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唐太君比任何人都想出這口氣,她雖然不在乎顧貞的死,但顧貞被殺,傷得總是她唐門掌門的麵子,她唐太君縱橫江湖那麽多年,幾時被人如此羞辱過。隻是溫家不同於一般門派。不僅用毒功夫與唐門不相上下,而且勢力龐大,幾乎能與唐門共分天下。多年前是這樣,如今更是不容小窺。

    反觀唐門,唐太君煩惱的皺起眉。這幾年來損兵折將的太多。光是南俠展昭一人就將她的分舵殺得片甲不留,再加上事後被滅口的那些弟子,總數超過上百,簡直是大傷元氣。而顧冥又好死不死的帶著個來曆不明的小丫頭出現,毒死了大總管,接著最後一名毒人被殺。

    唐門已不如往昔,如今的唐門,外表光鮮,實則空虛。哪有實力與溫家一爭雌雄。

    對了,那個小丫頭……唐太君心思一轉,忽然朝門外喊道:“先別打了,我有話要問顧總管。帶他進來。”

    “是。”仆人恭敬的應聲,將顧冥‘拖’進大堂。顧冥麵色蒼白,滿頭冷汗,背上的黃杉沾滿了觸目驚心的鮮紅。眾人隻看了一眼,便不約而同的移開視線,暗暗搖頭。他們都知道,唐門的刑罰十分苛刻,所謂的五十棍並非隻是揍他五十棍子,而是要打斷掉五十根如碗口粗細的棍子。許多犯了錯的弟子就是因為熬不過去,有的甚至在行刑中咬斷舌頭自縊而亡。

    “顧總管,本門主有話問你,你要老實迴答,不可有半點欺瞞。”

    “……是。”顧冥狼狽的趴在地上,隻能勉強的抬起頭,注視著高高在上的唐太君。沒有人上前扶他一把,也沒有人敢扶他。顧冥是毒人,平時沒傷沒病的倒還好,如今滿身是毒血,外人隻要沾著一點就得死。就連方才執行刑罰的仆人都是在戴著手套,包著臉,把自己裹成一個種子的情況下才敢對他下棍子的。

    “你曾被水月門收留,是也不是?”唐太君開始發問了。

    “是。”顧冥顯得很老實,不僅迴答,還連連點頭,好似已經被唐太君打怕了一樣。

    “那天與你同來的小丫頭,她也是水月門的人?”傳說水月門有起死迴生之能,若傳說屬實,憑她們的能力,輕易解去大總管下的毒,倒是在情理之中。

    “是。她就是水月門的門主,水月仙子。”

    “什麽!她就是水月仙子!”不隻是唐太君,周圍的人皆是一片嘩然,惟獨隻有唐蜜兒冷笑了幾聲,饒有興趣的看著。唐太君詫異過後,終於按捺不住,快步來到顧冥麵前,依舊是居高臨下的問道:“水月仙子為什麽要替你出麵?”

    顧冥張了張口,卻又閉上了,似乎有些難以啟齒。唐太君不耐煩的催促道:“還不快說,否則休怪本門主再給你加上五十棍子!”

    “我說,我說!”顧冥緊張的昂起頭,雙頰緋紅,“她……她喜歡我。”

    此話一出,四周再次一片嘩然。卻並非是因為水月門門主愛上了顧冥,而是因為水月仙子竟連毒人的毒都不怕。她的實力恐怕淩駕於唐門與溫家之上。這一點唐太君當然也想到了,不過她還多想到了一點。男女相愛本是天經地義之事,顧冥就算再靦腆,也不該露出如此窘迫的神情。唐太君細細的打量著顧冥俊秀非常的臉,‘男寵’兩個字便在腦海中顯現。

    “顧冥,如今唐門有難,你可否請她來相助我們。”想到能如此容易的將水月門拉入旗下,簡直跟白揀的便宜一樣,唐太君當即心情大好,連說話的聲音都顯得無比親切。顧冥微一低頭,似有幾分為難,“月月不喜歡插手別人的事。”

    呦,都喊人家月月了,還能是‘別人’嗎。唐太君向一旁的仆人使了個眼色,後者立刻搬來一張椅子,讓原本趴在地上的顧冥能夠坐下來。同時誇張的叫道:“她都快是我的孫媳婦了,怎麽還是外人呢。難道孫兒你不喜歡她。”

    聞言,顧冥差點沒被唐太君惡心的吐出來。這個死老太婆的臉皮也真夠厚的,那麽多年來對他們母子倆可說是殘忍至極,沒有利用價值的時候便毫不可惜的丟掉。如今竟然臉不紅氣不喘的喊他‘孫兒’,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

    “我……我可以去找月月,她說過無論我有什麽要求,都會答應。”讓水月門能夠名正言順的接觸唐門是洛蘭愛的計劃。本打算扭捏一下再按計劃行事的顧冥被唐太君兩句話惡心的直奔主題。唐太君滿意的直點頭,其實她從來沒將顧冥與顧貞母子倆放在眼裏,也從不認為他們倆真能為唐門做什麽,不過,對於他們母子倆天生的好相貌,唐太君倒是從不懷疑。

    唐太君不動聲色的瞥了眼一言不發卻麵色難看的唐傾。當年,她的兒子就是被顧貞所迷,不可自拔,差一點就丟掉了性命。“母子倆都是惑人的妖精。”唐太君暗暗的咒罵一句,嘴上卻對顧冥溫柔的說道:“孫兒,你帶奶奶去見見水月仙子吧。”

    “……好。”顧冥答得有些勉強,但終究是同意了。此時,唐傾忽然開口問道:“娘,您到底想做什麽?”

