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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草原畜牧一事,便由當地官員向曹木劍等人解釋:本來西邊就是大沙漠,由枯摩山擋住了,故留未城一點綠意。但近年來,枯摩山也越來越光禿禿的了。山上本身也開始沙化。西邊的大沙漠的沙,有時候也會被風吹過來。北部的枯摩山嶺很低,草原的土質又本來就不好,沙化特別嚴重。如今的草,已經養不了多少羊了。


    未城和中原之間,則有飛蕭山脈擋住,風沙過來,就算吞了未城,也越不過飛蕭山、進不去中原。所以朝廷不以為意。但未城人自己身受風沙所苦,點滴在心頭。


    看來這羊不好交。


    餘和瞬倒是也可以憑著他世子的身份,向朝廷求免。當地官員都覺得這是個好主意,並且心裏油然而起這樣的想法:傻不要緊,有關係就行!頭兒有關係,下邊就鬆口氣哎!


    可惜他們還忘了件事:餘和瞬的關係,是仗著他爹餘秋山。


    而餘秋山在前線,可指望著後頭補給呢!


    餘秋山最反感的就是大後方的官員提出這個那個理由,拖延或者減少補給。


    餘秋山的想法是:我們將士在前方拚死拚活,你們出點吃的喝的怎麽了?什麽叫作交不出來?我們在前頭擋住敵人的時候,能說這個不行那個不行,所以就不去擋了不成?我們把命都豁出去了,你們交點肉交點皮交點毛有什麽不行的?!


    所以在餘秋山眼裏,所有後勤補給跟不上的理由。都不是理由,而是藉口。


    餘和瞬身為餘秋山的兒子,沒完成任務,餘秋山更是憤怒,他叫囂著要拿餘和瞬軍法從事!


    曹木劍都覺得這不合理:「鐵礦我們還是近期交了的啊!」


    餘和瞬倒替餘秋山著想:「人不能吃鐵。要吃羊肉。羊皮可以做衣服、靴子、帳篷。」所以非要羊不可。


    小蠻替餘和瞬生氣:「那也不能這樣逼你!你還能變出羊來不成?」


    曹木劍躊躇:「變是變不出來。老將軍他們前方也確實需要牲畜。那我們……有沒有可能買一些羊送過去?」


    展老夫子覺得可行。


    在官場混了這麽多年,自己沒當過官,但是給各色各樣的官員們出過各種主意,展老夫子肚子裏有貨。他提出一個想法:在未城這裏找出一些東西來換錢?


    找什麽呢?


    未城最值錢就是礦了!


    礦藏名義上是官方所有。但官方開採的主要還是富礦、或者中等以上的礦藏。其他的貧礦、廢礦,官方懶得開,也不願意賣給民間——為了鐵銅管製等原因嘛!——這就閑著了。


    其實也不是全閑著。流民們要生活。去這些礦點偷礦石。官方也隻好睜隻眼閉隻眼的。


    可不可以由官方自己來偷礦石呢?


    就是說曹木劍他們僱人看脈採石。礦石瞞著不上報朝廷,私自賣出去,得了錢,去換羊。這等於是叫餘和瞬擔幹係。弄虛作假。


    「瞞報的罪。萬一鬧出來。好在也是取之於國、用之於國。」展老夫子沉吟道。「應該不會有大問題?」


    「萬一鬧出來,」曹木劍挺胸道,「曹某一人承擔!」


    展老夫子不得不豎大拇指。


    小蠻忽問了一句:「那你們去哪兒買羊呢?」


    曹木劍沒有想到這個問題。他以為北國風光。風吹草低,就算未城沒有羊,附近肯定能有。展老夫子也是這麽以為的。


    「礦又賣給誰?」小蠻又問。


    展老夫子想:礦不是很珍貴嗎?咱們都肯擔幹係掘礦賣礦了,還賣不出去?曹木劍也是這麽以為的。


    他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本地官吏捧著圖冊和算盤上來了——


    偏遠地方,不比天府之國的錦城、國家中心的京都。物流沒那麽發達!還真有拿著錢沒出買、揣著貨沒處賣的問題。


    未城購買力奇低,礦產又向來由國家把持,商人不太走未城。流民掘出的一點黑礦,常年是有渠道傾銷,但渠道很窄。一口氣傾多了,他們也吞不下去。勢必另找大商人賣礦、買羊。這得有時間去勾兌、去找人、去議價,而一來一去的運費還不知道怎麽算呢……


    正在頭疼時候,卻有商人主動來勾兌了。


    要問是哪個商人耳目這麽靈敏?曹木劍等人不認識他,認識他的都不在這兒。要問此人是誰?額頭開闊、眉毛濃黑、犬齒很尖,自從逃出謝府之後,麵相就更紮實兇悍了。卻是謝雲柯。


    他裝腔作勢搖著大黑摺扇子,殷殷勤勤的拜會展老夫子,問:「草民很願意為大人效力。不知大人最近有沒有什麽可以讓草民效力的?」


    展老夫子一瞅:喲!瞌睡就來枕頭!


