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陸山民昨天就能站立走路了,算是跟海東青開了個小小的玩笑。


    老頭兒攙扶著老太太,笑著對陸山民說道,“小夥子,好心有好報,現在的年輕女孩子能耐著性子照顧人的可不多了”。


    陸山民尷尬的笑了笑,“老大爺誤會了,我可沒有這麽好的福氣”。


    老太太現在已經緩過神來,朝陸山民擠了擠眼,輕聲說道:“傻小子,女孩子都害羞,難道你要人家親口說出來嗎”。


    “對啊,對你沒意思怎麽會天天推著你出來曬太陽”。一旁的老大爺也附和道。


    見兩個熱心的老人越說越離譜,下意識撇了眼海東青,後者臉上一陣紅一陣白,趕緊告辭離開。


    陸山民自覺的接過了海東青推著的輪椅,拿眼偷偷的看海東青,見她臉上猶有怒氣,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你倒是挺會裝的”?海東青冷冷一笑。


    “開個玩笑嘛”,陸山民故作輕鬆的說道。


    “很好笑嗎”?海東青的聲音異常冰冷,看上去隨時都有爆發的可能。


    陸山民笑容凝固在臉上,“哦,保證不會有一次”。


    一邊說著一邊偷瞄海東青的表情,發現海東青竟然抿嘴在笑,笑容恬靜,真有些像前天她描述小時候愛笑的樣子。


    陸山民鬆了口氣,女人真是世界上最難琢磨的生物。


    “原來你也會開玩笑”。


    “我就不能開玩笑嗎”?海東青漸漸收起笑容,把頭偏向一側,陸山民的這點小伎倆怎麽騙得了她,昨天她就已經發現能自由活動了。剛開始的時候確實很生氣,不知道為什麽,最後還是沒有戳破他。


    “當然能,以後多開下玩笑好,你笑起來的樣子比板起臉要漂亮多了”。


    海東青眉頭微微皺了皺,再次恢複了原來的樣子,“別得寸進尺”。


    陸山民含笑聳了聳肩,不再言語,兩人肩並著肩,在夕陽下投下兩個交織的人影。


    前方一黑色的轎車停下,上麵走下來一個熟悉的人,尖嘴猴腮,狹長臉頰,眯成縫的眼睛,特別是笑起來,連眼珠子都看不見。


    來人彎著腰一溜小跑。


    “山民哥”!人還沒到,聲音老遠就飄了過來。


    山貓一把撲入陸山民懷裏,激動得淚眼汪汪。


    陸山民拍了拍山貓的後背,笑道:“別丟人現眼”。


    山貓從陸山民懷裏出來,笑著朝海東青點了點頭,“海總好”。


    海東青嗯了一聲算是迴應。然後轉身朝過身去,準備避嫌。


    正準備踏出步子,一隻有力的手抓住了她的手腕,不禁讓她心頭一震,像是一股電流沿著手腕一直傳到了她的心髒。


    迴過頭去,陸山民正含笑看著她,“一起聽聽,免得之後我還要重新向你複述一遍”。


    海東青皺了皺眉,一把甩開陸山民的手,三人繼續緩步而行。


    山貓知道兩人心裏都著急知道外邊的事情,沒有再寒暄,開始慢慢的講述這場大戰金融大戰的經過。


    納蘭振山在第二天進行了一次試探性的拋售,股價略有下跌,第二天一開盤就瘋狂的拋售,股價應聲狂跌。


    為了防止出現跳水式崩塌,三家拿出準備好的資本開始迴購,但很快就見了底,到當天收盤,股價已經跌了三分之一。


    當天晚上,晨龍集團的安保部門和海家所掌控的海家地下勢力傾巢而出,盡最大的努力盯住集團所有股東。


    納蘭振山在東海安排的人手也全麵出擊,雙方劍拔弩張,還好大家都比較克製,隻在小範圍內進行了幾場戰鬥,沒有出現大的傷亡。


    第三天,風聲鶴唳的市場開始動搖,散戶們再也承受不住,開始紛紛拋售,股價很快腰斬,江州新洲商會、晨光係拿出所有現金迴購,一天時間就到了極限。江州傳來消息,股東紛紛要求撤資,新洲商會和晨光係岌岌可危。


