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早就記好了,把一張紙遞給他:「姑父您看,這是我估摸著記下來的,您看看。」


    許延東看紙上連大米,醬,什麽都算進去了,加起來是一百九十文,琢磨了一下道:「這樣的話十文一碗,四十碗就是四百文,減去這一百九十文,也能賺二百一十文。」


    陳喬峰接過看了看,笑著道:「四百碗就是二兩銀子,看著利潤確實好,那裏人也多,就賣這砂鍋飯吧?」


    許笑敏也眉眼帶笑的點頭:「是啊,青梅就是機靈!」


    又看著她問:「青梅,就是這個砂鍋要預訂,還有今兒的是用爐子燒的,難不成要買這麽多爐子嗎?」


    青梅笑了笑:「姑母,就讓人砌兩個灶台,按著這砂鍋底的大小,到時候……」


    青梅仔細的說完,還順手用畫了張圖。


    陳思玉接過不住的點頭,看著她開口:「青梅,姑父多謝你了,以後隻要你用的上,姑父絕無二話!」


    「我們是一家人,本來就該互相扶持,我們都好好的,這才是祖母想看到的。」


    青梅覺得這樣的日子也挺好,有點小錢,過著簡單的日子,安穩又幸福。


    時間一天天的過去,很快就到了十二月二十六,兩個鋪子也關了,許家的人熱熱鬧鬧的,顯得格外熱鬧。


    許景然自從知道姐姐要定親了,反而格外黏著她,除了睡覺,哪兒都喜歡跟著青梅:「姐姐,有什麽事你吩咐我就好,我已經是大人了,能幫姐姐的忙了!」


    許景軒的反應就比較直接了:「姐姐,讓溫大哥不要來訂婚好不好?我不要姐姐嫁到那麽遠,除非讓溫大哥也住到我們這來!」


    青梅拍了拍景然的肩膀,摸了摸景軒的臉蛋,隻覺得自己的鼻子一酸,心裏莫名有了不舍,這兩個弟弟,她也是看著他們慢慢的長大……


    「姐姐永遠是你們的姐姐,再說還早呢,姐姐還要多陪你們幾年,你們可要好好念書,等秋闈的時候就可以去白鹿城看看姐姐了,而且你們努力念書,以後不僅可以給姐姐撐腰,翰林清貴……」


    青梅給兩個弟弟畫了張大餅,不管他們能不能做到,可是多念點書總是好的。


    陳思玉喝了許大夫開的藥,身子很快就好了起來,他本來就是因為擔憂太過,思慮太甚,飲食不好,這才又瘦又憔悴。


    他請了幾個人開始慢慢的收拾,灶台更是重中之重,雖然忙碌起來,人倒是胖了點,每天都精神抖擻的忙碌。


    陳喬峰畢竟大了點,也能搭把手,也經常去轉轉。


    這天早上,柳氏醒來聽到外麵的雨聲,很是慶幸:「下雨了,還好莊子上的東西都送來了,該買的也都買了,要不這下雨天可真愁人。」


    許延東側身看著她笑:「這都是我媳婦能幹,你多躺躺,反正下雨天沒事。」


    「今兒都二十九了,廚房裏也一堆事呢?」柳氏到底還是起來穿衣服:「幸好家裏人多,我都不用動手,也還真不累。」


    「日子真的過得好快,轉眼就是一年,我們的女兒再過兩年就要嫁人了,我都還能想起第一次抱著她的樣子。」


    柳氏忍不住好笑:「你要是捨不得,就給女兒招個上門女婿罷了!」


    「算了,我還找不到像溫君昊這麽好的男人,這就算了。」


    青梅聽到雨聲,幹脆不起床,心裏想起了溫君昊,不知道他現在有沒有空?自己這些日子倒是想給他做件衣服,可是卻不知道他的尺寸。


    她倒是問過麽麽,可是麽麽不是貼身侍候的,一問三不知。


    大後天就是大年初一了,也不知道他幾月過來見自己?


