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會小心的。」蝶笑花含笑而去。


    三天之後,分食製度收到了良好的效果。服食一等飲食的健康人,沒有再患上病的。二等飲食的,則偶有發病。但即使跟這些人在發病前接觸過的一等飲食健康人,也沒有染上病。這不符合傳染病的傳播模式。林代的想法可以得到證實了。


    病窟中服食一等飲食的,則有所好轉。這也是個好消息,證明病症並不是毫無希望的。至於在裏頭自己弄東西吃的病人,則有病死的。可見持續原來的飲食對生命健康非常不利。


    山寨裏就此推行了飲食大改革,哪怕餓一點,也要吃得精。這樣一來,身體就漸漸好起來了。等大家都能行動了,看看外頭情形如何,或許全體突圍到健康的地區,去吃那邊的幹淨飲食,就算逃出生天了。


    但也有人追念在飲食分類測試中死去的兄弟,抱怨:「如果當時就讓所有人吃幹淨的……」


    當時人心不齊、情況不明,測試也是沒辦法的。但總不能讓人埋怨鹽槓子吧!大家都說「要怪就怪林姑娘,是她想出分食的。要誇也誇林姑娘,不是她想出來,現如今我們還不知出了什麽事呢。功過相抵,還得給她記上一功。」


    於是林代還沒決定入夥呢,名字就先上了強盜的功勞簿了。


    這時候,外頭的消息也傳進來了:這次大病,並非瘟疫,而是屍毒,業已定性。原來幾處地方都報大疫情,隻有一處孤村。病的人極少。就是雲舟所在的那個地方,因她叫人把水都燒過才吃,所以控製了病情。


    京南道中也有醫界能人,這樣一看:孤村左右前後幾處地方,都是大災大病,隻有孤村一處,病人少少。這可不太像是瘟疫流播的架式。再問了村中人的起止飲食。得知了這燒水而飲的法子,心中已有了主意,便一邊熬藥。一邊派人到其他地方打聽。


    藥不移時熬好,不是治瘟病的藥啦,一水兒是清穢解毒的,給病人餵下去。其他地方也有打聽的消息迴來了:災後各地都有各種病。也有治好的,也有治不好的。但那跟「體虛低燒拉肚子」三樣症狀的「瘟病」相符的。偶見治好,也沒吃什麽出奇的藥,就是清淨調理數日,當中服食有解毒的藥。


    醫界能人這就算有了定論啦!再加上先前發下去的湯藥。已經有了效果。他更有了主意,便叫大家都燒熟了水食,才能吃下去。少吃犖多吃素,那素食還要新鮮的。再輔以解毒的藥物。


    說是這樣說。平民被水沖得家業失散,田產也多被淹了,哪兒還找新鮮蔬果去?權貴則還能到外頭買水買菜,或者索性避出去。也幸而是這樣有了定論,京南道一圈敢撤了藩籬、叫裏頭的人出來啦!總算放了一些人活路。


    而圍在裏頭出不去的普通人,條件雖然差些,知道往哪方麵多加注意,也總算多活了幾個人。這且都不論,知府慶幸不是大瘟,而是大病而已,可以向京都報喜,著皇帝及諸王公貴族們不必害怕了。他趕著表功,又要把細節做得確實,就問醫界的:那到底是什麽毒引發了病?


    醫界能人倒真有幾分能耐,也查出來是屍體在水中腐爛,生成毒素,所以水第一毒,水所浸染的蔬果也帶了毒。這毒素叫什麽呢?他沒有顯微鏡、沒有細菌培養皿,查不到那麽細緻,總之翻翻古書,找個接近的,引經據典一番,就算有了名頭,人家敬他學富五車,知府也可以這樣往上頭報了。裏頭還講了雲舟的功勞,一來是實至名歸,二來也想討皇家的歡喜,刻意奉承這位準王妃。


    七王爺當時正在京城外迎接迎接唐靜軒、雲舟、捎帶著也迎接上了易澧。


    易澧隻覺得滿眼看到金碧煌然,那個王爺穿得好不氣派、說笑也都和藹,可惜他不能走近多聊兩句。誰叫他是小孩子嘛!沒這個資格。七王爺雖好男色,卻不愛摧殘幼齡花朵,也不會強行把他留在簾幕之內啥啥的。


    易澧就這樣的本朝最尊貴的千歲王爺駕前打了個轉,全身而退。


    雲舟這一天倒跟他親密,總是跟他形影不離,扮足了賢姐良母的角色,頂了林代的缺。


    七王爺當然也關心的問起林代的事情,最後感慨:「雲劍兄如果當時在就好了,準能大發神威!什麽官兵,切!都沒有用!我真恨不能把棟勛請過去!隻是皇兄身邊又不能缺人。」


    旁邊的賓客都唯唯喏喏,唐靜軒也隻好跟著唯喏,臉上青一塊紅一塊的。


    要知道,沒有的可不止是官兵!他當時也在好嗎!說什麽「雲劍如果當時在就好了」,可是他唐靜軒、他完全就被人無視了好不好!