    第四天,東海的股東終於開始坐不住了,這些個股東大多都是東海本地人,門路不少,再加上有一百多號股東,人數眾多無法全部盯死,又有納蘭家暗中幫助,不少人擺脫了我們的束縛私下出讓手上的股份。這個時候不僅是晨龍集團,海天集團和浩瀚集團的股份也開始斷崖式的下跌,甚至比晨龍集團跌得還多。本來處於觀望態度的劉長河放棄了出手的打算,還好劉雲深到江州已死相逼,劉長河迫於無奈,以紅塔集團的名義出資二十億救市。


    第五天,是決定生死的一天,雖然迴購了一部分股份,但不清楚到底有多少股東叛逃,大家心裏都沒數,如果這一天扛不住,下一步,納蘭振山就可以輕鬆的以極低的價格割韭菜,到時候先不說納蘭家能否控股,至少三家這些年積累的財富將被收割掉一半。金融戰爭,向來是莊家贏得盆滿缽滿,小戶隻有被收割的份。


    連續五天的下跌,三家的股價跌了近三分之二,大家都有些絕望。


    本來預想的是一開盤,納蘭家就該抄底了,確實納蘭振山也這麽做了,但是讓人意外的是夏知秋出手了,這個江州的新晉首富幾乎是拿出


    了所有資金與納蘭家進行搶購,當天收盤的時候,三家的股價幾乎漲了一倍,兩家明顯死扛上了。


    到第二周的第五個交易日過後,股價幾乎已是超過了原來的水平。那些個之前低價瘋狂拋售股票的人,不知道有多少人跳樓跳海。


    陸山民靜靜的聽著山貓講述,他知道山貓隻是從結果上撿重點說,期間的驚心動魄不知道還有多少。


    辛辛苦苦積攢起來的家底,經過這次,至少有一半被納蘭家和夏知秋給割去了。不過還好,不幸中的萬幸,這樣一來,至少納蘭家不可能拿到晨龍集團的控股權。


    “辛苦你們了”!陸山民淡淡道。


    “天京這邊的情況如何”?海東青問道。


    山貓接著說道:“納蘭振山花巨資與夏知秋打的火熱的時候,網絡上鋪天蓋地爆出星輝集團旗下恆生資本的醜聞”,說著笑了笑,“納蘭子纓曾經在恆生資本做過總經理,微博上有一張納蘭子纓為了投資一個項目給一個紅色子弟下跪的照片,還有納蘭家旁支子弟包二奶,玩兒嫩模,大大小小每天換著花樣在網上瘋傳,有圖有真相,一時間網絡上一片嘩然,當然最勁爆的還是星輝的幾筆違規交易和審計作假,直接導致星輝集團股價一夜暴跌”。


    “這個時候一直伺機而動的華悅資本聯合天京的羅家和趙家趁勢而動,瘋狂抄底,時至今日,已經拿下百分之十的股份,同時納蘭子建的新耀集團也大手筆買進,不知道他用什麽卑鄙無恥的手法,逼迫得星輝的不少股東直接把股份低價轉讓給他”。


    陸山民點了點頭,“能夠把細節暴露得那麽清楚,也隻有納蘭家的人了,納蘭子建之前就賣了不少東北老家的產業,看來他早就做好了準備”。


    山貓眼珠子轉了轉,壓低聲音道:“華悅資本早在暗中拿下了納蘭子冉手上近一半的股份,加上納蘭子冉手上的百分之十五,現在已經擁有星輝集團百分之二十五的股份”說著悠悠歎了口氣,“若不是納蘭子建橫插一腳,這次偷襲應該獲利更多”。


    陸山民看了山貓一眼,微微皺了皺眉,“想說什麽就說什麽,不用遮遮掩掩”。


    山貓訕訕一笑,低頭著頭,欲言又止。


    “快說”!陸山民有些不悅的說道。


    山貓咳嗽了一聲說道:“整件事情有太多的巧合和蹊蹺,我懷疑這是左丘和納蘭子建早就預謀好的”。邊說邊用餘光瞟陸山民。


    “我知道。”陸山民並沒在意,“當初他告訴我可行的時候,雖然不清楚是這樣的結果,但也大概猜到他和納蘭子建達成了某種協議”。


    山貓再次咳嗽了一聲,“華悅資本的大股東不是我們,是羅家和趙家”。


    “你想說什麽”?