    青梅躺在床上胡思亂想了一陣,又迷迷糊糊的睡去,等到醒來已經快午時了,這才起床梳洗,心裏還納悶今兒兩個弟弟怎麽沒來喊自己。


    她撐著油紙傘來到祖母的院子,看見就許老娘在那和吳媽媽說話,笑著問:「祖母,今兒弟弟他們去哪兒了?」


    「一馬車都去你姑父家瞧瞧,現在也該迴來了吧?你倒是起的真早,都能趕上午飯了!」


    許老娘瞪了她一眼,開始碎碎念:「都要嫁人了還這麽懶,你就不能早點起來嗎?」


    青梅坐到凳子上,對她甜甜的笑:「祖母,就是因為要嫁人了,在娘家的日子怎麽舒服怎麽來。」


    「你就不能矜持點,大姑娘說起嫁人不臉紅?」


    青梅拿著栗子剝著吃,對她隻是笑,讓許老娘自己也笑了出來,忍俊不禁的笑罵:「真是淘氣!對了,你閑下來也該做點女紅了,免得……」


    青梅隻是笑,反正自己就把祖母的碎碎念當成耳邊風,這祖母的性子就是這樣,她這樣過了大半被子了,自己能有什麽好不舒坦的?


    許景然他們說笑著進來,恭敬的道:「祖母,我們迴來了。」


    「好,就等你們迴來吃午飯!」許老娘看見自己的兩個孫子,任何時候都是眉開眼笑的:「可不能把你們餓著,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呢?」


    許延東也和姐夫一起進來,聽到自家娘的話,打趣道:「娘,您對孫子這麽好,兒子都吃醋了。」


    許老娘笑的很開心:「別對我來這一套,和你媳婦撒嬌去,從今兒起可不準出門了,這都要過年了,家裏就要熱鬧才好。」


    「嶽母說的是,都是我心急了!」陳思玉臉上難掩喜氣:「那灶台弄好了,等到明年就能試試效果了。」


    千門萬戶曈曈日,總把新桃換舊符。


    新年天氣好,就是爆竹聲聲,紅燈籠,喜慶的門聯,家家戶戶香氣撲鼻,歡聲笑語不斷。


    而且這個時候,家家戶戶開著大門,大人和小孩各處串門,瓜子花生糕點糖果盡情吃就是。


    轉眼就到了正月十二,兩家鋪子又開始開門了,陳思玉也坐不住了,開始找人休整,也好早日開鋪子。


    許家的親戚不多,正月初二的時候,許延東帶著媳婦兒女去嶽家走了一趟,住了一晚上。


    別的就是去舅舅家,還有族人之間的走動,還有熟人朋友之間的走動,都是許延東帶著兩個兒子去的。


    青梅倒是一下子閑了下來,除了去兩個鋪子上轉轉,或者是去姑父家看看,心裏琢磨著自己幹點啥?比如說再過幾個月溫君昊才會來下聘?他會親自來嗎?


    這天午後,細雨綿綿,青梅幹脆又去午睡。


    「起來了,白天睡太多,晚上就睡不著!」柳氏倒是看不過去了:「等下你給我做針線,給君昊做幾身細棉的褻衣,還有腰帶,這些不用尺寸也可以動手啊?到時候也可以當迴禮。」


    「娘說的對,」青梅笑的殷勤,桃花眼彎彎的狡辯:「我這不是怕娘,說我私相授受嗎?」


    柳氏忍不住點了點女兒的額頭,嗔了她一眼:「定親了,自然就算是溫家的人了,你也給我靜靜心,還有家裏的事你接手,也好熟悉一下。」


    青梅趕緊討饒:「娘,家裏的事我都懂,您就讓我再鬆散一年吧?明年再說也來得及。」


    「我就不知道你怎麽就這麽懶?」


    柳氏無奈的看著女兒:「還有定親後,你就算是溫家的人了,送些衣物很正常。」


    麽麽快速的進來,歡喜不已:「太太,小姐,四爺讓人來送年禮了,外麵兩大馬車呢?」


    柳氏趕緊起身,驚喜的道:「這孩子也太客氣了,現在還沒定親,哪裏用多此一舉送什麽年禮呢?」


    「讓巧巧她們準備午飯給來的人吃,這個時候送什麽年禮呢?」


    青梅說著言不由衷的話,花瓣一樣的嘴角卻忍不住翹起,歡快的道:「趕緊給我收拾一下,去看看有什麽好吃的!」


    當然,最重要的是有什麽信給自己。


    這次來的隻是個小管事和趕車的,恭謹的把一封厚厚的書信遞給柳氏:「太太,大年初二的時候,四爺本來想親自來的,可是二爺在京城出了點事情,四爺就隻能先去京城了,這是四爺給太太的信。」


    又把一個小包裹給青梅,笑著道:「小姐,這是四爺送給您的一點小玩意。」


    青梅在外麵還是很懂規矩的,示意麽麽收了包裹,乖巧的道:「麽麽,拿去給我娘收著吧?」


    柳氏覺得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女兒這樣懂規矩很是難得,(雖然她知道肯定有書信),可是這還比較能接受,示意麽麽解開,看裏麵有兩個不大的首飾盒子,也不細看,溫柔的道:「既然是首飾,你就收著吧!」


