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坐在公園的凳子上,沒心沒肺的小妮子靠在陸山民肩膀上睡去,時不時哽咽著。


    陸山民無心睡眠,腦海裏全是和葉梓萱相處時候的點點滴滴。


    想到第一次在金帝會所見麵,她的臉上滿是驚訝和好奇,喋喋不休的說了很多幼稚可笑的話。想到代表金融高專參加東海大學生散打比賽的時候,她在台下哭得稀裏嘩啦。想到她講述家裏的兩條小魚談戀愛時激動的樣子,想到教他數學時候一臉嚴肅的樣子,想到她一副語重心長罵他笨的樣子,想到她要一頭野豬當寵物時候一臉認真的樣子,想著想著,臉上不自覺露出淺淺的微笑。


    想到那晚圓月當空,月明星稀,她央求他作一首詩,“天上月亮圓又圓,地上姑娘俏臉盤,莫笑你有星陪襯,臉上芝麻一樣甜”。


    想到楓林山下扭了腳,他背著她爬上山巔,後背溫柔的感覺現在還記憶猶新。


    想到在金桂集團,她奮不顧身替他擋下一顆子彈。


    想到江州分別時她臉上的淚水。


    想著想著,淚水再次流了下來。


    原來她在心裏印刻得那麽深,隻是有意無意被自己掩藏了起來罷了。


    “傻丫頭,明知我無法給你承諾,還傻乎乎的飛蛾撲火,都說你聰明,你怎麽就那麽傻呢”。


    一輛黑色路經公園,緩緩在馬路上駛過,開車的男子目光一直停留在遠處模糊的身影上,直到完全看不見陸山民的身影才迴過頭,喃喃道:“傻小子”。


    陸山民怔怔的望著那輛行緩慢的汽車,心頭微微一動,等他準備起身追過去的時候,汽車已經消失在黑夜之中。


    不知不覺中雨早已停了,天夜漸漸亮了,明媚的陽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馬路上的車漸漸多了起來,趕著上班的白領們西裝革履行色匆匆,來來往往從身邊經過。


    兩人像是透明人一般,沒有人停下來看他們一眼。


    整座城市開始散發出活力,各種聲音從四麵八方傳來。


    陸山民低頭看了眼小妮子,哈喇子掉在她嘴角上形成一根長長的絲線。


    小妮子砸吧砸吧嘴唇,絲線斷裂滴在她的手上。


    “梓萱姐姐”!小妮子猛的驚醒。


    陸山民替小妮子擦了擦口水。“你先迴去”。


    小妮子揉了揉眼睛,“山民哥,你要去哪裏”


    陸山民笑了笑,“去韓家”。


    “韓家?為什麽要去韓家”?小妮子驚訝的看著陸山民。


    “呂家並不待見我,呂二哥能幫的忙有限,田家太過勢利,沒有好處的事情並不會出全力,吳家更不用說了,雖然表麵上和解了,但實際上仇怨已經結下來了。韓孝周和我爺爺多少有些交情”。


    小妮子搖了搖頭,“你知道我不是問這個”。


    陸山民摸了摸小妮子腦袋,淡淡道:“聽話,迴去等我”。


    ........


    .........


    自去年入冬開始,呂不歸就臥床不起,直到春暖花開,這位呂家老爺子才勉強能夠下床。


    呂不歸半躺在羅圈椅上,膝蓋上蓋


    著一床羊絨毛毯。


    陽光照射到陽台上,老人安詳的閉著雙眼,臉上滿是梯田般層層疊疊的皺紋。


    呂鬆濤小心翼翼搬了一張椅子走進陽台,坐在老人身旁。


    老人似乎像是睡著了,也似乎像是死了一般,鼻息輕微得難以察覺。


    呂鬆濤雙手抓住椅子的邊緣,時而看著樓下正打掃中庭的保姆,時而望向老人,直到保姆打掃完足有半個足球場大的中庭,老人依然沒有醒過來的跡象。


    他有些坐立不安,他知道陸山民不是一個輕易開口求人的人,哪怕是上次與納蘭家開戰,也沒有求過他半句,這次主動給他打電話開口求他幫忙,可見這件事對陸山民來說是多麽的重要。他知道,要不是實在沒有辦法,陸山民是不會開這個口的。


    呂鬆濤雙手不自覺抓住羅圈椅的邊緣,手心上早已滲出了汗。


    老人的眼皮跳動了一下,呂鬆濤趕緊開口道:“爺爺您醒了”。


    老人睜開眼睛,轉頭看向呂鬆濤,臉上露出慈祥的笑容。


    “椅子被你抓得哢哢作響,想不醒也難啊”。


    呂鬆濤尷尬的笑了笑,“對不起啊,爺爺”。


    老人眯著眼看著呂鬆濤,眼裏滿是寵溺,“別的富家子弟,要麽是喜歡燈紅酒綠,要麽是眼睛盯著權力,就你偏偏喜歡把自己關在屋子裏練習書法”。


    “我從小喜歡安靜嘛,熱鬧的地方時間呆長了就會頭疼”。


    老人無奈的搖了搖頭,“這也不能怪你,你小時候身子骨弱,不敢把你往外邊放,幾年關下來就關傻囉”,說著指了指車庫方向,“瞧瞧車庫裏那些豪車,沒一輛是你的,再瞧瞧你那些哥哥姐姐弟弟妹妹們過的日子,那叫一個享受啊,就拿你兩個堂弟來說,一兩個月換個女明星,隔三差五就換個嫩模,你說你傻不傻”。


    呂鬆濤笑了笑,“那爺爺您是更喜歡他們還是更喜歡我”?


