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代正在讚賞雲柯想出來的法子:與霖江碼頭現場表徵絲絲入扣,簡潔、安靜,巧妙得驚人。


    她覺得,這一定就是真相了。


    就像拚圖的最後一塊都接上,線條流暢,色塊和諧。還能有別的拚接方式嗎?她不認為會有這樣巧。


    雲柯確實是個人才啊!該委以重用才是。


    她正盤算著這個,身體裏忽然颳起了颶風。


    全是林毓笙發現真相,激憤而致!


    「喂,你一直在我身體裏啊?」林代沉到意識的深海,大聲問。


    深海裏激起了迴音。


    林毓笙不迴答她,隻顧著怨憐哀艾。


    林代快被飛旋的風流吹死了,大怒:「不想活了就死開!給我添什麽亂?」


    林毓笙一時倒有些吃驚:什麽?不是撲上來安慰她?不是摟著她哄她?居然對她這麽兇……好過份啊!


    更深的悲哀與疼痛湧上來。


    「要死了別卷上我!」林代繼續痛罵,「有本事一開始就別找我!別說不是你找的!既然你在這裏,看到我來了,不需要我,一開始就說清楚!你啥也沒說,就讓我幹活,現在我都幹到這個地步了,你說起難過就把世界攪成這樣?憑什麽?你的身體?——啊呸!沒有我,這具身體能活到現在?我們算算股份!你有臉要大頭?你沒臉要全股吧!這身體我也有份,你別欺負人,喂!不然我讓你作鬼也不得安寧!」


    林毓笙沒聽過這麽市井泥腿子無賴撥斤爭兩的話兒,呆住了——哦不,她聽過的。在人家從她手裏爭產業的時候,爭得那叫個瑣碎無情,如鈍刀子割肉。如今林代氣場也是驚人的,但又帶著奇怪的暖意。林毓笙一時有些無措。


    林代鬆過一口氣:「不哭啦?那好。我們細談談。你喜歡人家,人家沒娶你。你一傷心,不是也啥都不管,自殘都無所謂?那身體殘毀了。命斷送了。你有什麽好怨?反正就不是你看中的東西!雲柯他們的痛苦,你發覺過沒有、關心過沒有、幫忙過沒有?別說這不是你的責任!你的痛苦也不是他們的責任。誰都不活該是誰的娘。你沒好處護人家,人家也沒好處護你。天經地義。你沒阻止人家悲劇的發生,最後悲劇蔓延到你身上,這是大自然的規律啊姑娘!」


    道理似乎……是這麽個道理?但是,難免悲涼。


    林毓笙又飲泣。


    林代沒法子:「哎。好啦好啦!要不這樣,你找個活來幹。也許能充實一點?——什麽,你隻會作詩彈琴看月亮?——別別!呃要不這樣,你找個什麽人來照顧,也許就充實了?」


    考慮到林毓笙現在這樣。估計也照顧不到誰,林代正考慮要不要把「人」換成「貓狗」,說不定還實在一點。


    林毓笙看她一會兒都沒說話。怯生生問:「你想什麽?」


    「我想狗要遛啊!貓有爪子,不開心就撓你一爪子啊!兔子聽說嬌氣死了。草葉上帶點水都會拉肚子拉死。蠶寶寶長得像蟲子,你這麽嬌氣的女孩子肯定不想要。唉唉!你養個什麽好呢?」林代一籌莫展,猛想起,「要不我問問我兩個嬤嬤、兩個丫頭。她們一個下得廚房、一個出得廳堂、一個體貼入微、一個英明果敢。哎!她們肯定有主意。」


    林毓笙倒「噗哧」笑了。


    「你竟然笑得出?」林代吃驚。


    「我竟然笑得出?」林毓笙也吃驚。


    那滴淚也吃驚。它心中有一種暖融融、癢酥酥的奇怪感覺——如果一滴淚可以有心的話。它想也許某種圓滿就快達到了。


    林毓笙定定神,對林代嘆道:「真沒見過你這種人。動物哪有人可怕。你竟能把人都收伏,對動物卻束手無策,怎麽會的?」


    「咦!」林代正色道,「人會講道理啊。動物不會!」


    林毓笙徘徊片刻,道:「如此,我就留在這裏,看你怎生創造出個新命運。」


    旋風安靜了。她又靜默下去了。林代試著問:「林姑娘?」


    林毓笙道:「在。我要想一想。你且做你的。」


    那滴淚欣慰的粼粼一閃,也靜默下去。


    林代想起來,唿叫:「那滴淚?那滴淚?」


    迴答的聲音很微茫。那滴淚的法力似乎也幾乎消失了——如果說它原來那點能力也能算法力的話。


    它現在已經不能給林代檢索資料、預報人事變故了。


    「這表示這具身體全歸我了?」林代問。說不上欣喜還是失落。


    「還沒有決定讓給你。」林毓笙首先迴答。


    「還沒呢!要等到……等到……」那滴淚微弱的聲音,消失在粼粼的波動中。


    林代聳聳肩,迴到人世。


    謝府要給雲蕙和劉四姨娘出喪了。林代也要隨喜——哦不,隨喪。


    說到出喪,這可真麻煩啊!首當其衝就是喪服的問題。


    原來雲蕙雖然死得沒什麽人惋惜,雖然她是庶女,但好歹是宗譜中小姐,且是未嫁的,是林代的表姐妹,雲蕙的生母劉四姨娘又是林代的庶舅母,說起來,林代可以為她們服小功,大老爺都要為她們服緦麻。所謂「大功」、「小功」,是「五服」中的等級,各各用的布料、穿的時間等不同。那些生麻布、熟麻布,縫邊、不縫邊,原是幾代前的祖製,穿起來煩難得很,齊衰以下那些親屬關係,要勞煩禮部的學士專門按古書度算的。林代考了幾次,也算高分過關,碰到這種實例都頭疼!


    聽邱嬤嬤念叨:也許她們也不用認真,胡亂穿個啥白的去送送,迴來脫了就完了,不用真的按典章穿滿多少天。


    因為呀,那些典章真的太煩難了!除了頂頂尊貴的貴人,仗著大學士們幫助,能算個大概——連大學士們都還會打架呢!何況普通人?


    再說,製度裏也不是樣樣都有的,譬如竟沒規定父母為孩子穿什麽。莫非姑舅們都一片白晃晃了,傷心的父母們好意思滿身紅艷艷綠瑩瑩黃澄澄紫幽幽的坐著麽?


    再再說,製度也不是現實中真能執行的。(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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