住,改了話頭,「不,算了。我們走吧。」


    是該趕路要緊!邱慧天抹抹汗,看天上的太陽。別看是冬天了,太陽底下走多了路,還挺熱的呢!


    武圭是在努力的防守翡翠蓮花中。他可不能指望那神秘人物就此不露麵了。他像防備一生中最可怕的對手一樣防備著!


    他安排著手下的公人們,把城隍廟的窗戶全都釘死了,最近也不讓什麽香客進來了。不不!任何人都不準靠近!裏頭加了三倍的長明燈,照得亮晃晃的,還準備了幾天的幹糧和水。他帶著手下最精幹的公人們,就在裏頭坐下了!各人分好方位,四麵圍定,虎視眈眈盯著翡翠蓮花,看是能被盜不能!


    三天的時間轉眼就到了,太陽再一次升起,眼看就是盜花的期限了。武圭等人就這麽守著,看是能鑽進來一個蒼蠅不能!


    守著守著,有公人好像聽到了什麽聲音。一開始他還當是自己耳鳴聽錯。他左右看看,發現大家也都在轉頭尋找。


    武圭也聽見了,是很奇怪的聲音,難以形容。聲音並不大,但隱隱含著力度。就像是遠遠天邊的悶雷——又沒有雷那麽遠。


    這是什麽聲音呢?怎麽來的?


    不管怎樣,它透著不祥!


    武圭等人正轉頭四顧時,地麵突然破裂了。他們不用再尋找了。那聲音衝破地底,自己出來了。


    這是一次爆炸。(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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