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無疑問地,這是一個無論從任何方麵理解都屬於異端的智慧者。這不單純在於他企圖--好吧,從現時的情況來看,或許不是企圖,而是他已經研究了人體的構造。


    但盡管私自研究並不被支持,卻尚未至於被當作異端。


    事實上,正十字教的教會從未抗拒或禁止人們去研究人類的身軀,至少明麵上教皇的座上賓中,便有著不下百人於聖城的神聖綜合醫院裏解剖死屍,毫無顧忌地使用那些信仰者的身軀,去繼續人體學的深入研究。


    然而這位走在人體學尖端的智慧者,卻不單隻私自研究人體學而已。從他刻於牆上的研究記錄中來看,這人明顯地屬於無神論者,又或者說,他認為世界上有神的存在,但卻從本質上並不認同正十字教所定義的“神”。


    而質疑信仰,那可比異端宗教信仰要嚴重千萬倍。


    理論上,異端宗教與正十字教並無本質上的區別--或許有些異教神祇有著無與倫比的邪惡才華,祂們吃食人類、殺害信徒、以血祭生靈為樂。是的,這些邪惡的家夥顯然與正十字教差天共地,可追溯本質,卻都是神靈的喜好有別而已。


    有邪惡的人,當然也有善良的人,他們相互之間或許並不喜歡,但他們本質上卻都是相同的。而以此套用到神靈身上,卻並無不妥。


    可是這位智慧者,卻從本質上否定神的神性。


    他不認同教會乃至全龍圖大陸宗教的說法,他有著自己的見解,從本質探討的見解--我解剖過無可計量的生靈,所有的智慧種族、強大的職業者、英雄與職業大師、甚至包括死去的聖域級聖者以及神靈的肢體。可笑的是,我並無感覺他們超越凡人的偉大或特殊性。從本質而言,我認為他們都是相同的。


    我想,神隻是強大的人類或生物。衪們具不同的立場與能量屬性,但剝去外在的種種。本質上卻是與凡生並無差別,又或者衪們更強,但僅此而已……


    理解到這人的想法後,蘇城隻能說這是一個瘋子。再無別的評價,如果一個有膽在全大陸最強的宗教體係下提倡無神論的人還不是瘋了,蘇城實在想不通怎樣才算是瘋了。


    在蘇城的記憶中,他有依稀記得在公司的《紀元》曆史課程中曾說過,在龍圖大陸記錄中最早可查的異端。便是馬森三世。他是沿海地區第一任主教的兒子,後來從商,坐船走過大武皇朝的全境,並受到道門思想所影響,試圖在迴國後傳播開去,最後被其父親手釘在十字架上點燃。


    但這位最早的異端在各種層麵上,都明顯比不上這個曾解剖聖者的瘋狂無神論者。


    盡管這位無神論者不敵教會的力量,可是蘇城相信,在這片由正十字教所掌控的土地之中,總會有新一個他出現。他不是最早的那個。也不會是最後的那個。


    緩慢地在牆壁之間走動,蘇城粗略地閱讀了一些那位異端所留下的筆記。從最初到結尾的日期,共計三十七年零八個月。集結下來有好幾千頁。然而這幾千頁中,卻沒有任何一頁對自己情感或日常生活多著筆墨。


    隱藏在他神秘的身份之下的,是他嘔心瀝血的精華筆記,主要記載了他的實驗結果與技巧。對這些應被珍藏的技巧與經驗,他並無任何保密的想法,更沒有弄成密碼。


    事實上,他在很多地方中,也像是跟學生發言般的留下解釋,深入淺出--他是要將這些知識傳授與人的。


    一路掃視這滿目的文字與圖畫。蘇城隻覺目不暇給。但同時間,他也不忘向身旁的普拉問道:“普拉小姐。你可知道這些東西的來曆?”


    “我不知道……”並不出乎蘇城的意料,這位連自己早已死去也不知的貴族小姐。根本對此毫無頭緒。她隻是臉色蒼白地撫摸牆壁上的文字,然後以疑惑的聲線答道:“我應該曾經看到過這些,但我卻不知道,我明明該知道的……但他們就像,就像被人用小刀切割開一樣,完美地從我的記憶中消失。”


    “這不合理……”蘇城正要追問這位或許在演戲的小影後,心裏忽然升起了一個自相矛盾的念頭--不,她所說的,或許是合理的。


    如果這數十麵牆壁上的筆記都沒有亂寫的話,那麽書寫之人在最後一次實驗中,很有可能,或許說必定成功掌握了能夠創造靈魂的技術。而切割靈魂對比起創造,似乎並不算是太難突破的技術。


    隻是如此一來,那位紅袍法師很可能沒有死在教會手中,又或是沒有死透,這對很可能掌握靈魂方麵能力的他而言,並不是沒有可能的。


    而蘇城之所以會如此猜測,全因為他並不相信那對化作惡靈的母女有如此能耐。要是她們有此能耐還化身痛苦的惡靈,這相對而言反倒更不合乎邏輯。


    當然,這些都隻是證據不足的猜測,但不得不說,這猜測讓蘇城相當不安。畢竟是一個解剖過聖者的強人,單從實力而言,便完全不是他所能應付的範疇。


    就在此時,辛蒂瞪大眼睛望向其中一幅肢體解剖圖,忽然問道:“蘇城,這些東西,應該能賣出很高的價錢吧?”


    迴頭瞥了她一眼,蘇城隨口應道:“還行吧,如果你能把這牆整麵搬迴去,按樹海蜂皇巢的精華來算,夠你以後每天吃一塊丟一塊吧。”


    聽不出蘇城話裏的嘲笑,辛蒂頓時眉頭一挑,興致勃勃地來迴掃視牆壁上的圖文。也不想想以她現實中的身價,真要想弄樹海蜂皇巢的精華,開一開口便是了,那需要賣什麽東西。


    臉上略微露出笑意,蘇城也不浪費時間,連忙走到最後的那麵牆壁前方。他看了看,又特意蹲下去望向結尾,隻見牆壁之上,這位智慧者是如此向後來者、向任何有幸得見他筆記的人要求道:


    “陌生的來客啊,這是我畢生的心血,故我請求,請別讓貪念束縛了你。如你答應,我將有一份小禮物贈與您。”(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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