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還有一個傷心的人—桑宛月。

    康俊要把她送人了,如果是送給一個砍柴的農夫或者貧窮的漁民,她也沒有什麽怨言,可是偏偏是那樣一個人!一想到他那色迷迷的眼,肥嘟嘟的臉,臭烘烘的嘴,她就忍不住想要嘔吐;一想到自己十九歲的花樣年華要任由那樣一個跟豬一樣的男人去糟蹋,這具嫵媚純潔的處子之身今後就任由那樣一個隻懂情色的男人在身上啃來舔去,她就很不得把康俊千刀萬剮!她恨死他了,恨死他了!他憑什麽這樣對待自己!但是,相比之下,她更恨宛如,如果當初不是那個賤丫頭,康俊早死了!她現在恨不得吃其肉,寢其皮:賤丫頭,我不會放過你的,你害的我不好過,我也不會絕對不會讓你好過!你等著,早晚有一天我會讓你的下場比我的慘十倍!百倍!

    第二天午飯過後,宛如約著大姐宛心去探望大病初愈的宛言,姐妹三人相互說了一會話,宛如就被小丫頭叫走了,屋子裏隻剩下了宛心和宛言。

    看著宛如漸漸走遠的身影,宛言若有所思:“這個十三丫頭好象變了許多。”

    “哦?是嗎?”宛心冷笑,“是不是變的沒有以前那麽好欺負了?”

    宛言愕然,但是也沒有什麽好說:“大姐,你這麽說是在怪我嗎?”

    “我?我能怪你什麽?連她都能原諒你、為你去給康俊下跪,我還怎麽可能怪你呢。”

    這就是宛心,在她的臉上從來看不到任何表情,她一向是這樣懶懶的、淡淡的,冷眼看著周圍的事物,即使全部看透也從不輕易多發一言。

    宛言知道她指的是什麽,是呀,當初自己跟著二姐、六妹一起欺負宛如,那時候在她們眼裏作弄幼小軟弱的她是件最快樂不過的事情,看著她瑟縮著身子四下裏躲藏的樣子,她們就覺得自己好象是打了勝仗的將軍,她們喜歡看著她楚楚可憐的模樣,那是一種別樣變態的嗜好,但是她們沒有一個人覺得自己可恥,她們嬉笑著,嘲弄著她,可是到頭來,在自己生命垂危的最後時刻,願意救助自己的,卻也隻有她,盡管在某種意義上說,她並不是她們的親妹妹……

    “大姐,我錯了。”宛言喃喃地說,她是真的知道自己錯了。

    宛心揚起眼眸看了看她,她知道這個三妹妹雖然身子差但是性子卻十分烈,能從她的嘴裏聽到這句話已經很不容易了……於是也不再多說什麽。

    姐妹倆沉默著,半晌,宛心開口了:“康俊要把宛月送給錢貴康?”

    “我聽說了,康俊這樣做真的夠狠,宛月那樣的性子一定把他恨死了!”宛言雖然一直躺在病床上,但是外麵的事情她也多少知道一些,尤其是康福在她跟前眉飛色舞的把錢貴康形容的讓人全身發冷,她就開始有些擔心了:宛月的脾氣沒有人比她更了解,她那麽陰毒,她一定會想方設法的報複康俊的!“大姐,如果真的這樣的話,她過去之後一定會慫恿錢貴康跟康俊作對的!”

    宛言想到的,宛心自然更早就已經想到了,她甚至想的還更多一些:“這些我到不擔心,錢貴康雖然位高權重,但是我見過他一兩麵,他根本就是長了一個草包腦袋,以他的本事想跟康俊鬥簡直就是自不量力!我擔心的是宛如,一旦宛月恨透了康俊而又拿他沒辦法的話,她一定會想辦法對付宛如的!而以她的手段,宛如是絕對敵不過的!”

    宛言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是呀,宛月的手段之殘、之極,她不是沒有領教過,別人不敢做的事,她做起來都毫不猶豫!“要治她就要治死她!”這是她曾經在自己麵前說過的話,那個“她”自然就是宛如了,後來如果不是因為被抄家,隻怕宛如早死了……那現在……“大姐,該怎麽辦呢?”

    “你在替宛如擔心?”宛心問。

    “當然!……妹妹知道自己曾經對不起宛如,但是今後絕對不會了,她不計前嫌地救了我的性命,如果我還不悔悟的話,隻怕連畜生都不如了!”宛言聲淚俱下。

    宛心默默地看了她一眼,歎道:“我們靜觀其變吧。”說完起身出去了。

    “大姐,你覺得康俊這樣做是不是為了宛如?他是不是想給宛如報仇?”

