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廳門口的燈籠很亮堂,雖然是盛夏,可是入夜就有涼風吹來,吹動著樹木發出簌簌想動,也吹動著姑娘們的裙袂飛揚,霎是美麗。


    趙管家卻覺得自家四夫人和胡小姐的對話,沒有一個人是省油的燈,看著她們之間雖然笑意不斷,可是覺得自己額頭上的汗水越發的多了。


    溫家大房可不會幫自家夫人,偏偏四爺又不在,胡家小姐帶來的侍衛身手都不錯!可是這邊就自己和麽麽武功好點,等下要是打起來,自己抱著四夫人跑,四爺迴來會不會剁了自己的手?


    胡妙青沒想到自己的盛裝打扮,竟然會被她說成濃妝艷抹,下意識的握住自己的手,免得忍不住上前揍她。


    她微微抬著下巴,一臉高傲的看著她,語氣帶著嫌棄:「這倒也是,你怎麽可能懂得梳妝打扮呢?四爺呢?我今兒來是看看四爺身子好了沒有!」


    「你來的不巧,四爺在沐浴呢?」青梅看著她笑了笑:「夜以深了,我們也要歇了!再說三堂兄不會喜歡你見四爺的吧?」


    胡妙青沒想到她敢公然趕自己出門,頭一抬,偏偏舉步往裏麵走:「身正不怕影子斜,我有話想問四爺,今兒還非要見他一麵不可!」


    青梅快速的看了要動手的麽麽一眼,麽麽這才低下頭,掩去臉上的怒色!


    青梅又看了趙管事一眼,無聲的說了:「四爺!」


    趙管事楞了楞,還是快速的離開。


    青梅也想她離開,可是這個時候動手就會露餡的啊,畢竟外麵打起來,裏麵還在沐浴,誰想都不正常。


    青梅看著跟著她的四個丫鬟,和外麵四個青衣侍衛,心裏知道,自己隻能把她氣走。


    胡妙青來到大廳上,自己下意識的張望一下,這裏的擺設並沒有變,自己也來過好幾次,可是卻沒能成為這裏的女主人。


    她隻想在見他一麵,看看他清雋容顏,問一聲:自己等他四年,如今自己要成親了,他就沒什麽要說的嗎?


    青梅見她往花廳走去,忍不住出聲道:「胡小姐,我勸你還是留步吧?畢竟我男人沐浴的時候,我不喜歡被別人看到!」


    胡妙青頓住腳步,順勢坐在花廳的圈椅上,從這個位置看去,能看到臥房裏的梳妝檯,看著她淡淡的道:「誰要進去了?這裏我或許比你還熟,不用你招唿了!」


    青梅坐在她的對麵,用手托著自己的下巴,懶洋洋的看著她笑:「再熟又能怎麽樣呢?畢竟每天抱著他睡的人是我!」


    胡妙青再也忍不住了,憤怒的道:「你怎麽能這麽粗俗!」


    青梅愕然的看著她:「夫妻恩愛,不是天經地義嗎?」


    「你……」麵對這麽粗俗的女人,又想到清雋似仙的溫君昊,胡妙青覺得真是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


    她轉念一想,這樣是不是表示,她永遠也比不上自己?可惜了那麽個男人,或許他們之間很快就會分開!


    時間一點點過去,青梅心裏也沉重起來,或許自己就不應該撒謊,現在怎麽辦?騎虎難下了啊!


    胡妙青坐了將近半刻鍾,也不見溫君昊出來,狐疑的看著她:「四爺在嗎?還是他沒在府裏,是你騙我的啊?」


    裏麵這個時候,想起了嘩啦啦的水聲,雖然很輕,可是確實是有人的。


    青梅看她下意識的看向裏麵,心裏一動,大聲道:「溫君昊,你不準出來,你要是現在敢出來見別的女人,晚上你就給我打地鋪!」


    裏麵傳來「嘭」的一聲,好像是凳子或者什麽碰到在地了,還有男人模糊不清的一聲冷哼……


    青梅更加不依不饒的大聲道:「我告訴你,我這個人最是小氣,你要是敢現在出來見狐狸精,我就敢大喊你們私會!」


    胡妙青雙眼下意識的緊盯著門口,等著他披散著頭髮出來,收拾這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女人。


    可是裏麵卻是毫無聲息,就像是真的沒有人在一樣。


    胡妙青的臉色變得很難看了,他竟然這樣避諱自己,眼神不善的看著青梅冷笑:「你很好,竟然敢這樣汙衊我,看來今兒我不能饒你!給我掌嘴!」


    溫君昊,既然你這麽在乎她,我看你出不出來!


