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子盡管不想讓犯錯的女鬼差留下,但冥王的話,對他們就是天,是他們必須一絲不苟執行的無上命令。


    於是,阮靈留下了。


    崔鈺帶來的鬼差負責打掃竹園,阮靈終於不用再一個鬼幹四個鬼的活。


    隻是,這讓她尋找竹筍吃的機會也大大減少。


    冥王留她在竹舍裏,專門侍奉茶水。


    阮靈看著萬年冰山一般的冥王陛下,很想知道,他到底還記不記得,他還有凡間的親人,以及一個曾經親密無間的妻子。


    可她什麽都說不出來。


    她覺得冥王有點太高高在上,太仙了。


    連一點茶葉水都能把他的注意力吸引過來。


    這冥王當的……


    太無趣了。


    等下次冥王再要茶水的時候,阮靈就弄了個紅泥小爐,煮了一壺茶,用瓷杯盛著,送到他手邊。


    他正盤膝坐在案前寫字。


    一頭漆黑長發,柔順的披在身後,垂到墊子上。


    鼻端聞見濃鬱的茶香,他忍不住把視線從筆尖移開。


    手邊靜靜擺著一隻淡青色瓷杯,杯子裏是冒著熱氣的水,一片片翠綠色的茶葉,在熱水中沉沉浮浮。


    他伸手端起茶杯,打量了片刻。


    門口有動靜。


    他抬頭,看見那個瘦巴巴的小鬼差站在門外,探出半邊腦袋,露出一雙眼睛,朝這裏看。


    “進來。”寒霜般聲音傳出去。


    阮靈磨蹭過去。


    “這是什麽?”他舉起茶杯。


    小鬼差睜著一雙無辜的大眼睛看著他。


    雖然這女鬼長得醜,但一雙眼睛卻又大又亮。


    算是她渾身上下唯一的優點。


    這個念頭在冥王腦中一閃而過,隨即記起,她這樣生前有惡的鬼差,在地府裏是沒有開口說話的資格的。


    冥王便不再問她,把茶杯送到唇邊,沾了一滴熱茶。


    入口微微苦澀,隨即是醇香在口中蔓延,迴味悠長。


    與之前喝的那種清水茶葉天差地別。


    他看向阮靈。


    阮靈從他的眼神中可以確定,他並沒有恢複裴殊的記憶。


    如果有,他怎麽會不知道熱茶的滋味?


    裴殊可是特別特別喜歡喝茶,尤其是這種雨前龍井的。


    阮靈心中疑惑。


    不僅崔鈺說,就連孟婆也說過,他的凡間記憶不會消失。


    可為什麽沒有?


    阮靈打算去問問孟婆。


    冥王喝了一口熱茶,沒有再說話。


    他端坐在案前,一邊喝茶,一邊看書。


    他沒叫阮靈走,阮靈也就在屋裏待著。


    饑腸轆轆的阮靈,就盯著桌上一盤水果看。


    那本該是冥王的午餐。


    可他連碰也沒碰。


    裏麵有好幾種珍稀果子,阮靈連見都沒見過。


    冥王的茶喝到一半,抬頭看見她眼巴巴的眼神,問:“餓?”


    阮靈點頭。


    “吃吧。”


    “……”阮靈眼睛一亮,走過去抱住大盤子,盤膝坐到地上,拿起一個鮮嫩的水蜜桃,使勁咬一口。


    吃完了桃子,她又吃櫻桃,吃完了有拿起從未見過的一種通體黃色的果子吃。


    她抱著盆子,吃的頭也不抬。


    活脫脫一個餓死鬼。


    兩名童子過來侍奉,看見這一幕,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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