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房裏隻點了一支蠟燭,幽幽暗暗的光芒顯得異常飄渺,想容一個人守在蠟燭旁邊,呆呆地看著那跳動的火苗,她不知道自己這樣坐了多久,隻是覺得那似有可無的燭火在眼睛裏跳躍著,看著顆顆燭淚滴落,她的眼淚也順勢而落,這一次,她不是矯情,她是真的難過。

    康俊推門而入,燭苗跳動了一下。

    想容站起來背過身,拭去眼角的淚水。

    “你怎麽哭了?”這裏是正房,但是卻如此的淒涼,康俊知道是自己的冷落想容的行為暗示著下人們去怠慢,他有些不安,更多的是愧疚,“是不是受了委屈?我叫幾個丫頭晚上來陪你說話解悶吧。”

    “不用。”她強顏歡笑,“隻要你在這裏就好了,再多的委屈我也不覺得了!”

    康俊愣了一下,笑了:“你真傻,你知道隨便一說,在這康園裏你要什麽我都能給你!”

    “隻除了愛……”她幽幽地接口。

    康俊不說話了,因為他沒有必要再說什麽,他隻好訕訕地笑了一下。

    “你迴去吧。”平靜的音調裏隱約透露出一股悲哀,“你給了我這一切,我已經很知足了。她讓給我這一切,我已經是鳩占雀巢了,我又怎麽再能去剝奪你對她的愛呢?你迴去吧……我隻希望你,今生不會把我從這個園子裏趕出去。”

    “我怎麽會趕你出去呢?想容,我會盡我的最大力量讓你幸福的。”這是他的承諾。

    而她,已經很滿意了!隻要能留在這園子裏,隻要能守住這康府正房的位置,她,還有什麽辦不到的呢?

    迴到園子裏,康俊沒有敲開主房的門,他一個人坐在亭子裏。冬天快要過去了,這晚風似乎也不再那麽寒冷了,他靠在椅子上靜靜地想著心事。

    一個窈窕的女子來到他的身旁:“少爺,這麽晚了怎麽還坐在這裏?”

    康俊聞聲,抬頭看見的是宛心,於是點點頭示意她坐下:“還不困,你怎麽也還沒有休息?”

    “我是在等少爺!”

    “等我?等我做什麽?你又怎麽能確定我從後堂迴來會來這裏?如果我直接迴屋子的話,你豈不是白等了?”

    宛心笑了,在這淡淡的月色下,她的笑容煥發著一種異樣的光彩!是什麽呢?也許那就是智慧吧,她撫去遮住眼睛的青絲,明亮的眼眸注視著康俊,慢慢地說:“白天,園子裏演了一出好戲,把宛如感動的不得了,她一定覺得自己太對不起想容姑娘,依她的脾性晚上自然要把這事情告訴給少爺,並且一定會將少爺推進正房內,而依想容姑娘白天的表現,她也斷然不會接受少爺,於是就會把少爺推迴主房,這樣,少爺您就遊離在這兩者之間,既不想負了這其中的任何一個人,又想不出兩全其美的辦法,這樣的苦惱縈繞在少爺的心頭,你除了跑到著園子裏來散心解悶,還能有什麽別的辦法嗎?不知道我說的這些對不對?”

    話音剛落,康俊卻驚訝的站了起來:天!這是一個何等聰明的女子,可以一步步走近每個人的心裏,這樣的心思要是長在男兒身上一定是一個報國奇才!難怪康福平日裏對這個大姐心悅誠服,如今這一番話讓自己也不得不歎服!

    康俊的驚訝,宛心並不意外,她定定地看著他,等待他的肯定迴答。

    他不得不點頭承認:“早就聽說桑家大小姐聰明絕頂,今天我才真切的體會到!你所說的,正是我所想的!隻是我真的不知道怎麽解決……”

    “你愛宛如嗎?”

    “愛!”他不假思索地迴答,“曾經我以為我是討厭她的,我討厭看她流淚的樣子,討厭看她受了欺負之後的窩囊樣子,可是後來我才知道,那不是討厭,而是害怕……我害怕看到她的那些樣子是因為我會心痛……真的!每當那些時候,我的心真的好痛。所以我就強忍著不去理她,去傷害她……”

    “你好殘忍呐!你隻為了自己不心痛,而故意要讓她心痛。”她微微皺眉,像是責怪,更像是歎息。

    康俊愣住了,他從來沒有這樣想過,他總是拚命的去埋怨她不肯依靠自己,卻從來沒想過自己的所作所為對她來說才是最大的傷害……他一時無言以對,因為他真的發現了自己的自私和殘忍!

    “好了!過去的都過去了,好在你現在為她所做的一切,點點滴滴我都看在眼裏,隻是我還想要知道,你對想容姑娘呢?是不是也和宛如一樣?”

    “不!”他堅定地搖了搖頭,他承認自己確實為想容著迷過,但是現在自從他認識了自己的心,認清了對宛如的那份愛之後,他才明白自己一直想要保護的人隻有宛如,而想容,他已經是把她當作紅顏知己了吧……隻是他的這份覺悟來的太晚,他已經害的想容完全沉淪了!“我愛的是宛如,但是我不知道該怎麽樣去麵對想容,她為我付出了太多太多,我真的無以為報……”

    “她為你付出了什麽?”她打斷了他的話。

    “她等了我整整三年,在春宵樓那樣一個薄情的煙花之地,她等了我整整三年……”

    “你怎麽知道,那不是她想要的呢?”她再一次打斷他的話。

    “不!她絕對不是那種女人,如果她真的是那樣的人的話,她就不會因為我要成親而去死了!”

    “她怎麽知道你要成親了?”這是她一直以來的一個困惑,康俊要娶宛如這事情是臨時決定的,連府裏的人也有許多是成親前一天才知道,喜貼也是前一天才下出去,可是邱想容怎麽能事先知道康俊什麽時候成親?她如果真的要自殺,怎麽又會正巧被端王救下,堂堂京城哪裏不可以去踏雪,端王怎麽會突然來了興致要去東山?而她被救下在端王府裏住了兩日之後又恰巧趕在成親的當天中午出現?難道這就是巧合?可是這一切未免太巧了。

    宛心的問題也是康俊的疑惑,他雖然對想容心存愧疚,但也不至於神誌不清,他不懷疑她的心意,隻是覺得一切太巧,巧的讓人不免懷疑。

    “我也不知道,這件事情事先沒有幾個人知道的!”

    宛心抿著嘴想了一會,心裏已經明白了一些,但是她沒有說話,隻是笑著點點頭:“哦,是這樣!時候不早了,宛心迴去了,少爺也早點休息吧。”

    沒有等康俊有所反應,窈窕的身影就沿著浮橋漸漸走遠,亭子裏隻剩下康俊一個人了,他迴想著宛心剛才的神情,也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遠處的一扇窗子悄然關上,黑暗隱不住一個女子的冷笑:“看來,這真的是一場好戲了,既然大姐你這麽死命的要保住宛如又怎麽會感覺不出想容的陰險呢?有哪個女子會這麽心甘情願的後退?這不過是以退為近罷了!你們三個人的這場對決如果少了妹妹我是不是會少了點光彩呢?既然如此,妹妹也願意來和你過過招,看看你和宛如能蹦達到什麽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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