    麽麽看了小姐一眼,接過包裹就拿去自家小姐的房間。


    青梅讓人把東西卸下來,都是果子,布料,幹貨和幾樣補品。


    除了幹貨放在廚房邊上的房間,另外的都拿去大廳。


    小管事見青梅理事很是井井有條,彎腰笑著道:「小姐,屬下們明兒一早就迴去復命,四爺請小姐迴兩罈子青梅酒,別的都不用。」


    「哦,好,你們一路辛苦了,先去吃點東西,再好好歇一歇。」


    「是,多謝夫人,多謝小姐。」


    柳氏看著巧巧領著他們下去,才看著女兒笑了笑:「你也迴房去把首飾收好,就到大廳裏來看看他送了什麽。」


    「好,我知道了!」


    青梅覺得自己臉莫名的紅了,趕緊迴房去看看他給自己帶了什麽?


    上麵的盒子裏放的是一套石榴的金首飾,金簪,金鐲子,金耳環,做工精巧,美麗大氣。


    青梅看了看就打開了下麵的盒子,裏麵信封裏是十幾張書信。


    看著那走筆蛇龍的字跡,述說著滿紙的想念,說不清的柔情蜜意,道不盡的昔日纏綿,青梅也被他勾起了幾分相思。


    青梅不敢耽擱太久,很快去大廳裏見祖母和娘,心裏興慶今兒在家的人不多,要不想想就害羞。


    許老娘在大廳裏看用木盒子裏兩根根須齊全的人參,還有兩顆靈芝,歡喜的合不攏嘴:「先前王公子送給我的人參,給你姑父吃了,我正心疼呢,看到這些我就不心疼了。」


    柳氏笑了笑:「娘,那人參雞我們都吃了,您可別讓姐夫背黑鍋。」


    看見女兒來了,把手裏的信遞給她:「你給你祖母念念。」


    「好,」青梅接過幾張信紙,聲音清脆的念:「祖母新年好,伯父伯母新年好,君昊本來準備到芙蓉鎮,可是瑣事纏身,隻好讓……區區薄禮不成敬意,待兩個月後,君昊再上門拜訪。」


    青梅長長的念完,才猛然迴過神,他過兩個月就要來提親了?


    許老娘笑著點頭:「難得君昊這份心意,妙妙,你趕緊準備迴禮,剛才不是說要青梅酒嗎?可別忘記了,這孩子真是太客氣了。」


    「是,」柳氏笑著答應:「我這就去準備。」


    許老娘笑著點頭:「那些東西你都收好,這人參和靈芝我各留下一顆,另外的你送給你爹娘,也讓他們高興高興。」


    柳氏沒想到自家婆婆這麽大方了,連自己爹娘都想到了,不過心裏一想就明白,這是自己借給大姐他們銀子的緣故,笑著道:「娘真是想的太周到了,我爹娘常說我有福氣,婆婆把我當親女兒。」


