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繡民國187_第一百八十七節歲月靜好來自第一百八十七節歲月靜好


    冬夜漸長,瓊華似青霜,疏影橫窗。轉眸間便是十一月,冷煙和月,繡被秋寒。


    畫樓在小公館住了將近四十來天,時時關注時局變動,白雲歸要兼祧兩房的消息被傳播得熱火朝天。可二夫人姓甚名誰,至今仍是迷;大夫人白慕容氏去了哪裏,依舊無人知曉。


    每當消息快要沉寂,隔天又會起波瀾。畫樓斷定是白雲歸在背後搞鬼,而住在平陽飯店的衛總理,越發沉不住氣。


    他代總統南巡,舊曆年前定要北上的,還有一個月就是舊曆年了。


    住在小公館,畫樓雖然從不出門,可從來不會覺得煩悶,每日同母親和半岑逗小蘇捷玩,其樂融融。這等安寧與幽靜,是畫樓未從體會過的。


    在白雲歸的官邸,她的身心不曾有過這等放縱的舒適。


    李方景隔三差五會來陪她,給她帶來外界消息和美食。她住在這裏,隻有白雲歸、衛幽和李方景知道。


    衛幽情況跟她相似,不出門是最穩妥的,她沒有再來看畫樓;而白雲歸麵臨很多壓力,每日政務、軍務纏身,十天半月難得來一次,一臉的疲憊;隻有李方景空閑且知道她落腳處,時常來給她做伴。


    畫樓想著,將來要把母親、半岑和蘇捷安排妥當,遠離白雲歸的控製,她需要李方景的幫襯,便決定將蘇氏是她母親的實情告訴李方景。


    至於蘇捷,李方景從來不問,亦不表現出半分好奇,讓畫樓心安。


    聰明人永遠明白什麽能打聽。什麽不能打聽。


    李方景知道蘇瑩袖是畫樓的母親後,震驚了下,偷偷問畫樓:為何我覺得她應該是你姐姐?還是個絕色美豔的姐姐……


    畫樓氣得怒視他:再說這等輕浮的話,她就不歡迎他上門。


    李方景則促狹笑了:是不是怪我沒有誇你絕色美豔?呃……你也是很美的,隻是不那麽濃豔。


    氣得畫樓揚手便要打他。


    蘇氏見他們親昵,又微微擔憂。她私下問畫樓,白督軍知不知道李六少經常來小公館。


    大約是覺得李方景這等俊妍至極的公子哥,女人都容易沉淪。要是畫樓愛上了李方景。往後的日子,苦的是畫樓。男人看似大方,對於他的女人則有非常強的霸欲。倘若白雲歸知道畫樓和李方景如此親近,隻怕要拈酸吃醋。到時夫妻有間隙,二夫人就更加受寵。畫樓的日子越發難過。


    畫樓隻是笑:“媽,督軍知道!您別看方景平日裏嬉鬧,他懂輕重。什麽時候做什麽事,他不會雷池。我也不會,您放心。”


    蘇氏這才鬆了口氣。


    眼瞧著日子一天天過去,天氣微寒,小公館裏燒了壁爐。


    蘇氏抱著蘇捷,畫樓和半岑坐在一旁跟他玩鬧。小蘇捷一會兒咿呀幾句。一會兒蹙眉嚶嚀,還偶爾吐個小泡泡,十分有趣,惹得畫樓和半岑大笑。


    日子溫馨如水。


    畫樓知道,事情最近幾日一定會解決的,她和半岑也要迴到官邸。不知道為何,想到離開,她的心便揪了起來。在官邸的日子也不算壞。可心靈卻沒有在小公館這般安靜怡然。


    白雲展、白雲靈、盧薇兒甚至白雲歸,在她心中隻是很好的朋友,或者很好的熟人,有的也是友情,而蘇氏這裏,畫樓總有家的溫暖。


    偶爾望著蘇捷和半岑,她就會笑。


    不管她從前是誰。如今身子血管裏,流著同他們一樣的血液,讓他們之間莫名便比旁人更加親近。


    蘇氏的確是美豔的。她生產後更加豐腴,斜長眸子流轉豔光,比從前要瑰麗三分。


    爐火映照她白皙臉頰。她凝脂肌膚越發紅潤誘人,畫樓有時看著也呆了。


    蘇氏便佯嗔:“你這般瞧著媽作甚麽?”


    畫樓便會像個孩子般促狹:“想起一句詞,樺燭影微紅玉軟,燕釵垂,覺得好像就是在說媽。”


    蘇氏便要啐她:“沒個正形,連媽都打趣。”笑容卻更加璀璨。她喜歡這樣偶爾會調侃幾句的畫樓,比她印象中那個沉默寡言、笨拙木訥的女兒要好很多。蘇氏覺得畫樓比在娘家是活潑些。


    而半岑也比從前開朗大方。


    以前的慕容半岑,太過於文弱膽怯。


    一年前,蘇氏還覺得她的一生算是過完了,自盡時割開手腕的脈,她雖然有遺憾沒有等到半岑成家立業,卻無半分不舍。


    她覺得生活很苦,死亡才是解脫。


    如今……


    蘇氏性感完美的唇線微翹,生活真是不可思議。從前哪裏會想到,還有今日這般母子團聚的安寧日子?