    她身邊的兩個侍女迎上來,揮手就要對青梅動手。


    麽麽自然不能看著,快速的飛躍而出,右腳踹向一個人的肚子,那丫鬟慘叫一聲被踢在一邊!而麽麽又快速的揮拳,打向了一個丫鬟的腦袋……


    門口的侍衛快速的進來,左拳飛出,對準麽麽的後背而來……


    雙拳難敵四手,麽麽很快被人抓住,眼見他們絲毫沒憐香惜玉,青梅趕緊開口:「都給我住手!」


    侍衛一愣,卻還是抓著麽麽,看著胡妙青,等著她的意思。


    胡妙青不在意的看著鼻青臉腫的麽麽一眼,才看著青梅冷笑:「四夫人,今兒要是我不滿意,那我就殺了這刺殺我的賤婢!」


    青梅看著四個精壯的侍衛,還有倒在地上爬起來的兩個丫鬟,以及她身邊的兩個丫鬟,趕緊求饒:「胡小姐,我錯了,我這就讓他出來好不好?」


    胡妙青心裏覺得她真是敬酒不吃吃罰酒,傲然的哼了一聲,一臉高高在上的表情:「快喊!」


    青梅有點為難的看著她,低聲道:「胡小姐,你就不覺得很奇怪嗎?為什麽他聽到這樣的動靜也不出來?」


    胡妙青一愣,她早就覺得不對勁了,看著她眼神一利,嬌喝道:「還不快說!」


    「胡妙青,你這麽美麗高貴,貌美如花,又知書達禮,還是高門貴女,卻和他退婚,他經此打擊,就……」


    胡妙青一急,起身看著她問:「他到底怎麽了?」


    青梅紅著眼睛哽咽:「他的身子還沒養好,可一聽到你要成婚的消息,不顧一切的進京,就還是想見你一麵!你看看我,他一看見我就嫌棄我,至今沒和我圓房!至今對你念念不忘,明知道我不懂得詩詞歌賦,卻每天都念什麽: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還說什麽這輩子就算不能娶到你,也要看你最後一眼才能安心!」


    胡妙青手按住自己的胸口,紅著眼睛問:「他真是這樣說的?可是三哥不是說他已經大好了嗎?他為什麽不見我?」


    「他怕你嫌棄他啊!他至今文不成武不就,身子還弱,怎麽敢見你?他就是想偷偷的看你一眼,卻又怕見到你……」


    青梅說的太動聽了,胡妙青心裏又羞又喜,還有說不出的遺憾:他身子沒有好,可是這樣喜歡自己,自己該怎麽辦?可是現在什麽都晚了……


    青梅一邊說,一邊慢慢的靠近她,她說的太過投入,太過哀傷,大家都沒覺得有什麽不對。


    就是這個時候,青梅快速的上前,左手拉住她的手臂一個旋身,自己就擰著她的手臂來到她的身後,右手拿著自己頭上的玉簪抵住她脖子動脈,冷笑:「他怕見到你,就忍不住殺了你,你這喜新厭舊,水性楊花的女人,好意思要見他!」


    侍衛想要上前,青梅冷笑:「我是四爺明媒正娶的四夫人,你們誰敢動手?還不給我放入!」


    侍衛一時之間還真不敢亂動,鬆開了麽麽,畢竟自家小姐千金之體,要是脖子上多了個傷口,這可就……


    看麽麽傷的不重,青梅快速的道:「解了她的腰帶,把她的雙手綁起來!」


    胡妙青迴過神,隻覺得自己的手臂好疼,還要脖子上抵著的那尖銳,憤怒的道:「你敢……」


    「我有什麽不敢的?你大晚上的跑到我府上,還想著對我男人霸王硬上弓,老娘不收拾你這採花賊,都覺得對不起你!」


    青梅看著蠢蠢欲動的侍衛,桃花眼一眯,也是殺氣必露:「都給我退遠點,要不別怪我手一抖,她身上的衣服都掉下來,到時候你們四個一起娶她,還是被她挖了眼睛我可不敢保證了!」


    夏天的料子本來就薄,她身上的腰帶又被解下,她今兒為了好看,裏麵又隻有肚兜,這要是外麵的蜀繡月華裙掉落,那他們可真的……


    胡妙青心裏也很懊惱,可是她生怕這愚蠢的女人真的動手脫了自己的衣裳,僵硬的道:「你想怎麽樣?我馬上離開還不成嗎?」


    麽麽用她的腰帶,把她和凳子牢牢地綁在一起,眼神惡狠狠的盯著對自己動手的四個侍衛,似乎在琢磨著自己怎麽報仇。


    說真的,青梅也不知道,為什麽會變成這個地步,自己本來隻是想氣的她離開就好;可是誰讓她還想打自己來著,現在弄成了這局麵。


    不過,今兒晚上,溫君昊是去了暗部,路不算很遠,趙管事是唯一知道暗部的人,這應該很快就迴來的吧?