    老人樂得嗬嗬一笑,“我喜歡你有什麽用,生活是拿來享受的”。


    “爺爺、”


    老人抬起幹咳的手臂擺了擺手,“練了這麽多年書法,怎麽還沉不住氣,陪爺爺先聊聊家常,其他事情晚點再說不遲”。


    呂鬆濤硬生生收迴想說的話,笑道:“他們之所以能享受這樣的生活,是有人替他們負重前行,一個家裏,總不能人人都像他們那樣紙醉金迷,否則再大的家底也經不住揮霍啊”。


    老人含笑看著呂鬆濤,“那你呢,想當那個負重的人嗎”?


    呂鬆濤愣了一下,隨即低頭道:“爺爺,您是知道我的”。


    老人哦了一聲,臉上流露出一抹淡淡的失望。


    “爺爺,您和父親身體都還好,大哥和三弟都是人中龍鳳,有你們扛著,我何必去遭這個罪呢”。


    老人歎了口氣,“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老了,要是在年輕的時候,我肯定更喜歡文彥和文則,但是現在,怎麽看都覺得還是你看得順眼”。


    “爺爺,我要是真和大哥與三弟一樣熱衷功名,你或許就看我不順眼了”


    老人嗬嗬一笑,“是啊,這真還是個無解的悖論”。


    呂鬆濤替老人蓋好滑落的


    毛毯,笑道:“我就喜歡當一個爺爺最看得順眼的孫子,沒事的時候練練字,閑暇之餘陪您聊聊天,偶爾再交一兩個難得的知心朋友,人生足矣”。


    “知心朋友”?老人重複了一遍,似乎在細細品味著這四個字。


    “爺爺,您有知心的朋友嗎”?呂鬆濤小心翼翼的問道。


    老人沒有迴答,像是很認真的在思考這個問題,良久之後,淡淡道:“孤家寡人哪來的知心朋友,出身在我們這樣的家庭,先不說步步如履薄冰不敢輕易相信別人,即便你肝膽相照,別人也未必沒有顧忌,所謂的高山流水遇知音,比普通人難上太多太多了”。


    “爺爺,我遇到了一個”。呂鬆濤目不轉睛的盯著老人的表情,心髒不自覺跳得有些快。


    老人轉頭望著呂鬆濤,眉頭微微皺了皺,皺紋之間的溝壑顯得更深。


    “就是你上次說過的陸山民”?


    呂鬆濤盡量克製住內心的緊張,微微的點了點頭,“爺爺您也看過他的字”。


    老人迴過頭看向樓下的庭院,思考了半晌說道:“確實寫得手好字”。


    “爺爺,俗話說字如其人,一個人說話做事可以騙得了人,但字裏麵的精氣神騙不了人”。


    老人看了眼明顯有些緊張的呂鬆濤,笑了笑:“別緊張,能遇到一個值得真心實意交往的朋友,爺爺替你高興”。


    呂鬆濤稍微鬆了口氣,雙手拉住老人的手,“爺爺,山民從沒開口求過我,這次找我幫忙也不是為了他自己,您可以幫幫他嗎”?


    “當然可以”。老人輕輕笑了笑。


    老人幹脆的答應讓呂鬆濤大感意外,但同時心中又是一陣狂喜,“爺爺,您都沒問是什麽事情”?


    老人輕輕拍了拍呂鬆濤的手背,“你都開口了,爺爺能不答應嗎”?


    ............


    ............


    韓式集團樓下的茶餐廳,韓孝周的臉色比上次見麵的時候要冷漠很多。


    “韓先生,我想請你幫個忙”。陸山民開門見山道。


    韓孝周眉頭微微皺了皺了,半眯著眼盯著陸山民的眼睛,“據我了解,你並不是一個不要臉的人”。


    “韓先生,我有個朋友失蹤了,想請您幫個忙”。陸山民沒有迴避韓孝周的灼灼目光,再次說道。


    “憑什麽”?韓孝周冷笑了一下。


    桌子下麵,陸山民雙拳緊握,手心滿是汗水。


    “韓先生,求你幫幫我”。陸山民起身、彎腰、低頭,語氣中帶著濃濃的懇求。


    韓孝周淡淡的看著陸山民,“好歹也是大集團公司董事長,臉皮這麽薄,從來沒求過人”?


    “嗬嗬”,韓孝周冷冷一笑,臉上帶著濃濃的失望,“你爸當年是全世界腰杆最硬的男人,當年他在天京雖然也求過人,但從沒向任何人彎過腰,低過頭”。


    祝大家元旦快樂,然後再給朋友們道個歉,連續斷更了兩天,實在沒辦法,小說養不活家人啊,得上班,年前這段時間是最忙的,過完春節就沒這麽忙了,這個月估計也隻能保持一天的更新量了,實在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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