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著幾天,陸山民哪兒也沒去,在家裏一邊完成老教授的作業,一邊匯攏各方消息。


    常讚已經迴到了東海,與往常一樣,見了一麵付亮,言語間也看不出任何異樣。但陸山民還是有些擔心,世界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以常讚的精明,發現付亮背叛隻是時間問題。


    周同派出的人在四家酒吧的倉庫仔細檢查了一遍,沒有發現有價值的信息。


    山貓再次仔細的詢問了一遍付亮,收集到一些零碎的信息。


    常讚在盛世酒吧也有一間辦公室,不過他一個月也去不了一次,上一次常讚進入那間辦公室還是在三個月前。一般都是和幾個朋友在裏麵喝喝茶,有時候也會把付亮叫進去詢問一下酒吧的情況。


    辦公室的鑰匙隻有常讚才有,平時他不再的時候,辦公室都是關閉起來。付亮說那間辦公室沒有什麽特別之處,僅僅隻是比他那間稍微大點而已。


    周同本想讓蒙傲這個開鎖高手去試試,不過陸山民反對了。常讚不可能把重要的資料放在一個平時很少去的地方,要是強行開鎖被看出了痕跡,反而打草驚蛇得不償失。


    山貓仔仔細細的把所有能想到的細節都問了一遍,不出大家所料,付亮確實不知道常讚販毒的事情。這也很正常,想付亮這樣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人,要是讓他掌握了核心信息,太容易被別人算計出來。


    唐飛那邊也沒閑著,指揮馬森和陳萬林,把所有的小混混都撒出去,這些小混混這個時候就顯示出了作用,他們認識很多偷雞摸狗的人,其中不乏有不少癮君子。通過與這些癮君子的攀談了解,大概知道了市場上有好幾個月沒有出貨了。


    根據種種跡象顯示,常讚這次提前迴來,很有可能就是為了出貨。


    柴正那邊沒有任何信息傳過來,這是最讓他擔心的一環。江濤畢竟跟了常讚這麽多年,用生命去賭他的良心,無異於火中取栗。


    山貓的腦子轉得快,為了方便及時的探討,這幾天陸山民都把他放在身邊。


    有事的時候兩人探討一番,沒事的時候,陸山民看他的經濟學書籍。山貓則翻看陸山民的其他書,其中最讓他感興趣的就是左丘給的那幾本有關心理學方麵的書。


    除了吃飯睡覺討論,山貓所有的時間都沉迷在那幾本書裏。


    山貓小心謹慎的打開外賣,一絲不苟的擺放在桌在上。把洗淨的碗筷放在陸山民身前。


    陸山民笑了笑,“幹嘛非要把自己弄成一副低三下四的樣子”。


    山貓訕訕一笑,“山民哥,我這是尊重你”。


    陸山民笑道:“你呀,還是先尊重一下你自己吧”。


    “山民哥,我有個事兒想請你幫忙”。


    “額?什麽事兒”?


    “嗯,你能不能給我起個名字”?


    陸山民停了停夾菜的筷子,“你還在對你的名字耿耿於懷”?


    “額,那是我從小的心病”。


    “你是高中生,以你的腦袋瓜子,要是不輟學的話,上大學都沒問題,還用得著我這個小學生給你起名字”。


    “山民哥,從小到大,你是第一個看得起我的人。是你讓我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好人,是你讓我感受到人與人之間的情義,也是你讓我逐步找迴了自信,說你是我的再生父母也不為過”。


    陸山民皺了皺眉,看山貓一副眼眶微紅的樣子,不像是在故意討好。


    見陸山民皺眉看著自己,山貓趕緊解釋道:“山民哥,我說的都是肺腑之言”。


    陸山民安慰的笑了笑,“你剛才還說找迴了自信,我看你還差得遠”。


    山貓輕鬆的笑了笑,“我從小被人欺負習慣了,比較敏感”。


    “山貓,別人怎麽看你並不重要,大多數時候,別人也沒你想象中那麽注意你。我生長的小山村比絕大多數農村都要偏僻,很多時候一年半載都見不到幾個陌生人。爺爺說要耐得了寂寞才能守得住繁華。其實那個時候我並不太懂得何為寂寞,何為繁華。就那麽平平淡淡的過了二十年。後來我到了東海,爺爺寫信告訴我‘萬法變幻,當不移赤子之心’,當時我其實不太明白何為‘赤子之心’,現在想來,作為普通人,赤子之心應該就是本心吧。”


