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轉過身,輕輕按動扶手,然後,他聽到舒慕在身後喚他,柯遠。  並不撕心裂肺,卻苦痛難言。許久之後,黎錦想起這一天,他憶不起滿室的白牆,憶不起跳動著數字的儀器,憶不起舒慕跪著的身影,可隻有這一聲,在他的心中雋永般存在。  “我不是柯遠,柯遠死了,以後我會作為黎錦活下去。他的生命裏從未出現過一個叫舒慕的人,所以舒慕,我們以後不要再聯係了。”他拉開門,走了出去。  門外,李奕衡正在等他。  “降溫了,我來給你送衣服。”李奕衡托了托肘間的大衣。  黎錦看著他,忽然打從心底裏,湧出一個笑容。  “謝謝你,我確實……有點冷。”沒有問他在這裏站了多久,這也不重要。黎錦就著他的手披上大衣,與他並肩走出醫院。  日光隱沒,一場大雪,即將從城市上空落下。  “李奕衡,”迴程途中,黎錦怔怔地看著窗外,忽然叫了愛人的名字,“我能不能麻煩你一件事?”  “我知道,”李奕衡望著他,“我不會讓人為難他。”  黎錦轉過頭,與他四目相對。  然後他微微矮下身子,將頭枕在了李奕衡的肩上。  “那個教會了你愛的人,是我嗎?”  “你說呢?”十指交叉,兩枚鑽石戒指交錯輝映,綻放出並不奪目,卻璀璨持久的光芒,“明知故問。”    ☆、第二百零五章    月中,國內三大電影節之一的金駿電影節在曆時十五天的展映後,終於落下帷幕。閉幕式頒獎典禮上,駱飛失意最佳男演員獎,但組委會卻緊隨其後,將最佳影片大獎頒給了tim,穆廷導演的電影,《搖滾故事》。  tim也因此成為金駿獎有史以來,最年輕的獲獎導演。  獎項加身,這部電影的票房異常火爆,正式上映第一天成功收獲兩億票房,接下來更是在獎項與口碑的雙護航下,節節攀升。截止電影下檔,這部電影已經躋身年度票房排行榜,並提前鎖定前三名的位置,而導演穆廷與主演駱飛也憑此名利雙收。  西曆新年,新西蘭近海,梅耶麗號遊輪上,一場婚禮正在進行。  這場婚禮籌備近半年,因此遊輪的每一處細節都蕩漾著浪漫與甜蜜。出席嘉賓並不多,可要是有哪個娛記在現場,隻怕拍一整晚都不足夠。  ——不對,現場雖然沒有娛記,卻有個娛記頭子。  方悅陽一臉笑容,正跟當紅小鮮肉駱飛約專訪。在他身邊,齊亦辰端著酒杯,一臉嫌棄地看著這位娛樂版主編。離他不遠的餐桌旁,tim餓了,正狼吞虎咽地吃東西。麵前的甜甜圈吃光了,他很苦惱,旁邊卻忽然多了隻擺滿椰絲餅幹的盤子,順著邊緣望過去,那捏著盤子的手潔白修長,像古典油畫裏那些中世紀的美人一樣。  “這個你喜歡嗎?”再看上去,淩靜對他微微笑。  tim覺得,自己那顆流連花叢的心,瞬間熄火刹車了。  在這對新鮮出爐的情侶檔斜對麵,貝浮名形單影隻,一邊撥打第二十三個電話,一邊詛咒這該死的海上信號。他的女神忙著歐洲十國自由行,拒絕陪同他出席前上司與舊情敵的婚禮。不遠處的秦逸歌瞅著他那慫樣笑彎了腰,下意識去口袋裏摸煙卻摸了個空。剛要咒罵,嘴裏忽然被人塞了根巧克力棒,紀言擺著那張萬年無表情的撲克臉,冷冷清清地說:“你在戒煙,又忘了?”  角落的椅子上,坐著兩位老人家。鄧伯拄著拐棍,一邊甩著揮斥方遒的手,一邊與艾琳交流自己長達二十年的糖尿病經曆。艾琳聽得認真又讚同,兩隻手小女孩似的交疊著,盯鄧伯盯得眼睛都不眨。