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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捷看中了白雲歸的勳章。


    畫樓含笑不語。


    慕容半岑瞧出端倪,忙將蘇捷抱過來,笑道:“哥哥拿糖給你吃?”


    蘇捷的注意力便從白雲歸勳章上轉移,粘在半岑身上,饞嘴的模樣很俏皮可愛。


    白雲歸忙叫管家拿糖,半岑道:“我房間裏有很多……我常去小公館,每次買很麻煩,就買了些放在房裏。”


    然後抱著蘇捷上樓,“哥哥還有好玩的,你要不要跟哥哥去看?”


    蘇捷點頭如搗蒜。


    畫樓不得不承認,在慕容半岑的糖衣炮彈的攻擊下,蘇捷對半岑的喜歡和信任,令人嫉妒。


    蘇氏在身後柔聲叮囑:“半岑,別讓他吃多……”


    半岑道知道了。他猛地將蘇捷舉過頭頂,架在自己的脖上。蘇氏瞧著,忍不住驚唿:“小心些!”


    蘇捷則咯咯笑,十分開懷。蘇氏的緊張,蘇捷的開心,慕容半岑應該是經常避開蘇氏,偷偷這樣逗著蘇捷。


    蘇捷身體好,性格也開朗,不同於畫樓和半岑,可能是從小的教育。畫樓和半岑小時候,可沒有一個人這樣帶他們玩。


    他們身邊的人,小心翼翼服侍著他們,生怕磕著碰著難以交差。


    畫樓不禁莞爾。


    半岑已經長大了,一年多的習武,他高大又結實。雖然比白雲歸還矮一個頭,在同齡的孩裏卻是佼佼者,模樣柔媚風流,身姿挺拔頎長,體力和武藝上佳,讓他深得女孩歡心。


    隻是這孩一根筋,他總是念著高平莎。


    畫樓望著那一對笑聲悅耳清脆的兄弟,表情柔和。


    白雲歸卻好像鬆了口氣。


    快到九點多,清歌和素約都沒有醒,蘇氏便站在床邊看了他們一迴。


    因為孩睡著了,看不見他們的眼眸和笑容,蘇氏很失望,她摸了他們的小臉蛋,小手小腳,然後依依不舍起身,走到門口還忍不住迴望。


    而蘇捷在慕容半岑的房間裏,兩人不知道玩什麽,隔著半條走廊,都能聽到孩歡快笑聲,似簷下風鈴,叮當著悅耳鈴聲。


    蘇氏和蘇捷要迴去。


    她伸手接慕容半岑手裏的蘇捷,卻感覺半岑的手有些緊,每次蘇氏催半岑迴官邸,他總是這副悵然若失的模樣。


    而蘇捷,一如既往抱住哥哥的脖:“哥哥,哥哥……”


    蘇氏要抱他,他就大哭著不鬆手。


    蘇氏狠了狠心,低聲哄著蘇捷:“哥哥明天再去玩,你先跟媽迴去,好不好?”手上的力道卻加重,把蘇捷掰了下來。


    蘇捷哭得更加厲害。


    他哭聲響亮,聽在耳裏,畫樓心揪起來疼。


    她尚未開口,白雲歸道:“親家,你們在這裏住一晚吧。明日我讓白公館的人不要過來。清歌和素約醒著的時候很有趣,你應該瞧瞧……下次還不知道什麽時候方便出來……”


    除了白公館的人,其他訪客,白雲歸都可以拒之門外,這樣就能保證沒有人來。


    蘇氏聽了白雲歸的話,身微頓。


    倘若沒有外人,在官邸玩一天,她可以再多看幾眼清歌和素約。過了年,她便要和慕容半岑去美國,而過年時官邸定會人來人往,想再找機會來,便過於麻煩。


    蘇捷也可以在這裏逗留一整日。


    蘇氏又有些猶豫。萬一被人看到了,畫樓又是一番忙碌才能幫她善後。


    她不想把因為她而讓畫樓操勞。


    畫樓已道:“媽,住一晚吧!蘇捷舍不得走,他也沒有看到外甥呢。以後長大了,不認識怎麽辦?”


    蘇氏眼眶有些熱,她低聲應了。


    慕容半岑就立馬把哭得傷心的蘇捷抱在懷裏,笑道:“不哭,不哭,我們坐火車去……”


    然後抱著蘇捷,在屋快速又顛簸的奔跑著,蘇捷立馬就斂住了哭聲,咯咯笑起來,腮邊還掛著晶瑩淚珠。


    蘇氏瞧著膽顫心驚。


    畫樓也道:“半岑,你別嚇著蘇捷!”


    “不會,蘇捷最喜歡這樣!”幾個來迴,慕容半岑有些氣喘,卻很是高興。蘇捷更是興奮得小臉通紅,依依呀呀摟住慕容半岑,口齒不清,不知道再說什麽。


    他雖然說話不連續,卻也能很清楚說出來。


    這次著實歡樂了,都語無倫次。


    白雲歸便有些心疼。蘇捷自從出事,還沒有見過大千世界,似養在籠裏的雀兒。必須送他們走了,等蘇捷再大些,懂得幾分道理,怕是有怨懟。


    畫樓叫傭人收拾好客房,讓蘇氏先歇下,然後下樓跟白雲歸說話。


    白雲歸洗了澡躺下,正斜倚床頭看書。瞧見畫樓推門而入,他有些驚詫:“不陪親家睡?”