    山貓默默的端著碗,慢慢的咀嚼嘴裏的飯菜。


    “山民哥,一直以來,我都是以人度己,而後以己度人,說到底還是在以人度人,你說我會不會是個連本心都沒有的人”。


    陸山民笑了笑,“我相信有,我有個朋友說有個叫王陽明的聖人說過,是人都有本心”。


    山貓笑著點了點頭,“那我先不改名了”。


    “小元,給陳總倒杯水”。柳依依含笑說道。


    陳然掏出一根煙,笑嗬嗬的說道:“柳小姐,不介意我抽根煙吧”。


    “隨意”。柳依依抬了抬手,嫣然一笑,“不知陳總大駕光臨有何指教”?


    陳然哈哈一笑,“叫我然哥吧,聽著親切”。


    莫小元把茶水放在陳然麵前,揶揄的笑道:“你這麽大年紀,我看叫叔叔更合適”。


    陳然撇了一眼莫小元,“你這秘書挺有意思”。


    柳依依瞪了瞪莫小元,“不說話沒人當你啞巴,趕緊出去”。


    莫小元輕哼了一聲,走了出去。


    柳依依笑盈盈的說道:“被我寵壞了,別介意”。說著笑容漸漸逝去,淡淡道:“如果海東青來了,我會畢恭畢敬的叫她一聲青姐,至於你,我看還是稱唿陳總的好”。


    陳然叼著煙,翹著二郎腿,漫不經心的說道:“年紀不大,派頭不小。小姑娘長得這麽漂亮,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你就不怕我一生氣做出點啥”。


    柳依依微微一笑,“那我要提醒陳總最好是不要生氣”。


    “額?為什麽”?


    “因為你可能會走不出這個房間”。


    陳然嗬嗬冷笑,今天的目的就是給柳依依一個下馬威,沒想到還沒擺開威風,反倒被這個年輕的女人給反將了一軍。


    “你的口氣很大”。


    柳依依含笑說道:“要不陳總出手試試”。


    陳然心裏憋屈,先不說有沒有把握打得過柳依依,即便有,他今天也不是來打架的。


    “哈哈哈哈,你隨便出去打聽打聽,我陳然重來不欺負女人,剛才隻是開個玩笑,柳小姐別當真”。


    柳依依淡淡一笑,平靜的看著陳然,“我也是開個玩笑,陳總別生氣”。


    陳然深吸一口氣,雖然事先知道這個年輕女人不一般,但也才年僅二十五六歲,又是大家族中的千金小姐,沒想到柳依依看起來文質彬彬溫柔得體,一上來反倒被她給了個下馬威。甚至從這個女人身上感覺到了一絲青姐的氣質。青姐是霸氣側漏,出門自帶王霸之氣。柳依依則是綿裏藏針,不知不覺中把人帶入她的節奏。


    收起之前的漫不經心,陳然淡淡道:“柳小姐是聰明人,我也不拐彎抹角”。


    柳依依笑了笑,“陳總盡管直說,我洗耳恭聽”。


    “論主客,我是主人,你是客人。論江湖經驗,我是久經沙場,你是初出茅廬。論性別,我是男人,你是女人。作為個人來說,我佩服你的勇氣,但作為立場來說,你我是敵人。我向來不喜歡和一個女人爭長短,今天來,我是好心提醒你,我陳然在百匯區經營了這麽多年,不是你一個黃毛丫頭憑著一股勇氣就能挑戰的”。


    “嗬嗬嗬”柳依依笑了笑,“謝謝陳總憐惜,既然陳總這麽耿直,我也直說。背後沒有海東青,你什麽都不是。至於我,自然也有我的後台。”


    柳依依笑了笑,接著說道:“說道江湖,這個時代哪還有任俠義氣的江湖,大家都是生意人,說白了就是為了錢。哪裏有錢掙,哪裏就有戰爭。陳總,你的那套已經過時了”。


    “哈哈哈哈”,陳然哈哈大笑,“現在的年輕人都這麽愛錢”?