鄧伯便在這樣的目光中煥發活力,覺得自己可以天南海北聊一整夜,絕對不累。  聊著聊著,管家湊過來詢問:“老爺,快到吉時了。”  “嗯嗯,”鄧伯應了兩聲,霸氣十足地揮手,“開局開局。”  “可是老爺,李先生和黎先生不見了。”  鄧伯、艾琳:“嗯?”  “老爺,我帶人找了一圈,找不到他們。”管家十分無奈。  “打電話啊。”鄧伯說。  “打過了,李先生不接。”老管家更無奈了。  “切,我打!”鄧伯萬分個人英雄主義地望了艾琳一眼,掏出手機。  而在這個電話之前的十五分鍾——  “月亮真好看。”黎錦與李奕衡溜出船艙,海風腥鹹,帶著涼絲絲的觸感。他們躲在隱蔽的甲板角落,像兩個逃課出遊的少年,手挽著手,對一切露出笑容。  “比你,還差了一點。”李奕衡含情脈脈肉麻兮兮說情話。  黎錦捂著心口大笑:“嘴真甜啊,李先生。”他一手撐著欄杆,一手拽住有些潮濕的纜繩,微微一跳,坐到了船邊欄杆上。  “小心。”李奕衡趕緊伸手扶他,看他坐穩了,也提心吊膽,不敢把手抽迴來,“不是哄你,是真的。”  黎錦按住他的肩膀,仍舊笑:“不管是不是哄我,趕快抓緊時間享受現在吧,李先生。再過一會兒,你就要跟單身生活徹底告別了。”  “上帝作證,我盼這一天盼了十年了。”李奕衡順著他的話開玩笑。  “真的呀?”黎錦捧著他的臉頰,“可別怪我沒給你機會啊,現在反悔還來得及。”  “這句話應該我對你說吧?”李奕衡跨上去一步,攔腰抱住他。  “我才不反悔呢,”黎錦低下頭,深深地吻過去,“你也不準。”  夜風徐徐,海波蕩漾,空氣裏都是腥鹹的氣息,伴隨著陣陣的浪濤低鳴。親吻纏綿而美好,將舌尖與對方相觸,分離,圍繞,糾纏,便好像融為一體。黎錦跳下欄杆,勾著李奕衡的脖子與他接吻。灼熱的氣息噴在臉頰,掃動細小的絨毛,竟有淡淡的癢。  “可以嗎?”唿吸的間隙,李奕衡問。  “廢話真多。”黎錦抓著他的衣襟,狠狠咬他的唇。  他們啃噬彼此的脖頸,滾燙的唇在鎖骨流連,順著胸口的線條摸索,然後解開對方的腰帶,握住彼此的渴望。他們再次接吻,急切而熱烈,帶著要將對方燃盡的欲望,以及,感動。  黎錦靠在欄杆上,他的體溫將原本冰冷的欄杆烙得火熱。他被抱了起來,有手指輕輕插入身體,為他做擴張。他配合著動作,將兩腿分開,纏在李奕衡腰上。手指的動作舒緩卻耐心,直到最初的痛楚化為空虛,直到他微微打著哆嗦,用眼神示意李奕衡快些,李奕衡才托著他的臀,將自己緩緩送了進去。  “嗯……”  敏感的內壁漸漸將入侵物包裹,甚至輕輕痙攣著,將那裏容納得更深。黎錦抱住李奕衡的脖頸,發出一聲暢快到了極點的輕吟。  然後,他們緩緩律動起來。  李奕衡早已對黎錦的身體了若指掌,輕易便找到讓他舒服的頻率。幾次快速的抽插後,是一次淺淺的退出,在空虛倒灌的刹那,重重一刺。隻是幾個迴合,黎錦就丟盔棄甲,敗下陣來。壓抑的呻吟從緊咬的牙縫中絲絲泄露,偶爾夾雜著鼻腔哼哼,仿佛催情的小調。  突然,口袋裏的手機響了起來。  兩人的動作都是一頓。  交換過不解埋怨好笑哭笑不得種種情緒交雜的眼神,黎錦從李奕衡的上襟口袋裏抽出手機,掃了一眼:“管家。”  一定是催他們迴去的。  李奕衡抱緊黎錦,猛地一頂:“不要管他。”  “嗯……”黎錦哼了一聲,將頭埋入李奕衡頸窩,悶悶地問,“不接麽?”  “嗯。”