    畫樓懷孕後期很少出門,四個多月沒有見蘇氏,白雲歸以為她們母女定要秉燭夜談。


    “我有些話跟你說。”畫樓坐在床邊,絲綢睡袍依稀可以看見她豐腴肌膚,白皙瑩潤。


    她神情有些肅穆,白雲歸卻趁機摟住她,將她帶入自己懷裏,低聲曖昧著問她:“什麽話?”


    畫樓失笑,推他:“正經話!白雲歸,你別鬧!”


    白雲歸嗯了一聲,手沒有動,輕輕摟住了她的腰肢,舔弄著她的後頸,便不再胡來,讓她說話。


    畫樓把張家在浙江丟貨的事、跟瞿湘打聽到的事都告訴了他。


    白雲歸眉頭挑了挑,沒有多言。


    “你知道?”畫樓問他。


    白雲歸頷,又道:“跟南方政府有關。你可記得袁華渠?他如今是南方內閣總理。”


    畫樓自然記得。當初白雲展離家出走,是因為他同彭補之被江浙督軍袁華渠的妻弟陷害入獄。


    那時,南邊也亂,袁華渠想要吞並白雲歸,卻反被白雲歸震懾。


    她微微點頭:“我記得,當年的江浙督軍。是他截了張家的貨?”


    白雲歸搖頭,麵色有些沉,語氣亦煩躁起來:“不好說!”


    畫樓扭頭,便瞧見他黧黑額頭微蹙,眉頭緊鎖。記得剛剛來到俞州,白雲歸平常就是這個樣,緊鎖著眉頭,眼眸裏暗含煞氣,叫人難以親近。


    她纖柔皓腕不禁輕抬,拂過他的臉頰,粉潤指尖在燈光下有玉質的瀅潤。


    手有些涼,撫在他臉頰,沁入心脾的舒適,似酷熱夏日的冰雪,白雲歸將她的手按住,不讓她離去。


    畫樓不禁輕笑。


    白雲歸便順勢將她摟入懷裏,低聲道:“我最近越來越暴躁。從前還覺得能忍受,如今越發看不慣!官場晦暗,我疲於應付,隻想這些,帶著你和孩們,過些清淨日!”


    他記得畫樓說,春日搬了藤椅,坐在花樹下聊天茶,任由漫天似雪晶瑩的花瓣縈繞身側,繁花枝頭隻有靜謐與幽香;夏日在梧桐樹下乘蔭,知了聲聲夏更幽;秋日便訪遍似錦緞鋪墊的楓林,冬日圍著壁爐,聽孩們愉悅笑聲。


    歲月靜好。


    畫樓聽著他胸膛起伏的心跳,心頭倏然有些波紋,漣漪陣陣。


    她摟住他結實有力的腰。


    “北邊,衛總統你是知曉的,內閣總理你可能不知道,他姓管,皖中人,除了衛總統的嫡係,北方幾乎都是他的人。衛總統想要和睦北方,就讓他組閣。跟張總統在的時候一樣,內閣負責政務,總統隻需蓋章。可管總理主張武力統一華夏,跟衛總統的和平統一相背。而且管總理想把湖北湖南的軍政府,全部換上自己的親信。總統沒有批,總理便稱病,拒絕公辦。”


    “北方鬧成這樣,消息傳過來,祖總統居然想打過長江北上,想搶占先機!”白雲歸道。


    畫樓嗯了一聲,北方府院之爭她知道,曆史書上有。她記得,這次的府院之爭,管總理落敗,他的武力統一華夏計劃敗北,後來搬去天津頤養天年。他和衛總統少年同窗,中年同袍,最後卻老死不相往來。


    衛總統畢竟盤踞京都已有年頭。而且他自己就是從總理到總統的。內閣那些用來對付總統的手段,他都清楚。


    當年,他就是那樣對付張總統。


    可是南方政府,畫樓沒有多的注意。


    而且現在南方政府的當權者,和她記憶中的曆史也對不上。


    按說,白雲歸這樣的身份,如今又高居南方陸軍總司令,就算他後來隱退,曆史不可能一筆不提。


    東南都是他的嫡係,他已經是個大人物。


    祖總統也想武力統一華夏,畫樓知道。當初總統夫人前來,就算遊說白雲歸的。


    可內閣不同意。


    “袁總理不想打過去。”白雲歸又道,“江浙是他的地盤,他犯不著為了祖總統一統華夏的理想損兵折將。可他擔心我想建功立業,支持總統……總統也怕我和袁總理暗中結盟,兩人合夥,架空了他的權勢。所以,兩邊都對我有了顧忌。張家丟失東西,不過是前兆,肯定有後招。可是我不知道是誰……”


    “白雲歸,你是真心想退?”畫樓聽到他語氣裏的黯淡與疲憊,有些難受,抬眸問他。


    白雲歸笑:“難不成在你麵前,我還故作姿態?”


    畫樓沒有笑,神色很嚴肅:“可是你放得下嗎?你以前說,俞州是你辛苦打下來的……”


    “可不管是跟了南方還是北方,俞州都不是我私人的!”白雲歸打斷她的話,“我從未想過自立門戶,亦不想去從政。有件事我沒跟你說,當初雲媛來勸說我歸順南方政府,給出的條件不是陸軍總司令,而是內閣總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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