    柳依依聳了聳肩,不置可否的說道:“你為海東青賣命難道不是為了錢”?


    陳然搖頭笑道:“這個世界上有很多東西是不能用金錢來衡量的”。


    “是嗎”?柳依依故作思考的說道:“難道你連靈魂也賣了”?


    陳然一陣憋屈,這個小姑娘的嘴比想象中的還要厲害,“我不擅長耍嘴皮子,但你說得對,我會用我的命和靈魂來守護我要守護的東西,它的力量遠遠大過金錢,你永遠無法想象它的可怕”。


    柳依依抿嘴微笑:“如果陳總今天來是想給我一個下馬威,你已經失敗了”。


    陳然冷冷的笑了笑,“我來是想告訴你,我已經打開了常讚這頭猛虎的枷鎖,你投資陸山民恐怕會虧得血本無歸了”。


    柳依依淡淡一笑,“賭博嘛,以小博大才能贏得缽滿盆滿,沒到最後一張牌,誰知道會不會杠上花”。


    陳然嗬嗬一笑,站起身來,“你好自為之”。


    陳然走後,柳依依眉頭緊皺,她非常清楚陸山民與常讚的差距。以前因為直港大道的傳言常讚投鼠忌器,現在常讚沒有了約束,陸山民真的能贏嗎?明眼人都知道是不可能的事情。


    如果陸山民敗了,之前的努力將付諸東流 ,虧一千多萬是件小事,身上背負的任務將無法完成。


    陸山民關係到能否順利完成任務,能否順利完成任務關係到宏圖集團的繼承問題。事情的走向再次進入了死胡同。


    莫小元興高采烈的走進辦公室,“果然不愧是柳家的女諸葛,剛才我看他出去的時候,臉都氣得發青,估計在你這裏沒少受打擊吧”。


    見柳依依麵色蒼白,莫小元愣了一下,“你剛才不會吃虧了吧”。


    柳依依沒有了之前的談笑風聲,皺著眉頭說道:“常讚要對陸山民下手了”。


    “啊?之前的調查表明常讚不敢對陸山民下死手啊”。


    “那是以前,雖然我不知道陳然為什麽不親自對陸山民下手。”想了片刻,想到陸山民上次說到海東青,他們兩個人應該認識,還發生過矛盾。


    “也許是海東青不讓陳然動手,不過現在他想利用常讚借刀殺人”。


    莫小元做到柳依依對麵,思索了片刻,“我們找陸山民合作,倒是把他推上了死路”。


    柳依依低頭沉思,“家裏傳來消息,百匯新區開發的項目已經送到天京了,頂多一年時間就會批下來,我們的時間不多了。他死了,我們的任務就徹底失敗了”。


    莫小元歎了口氣,“那麽man的男人,死了確實怪可惜的”。


    柳依依抬手敲了莫小元額頭一下,“我在跟你說正事兒”。


    莫小元摸了摸頭,“要不我們讓黑伯暗中保護他”。


    柳依依搖了搖頭,“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陳然今天真正的目的就是要逼我出手,一旦我們出手,他就可以名正言順的動手,陸山民隻會死得更快”。


    莫小元癟了癟嘴,搖了搖頭,“看來我們隻能替他準備好一副棺材了”。


    砰砰的敲門聲打斷了屋裏兩個埋頭苦讀的人,山貓放下書走過去開門。


    門剛打開,唐飛就氣喘籲籲的衝了進來。


    “山民,有消息了。”


    陸山民興奮的放下書,“別急慢慢說”。


    “這兩天搶劫偷盜的人翻了好幾倍”。


    陸山民皺了皺眉頭,“這跟我們有什麽關係”。


    “當然有關係”,唐飛接著說道:“混混圈子裏的人都明白,這說明最近會有貨出現在市場上,每當放貨的前幾天,那些癮君子就會想方設法籌錢準備買毒品,偷盜搶劫的事情就會大幅度攀升”。


    陸山民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太好了,馬上讓周同聯係柴正”。


    “砰砰砰”,敲門聲再次響起。


    說曹操曹操就到,門一打開,周同也同樣氣喘籲籲的跑了進來。


    唐飛拍了拍周同肩膀,“我們正準備找你呢”。


    周同臉色蒼白,喘了口氣說道:“山民哥,出事了”。


    眾人大驚,“什麽事”?


