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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就在這個時候,外麵傳來了一陣爽朗的笑聲。


    這笑聲,渾厚有力,大氣威嚴,明明隻是一個笑聲,卻自然而然的在瞬那間讓所有人都靜下來了。


    正與旁人交談著的柴武一臉驚喜地站了起來,快步迎了出去。


    幾乎是柴武剛剛迎出,一個氣宇軒昂的中年人便與崔子軒先後踏入了大殿,也不知崔子軒說了一句什麽話,那中年人正在哈哈大笑。這一進殿看到眾人,也不等大夥行禮,那中年人手一揮笑道:“你們且玩你們的,權當朕今日沒有來,哈哈。”


    柴武這時已經迎出,他驚喜地叫道:“皇伯伯。”


    兩位小公主和眾權貴這時也反應了過來,他們齊齊叫道:“父皇”“陛下。”


    這中年人,卻是柴榮了。


    薑宓早就聽過,柴榮這人有一種雄視天下的魅力,凡是與他走得近的人,見到他很難不被他臣服,這一刻看到真人,倒真有名符其實之感。


    柴榮一邊笑著與眾人寒喧,一邊大步走來。他也不顧柴武的邀請,自顧自的來到左側殿中,柴榮笑嗬嗬地朝著崔子軒叫道:“崔家郎君,咱們繼續聊。”


    崔子軒這時哪裏還有半點剛才拂袖而去的戾氣?整個人風度翩翩,宛如如玉君子,他謝過之後,大步走到了柴榮身側。


    不過,柴榮說是讓眾人不要多禮,可眾人哪裏能夠不多禮?這時刻,所有人都站在那裏,一個個迫切地目視著柴榮,恨不得上前與他攀談。


    柴榮無奈,與崔子軒笑著說了兩句後,轉頭接待起這些人來。


    見過一個又一個宴中眾人後,薑宓這時也過來了。薑宓盈盈走到他身前,朝著柴榮福了福,薑宓說道:“幽州楊氏見過陛下。”


    因楊氏的主要基業在幽州,當年也是在幽州揚的名,所以時人喚她幽州楊氏。


    聽到薑宓的聲音,柴榮抬起頭來,他詫異地朝著薑宓上下打量了一眼,片刻,柴榮愕然地說道:“楊氏?不對呀,你如今也有三十了吧?怎麽可能比十年前還要年輕美貌?”


    說實在的,柴榮這話純是脫口而出,可他這話一出,別人也就罷了,一側的崔子軒卻猛然雙眼一眯,看向薑宓的目光越發深邃起來。


    薑宓沒有想到,柴榮會對楊氏印象這麽深刻,她朝不遠處的王屹瞟了一眼後,想到王屹提供的錯誤信息,心下有點著惱。轉眼,薑宓朝著柴榮抿唇笑道:“陛下就不許小婦人有返老還童之術?”


    薑宓這句玩笑一開,柴榮頓時哈哈大笑,他慨然樂道:“正是正是,看夫人如今這模樣,這返老還童之術已修得很高深了。”


    當然,以薑宓的身份,也隻夠格與柴榮說這麽兩句,轉眼,她便識趣地退了下來,讓另一個權貴上前見禮。


    薑宓退到角落後,她身邊的一個護衛低語道:“後周國主對夫人印象如此之深,看來以後夫人在後周的路更好走了。”


    薑宓點了點頭,她轉過頭輕聲說道:“柴榮這人公正曠達,以後我們在幽州的基業也可以轉到汴梁來。”


    那護衛馬上低頭應道:“是。”


    那護衛剛剛退下,薑宓頭一轉,便對上了崔子軒的目光。


    崔子軒那又深邃得宛如黑洞一樣的眼,正神色莫名的盯向薑宓,與薑宓四目相對後,很快的,崔子軒漫不經心地轉過了頭去。


    這時,柴榮也與眾人寒喧完了,現在輪到兩位公主在他一左一右撒嬌了。與兩個女兒說笑了兩句,見到自家小女兒一雙盈盈美目不停地朝著人崔子軒看去,柴榮嗬嗬一笑,轉向崔子軒問道:“子軒,聽說你與你那妻室和離了?”


    崔子軒微微躬身,風度翩翩地迴道:“正是。”


    柴榮的目光在自家眼巴巴看來的小女兒身上轉了一下後,又向崔子軒問道:“不知崔郎可有再婚地打算?”