    他趕緊找曹木劍來看這個大枕頭!


    曹木劍上下打量了雲柯,問:「你怎麽知道我們要找商人?」


    「還真不知道!」雲柯抖擻精神,「就想著朝廷打了勝戰,邊城也許有商機,少不得累著腿兒,都跑一跑!怎麽,大老爺有什麽麻煩事兒嗎?」


    曹木劍就把賣礦買羊的事兒大略說了說,問雲柯:「你有什麽辦法沒有?」


    雲柯雙手連搖。曹木劍心就涼了半截:「怎麽?」


    「不瞞老哥說,咱們上頭大老闆早就知道貴地方礦產好,可是不敢動啊!就為了朝廷。」雲柯一本正經道,「大老爺可真愛民如子啊!什麽交羊的任務,隻要往下壓就行,下頭要是不交,關上幾個、打他幾個……」


    曹木劍嘴角厭惡的抽搐一下。雲柯道:「所以說大老爺真是為民作主!不往下壓,寧可自己背這責任。可是您體諒,我們小商人,隻怕要抓起來殺頭的。」


    曹木劍看看展老夫子,展老夫子就出來論證,這事情不至於殺頭。


    「那恐怕還是穩健一點好。」雲柯仍然道。


    「你想怎麽穩健?」曹木劍問。


    雲柯看了看身邊的利落小廝。那小廝根本是青翹扮的,利落的拿炭筆去。


    話說這炭筆也是阿憨大的新產品。把炭條裝在木頭裏,要寫的時候抓起來寫就行了。比毛筆方便得多。當然寫出的字沒毛筆那麽好看。隻有雲柯這種商人們喜歡。畢竟對他們,便捷是第一位的。


    崔珩雖然端掉了阿憨大,但不能除去阿憨大引進社會中的種種便捷產品。


    雲柯接了青翹的炭筆,就在方便紙上寫字。這紙張則是雙雙嘔心瀝血之作。雙雙如今在獄中,等著皇帝開恩或者降罪。而她造的紙,卻自由的流通在人世間。


    多麽奇妙,人是這麽軟弱而短暫。而人創造的東西,卻可以比人久長。


    雲柯一邊塗寫示意,一邊解說:「照我想啊,不如這樣。我把這幾塊地包下來,上頭幫你們開田、造水渠。這幾片地的地下呢,確實有礦。上頭呢,我們確實在開工造福本地。大老爺就不用擔什麽責任了,隻要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其他的事,我們都當根本沒發生過,您說好不好?」


    曹木劍表示要向上頭迴稟,其實是要與展夫子、其他官吏先商量一下。他們到外頭去商量。青翹朝雲柯努嘴,意思是:「你太著急了,他們起疑心了!」


    雲柯聳聳眉峰,意思是:「你瞧好兒吧!」


    不一會兒,曹木劍等人迴來了,依然是曹木劍發言:「那你……」想問他交多少錢,老臉一紅,這討價還價的話到底說不出口。


    還是雲柯主動道:「一萬頭羊包在小號身上報效國家。除此外,自有孝敬。」


    「誰要你的孝敬!」曹木劍怒道。


    本地官吏上前,說本城的城建缺多少多少銀兩,希望雲柯報效。


    雲柯作遲疑狀。


    青翹咬唇暗笑:你如今擺起譜來了!


    要說雲柯的節奏掌握得確實好,讓他們一開始覺得他特別坦誠,現在則真的擔心起來了,怕自己開價太高。


    雲柯讓他們自己心裏打了會兒鼓,終於道:「我呢,也就是個二掌櫃,上頭還有老大作主。我說了不算的。」


    展老夫子問:「你要迴去請示?」


    時間緊急。一請一示,黃花菜都涼了。


    雲柯慷然道:「將在外,君有命而有所不受!咱們作生意的,也不能樣樣都請示,不然這生意做不成不是?」


    大家暗暗點頭。


    雲柯又道:「可是……」


    大家的心又往上提了點兒。


    雲柯為難道:「我遲早要去交代的。萬一帳麵太難看。以後我也不用做生意了。老大得吃了我!」


    展老夫子道:「那你的意思是?」迫不及待想叫雲柯開個價。


    雲柯嘆道:「礦產能開出多少,實在沒個譜兒。要不,看能開出多少,再看能孝敬多少?」


    這才叫就地還錢。連個準數兒都不肯給,一推二抹,好不幹淨!


    未城的人都不答應,還是要定個基數。雲柯再與他們談判下去,卻已經比他們原來想要的價位低了。雲柯還提了個附加條件:請求未城官方對黑礦作更嚴厲的監管,這也本是官方份內的職務。管得嚴了,黑礦主心生畏怯,市場就讓給雲柯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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