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熊的火焰,將皇城的夜空燃燒了一半,亮如白晝。爆裂與嘶吼聲一陣接著一陣,好似雷鳴,震耳欲聾。無數的百姓從睡夢中被炸醒,他們奔出屋,望著燃燒了半邊的夜空驚呆了眼。大匹的兵士結隊進城,鐵騎聲駭退了欲探究竟的人們。

    景佑一年四月二十日夜,京城亂。

    亂的是政治,與百姓無關。他們不知道當夜,他們的皇太後被套上了白綾,刺死在仁孝殿中。他們隻知道第二日出了皇榜,皇帝下旨殺死了許多他們根本見不到麵的大官。隻知道經常來酒店裏喝兩杯的侍衛哥們,沒了蹤影。

    “今年可真不是個好年頭啊,先是天災,後是人禍。”不知是哪位久居京城的老者,無奈的望著被火光撕裂的夜空,悠悠的歎了口氣。

    ——皇宮——

    宣政殿外,火光衝天。她拉住趙禎的手,反將他死死的擋在身後,利劍出鞘,銀光乍現,映開一片寒光冷洌,第二波刺客就這樣死在眼前,他們的血染紅了大理石鋪設的地麵,與天空的火紅交相輝映。趙禎第一次從她的眼中看到駭人的犀利,冰冷的有如千年不化的寒霜。

    “很快就會結束的,有我在,他們傷不了你。”她抽空迴首,笑容是熟知的傾國傾城。隻是趙禎知道,她變了。

    黑暗中,趙禎微仰起低垂的麵容,對眼前琉璃般美麗的女子勾起了唇角。他抬腳離開,行走在滿目的血腥中,數不清的屍體直挺挺的躺在地上,汙濁,看不清麵容。女子保持著笑容,寸步不離的保護在他的身側。

    殿外,短兵交接的廝殺在趙禎出現的那一刹那停了下來。劉承俊甩開刀上的鮮血,殘存的兵士自覺的退守在他的兩側。趙禎一擺手,停止了幹戈。火光綽綽中,他沒有看漏八賢王眼裏的堅毅。刀光血影中,他沒有看漏劉承俊收在寬袖下的手,攥得梭梭顫抖。

    “流的血已經夠多了,收手吧。”

    “廢話少說!”劉承俊大吼著從腿側解下弓箭,極快的搭弓拉箭,一箭直射趙禎的眉心。趙禎紋絲不動,望著劉承俊的眼裏滿是哀色,仿佛毫無所覺一般。

    “叮~~”箭矢在不到一尺的距離被利劍擋開,無驚也無險。趙禎依舊麵不改色,好像他一早就知道箭矢會被擋開,一早就知道劉承俊根本傷不了他絲毫。

    “怎麽會是你?”八賢王終於注意到護著趙禎的女子,嚇得連連後退。如此傾國的相貌,如此淩厲的劍法,除了早已死在刑部大牢的禦貓展昭,還會是誰。她為什麽沒死,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為什麽會在趙禎的身邊?八賢王疑惑的朝趙禎看去,迫切的眼神急於想知道答案,可惜此刻的趙禎卻看也不看他。

    “放下武器。”

    “小皇帝,你做夢……啊——!!!”話音未落,劉承俊隻覺眼前白光一閃,下一秒,他那隻握著弓弩的手臂就被整條削了下來。沒有人看清女子是何時動的手,就連劉承俊本人都是在感覺到巨痛後才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的手臂被人砍了下來。

    周圍一片驚駭的吸氣聲。

    “放下武器,或者我幫你們放。”女子的聲音輕柔好聽,卻陰冷的仿佛從地獄的最深處傳來。除了趙禎,在座的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冷顫,無論是劉承俊的人,還是八賢王的人皆如觸電般,爭先恐後的將手中的兵器丟掉。

    趙禎的臉抽搐了一下,命令道:“將逆賊一幹人等壓入天牢,明日午時處斬。劉氏惠萍太後,賜白綾。”