    “陳大成失聯了”。


    “什麽”?陸山民豁然站起身來,“趕快說,到底怎麽迴事”?


    “陳大成帶的戒指裏有我安裝的追蹤器,就在十幾分鍾前,突然失去了信號”。


    陸山民心裏咯噔一下,以自己都不太相信的語氣問道:


    “會不會是沒電了”?


    周同一臉的憂慮,“不可能,追蹤器的電量至少可以用一年”。


    陸山民雙手微微顫抖,額頭不自覺的留下了汗珠,小五的死一直是他心裏的痛,他實在不敢想象要是陳大成出了事該如何麵對。


    唐飛安慰的說道:“山民,先別急,隻是剛剛失去了信號,我們在等一會兒,說不定呆會兒就能聯係上”。


    陸山民沒有說話,一眾人也沒有再說話,屋子裏一下子安靜得隻能聽見大家沉重的唿吸聲。


    一陣手機鈴聲打破了沉悶的氣氛。


    周同趕緊接通電話,臉色刷的一下變得更加蒼白。


    陸山民心下暗叫不好,低沉著聲音說道:“說”。


    周同顫抖著雙唇:“負責監視聯絡付亮的人傳來消息,付亮也失蹤了,陳大成恐怕真出事了。山民哥,對不起,我沒保護好他”。


    陸山民渾身顫抖了一下,一顆心瞬間墜入穀底。


    “你不用自責,這件事不能怪你”。


    山貓眉頭緊皺,“我們太小看常讚這隻老狐狸了”。


    眾人都有些焦躁的看著陸山民,一時間都亂了方寸。


    沉默了片刻,陸山民漸漸的冷靜了下來,說道:“周同,你馬上聯係柴正,告訴他常讚要在這兩天交易,後麵的部署你聽他指揮”。


    “唐飛,讓馬森和陳萬林密切關注那些癮君子,看能不能順藤摸瓜找到個別毒販的線索”。


    “山貓,我不在的時候,你負責綜合調度”。


    三人愣了一下,立刻反應了過來。


    唐飛一把抓住陸山民的手臂,“你要幹什麽”?


    周同大驚,“山民哥,我隻聽你一個人的”。


    山貓眼淚差點流了出來,“山民哥,我不會接受的,你是我們的主心骨,戰鬥才剛剛打響,這個時候你要是不在,我們群龍無首。說不定常讚就是想達到這個效果,一舉端掉我們”。


    陸山民深吸一口氣,“我不能不管大成”。


    唐飛死死的抓住陸山民,“你在家裏坐鎮,我帶兄弟衝進賭場把大成兄弟帶出來”。


    陸山民一把甩開唐飛的手,怒吼道:“你怎麽衝,人家有槍,你想帶著兄弟們去送死嗎”?


    唐飛指著陸山民的鼻子吼道:“大成兄弟出事我和你一樣著急。但你是我們的核心,你出了事我們怎麽辦?你的命不僅僅屬於你自己,手下還有一百多號人跟著你吃飯,陳大成是你兄弟,我們就不是你兄弟了嗎”。


    唐飛指著陸山民破口大罵:“你他娘的還讀書,書上講的道理是讓你當個沒頭沒腦的莽夫嗎,是讓你明知是火坑也要跳下去嗎?”


    周同和山貓麵麵相覷,這些人中,也隻有唐飛敢這麽和陸山民說話。


    山貓也趕緊勸說道:“山民哥,你去了不但救不了陳大成,反而連你也得搭進去,我們到時候更加被動,就徹底輸了。你不去,陳大成有牽製你的作用,反而有一線生機,山民哥,你要冷靜啊”。


    ps:5000字章節,就一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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