    幾乎是柴榮這話一出,薑宓便迅速地抬起頭來,她緊張地看向崔子軒。


    實際上,此刻緊張的不止是薑宓,小公主也是漲紅了一張臉,連大氣也不敢出一聲。這麽眾人矚目之下,她的緊張這麽明顯,於是,幾乎一殿中人都明白了這位小公主隻怕對人家崔郎情根深種。


    崔子軒表情有點沉凝,他略略沉思片刻後,才抬起頭來對著柴榮苦笑道:“迴陛下的話,我以前那個婦人,當時也是用了心才娶迴來的,人非草木,哪能說忘就忘還記得這般幹淨?”略頓了頓,他低頭行了一禮,很幹脆地迴道:“臣這一兩年間,沒有再娶的心思。”


    崔子軒說得這麽誠摯,不由觸動了柴榮的心腸,他輕歎一聲,點頭說道:“是啊,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崔郎是個重情重義的人,便是一個婦人也不輕易相負。”


    萬萬沒有想到自家父皇會這樣說,一旁,小公主連眼淚都要出來了,她看了一眼自己心愛的崔子軒,又看了一眼柴榮,隻覺得自己這幾個月的期盼都落了空。當下,她狠狠跺了跺腳,竟是不管不顧地掩臉哭泣著跑了出去。


    柴榮剛才那番話純是被崔子軒觸動了心腸,萬萬沒有想到小女兒會這麽傷心,他目瞪口呆地看著女兒離開的方向,半晌才哈哈笑道:“這個,這個真是……”幹笑了兩聲,他朝身邊一個護衛踢了一腳,笑罵道:“還不快派人追上小公主?”


    那護衛連忙應是,提步跑了出去。


    經過這麽一鬧,殿中的氣氛更放得開了,眾人說笑了一陣,各自迴到自己的位置。


    柴榮聲音洪亮也胸襟開曠,他轉向崔子軒朗朗樂道:“你這小子還是那麽招蜂引蝶。幾年前你在後周時,咱後周的好一些權貴便緊張得不敢讓自家的女兒出門,說是人博陵崔子軒來了,不把女兒看緊點,一不小心被會被勾起了魂……哈哈哈哈!”


    柴榮這一取笑,殿中好些權貴都跟著哈哈大笑起來。


    崔子軒站在一側,他頗有點無奈地跟著笑了兩聲。


    可以說,殿中的氣氛經過柴榮這一調動,真是再無拘束,那些還是第一次見到他的眾人,這時都從內心深處覺得柴榮可親可近。


    這時,柴榮揮了揮手,再次朝著眾人笑嗬嗬地說道:“行了行了,你們就別盯著朕了,該幹嘛就幹嘛去!”


    說到這裏,他帶頭坐下。


    柴榮這一坐,殿中眾人也跟著坐了下去。


    這時,柴榮轉向柴武,問道:“不是說蜀國使者和南唐使者都來了嗎?他們人呢?”


    柴武恭敬地迴道:“迴皇伯父的話,那蜀國的康王風寒還沒有痊愈,那南唐的李武也是被一些事拖住了。再則,今日之宴隻是小宴,他們也沒有想到皇伯父會現身,也就沒有來。”


    柴榮也隻是問一問,他點了點頭。


    柴榮轉頭看向他的大女兒,揮了揮手,令得長公主靠近後,柴榮湊近她小聲嘀咕道:“你妹妹戀慕崔子軒這事不靠譜,你找時間勸她一下。”說真的,柴榮是天生的大嗓門,所以他雖然是壓低了聲音,可他說的這話還是清楚地傳到了崔子軒等人的耳中。


    柴榮自是也不會在意崔子軒聽不聽到,他朝崔子軒瞟了一眼後,小聲又道:“人博陵崔氏什麽樣的美人沒有看過?能讓崔子軒上心的婦人必然是在哪方麵符合了他的奇特口味的。總之,崔子軒這人不靠譜,你就跟你妹妹說,尋常的美色也罷,富貴也罷,都不會是他動心的理由,讓你妹妹換個人來喜歡。”


    幾乎是柴榮這話一出,長公主都忍俊不禁了,便是一側的崔子軒身邊的人,也要笑不笑的。隻有崔子軒麵對柴榮這種評價,一臉的無奈苦笑。


    揮退了長公主後,柴榮轉向薑宓,朝著她揮了揮手。


    薑宓娉娉婷婷走近,朝他盈盈一福。


    柴榮上下打量著薑宓,問道:“你在幽州的基業如何了?”


    薑宓早就心有成算,她恭敬迴道:“迴陛下的話,小婦人想全遷到後周來。”


    柴榮樂了,他爽朗笑道:“你倒是對朕有信心?”