李奕衡將黎錦抵在欄杆上,更深地進入他,“關機吧。”  於是黎錦乖乖去按按鈕——可根本做不到啊!  律動一次比一次用力,像在補償剛剛那半分鍾的空缺似的,每一下都恨不得將他的身體填滿。這種刺激下,哪裏還顧得上關機,黎錦仰起頭,大口大口地喘息,由著手機在手中響起又安靜,響起再安靜。  直到……  “李……李奕衡……你……啊啊……你等會兒!”一個深插後,手機再次響起,黎錦掃了一眼,頓覺大事不妙,“是鄧老的電話!”  李奕衡的動作不情不願地停了下來。  他接過手機,按下接聽鍵,下一秒,鄧伯那把大嗓門把周圍的空氣都震聾了:“小衡啊,你們在哪兒呢?”  “我們在外麵透透氣。”逆天了,黎錦這邊喊啞了嗓子,李奕衡的聲音竟還半分沒變。不僅沒變,其中穩重自持,簡直像在出席商務會議——誰能想到他的下半身還插在黎錦身體裏呢!  “虛偽。”黎錦小聲對他做口型。  李奕衡笑了一下,猛地一頂。  “唔!”黎錦沒忍住,叫了出來。  “不管在哪兒,趕緊迴來。”還好鄧伯沒有聽到,“吉時快到了。”  李奕衡摟緊黎錦的腰,像是故意折磨人一般,在黎錦的身體裏緩慢撻伐:“抱歉,世叔,我們暫時迴不去。”  說話時望著黎錦,又是惡意地一頂。  黎錦咬住下唇,好險沒叫出聲來。  “怎麽迴事?”鄧伯急了。  “沒什麽。”李奕衡挺動腰杆,有力地聳動,“走得有點遠,暫時迴不去。”  黎錦狠狠瞪了他一眼,嘴唇咬得充血了,幹脆狠狠咬他的肩膀,泄憤。  “那你這……吉時快到了,你這孩子!”鄧伯著急上火,大概還跺了好幾下拐棍。  “對不起,世叔,麻煩你幫我們打個圓場。”李奕衡說,“我們很快就迴去,先這樣。”  然後掛機收線,對著遠方的海麵,遠遠拋了出去。  “很快就迴去?”黎錦若有所指,說完,還特地挑起眉毛,找事。  李奕衡嗤笑一聲,忽然將他翻了個身,從背後再次進入他。  “對,很快。”  “啊……啊……不,慢一點……李奕衡……慢、慢點,我不是這個意思啊……”  為時已晚。  持續許久的快速律動後,李奕衡擁抱著黎錦,共同攀上了快感的巔峰。  “還好,”高潮的餘韻漸漸散去,黎錦推開李奕衡的懷抱,冷冷淡淡地斜了他一眼,“你沒射到裏麵去。”  李奕衡笑著從口袋裏抽出一張紙巾遞給他:“我有分寸的。”  黎錦呆呆地看著那張紙巾——他忽然覺得今天晚上的一切都有所預謀。  這老男人……還是挺在意自己的黃金單身漢生活的嘛。  他們為彼此整理好衣服,攜手走迴船艙。船行過半,大海上一片靜謐。黎錦輕輕勾住李奕衡的手,忽然,頭頂綻放出一朵五色的煙花。  他抬起頭,整片天空都被焰火點亮了。  紅色的,黃色的,綠色的,五色的,七彩的,繽紛的,各式各樣的煙花依次登場,就像仙女揮動了她的魔法棒,就像神祗許了願,就像全世界的美好都在此刻匯聚一堂,共襄盛舉。  “這本來是婚禮的最後一個環節,大概讓世叔提前了。”李奕衡扣住黎錦的手,“喜歡嗎?”  黎錦揚起臉,在他們頭頂,一朵明豔的花朵蓬勃怒放,溫暖的光,將李奕衡的雙眼映得透亮。  願每一段故事,都有這樣一個絢爛的結局。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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