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宋老夫人一打岔,青梅也知道,斷子湯的事情說出來,溫君則也要被人非議;而且她本來就沒打算說出來,隻是嚇唬一下宋老夫人而已。


    麽麽低聲的在青梅的耳邊說:「先前三小姐在茶房。」


    青梅微微的點頭,和她們一起去了三房的院子。


    溫秋穎披著一件秋香色的披風站在門口,雖然臉色有點蒼白,可是站在那娉婷而立,顯的很美麗優雅。


    她看著她們,微微屈膝,溫聲開口:「王妃娘娘安!外祖母安!」


    和王妃沒想到她能這麽鎮定的行禮問安,畢竟先前出了那種事,她以為溫秋穎要麽是傷心害怕的在床上哭,要麽是含羞帶怯的看著自己,想要做世子妃。


    她眼神一閃,就上前握住她的手,溫柔的開口:「三小姐,我聽說你身子不適,特意過來瞧瞧。」


    看著溫秋穎的表現,宋老夫人眼裏都是歡喜,在邊上笑著道:「王妃娘娘對穎兒實在是太關心了,這可真是穎兒的福份啊!」


    青梅在邊上笑,可是笑意不達眼底,淡淡的道:「宋老夫人真會說話,穎兒,你身子不舒服,就不要吹風。」


    又做了個手勢:「王妃裏麵請。」


    這個時候,溫君則大步從外麵進來,俊朗的臉上此時都是陰霾,抱拳道:「王妃大駕光臨,在下迎接遲了!」


    和王妃看見他眼裏的冷意,心裏一顫,自己可不想和溫家為敵,笑了笑:「溫三爺不必多禮,既然三小姐身子不適,那我過兩天再來府上吧,就此告辭。」


    她轉身往前走了幾步,又迴身看著她們,臉上帶著笑意:「對了,今兒三小姐的繡花鞋留在我府上,明兒我讓人給三小姐送迴來。」


    溫秋穎身子一抖,臉色更加蒼白。


    「多謝王妃,」溫君則聲音帶著一絲壓抑不住的怒火。


    哪怕再不樂意,和王妃離府,青梅也要去送一程。


    兩人在路上毫不做聲,丫鬟和守門的小廝護衛,看見她們都行禮。


    青梅送和王妃來到府外,看著那又大又奢華的馬車,和恭敬的侍衛,這才屈膝溫聲道:「恭送王妃。」


    和王妃並沒有上馬車,而是眼神銳利的看著青梅,低笑:「四夫人,聽說另弟也喜歡溫府的三小姐?不過他真的不會介意三小姐在我兒子的床上,和他翻滾過,兩人赤裸相見嗎?」


    聽她用溫秋穎的清白來說事,青梅的手下意識的握緊,美麗的桃花眼帶著笑意,聲音輕快的開口:「有對比才知道好壞不是嗎?」


    她這意思是自己的兒子不如她的弟弟嗎?


    想到自己兒子虛弱的身體,和王妃眼神一暗,怒氣更甚,嘴角帶著冷嘲的笑容:「是啊,就是不知道溫家三小姐有沒有長眼睛了!」


    說完,對著身邊的侍女伸手,兩個侍女就扶著她踩到馬凳上了馬車。


    青梅看著他們一行人離開,自己臉上也沉了下來,這件事她應該迴去問清楚溫秋穎的意思。


    而這邊三房的院子裏,宋老夫人看著和王妃離開,就想伸手去拉溫秋穎的手,笑的很是滿意:「穎兒,這下可好了,王妃看上你了……」


    溫秋穎下意識的退後兩步,躲開了她的碰觸,看著她的笑臉覺得心很疼,嘴角帶著譏笑:「我又不是醜的見不得人,王妃看上我有什麽好開心的。」


    隨即看著溫君則,神色複雜的開口:「爹,您那邊問出結果了嗎?」


    溫君則他們把宋欣語帶迴來,就親自審問,現在應該有結果了吧?


    溫君則來到女兒身邊,眼神內疚的看著女兒,低聲道:「穎兒,爹對不住你,沒想到你的外祖母對你下手!」


    「你說什麽?」宋老夫人在邊上聽到這話,瞬間不滿的開口:「溫君則,我女兒死了,我為外孫女謀劃好人家有什麽不對?再說我做了什麽?」


    「事到如今,你還想狡辯嗎?」


    溫君則眼神聽到她的話,忍不住攥緊了手,免得自己一拳打過去,咬著牙一臉憤懣的看著她,那雙微微上挑的鳳眸裏滿是對她的恨意:「你這次來,為的不是輕煙的忌日,而是討好和親王;偏偏和親王妃想給自家兒子尋摸人家,你就把穎兒的八字給了他們,這下八字相合,又怕我們不答應,這才弄出了這迴事!」