    雖然他也確實在這方麵沒用就是了、雖然他也不希罕在七王爺眼裏有用,但是被這樣一說,還真是不知為什麽心裏酸酸的。


    糟糕的是七王爺不知是不是跟男人們耳鬢廝磨得多了、練出特異功能來了,立刻注意到他的不自在,而且關心的問:「那麽唐公子……」


    「雲劍兄功名如何了?」唐靜軒趕緊岔開話題。


    殿試是四天前剛結束的,倒並沒有因京南的大災而拖延。畢竟學子們寒窗十年也不容易,還要估量到他們的利益訴求。唐靜軒這一類被災禍所耽誤的考子,等災情平定後,皇上會另加一門恩科給他們,總不誤他們上進的機會就是。


    這法子由禮部建議,崔珩批準了。於是大考如期舉行。學士們閱卷後,草擬名次,送到皇上手裏。一般來說,皇上都按著學士們擬的名次來發布,若看著太離譜了,也會變動。譬如,要是唐家把雲劍之類真才實學的,都打壓到末尾,前麵全排上唐家自己喜歡的人,那崔珩也要提前發飆了!


    唐家能走到今天這種地位,讓崔珩心頭生刺又暫時無可奈何,卻也真有他們的本事。像那種輕狂暴發戶才做的魯莽舉止,他們才不幹呢!他們隻是把狀元定成了他們自己的人,倒也確實是飽學之士,不好指摘的。而雲劍麽,既然進了殿試,文章會公諸於世的,文人有公議,評判不好胡來,唐家也就任考官們評他文彩第一,但綜合下來的意見仍認為雲劍筆法不足以正官體、語氣也還是太狂,所以不建議點為狀元,隻擬作三名探花郎——原本歷年不成文的舊俗,探花郎都是年紀不老、相貌比較好看點的小夥子,雲劍的皮相,也實在符合要求。崔珩看這定的還靠譜,也不打算改了,反正不都是當官嗎?幾載沉浮之後,很多狀元混得還未必有探花好呢!


    「明兒宣唱,要是沒有意外,謝大郎就依報,由禦筆點為探花郎啦。」七王爺給大夥兒透底,眼角眉梢都是笑,就像為自己媳婦兒驕傲似的。


    不過,再一轉眼,七王爺神色又耷拉下來了:「可惜我看不見啦!」


    都為了京南知府定了災病的格調,不用怕傳瘟疫了,崔珩叫七王爺到那邊安撫安撫。


    外頭傳說,七王爺不高興去,差點到太後跟前哭了!後來還虧得是他有孝心,自己想想又不敢跟太後求情,說是:「太後為了京南都吃上齋啦!虧得是死多少人沒親眼叫太後見著,就這,太後還掛心得病了一場呢,連累娘娘們帝姬們也都操勞。我要是跟太後跟前抵死哭求不肯去,太後準不叫我去。那太後說不定自個兒就去啦!她老人家多大壽數,到那邊有個好歹,不都是我的罪過嗎!」


    教導王爺的太傅很欣慰:「對啦!是這麽個道理。」


    「我不跟太後哭,那我跟皇上哭去。」七王爺眼珠一轉又是一個主意,「哭得他煩啦,他就另派個不叫他煩的人啦。行!就是這麽個主意!」


    太傅頓時又想哭了:「王爺你不能叫皇上煩。」


    「為什麽不能?」


    「君有命臣不得不從,怎麽可以……」


    「從啊!從完了哭兩聲還不使得嗎?」七王爺振振有辭,「再說這也是跟你們學的啊。」


    太傅腦袋裏「嗡」的一下:「什麽叫跟我們學的……」呃不是「王爺怎叫是下官們言行不當,誤導了王爺?下官領罪。」唏!鬧得他差點連禮數都忘了。


    七王爺道:「你們言行當得很!你們還把這事兒當模範宣傳呢!就是皇上沒聽你們的諫,你們也不能攔著皇上,就在宮門口跪諫、死諫,這還不是給皇上添煩嗎?皇上煩得受不了了,不就不按他自己的意思去辦,按你們的意思去辦了嗎?」


    「這……」七王爺說得好有道理,太傅竟無言以對。


    「那就這麽辦啦!」七王爺歡脫的跑宮裏去了。


    結果被崔珩罵成個淚人兒出來。


    崔珩一怒未解,把太傅也叫來臭罵了一頓,說他根本拿七王爺沒辦法,就給七王爺另換了一個老師。(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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