    “做什麽?”唐太君露出一臉嘲諷的笑,不屑的看向不爭氣的兒子,“當然是去見見我未來的孫媳婦了。要不這樣吧,你也跟著娘一起去,水月是我的孫媳婦,自然也是你的兒媳婦。”話音落下,唐傾頓時刹白了臉,他可沒唐太君那麽厚的臉皮,對於顧家母子,唐傾一直心懷愧疚,也知自己再沒資格要求顧冥喊他一聲爹,如今卻要他以父親的身份前去見水月仙子,實在是有點厚顏無恥了。

    “我……我就不去了吧。”唐傾不敢忤逆母親的意思,隻能婉言拒絕。

    “也好,你就在家待著吧,反正你除了在家待著,什麽都指不上。”唐太君冷哼一聲,大廳廣眾之下,竟也完全不顧唐傾的麵子。而眾人似乎也已經習慣了,各個表情漠然。在他們眼裏,唐門從沒有唐傾這個少主,而唐傾也實在是懦弱無能,唐門的大權向來是掌握在唐太君、唐門總管以及唐蜜兒的手中。隻是如今唐門總管換人了罷了。眾人的目光紛紛落在顧冥身上。唐太君一口一個孫兒,又一口一個孫媳婦,她想招攬水月門的用意已非常明顯。如果唐門真的和水月門結盟,而顧冥又娶了水月門的門主水月仙子的話,唐門的三大掌權人或許就要有所調整了。

    “恭喜門主,恭喜顧總管。我們唐門已好久沒辦喜事了呢。”見風轉舵本來就是這些下屬最擅長的技藝,於是僅那麽一會兒的權衡利弊,眾人看顧冥的眼神都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的轉彎。恭賀之聲不決於耳,好似水月仙子已經答應了婚事一般,甚至更忘記了身為唐門少夫人的顧貞才剛死不到一天。

    顧冥輕揉著背上的傷痛,環顧四周,眼瞳中滿是不屑與厭惡。這些趨炎附勢的混帳,就算全殺了也不會覺得可惜。唐門,早已如爛了根的大樹一般,日漸衰敗,一步步走向滅亡。

    “門主,開封府的展白兩位護衛求見。”

    “他們又來做什麽!”唐蜜兒微皺秀眉,忽然瞪了顧冥一眼。後者不動聲色,仿佛根本沒注意到唐蜜兒眼中的怒意。開口道:“門主,他們倆來的正好,我娘被溫素素所殺,他們身為官差,勢必要給我們唐門一個說法。”

    其實顧冥這話說得並沒什麽道理,展白二人是官府的人不錯,官府的人應該受理命案也不錯,可錯就錯在顧貞是死於江湖仇殺,而官府與江湖之間向來有一條不成文的規矩,就是井水不犯河水。隻要不侵犯到自身的利益,官府不會去管江湖中人的孰是孰非,而江湖中人也不去理會官場上的明爭暗鬥。

    隻是今天,當顧冥說出這句沒什麽道理的話後,唐太君不僅表示同意,而且還飽有深意的笑了。依她的想法來說,展昭是個大麻煩,而且還跟她唐門有仇,能找他的晦氣,唐太君是求之不得。更何況展昭還是自己送上門的。於是一出‘借刀殺人’的戲碼便在正式開場之前就在唐太君的腦中放映了一遍。

    “請兩位進來。”門主一發話,仆人們立刻退了出去,恭恭敬敬的把兩位風度翩翩,卻同樣麵色陰沉的男子請進大堂。

    展昭一進門,先是掃視了一下四周,然後就將目光狠狠的定格在顧冥身上,後者淺淺一笑,無事人一般別開眼,一派悠閑。此時,唐太君清了清嗓子,起先發難道:“今這兒年月到底是吹的什麽風啊,怎麽三番兩次把展大俠這位貴人吹到我們唐門來。”

    “門主似乎不太歡迎展某啊?”展昭終於放棄了對顧冥的目光淩遲,轉過臉時竟笑得春風滿麵。變臉之快連一旁的白玉堂都暗自佩服。

    “怎會不歡迎呢,若是展大人再不來,我們就要上開封府專程找您去了。”唐蜜兒忽然酸酸的開口道。展昭當然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事實上他是想不知道也難。唐門少夫人被溫素素殺害,此事等同於唐門要與溫家正式開戰,兇案一經發生,便轟動了黑白兩道。但此時,展昭卻故意裝傻充愣,疑惑的問道:“哦?難道門主終於良心發現,願救開封百姓於水火之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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