    宋老夫人聽他這話,並不覺得自己有什麽錯,看著他聲色俱厲的道:「世子妃這位置難不成不好嗎?我的女兒死的不明不白,秋穎想給自家娘報仇,那就必定要尋摸個好人家才行。」


    溫君則深邃的眼寒光四射,激動的道:「為了權勢,你就讓人給穎兒下藥,把她送到世子的床上;聘者為妻奔著妾,要是今兒穎兒真的沒了清白,她還能做世子妃嗎?」


    別的人家還罷了,可是皇家對這另一半的清白格外的講究,要是溫秋穎真的被玷汙了,那就算嫁了世子,在和親王府就會矮人一截。


    「我沒有下藥!」宋老夫人一聽溫君則的話,氣的臉紅脖子粗的反駁:「我隻是讓她帶著秋穎去見世子,讓他們見個麵而已。」


    溫秋穎心裏很疼,她原以為血脈親情是割捨不斷的,以為自己的娘沒了,外祖母白髮人送黑髮人太過心痛,這才對自己格外的心疼和看重。


    到頭來卻發現自己竟然隻是一粒棋子,自己真的好蠢啊!


    她鼻子一酸,眼淚瞬間滾落,看著宋老夫人的眼神,是說不出的傷心:「原來這一切都是外祖母的意思?可惜我的事有祖母和爹在,以後就不勞外祖母費心了。」


    溫君則看見女兒的眼淚,心裏一痛,看著她溫聲道:「穎兒,你是爹的嫡長女,是爹的掌上明珠,你放心,沒有人可以勉強你的。」


    對於女兒的疼愛,他隻是不善表達而已,可是對她的要求,他幾乎都盡力滿足,哪怕是女兒親自端給自己喝了斷子湯,他都沒有怪罪女兒。


    溫秋穎看著他關切的眼神,心裏一暖,低低的道:「謝謝爹,我明白了。」


    「明白什麽?」宋老夫人很是不滿的看著她:「溫秋穎,你想想你娘對你的期待,你要是想嫁給許家的人,你對的起你死去的娘嗎?」


    溫秋穎臉色一變,咬著自己的唇,憤怒的看著她:「我娘死前,隻希望我過得好,你為什麽要用我娘來壓我?」


    溫君則狐疑的看著她們:「什麽許家?我怎麽沒聽說你們起過這事?」


    難不成女兒有喜歡的人了?可是自己先前怎麽沒有聽輕煙和自己說起過?想來是男方的家世不大好。


    不過,他覺得隻要人好,未嚐非要家世。


    溫秋穎聽到自家爹問起,心裏一慌,趕緊搖頭:「是沒有,我年紀還小,我不想離開爹。」


    宋老夫人不由冷笑,眼角的皺紋顯得格外的明顯:「你娘和我說起過,溫家四夫人想要你嫁給她弟弟,想要你嫁到許家,難不成沒有這迴事嗎?」


    溫君則愣了一下,看見女兒臉色難看的咬著唇,沉聲開口:「如果是四弟妹的弟弟,我沒有意見,我相信許家的門風!」


    溫秋穎沒想到自己的爹會這麽說,心裏感動極了,眼淚卻落得更兇了。


    溫君則看見,很是心疼的低哄:「穎兒,你別哭了,你迴房去好好歇著吧?你要記住,你是爹的掌上明珠,爹隻要你過得好就好。」


    「溫君則,你瘋了!」宋老夫人不滿的看著他,憤怒不已的開口:「許家不過是蓬門小戶,你要把你嬌生慣養的女兒嫁到那種人家?我告訴你,我不答應!」


    溫君則眸光一沉,臉上神色更加冷厲:「難道你不知道世子先天的體弱,很可能早夭嗎?我隻要女兒開心過得好!」


    宋老夫人看著他語重心長的開口:「可是那是皇家龍子鳳孫,世子妃這身份高貴,而且秋穎的八字好……」


    溫秋穎心裏一寒,外祖母的心裏是寧願自己去守活寡,也比嫁給不顯貴的許家好;畢竟要是自己是世子妃,就算世子沒了,也隻能守活寡。


    她的心裏冰涼一片,讓她覺得自己快要暈倒了,不想再聽下去,微微屈膝低聲道:「爹,我先迴房了。」


    溫君則看著她的臉色不好,溫聲道:「好,你迴去好好歇著,萬事有爹在呢!」


    「秋穎,你為什麽不明白我的一片苦心?」宋老夫人看著她要離開,再也忍不住自己的憤怒:「你別傻乎乎的相信什麽一生一世一雙人,你爹當初對你娘也是這麽說的,可是你看他身邊妾和通房;你要明白花無百日紅……」


    溫秋穎腳步一頓,卻還是離開了客廳。


    丫鬟在門外守著,看見她臉色不好,趕緊扶著她迴房。


    溫君則見女兒走了,上前一步,居高臨下的看著她,眼裏清冷一片,再也沒有以往的恭敬,淡淡的開口:「看在輕煙的份上,這次我不和你計較,但是我也不希望再看見你,請你明兒就離開溫府。」


