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下,太子雙手把胡侍中一抱:「先生你不能去啊!」


    胡侍中趁熱打鐵,問他:那叫誰去?


    太子提了幾個人名,當然也是自己人。


    胡侍中指出:他們有的也沒實戰經驗,還有的身份特殊,若是在外帶兵,恐怕要惹皇上的疑。


    太子嗒然:別看他是崔珩的兒子……唉,正因為他是崔珩的兒子!這關係就微妙了。從前有不少例子,說什麽皇子謀反,結果身敗名裂。太子可不能往那上麵靠!


    這麽一看,太子發現,要說起真刀真槍的剿匪,他手下一個得用的人都沒有。他也不能有!


    胡侍中這時候給太子進言了:首先,他也不是給太子泄氣啊!其次,假以實日,太子是必定能有作為的啊!隻不過,現在嘛,不必操之過急,一切先以國事為重,太子可以把這事先放開,轉交某某衙門的某某人、某某人。他們都是富有經驗的老達官。但太子可以在旁學習!這個話,奏上皇帝麵前,皇帝也必定是欣慰的。


    太子確認:「真的嗎?不會覺得孤……」


    覺得他滑頭、故意推託?這話,太子心裏害怕,沒好意思說出來。


    胡侍中連連搖手:「太子休得妄自菲薄。以微臣之見,太子爺如今的決斷,才真正可以稱得上以國為重、步步為營、縝密穩健了!」


    咦,本來是他的主意,現在已經變成太子自己的決定了?而且還上了這麽多誇獎!看來太子不用都不行了。


    於是到雲舟這邊來剿賊、找人的官兵。是由老練的都尉帶過來的。雲劍並沒有跟著過來。


    要照雲劍的脾氣,誰都估計,他聽到消息,可能會忍不住跟過來,至少也要盡綿薄之力,那可不是影響了馬上要開始的春闈麽!


    於是,七王爺就果斷出場,保護好基友了。


    據說七王爺是去皇上麵前請命的。他自己也知道難以啟齒,眨著眼先囁嚅著哀求:「皇兄……弟弟也沒啥其他愛好……」


    據說崔珩當時就「哼」了一聲:任何享樂的事兒,他可曾落於人後了?這也叫沒啥愛好?


    「——平生最不能放棄的。就是這一口兒!」七王爺哀告。「皇兄,人各有誌嘛!皇兄一直都肯寵著不肖弟……」七王爺拿眼角瞟崔珩。


    崔珩必須的寵他!因為他們共同的生母,當今太後娘娘,寵他在心尖上嘛!再說。七王爺隻不過好男風。總比其他愛好更安全吧?譬如說。總比評議朝政、結交大臣、盤弓練兵、結黨奪權什麽的,更讓皇帝放心!


    比起來,睡幾個男人。真是小意思。


    「……所以,不如再賜不肖弟一個厚禮?」七王爺惴惴問。


    「你要什麽?」 崔珩對於七王爺的請求,一向很警惕。


    「不肖弟想跟謝雲劍去……打狐狸。」七王爺囁嚅道。


    「去那裏?」崔珩豎起耳朵。


    「……榮苑。」七王爺總算把當中兩個字咬囫圇了。


    這是皇家禦用的三座狩獵場中最大最豪華的一座,平常崔珩都不太去,怕給大夥兒添麻煩!七王爺就想帶著男寵去?


    「——我保證不要勞動宮人們伺候!」七王爺指天誓日的起誓,「就我跟他,兩人兩馬,背幾壺箭,悄悄去,悄悄迴,一點兒都不給皇兄添麻煩!」


    是。他是王爺,不是皇帝,所以行動自由,不必一舉一動都連累幾萬人疲於奔命,言官們打了雞血似的上本勸阻。崔珩羨慕起七王爺來,脖子梗了梗,問他:「你一個人能跑過去?沒人伺候,你連從前門到後門也去不了!」


    不是崔珩看輕弟弟,實在是七王爺從落地之前到今時今日,就沒單身行動過,再說,皇家的前門和後門也修得太大了點兒,離得遠了點兒……


    「最多帶那幾個侍衛去伺候就夠了!」七王爺信誓旦旦,「他們幾個跟我去錦城都能去了一圈,榮苑更沒問題!皇兄你放心吧!」


    崔珩沉吟著,終於鬆了口:「你要好好哄著太後,絕不能讓她再為你憂心了。」


    七王爺臉立刻垮下來:「我隻要不娶媳婦,太後還憂心不能斷。皇兄這不難為小弟嗎?」


    崔珩板了臉:「那你就娶媳婦!」擲地有聲,「大郎家的四妹妹該到了吧?不然,即刻讓棟勛把他妹妹送到太後身邊住幾天!」


    「我等四妹妹。」七王爺趕緊的識時務。


    崔珩哼了一聲:「你最好記著。」這就算把他先前的請求也應允了。


    七王爺立即一拜到地:「謝皇兄恩典!」


    雲劍就被保護進了獵苑,跟外界隔絕,可以不被其他事務所打擾,專心攻書了。七王爺把他安置在獵苑裏的一間小屋裏,那屋裏瀰漫著一股草香,窗子下還有一堆沒來得及在下雪前運出去的蓬茸茸幹草。七王爺不能怎麽就在裏麵賴了整整一夜,跟雲劍共度了良宵。侍衛們愣是沒敢進去!及至早晨,侍衛們才聽到怒沖沖一聲唿哨……咦,怎麽打得很有棟勛將軍的風範——雲劍的棗騮馬就小跑著過來了,侍衛們也沒敢攔,就任那馬首伸進了小屋的窗子,裏頭七王爺「哇」的一聲,侍衛們才知道原來王爺就坐在窗下的稻草堆上。