    「那是應當的,讓你爹娘有空也來住幾日。」


    許老娘雖然這麽說,可是臉上是掩不住的肉疼。


    青梅抿嘴一笑:「祖母說的是,人參靈芝就是要您和外祖母這個年紀吃;這布料好,到時給姑母家幾匹,也好做幾身新衣。」


    柳氏趕緊附和:「對,到時候鋪子開張,我們都穿新衣衫。」


    「好,到時候都去湊熱鬧……」


    許延東迴來聽到消息後,看著文房四寶,笑著搖頭:「君昊很體貼,這些都不是特別貴重的,比我們平時用的又好一點,我和景然都可以用。」


    「我讓人準備了兩罈子酒,還有兩隻火腿,還有些醬菜做迴禮,你看成不成?」


    柳氏說完嘆了口氣:「我就怕太少了被人說嘴。」


    許延東溫柔的拍了拍她的肩膀,笑了笑:「你又鑽牛角尖了,這是你女婿的孝敬,你有什麽好愁的?你要是厚厚的迴禮,人家都不敢拿迴去。」


    「這也是,我還真鑽了牛角尖。」柳氏看著他笑了笑:「等下我們都做一身新衣衫,等到二月女婿上門穿。」


    「好!」


    正月二十六,是黃道吉日。


    陳思玉一家子就告別嶽母他們,搬到了新宅子,同時陳家食鋪正式開業。


    青梅他們一家子都去湊熱鬧,連柳氏的娘家也都帶著禮物來賀喜,柳亦齊又會說話,場麵很是熱鬧。


    兩掛鞭炮一放,陳家食鋪開門迎客。


    邊上的人很多都認識許延東和柳亦齊,怎麽著也要來捧個人場,等嚐到砂鍋飯的美味,那是讚不絕口。


    許老娘在樓上看著人越來越多,拉著沈氏的手,很是感激:「親家母,今兒多虧了亦齊啊,這可真是幫了我女婿的大忙了。」、


    沈氏笑的很溫和:「親家母客氣了,我們本來就是一家子,不必見外才是;這下子敏兒安頓下來了,您也可以放心了。」


    「可不是嗎?我這女兒可真是讓我操碎了心。」


    許老娘說完,很是殷勤的囑咐:「等到了君昊上門的時候,您和親家可一定要來啊?他可孝順了,上次的靈芝和人參,就是他特意送給我的。」


    沈氏知道她這是表功:「好,我也沾了親家母的光,一定要來見見……」


    陳家的生意很不錯,不僅中午和晚上的生意好,早上的肉餅,餛飩,蛋糕生意也很不錯。


    青梅陪著自家祖母一連去了好幾天,許老娘這才安心,開始拘著孫女出門:「現在都二月初三了,也不知道君昊到底哪天來,你給我好好的呆在家裏。」


    青梅很鬱悶的看著她:「祖母,您這是過河拆橋,我去鋪子上轉轉又沒關係。」


    「我寧願你在家睡懶覺,也不能讓你出去,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許老娘說完看著柳氏開口:「有事妙妙你去看看就是,再說兩個鋪子有這麽多人,反正青梅是不能出去。」


    柳氏笑著點頭:「娘說的對,我記下了。」


    青梅見她們統一戰線,隻能哀嚎:「弟弟們去書院了,還不讓我出去,這是要悶死我嗎?」


    「不準胡說,」柳氏嗔了女兒一眼:「家裏的事你管著就不無聊了。」


    為了自己的耳根子清淨,青梅決定這段時間自己呆在家裏,等到溫君昊來過了,自己再出門。


    不過,等他來過了,自己也算是他的未婚妻,算是他的人了嗎?


    時間一天天過去,青梅卻覺得自己的心莫名的開始焦躁起來,似乎心裏有什麽不好的感覺,可是又不知道是為什麽?


    在二月十七這天午後,辛五臉色沉重的上門,一進門看見青梅就跪在她的麵前,「砰砰砰」的直磕頭……


    青梅覺得自己的心裏一抖,辛五平時都是笑眯眯的樣子,自己還是第一次看見他這樣,難道溫君昊出事了?卻還是強自鎮定的問:「辛五,你有什麽話說就是。」


    辛五抬頭看著她,眼裏帶著血絲和期待,嗓音低沉的道:「小姐救命,我家四爺受傷了,命懸一線,求小姐進門沖喜。」


    「不,這不行!」柳氏手裏的茶盞「嘭」的落到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音,茶盞瞬間四分五裂,她的聲音帶著尖利:「別的都行,就這樣不行,我的女兒不能去沖喜!」


    沖喜,要是好了,那是皆大歡喜,可是要是不好,女兒就是寡婦,自己的女兒,清清白白,如花似玉的姑娘,自己怎麽忍心讓她去沖喜?


    可是要是萬不得已,走投無路,誰會想到這法子?這沖喜的事情也時常有所耳聞,可是一百個裏,也不過一個能有好結果而已。


    青梅覺得自己的手,忍不住的發抖,眼淚不受控製的流出來:「他現在怎麽樣了?」


    「小姐,四爺現在還在昏迷,可是他受傷的時候,嘴裏還念叨著你的名字!」辛五紅著眼睛,神色難掩悲傷:「主子說:我不能死,我死了青梅怎麽辦?」


    「這門親事不能成!」許老娘重重的一拍桌子,渾身哆嗦著,紅著眼睛道:「柳氏,把銀子整出來,不夠就賣鋪子,他拿來多少,你一分不少的還迴去。」


    「對,對,還迴去!」柳氏踉蹌的跑過來,拉著女兒的手,哭著道:「青梅,乖,把你的銀子首飾都拿來給娘,你不能嫁,知道嗎?」


    吳媽媽扶著許老娘坐下,許老娘紅著眼睛大聲道:「青梅,你聽話,你是好孩子,自小就聽話,不要忤逆祖母和你娘,快去把東西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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