    她的心好似泡在蜜糖裏,好像又迴到了半岑剛剛出生的那些日子。那時候老爺還沒有死,她身邊環繞著年幼可愛的女兒,懷裏抱著粉雕玉琢的兒子,老爺給她又是無盡寵愛與寬容。


    那時候她才覺得自己來過這世間。


    隻可惜那樣的日子太短暫,她繁花似錦的年華依舊在,生命裏的陽光卻隨著老爺子的去世全部消失。


    想到這些,蘇氏眼角便有了水光。


    她很快借著打哈欠斂了去。


    畫樓忙問她是不是累了,要不要上去歇息,很是擔憂她身子不好。不管外貌看上去如何,蘇氏畢竟快四十歲,又剛剛產子,畫樓總是擔憂她身子虧空,生怕她勞累半分。


    “不困。”蘇氏笑道。


    管家又給他們端了熱騰騰的紅茶,添了牛乳。


    畫樓享受抿了一口,歎氣道:“真不想走,一輩子和媽住在一起。”這種感覺,才真的是她曾經夢寐以求的生活啊!


    沒有算計,不需猜疑,幾個人對彼此都是掏心掏肺的關懷。


    這種不帶任何防備的感覺,白雲靈和白雲展沒有給過她,甚至白雲歸都不曾。隻是蘇氏和半岑,讓她覺得如此貼心。


    蘇氏便笑了:“孩子話,要跟你過一輩子的人,是督軍……”


    說罷,又覺得不妥,忙斂了聲。


    畫樓便試探著問:“媽,督軍有了新的夫人,又會有自己的孩子,可能顧不上我。我離了他,帶著你、半岑還有蘇捷去異國他鄉,我們買座莊園,過最寧靜的日子,您說可好?”


    慕容半岑眼睛倏然亮起來,拍掌笑道:“姐姐,是真的嗎?那我們什麽時候走?我們去德國吧,我不想念什麽音樂學校了,我想去念軍校。這個世上,手握兵權才能存活,像督軍那樣。”


    蘇氏則臉色煞白,愕然望著畫樓和半岑,半晌嘴唇微顫:“畫樓啊,你可不能這樣想,督軍他是什麽人?他這般權勢,哪怕他殺了你,也不想你同他離婚的,哪個男人受得了這樣的屈辱?倘若他隻是平凡人,不甘心也就算了,可是他是督軍,他的本事比你大多了……再說了,就算二夫人進門,督軍也不會虧待你,他是什麽人媽最清楚,你可不能有這等糊塗念頭,啊!”


    然後拉住畫樓的手,好似要她保證。


    畫樓微微歎氣,她早就預料到蘇氏會這樣說。


    老式的女子,她們對婚姻的期望,不關乎愛情,隻要那個男人不睬壓她,不任由妾室或者平妻踩壓她,便是最大的幸福。


    慕容半岑則反駁道:“媽,您這樣想不對!咱們要是去了德國,督軍管不著咱們。德國可不管他有多大權勢。”


    蘇氏怒視他:“你還說,你還說!”


    口吻前所未有的嚴厲,慕容半岑頓時不敢多言,卻並不服氣,嘟囔著嘴巴。


    畫樓見好好氣氛被破壞,忙笑道:“媽,我這不是想著馬上要迴去,舍不得您和蘇捷,才說了些胡話嗎?”


    蘇氏將信將疑:“真的?你不是哄媽?”


    “真的!”畫樓滿眸的笑意,終於讓蘇氏鬆了口氣。


    她又叮囑畫樓好些,大約就是不要和二夫人爭什麽,隻要她賢惠懂事,督軍會知道輕重,該給她的不會少;如果鬧得家宅不寧,督軍不喜歡她,爭來的東西也是白費力氣,千萬別做無用功等等。


    畫樓隻是不住點頭。


    半岑卻撇嘴。


    蘇氏又將半岑拉到懷裏,低聲恬柔問他:“媽剛剛是不是說重了話?”


    畫樓終於明白半岑剛來俞州時那些膽怯懦弱是從何而來,原來蘇氏一直這樣小心翼翼對他。


    慕容半岑如今心態改變了不少,忙說沒有:“媽,您想多了,我剛剛胡說八道。”


    方才的不屑與怨氣都消散了,眼眸裏噙了滿足。


    蘇氏又道:“怎麽好好的,你想著去念軍校?軍校要吃苦的,將來畢業了也要去從軍,這可不行!你是家裏長子,你去從軍了,媽和蘇捷怎麽辦?”


    慕容半岑忙道:“媽,我隨口說的,我好好念音樂學校,照顧媽,照顧蘇捷。”


    可是畫樓明顯看得出他的敷衍。


    他大約是覺得白雲歸欺負畫樓,是因為白雲歸權勢滔天吧?畫樓想的是遠離國內的動亂,去美國找個寧靜地方隱居下來,不涉足任何政治。她也不希望半岑念軍校。


    等到半岑人至中年,二戰也要開始了,華夏也會沐浴戰火紛紛,軍人便是九死一生。


    作為親人,她很自私的不想半岑從此便過著槍林彈雨的日子。(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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