    坐在稻草堆上幹什麽呢?侍衛們可沒敢問。想都沒敢想。


    王爺跟雲劍在屋子裏的對話,侍衛們也沒敢聽。


    雲劍拍了拍伸進來的馬頭,七王爺戀戀不捨,雲劍沒好氣的瞪了七王爺一眼:「王爺,來日方長。」


    「哎?」七王爺的臉立刻亮了,「我們有來日?」


    雲劍搖了搖頭,抖開韁繩走了。


    有時點頭的意思,不是「我同意你」,而是「我今兒算認識你!」有時搖頭的意思,不是「我反對你」,而是「真拿你沒辦法」。「來日方長」,他親口說的!這才叫有誌者事竟成,從來烈女怕纏郎!


    七王爺一個人坐在稻草堆裏嘿嘿傻笑。雲劍往獵苑裏跑馬去了,當然也不能全給他跑,劃定一小塊,有特定的侍從跟著,是讓他跑的。這真是臣子能得的無上榮寵了,何況他還是一介白衣,沒授官身!這不能不說是有裙帶關係的好處。


    「王爺。」留下來服侍七王爺的侍衛,在小木屋外頭怯生生的叫。


    「啊。」七王爺曼應一聲。


    「天寒地凍。」侍衛請示,「王爺保重貴體要緊。」


    「哦。」七王爺很奇怪,他沒不保重呀?


    「王爺擺駕迴府麽?」侍衛請示。


    好啊!


    「那王爺……」


    「你們服侍我出去啊。」七王爺越發奇怪了。外頭磨磨唧唧的,不進來幫忙幹嘛?不知道他金枝玉葉嬌生慣養的七王爺,沒人服侍根本沒辦法自己穿好衣物走到門外的啊?


    「王爺……」外頭的侍衛囁嚅得越發尷尬了。


    七王爺陡然明白了。明白之後,他陰雲密布、鉛雲壓頂的叉著腰,開聲亮嗓,氣壯山河的吼了一聲:「你們這些骯髒透了的猴兒腦袋,想的都是啥?滾進來!本王的褲衩都沒脫下來過!」


    侍衛們連忙滾進來,服侍七王爺整理中衣,摘草梗,披外衣,係衣帶,梳頭插簪,正冠著靴,一邊鼻子忍不住聞幾下,還真沒什麽招幌子的特殊味道……那倆男人在裏頭是幹嘛的呢?


    「天底下的滋味,有甚於短兵相接一瀉到底者!」七王爺恨鐵不成鋼的瞪著他們,「你們哪兒明白!」


    侍衛們是不明白。


    「昨兒晚上呀。」七王爺一臉甜蜜,「雲劍公子抱著我,給我取暖來著!你們都知道,這天氣冷嘛,本王又不像你們有武功,不耐寒。雲劍公子的武功可比你們高得多了,比熱坑還暖啊,這抱著的滋味,可真是……」


    侍衛們紛紛表示無法體會。


    「冬夜圖個啥?老婆熱炕!」七王爺教訓他們,「你們懂不懂?懂不懂?」


    那也得先成為老婆再說……


    「很快就會了!」七王爺握拳,「不疾不徐,老饕吃人參果,來日方長!——你們覺得呢?」


    侍衛大表同意:「王爺英明!」


    唐家大佬得了這個消息,哼哼冷笑:王爺也忒不長進了!


    小大佬比較捺不住:「棟勛不吃醋?我上表參他們去!」


    唐家大佬眼皮一翻:「瞎扯啥!」


    小大佬就不敢吭聲。


    唐家大佬再問:「春闈的事都妥貼了?」


    小大佬道:「都妥貼了。」


    唐家大佬教訓道:「三年一科,天子點門生,連鬼神都敬畏,當差的可得慎重!我當年放主考的時候,日夜不敢交睫,不到最後不敢說妥貼了。你倒清閑。」


    小大佬連連答應,聽到最後站不住了:「叔父教訓得是,小侄這便到前頭去。」


    唐家大佬又問:「狀元不出岔子罷?」


    小大佬道:「前三甲都是穩當的。」應完了,立著等一迴來,唐家大佬沒有別的吩咐,微闔上了眼睛,小大佬就行禮告退了。


    出得門來,正叫下人備轎備馬,又拿冊子來看,十有九成半的考生已經人號相符,還有幾個沒到京的,多半也是急事或有病,誤了考,不會再來的了,按規矩卻也得等他們到最後一刻,不得提前封冊。(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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