    宋老夫人不敢置信的看著他:「你,你竟然敢這樣待我?」


    「我更想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溫君則的眼裏帶著憤怒,恨恨的低聲道:「難不成你差點毀了我女兒,我還要感激你嗎?」


    宋老夫人焦急的開口:「我和你說了,下藥的事情真的不是我的主意!」


    他看著她冷笑:「這是宋欣語親口說的,難不成還有假的嗎?」


    宋老夫人心裏覺得這是他話說八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她敢胡說,我要和她對質!」


    「好,」溫君則看著外麵大聲道:「來人,把宋欣語帶上來。」


    「是!」


    這邊,青梅送走和王妃後,心裏到底擔憂著溫秋穎,又來到了三房,剛好遇見小海他們押著宋欣語過來,心裏也很好奇這件事情的真相,幹脆和他們一起進來。


    宋欣語的身上不見傷痕,可是髮髻和衣裳有點淩亂,或許是因為痛哭過,臉上精緻的妝容也毀了,顯得很是狼狽站在大廳裏。


    有些事還是不知道的好,小海他們不敢久留,躬身離開大廳。


    溫君則看見青梅進來,客氣的道:「弟妹,你這邊坐!」


    宋老夫人不滿的看了青梅一眼,覺得這是家醜外揚,可是她現在更想知道宋欣語和女婿說了些什麽,上前一巴掌甩過去,眼神冰冷的看著她:「宋欣語,你現在給我說清楚,到底是怎麽迴事?」


    這一巴掌,在宋欣語的臉上留下一個深深的巴掌印。


    她下意識的捂著臉頰,眼淚在眼眶裏打轉,顯得很是楚楚可憐哽咽:「老夫人,三爺已經知道了,我們別瞞下去了好不好?」


    「瞞什麽?」宋老夫人氣急敗壞的看著她,上去又是一巴掌,很是憤怒的道:「你這賤人,我隻是讓你帶秋穎去見世子,沒想到你……」


    宋欣語猛的跪在地上,看著她淚流滿麵開口:「老夫人,我知道我辜負了您的期待,您讓我給三爺下藥,讓他碰我;我卻沒有按著您說的做,因為我不想看見三爺恨我。」


    「你讓我給三小姐下最狠的藥,讓他們碰在一起就分不開,可是我不忍心那麽做,隻用了三分之一的藥!」


    她說完,從袖袋裏拿出了一個瓶子,顫抖的遞給溫君則:「這是剩下的藥……」


    宋老夫人氣急敗壞的去打她:「你個賤人,竟然敢胡說八道……」


    宋欣語跪在地上不敢還手,卻下意識的往溫君則的身邊躲:「我辜負了老夫人,是我的錯,可是三小姐待我這麽好,我真的不忍心下手啊?我……」


    青梅坐在邊上紋絲不動,看著這場麵,很滿意她們自相殘殺,可是卻覺得哪裏不對勁?


    看著宋老夫人對著宋欣語拳打腳踢,宋欣語卻絲毫不敢還手,隻是無限委屈的說著對不起……


    宋欣語的樣子有幾分像宋輕煙,溫君則看了心裏也很不是滋味,伸手攔住宋老夫人,俊眉微皺,沉聲道:「夠了,人證物證俱在,你還想怎麽樣?」


    宋欣語在地上渾身顫抖,楚楚可憐的看著麵前高大的男人,無限委屈的低喊:「三爺,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可是我不敢不聽老夫人的……」


    「你這賤人,」看著女婿護著她,相信她,宋老夫人再也忍不住了,大聲道:「你不過是我買來的奴婢,我就算打死你,你也不能躲!」


    宋欣語驚慌的看著她,一臉的害怕:「老夫人,奴婢錯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買來的奴婢?」溫君則眉頭一皺,眼神冰冷的看著她們:「這究竟是怎麽迴事?」


    青梅看著她們,此時倒是明白哪裏不對了,原來是奴婢,那就難怪宋欣語不敢還手,還口口聲聲的喊老夫人,而不是先前的『伯娘』。


    不過,宋欣語這個人,看著總覺得不對勁;是了,她是不對。


    她先前進門的時候,裝著一副淡然溫柔的樣子,還是現在這樣害怕卑微的樣子,兩個角色之間轉換的太快了,就像是一個戲子。


    青梅看了一眼宋欣語,心裏猜測她出賣宋老夫人的意圖:她想留下來!


    畢竟她要是隨宋老夫人離開了,那小命不保;隻有留下來,就憑她和宋輕煙相似的容貌,哪怕溫君則不納她做妾或者通房,也會好好的安置她……


    宋欣語簌簌發抖的低泣:「奴婢是老夫人買來的,奴婢真的不想害三小姐,可是奴婢身不由己……」


    為人奴婢,生死可就在主子的手裏,她做這些事也是身不由己。


    宋老夫人眼神陰毒的看著她,冷笑:「你這賤人,我要把你千刀萬剮……」


    「夠了!」溫君則神色不滿的看著她:「把她的賣身契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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