    宛心麵無表情地走了,沒有迴答。

    和宛如的單純不同的恐怕就是宛心的多疑了,如果說宛如不肯對別人交心是怕傷害對方的話,那宛心就是因為不信任!爹爹名副其實的夫人有八位,和自己有血親的妹妹有十一個,從小,她就依偎在母親身旁,看著那些女人們如何處心積慮地覬覦著母親的正夫人座位,看著她們之間如何勾心鬥角,看著妹妹們是如何嫉妒父親對自己的寵愛,她冷眼看著,漸漸學會了母親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的性格,她誰也不信,隻除了宛如,因為這個家裏隻有宛如不會威脅自己的地位!現在也是,雖然大家同淪為奴隸,雖然宛言的話說的感人肺腑,她還是不敢輕易相信……因為這關係到宛如的性命,而宛如的性命也會影響到自己的性命,所以,無論該防的不該防的,她都得去防!

    ※※※※※※※※※※沁※※※※※※※※※※

    忙完了一天的公務,康俊迴到園子裏,遠遠地看見主房裏的光亮,他知道她在那裏,想著屋子裏的那個小小的人兒,他有些難過:這一切都是為什麽!

    轉眼看見宛月一個人站在廊下,他想了想,便走過去。

    看見他來,宛月沒有退避,因為這一切正如她所願。

    “少爺迴來了。”她恭敬地說。

    康俊沒有吭聲,他知道這個女人這麽晚了站在這裏一定不單單是為了向自己問好,她一定是有什麽圖謀。

    “少爺怎麽不迴房?……隻怕宛如等的著急了呢。”她又說,這一句不再那麽恭敬了。

    “你在這裏做什麽?”沒有理會她,他冷冷地問。

    “宛月要離開這康園了,有些舍不得,所以想多看幾眼。”

    “哦?是嗎?既然你那麽留戀這裏,我可以準你以後經常迴來看看。”他淡淡地說。

    自己可以經常迴來?他……他什麽意思?宛月有點蒙了。

    不再理會他,康俊徑自迴房,宛月仍然不明白,但是轉眼就流露出一抹冷笑:沒有什麽,有康俊的這句承諾就夠了,隻要我可以迴來,我就一定要整死你!小賤人!

    屋子裏,宛如坐在床上發呆,連康俊進來也沒有覺察到。

    他移步到她的身邊,站定,她這才看見他,嚇的一下子跳起來。

    “在想什麽呢?”他問。

    她不答。

    得不到迴答,他也不勉強,隻是命令道:“把手伸出來!”

    他又想幹嗎?她有些茫然,但是還是伸出手去。

    他捋起她的袖子,那些傷疤又再一次顯露出來,他的心又開始隱隱作痛了,愣愣地看著它們,慢慢地從袖袋中摸出一瓶白色藥膏,輕輕地塗抹在她的手臂上。

    這是幹什麽?宛如更迷惑,但是很快她就感到一陣涼意,好舒服啊!仿佛清泉流過手臂一般的清涼……可是接下來卻是漸漸加重的灼熱感,她有些抽搐,她想要抽出手去,可是康俊卻緊緊地抓住她的手腕,越來越強烈的灼熱感,讓她感到兩條手臂馬上就要燃燒起來,她吃痛地蹲下,她的眉頭深深地糾結……越來越痛,終於,她忍不住呻吟出聲,抬起頭望著康俊:“這麽什麽……啊……好痛啊!”

    她的額頭上密密地全是汗珠,看著她的痛楚,他心疼了,於是把她拉起來輕輕摟在懷裏:“這是西域進貢的一種罕見的藥膏,可以治傷化淤,也可以除去傷疤,隻是第一次用會痛一些,下次就會好很多了,等到傷疤消失就不會再痛了……現在你要忍一忍!堅持一下就好了!”

    “我不要用了……啊!真的好痛。我的手臂要燒起來了。”她的手臂已經開始泛紅了。

    “不會的!閉上眼睛不要看它,一會就好了!”他抱著她坐下,用手輕輕地拍的她的脊背安慰她……

    好一會,紅色從手臂上漸漸褪去,消失的清涼感又重新迴來了!“好舒服啊!”她呢喃出聲,又開始的痛苦轉為享受。

    “是啊,這下相信我了吧?”

    睜開眼睛定定地看著他,問道:“身上的傷疤用這種藥膏可以慢慢消除,那心裏的傷疤呢?”

    他有些呆了,不知道怎麽迴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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