    山貓擦了擦額頭的汗水,“也就是說我們在東海損失那麽大,差點失去對集團的控股權,但並沒有拿到什麽好處”。


    陸山民笑了笑,抬頭看向遠方,“你想告訴我,收益最大的是羅家和趙家,而羅玉婷和趙啟明是左丘的同學,他才是最大的受益者”。


    “如果”!山貓鼓起勇氣說道:“我是說如果,左先生要是羅玉婷和趙啟明的人還好,如果他是納蘭子建的人,或者是影子的人,那他一定還有進一步的布局,我有些擔心、、、”。


    “不用擔心,我相信他能解釋清楚這一切”。


    “但是他失蹤了”。


    “好了”,陸山民心裏有些煩悶,不想再聽這個話題。


    山貓識趣的沒有再說左丘的事情,繼續說道:“還有件事情我覺得有些不對”。


    “什麽事情”?


    “納蘭振山”。


    “怎麽不對”?


    “這件事開始的時候看上去心驚動魄,但實際上總感覺有些不對勁,他不該敗得這麽快”。


    陸山民沉默了片刻,是覺得有些不對勁,但這對於他來說不重要。他想的是東海那個能和道一不相上下的白頭發白胡子老頭兒,這場大戰他始終旁觀,目的到底何在。


    “老神棍最近還好吧”?


    “吃得香睡得著,那個神秘高手沒有動靜”。


    “查出那人底細沒有”?


    “隻知道他住在闞吉林那裏,但到現在我們也拿不準闞吉林到底是誰的代言人”。


    “那你怎麽看”?


    “能盯上我們,隻有一個可能,要麽他是影子的人,要麽他是把我們當魚餌找影子的人”。


    陸山民深思了半晌,也想不明白。


    山貓突然停下腳步,抬起頭,直起腰,怔怔的看著陸山民,“山民哥,我知道你不想聽我講左先生的壞話,但還有件事情我必須得說,因為這關係到葉小姐的生命安全”。


    陸山民皺了皺眉,“我知道,納蘭子建控製整個納蘭家之後,會把幾十年來所有的線索交給葉梓萱,影子說不定會逼得狗急跳牆。我已經讓大黑頭和小妮子暗中保護她了,再加上納蘭子建和朱家的保護,應該沒多大問題”。


    “不,”山貓堅決的說道,“山民哥,你想過沒有,葉小姐或許隻是個魚餌,那根本就是個解答不出的題目”。


    “你有什麽證據”?陸山民之前不是


    沒有懷疑。


    “有,眼下納蘭家的結局就是證據”。


    陸山民鎖眉沉思,看了看一旁一直沒有說話的海東青,後者同樣在靜靜的思索。


    山貓接著說道:“這就是一個局,是左先生和納蘭子建設的一個局,他們壓根兒不是想讓葉小姐解答出那個題,那個題也無法解答出來,他們故意把葉梓萱推出來,給影子製造一個假象,目的就是用葉小姐逼影子狗急跳牆”。


    山貓沒有理會陸山民臉上的震驚,繼續說道:“這次為什麽進行得這麽順利,我有個大膽的假設,納蘭子建一定是在某個時候說服納蘭振山,讓納蘭振山配合我們演了一場戲。至於為什麽要演這一場戲,因為在所有人的觀念中,我們一定會一敗塗地,自然影子也會這麽想,之所以要演得如此逼真,就是瞞天過海做給影子看,避免他們阻止這個計劃”。