    景佑一年四月二十一日清晨,亂平。

    ……

    “縱使那時你不出手,劉承俊也是強弩之末了。”聽到這,展昭捧起放置於桌上的瓷碗,遞給床塌上的女子,淡淡言道。

    “可我知道,趙禎已經不想再看到任何人死在他麵前了。”接過碗,我深吸口氣,將整碗藥灌進了肚子裏,下一刻,整張臉就皺成了包子。公孫狐狸開的藥還是真是苦得沒話說。

    “皇上心地仁善,乃萬民之福。”展昭好似變戲法一樣從袖子裏拿出一個紙包,打開後竟然是我最喜歡吃的蜜餞。伸手就搶過一顆塞進嘴裏,酸酸的,甜甜的,味道真好。“哥,幸虧有你。否則我一定會被公孫狐狸的藥苦死的。”

    “良藥苦口。你身體裏中的毒還沒徹底清幹淨,又剛剛大戰了一場,傷了元氣,定要乖乖吃藥,好好休息。”說著,展昭拿過我手裏的藥碗又擱迴桌上,“對了,皇上要你在宮裏休息,你就這麽跑迴來,不要緊麽?”

    “不要緊不要緊,趙禎這幾日有很多事要忙,根本顧不上我。而且我出來之前已經托郭公公跟他打聲招唿了。”我邊擺手邊找了個舒服的姿勢靠在床頭,問道:“顧冥和玉堂呢,迴來後就一直沒見到他們倆的影子?”

    “顧冥來京城本就是為了解瘟疫之毒,所以這幾天一直在忙這事。玉堂不太放心他,跟著一起去了。如今瘟疫之毒已經被很好的控製住,大多數人都在複原中。”說到這裏,展昭挑起眉,銳利的眼瞳看得我一陣心慌,“小愛,你老實告訴我,你為什麽要在京城散播瘟疫?我知道英綠蛾隻是你的代罪羔羊。”

    “我沒有濫殺無辜,中毒身亡的皆是該死之人。他們是潛伏在京城中的兵士,他日襄陽王造反,這些看似普通的普通人就會拿起刀劍,到時候所造成的傷亡絕對不是今日的劉氏之亂所能比較的。”我直視著展昭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說道:“若保一萬,寧殺一千。”

    “可是襄陽王已經被你殺了。”

    “沒有。我根本沒能殺得了他,他也不會那麽容易死。”提起那個活不膩死不掉的老頭我就滿肚子火氣,“趙玨就像隻躲在陰溝裏的老鼠,我已經散播了無數人手去找,愣是一根鼠毛都沒撈到。還有季高,想起來就惡心。”

    展昭皺眉,滿麵憂色,“那我們該怎麽辦?”

    “靜觀其變。隻要他還想當這個皇帝,就不可能一輩子躲著不見人。”隨手抓了簇長發繞在指間把玩,百思不得其解的自言自語道:“真搞不懂了,趙玨是個大活人,身邊又跟著一大匹兵士,怎麽會一點蛛絲馬跡都找不到。他們不用吃飯拉屎的麽?”

    “也許是你漏找什麽地方。那個地方既不引人注意,又便於隱藏很多人。”展昭托起下巴,仔細的思考起來,片刻之後,忽然問我,“你有派人找過寺廟嗎?”

    寺廟?!對呀,我怎麽沒想到呢。寺廟裏有燒香的人,還有許多和尚,更重要的是,我手下的小妖都不敢靠近那種地方。“哥,或許他真的隱藏在寺廟裏!”心猛烈的跳起來,說不出是興奮還是緊張,若是能出其不意的端掉襄陽王的老窩,那麽這個遊戲就徹底結束了。

    等等,還有一個問題。

    “哥,襄陽王在名義上已經死了,那麽他手中的兵符還會算數嗎?如果他突然跳出來統領大軍,兵士是否會聽他的號令?”

    “那就要看他在軍中是否有人了。”展昭的眉毛已經死死的打了一個死結,我不知道他是否會懷疑到柳木將軍身上,我隻知道我現在還不能告訴他柳木將軍是襄陽王的人,最起碼在血骨笛還沒到手之前,不能說。

    “妹妹。”展昭走到我的床前,微微蹲下身子,嚴肅的對我說道:“此事可大可小,我覺得我們不應該瞞著包大人,最起碼要讓他有所警惕,這樣……”

    展昭的話還沒說完,我就已經連連搖頭,“哥哥,不是妹妹我不相信包拯,而是開封府有襄陽王的人,我若說了,輕則會打草驚蛇,重則恐怕會危及到包大人的性命。”

    “有懷疑對象嗎?”

    “有,但不能肯定是他,也不能肯定隻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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