    薑宓抿唇一笑,她悠然迴道:“這個世間,凡是見到陛下的人,很難不敬慕陛下。”


    薑宓這個馬屁拍得極好,柴榮哈哈大笑起來。


    樂了一陣後,柴榮說道:“你出現得很及時,朕覺得朕這後周還應當更繁榮一點,正好你幽州楊氏和王屹都是朕需要的人才。”他提到王屹,早就侯在一旁,也與柴榮見過禮的王屹連忙上前一步。


    柴榮拍了拍王屹的肩膀,說道:“總之,你們好好幹。你倆都是天下有名的義商,朕信任你們!”


    薑宓和王屹連忙感激地迴道:“多謝陛下厚愛。”


    柴榮揮了揮手,說道:“行了行了,你們退下吧。這般畢恭畢敬的,你們不累朕可累了。”


    揮退了兩人後,柴榮翹著一隻腿,他轉向崔子軒,笑嗬嗬地說道:“崔郎你當年那麽風光的大婚,現在又這麽落魄的和離。這個天下凡是個像樣的男人聽聞此事,無不歡欣鼓舞,你這小子慣會勾女兒家的魂,難得碰到個能收拾你的婦人,可真是可喜可賀。”


    崔子軒:“……”


    說實在,天下間能這樣調侃崔子軒的人不多了,此刻柴榮這麽一說,旁邊聽到的男人們都低聲哄笑起來。柴武更是在一側哈哈樂道:“是極是極,難怪當初我聽到這件事後心情還怪不錯的,今日皇伯父一說侄兒才明白原因。”轉眼,柴武對著崔子軒一陣擠眉弄眼,他笑嘻嘻地問道:“崔子軒,你那和離了的婦人長相如何?”他朝一側安靜坐著的薑宓瞟了一眼,樂道:“論美貌,可有比得上咱們楊夫人?”


    崔子軒顯然沒有想到,會在這裏遇上一群揭他的傷疤當做樂趣的人,他抿了抿唇,朝薑宓看了一眼後,無奈迴道:“各有千秋吧。”也不知他想到了什麽,那雙深邃的眼盯了薑宓一會後,崔子軒突然語氣悠然地說道:“細看起來,楊夫人與我那前妻,倒有些相似之處。”


    幾乎是崔子軒這話一落,薑宓便激淋打了一個寒顫,她不敢置信的抬起頭來朝著崔子軒看去,心裏驚道:難道他懷疑我了?這,這怎麽可能?


    薑宓易容成這個楊氏,不止有她本人的手段在內,甚至還有身邊十幾個來自唐時宮中的化妝高手幫忙。再加上這幾個月的苦學,薑宓真不覺得自己會在哪裏露出馬腳!


    一旁,柴榮嘖嘖一聲,他轉頭向著眾人說道:“看這姓崔的小子,他見到人家楊夫人美貌,居然又撩上了!”轉眼他打量了薑宓一會,又道:“不過楊夫人可不是那些閨閣中的傻女兒,任憑你崔郎想勾引就勾引。這次崔郎的功夫隻怕用錯了地方了。”


    柴榮這人有一種天生的威嚴,天生的氣度,他隻要不笑不說話,便能讓百戰老將都喘不過氣來。也因此,為了讓人放鬆,他養成了說笑的習慣,平素有事沒事就是笑臉對人。此刻也是,柴榮這一番打趣,把他本人的那種平易近人展現得淋漓盡致,一時之間,殿中眾人再度哄笑起來。


    按理說,楊氏不過是一介商婦,還是個寡婦,她這樣的身份拿來與崔子軒這樣的頂尖世家子相提並論,其實是對崔子軒的一種不恭,可崔子軒也不知怎麽的,聽到眾人這般取樂後,他一點異樣也沒有。反而在柴榮的話落下後,崔子軒抬起頭細細地打量了楊氏一番,然後他慢條斯理地向著柴榮說道:“還是陛下目光如炷。”


    在眾人齊刷刷瞪大雙眼中,崔子軒那雙深邃的眼定定地盯了薑宓一會,然後他轉向身後的人輕言細語道:“以後你們盯緊些楊夫人,唔,在我的興致消退之前,還真得讓她守一守身,別隨隨便便就去勾三搭四了!”


    嘩——


    四下眾人起了哄了。


    笑聲中,議論聲中,追問聲中,柴榮轉向他的大女兒,說道:“這下你妹妹該死心了吧?”轉眼他又看向崔子軒,搖了搖頭,嘖嘖連聲,“不要臉,真不要臉!人家楊夫人過得好好的,就因為你崔子軒看她順了眼,便要逼得人家守身如玉?嘖,真不要臉!”轉眼他又問向薑宓,“楊夫人你呢?是不是也覺得這廝特不要臉?”(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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