    “納蘭振山配合我們演戲”?陸山民不可思議的看著山貓。


    “對,如果這是真的,也恰好可以證明葉小姐隻是個誘餌,因為如果葉小姐真能解答出來,納蘭振山完全可以悄悄的提供資料,沒必要搞得大動幹戈”。


    陸山民和海東青對視一眼,兩人的臉色皆是驚疑不定。


    “一切的一切,就是給影子製造假象,讓他們順理成章的相信葉小姐真能通過那些資料扯出他們那張網,所以這場金融戰是假的,但必須也得是真的”。


    陸山民心頭開始狂跳,一陣很不好的預感開始騰升,他再次響起左丘曾經說的那句關於以後會恨他的那句話。


    左丘深吸一口氣,“如果這一切都是左丘和納蘭子建設計好的,那麽他們的目的不是讓葉小姐解開題目,葉小姐的唯一作用就是引出影子狗急跳牆,他們早就做好了犧牲葉小姐的準備,又怎麽會好好保護她呢”。


    “試想一下,如果葉小姐被完完全全保護得好好的,又怎麽引出影子狗急跳牆呢”?越說道後麵,山貓越是激動。


    陸山民腦袋嗡的一下,身體一晃,差點摔倒。山貓趕緊一把扶住,著急的說道:“山民哥,我這麽著急到天京找您,就是想求您一件事,求您一定要救救葉小姐”。


    ..........


    .........


    站在星輝大廈樓下,納蘭子建背著手,仰望著這棟高聳入雲的大廈,悠悠歎了口氣,“真他娘的不容易啊”。


    說完哈哈一笑,大踏步走進了大廈。


    會議室裏,坐滿了星輝集團的股東,有老麵孔,也有新麵孔。


    納蘭子冉麵若死灰,關在家裏兩三個月,再出來已經完全變了天,他完全沒想到左丘會背叛他,在最無助的時候,他把左丘當成了唯一的希望,把手裏的股份全權委托給他操作,沒想到被徹底坑了個底朝天,所有的雄心壯誌全都飛灰湮滅。


    看著一臉得意走進來的納蘭子建,他最終低下了頭,他知道,這輩子算是完了。


    納蘭子纓臉上滿是悔恨,恨那晚為什麽不早點出手殺了納蘭子建,要是那晚再狠一點,怎麽會如此狼狽,那些糗事的曝光,他還有什麽臉繼續留在天京。


    納蘭子建看也沒看納蘭子冉和納蘭子纓一眼,對新的三位股東代表含笑點了點頭。


    羅玉婷和趙啟明淡淡的笑了笑算是打過招唿,張忠輝臉上冷冰冰的,這不是他想要的結果,他的目的是讓納蘭家分崩離析,最好是被各方勢力瓜分蠶食,而現在納蘭家被納蘭子建統一,對於他來說與之前並沒有什麽區別。


    納蘭子建大馬金刀的坐在主位上,笑嗬嗬的說道:“我是個隨和的人,大家都放鬆點,別那麽緊張”。


    “現在,我有幾件事要宣布”。


    “第一,新耀集團與星輝集團合並,由我任董事長”。


    “第二,你們也看見了,今天我二伯沒來,他老人家已經病得下不了床了,家主的位置就由我代勞了”。


    納蘭子纓狠狠的盯著納蘭子建,“納蘭子建,你也知道那是你二伯”。


    會議室裏開始議論紛紛,有的人不滿納蘭子建不尊重長輩,有的人是因為現任家主是納蘭子冉,這麽直接未免吃相太難看了。


    納蘭子建沒有理會,嗬嗬一笑,看著納蘭子冉問道:“二哥,你有意見嗎”?


    納蘭子冉早已心灰意冷,苦笑一聲,“我還能不給嗎,誰還能搶得過你”。


    納蘭子建笑了笑,“第三件事,網絡上的普天蓋地的消息都看見了吧,納蘭子纓給集團名譽帶來極大的損害,我提議把他開除董事會,同時也逐出納蘭家”。


    會議室裏,納蘭家的人一片嘩然,一山不容二虎,大家想到過納蘭子纓會被逐出董事會,但沒想到納蘭子建做得那麽絕。


    納蘭子建沒有理睬納蘭子纓要殺人的目光,含笑看著納蘭子冉,“至於你,把納蘭家搞得一團亂,比納蘭子纓犯的罪更嚴重,根本不配姓納蘭,從現在起,我以家主的名義在族譜把你除名,從此以後不得姓納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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