    「要把你怎麽辦,我當然要去問四爺!」青梅看著侍衛和丫鬟冷笑:「你們都到客廳外麵去跪著!」


    侍衛們早就想離開了,自家小姐的長裙岌岌可危,先走為上。


    青梅拿著桌上的茶盞打碎,看著麽麽嚴肅的開口:「要是有人敢亂來,撕了她的裙子,劃花她的臉!」


    麽麽很用力的點頭,拿著一塊碎片,惡狠狠的道:「要是有人敢亂來,奴婢就算一命換一命,也是值的!」


    胡妙青自然不敢動彈,自己的命可精貴著呢,低低的道:「你們別亂來啊,三哥知道我過來的!」


    青梅冷哼一聲,走進內室後,放下了花廳和內室之間的簾子,才沒好氣的道:「溫君昊,你給我穿好衣裳走出來,你自己說說,我這個新人怎麽收拾你那舊人好?」


    過了一會兒,胡妙青迷迷糊糊的聽到了開門聲,和嘀嘀咕咕的說話聲,當然是青梅說的多,男人的聲音很模糊,一點也聽不清楚……真是急死人了,她說的到底有沒有真的?還有溫堂鴻什麽時候會等的不耐煩來見自己?


    青梅偷偷的讓冷汗直流的小廝,從窗戶悄悄的離開,自己也在裏麵坐立不安,焦急的走來走去,生怕是溫堂鴻先過來。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房裏房外的人,心裏都是折磨。


    坐在馬車上喝酒的溫堂鴻心裏也很不痛快,可是他又知道胡妙青遲早會知道這件事,對於她來看溫君昊的請求,他雖然很憤怒,可是一想還是答應了。


    反正她帶著丫鬟和侍衛去,又不能做什麽見不得人的勾當。


    而且,他心裏覺得許氏善嫉,要是看到胡妙青,心裏肯定會又氣又急,要是不顧場合的鬧一場,那就更好了。


    可是心裏到底不爽,自己的女人去看別的男人,要不是胡家……


    他看著她進去都快兩盞茶了,還沒出來,心裏的怒火快要忍不住了。


    可憐邊上留下的車夫,下意識的離他遠點。


    溫堂鴻想了想,還是一拂袖子,大步的踏進了溫府。


    溫府的小廝和婆子,都被胡妙青帶來的兩個侍衛看著不讓走動,裏麵靜悄悄的,好像特別適合夜會什麽的,讓溫堂鴻的臉色更難看了。


    等他大步來到溫君昊的院子裏,看著客廳大門前跪著的丫鬟和侍衛,愣住了,疑惑的問:「你們不在裏麵服侍小姐,跪在這做什麽?」


    難不成是裏麵的狗男女在做什麽?給自己帶了頂綠帽子?


    「三爺,小姐被四夫人挾持了!」


    「什麽?」溫堂鴻聽到這話,快速的走進去,看到胡妙青被綁在圈椅上,委屈的看著自己。


    胡妙青看見他來了,真是喜出望外,嬌聲道:「三哥,救我!」


    溫堂鴻眼神帶著殺意的看著邊上拿著碎瓷片的麽麽,看著她就像是在看死人:「賤奴,還不滾開!」


    青梅聽到聲音趕緊掀開簾子出來,看著一臉憤怒的溫堂鴻,很是鬆了口氣:「三堂兄,你也該管管你未婚妻了啊,這過五天要嫁給你了,她還跑到這來偷窺我男人,這也太明目張膽了吧?」


    溫堂鴻臉頰抽了抽,這許氏的話,就像是一個個耳光打在自己的臉上,掩飾自己的怒氣,淡淡的道:「四弟妹,你誤會了,胡小姐隻是來看望四弟而已!」


    「我不管她來做什麽,反正我心裏就不舒坦有別的女人來看我的夫君。」青梅看著他感嘆不已:「都說宰相肚裏能撐船,看三堂兄你這麽大方的讓自己的未婚妻,大晚上的來看我夫君,就知道你心胸寬廣!可是我小氣啊,我可不願意我的男人被你們看!」


    胡妙青又氣又恨的看著青梅,恨不得咬死她:「你血口噴人,這麽多丫鬟侍衛,我好心的來看他,你們竟然這樣對我!」


    溫堂鴻神色不愉的看著青梅,冷冷的道:「許氏,你還是放人吧!」


    他說完,身子快速的朝她飄去,準備挾持青梅,以人換人……


    他的動作太快,青梅避無可避,心裏暗喊糟糕。


    裏間一道身影更快的飄向青梅,把她摟在自己的懷裏,順勢一掌拍向溫堂鴻。


    溫堂鴻趕緊往後挪,眼神驚訝的看著他,神色昏暗不明的道:「君昊,你的身子果真好了!」


    抱住青梅的人正是溫君昊,他急趕迴來,來不及換衣裳,隻好脫了外套,隻穿著褻衣衝出來。


    他看著懷裏完好無損的小媳婦,心裏很是鬆了口氣,鳳眼無奈的看了她一眼,又看著他們神色不悅的道:「你們到底想做什麽?非要看我被夫人責罰嗎?」


    胡妙青看著一身褻衣也是清雋不凡的溫君昊,想到他先前無動於衷,現在青梅一有危險就衝出來,隻覺得自己的心裏憤怒之極,紅著眼睛道:「好,你們很好,有種就殺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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