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璞走出皇宮的時候還在想著剛剛皇上許下的賞賜,他已經看明白楊湛的意圖了,跟這位皇上也算心照不宣。


    他此次四方奔走,可以說是連續平叛,公平教是反賊,黃家也是反賊,他不但消弭了禍事,還幾乎消除了影響,完全可稱得上完美。但楊湛想的是,對陳璞要始終壓製著,不能封賞太快,不然等到自己的兒子登基,就是賞無可賞,封無可封的局麵。


    楊湛還詢問了陳璞的意見,給他個五品禦前行走,加五個五品誥命,他意見如何。


    陳璞能說什麽?隻欣然同意,表示自己能理解,自己還年輕不宜封賞太快太重,難以承受。


    楊湛對陳璞的知進退,十分的讚賞,這個不到二十歲的少年,表現出了遠超他年齡的胸襟和氣度。


    楊克勉卻對陳璞充滿了愧疚,以陳璞入朝以來的功勞,要是放在別人身上,恐怕已經一步登頂封個國公了,他卻隻是個五品的禦前行走,這禦前行走,說好聽的是皇帝近臣,說不好聽過的就是救火隊員,哪兒有事兒就去哪,沒事兒就是個閑散的小官兒。


    楊克勉對楊湛的這種固執的打壓,無可奈何,他畢竟隻是個太子。


    離京三月,陳璞再次走出皇宮,恍如隔世,在京時想不到那些腥風血雨,從鮮血人命中奔迴,對這皇城似乎又有點陌生,走迴自家的馬車邊,陳璞輕佻的道:“小娘子可在馬車中?”


    “在的,”茶娜答到。


    “那我們尋一好去處,把臂同遊一番可好?”陳璞問道。


    茶娜隔著馬車說道:“都依你。”


    “好嘞,小娘子果然是我親親小心肝兒,咱們去國子監。”陳璞哈哈笑道,坐上禦者位置,趕車而行。


    旁邊的行人本以為遇到了偷情通奸的狗男女,紛紛駐足準備看熱鬧,沒成想最後那個小書生差點閃了他們的老腰,還有去國子監偷情的?


    國子監作為國之重器,位置得天獨厚,皇宮南門外便是國子監,足見楊湛對天下學子的重視。


    武陽的國子監不同於前朝,前朝的國子監隻是最高級別的官學,武陽卻把國書院和國史院並入其中,使之還兼具了修史和官方修書的職能,這也就進一步提高了國子監祭酒的地位。


    馬車停放在國子監大大牌樓外,陳璞牽著妻子的手步向國子監大門,國子監或許是天下唯一沒有差人把守的衙門。


    雖然會試的時候陳璞來過,可自那次之後他也一直沒有機會再來,今次才算他第一次步入這天下學子的夢想之地。


    在這個時代,董明樓實在算是改革先鋒一樣的存在,除了朝堂政事,董明樓提出過諸多的改革意見,連武陽的官製,也是董明樓主導修改的。


    最讓陳璞驚歎的是,董明樓竟然發明出了財報公示,每年春節前,會把國子監這一年來收入的用度去向,詳細的核算寫明,張貼出來。


    而在這國子監中,董明樓最大的改革就是服飾,國子監作為天下最高學府,不是誰都能進來的,想進入國子監,隻有三種方式。


    一種是貢生,各州府每年都可以推選本州府內成績優異的秀才進入國子監,是為貢生,意思是天下向皇帝貢獻人才的意思;一種是蔭生,朝中官員子弟都可以進入國子監,是為蔭生,是蒙父輩餘蔭而來的意思;一種是捐生,國子監明碼標價,捐多少錢才可以進來,可謂光明磊落,不遮不掩。


    貢生穿土黃衣,蔭生穿藍衣,捐生穿灰衣,每半年國子監中就舉行一次監內考核,成績進入前三十者可穿白衣。因此白衣在國子監就是最高榮譽,所有穿白衣的監生都被稱為魁生,不管你是多大年紀的監生,見到魁生必須行禮叫師兄。


    這一製度定下以後,國子監的監生每年為了爭那三十個魁生名額,可謂是拚盡全力。沒穿上白衣的,拚了老命的也要爭,已經是白衣魁生的要保住自己的地位,就必須更加的努力。這種擺在明麵上的激勵機製,讓國子監充滿了風發向上的朝氣。


    陳璞拉著茶娜一路走來,滿眼都是學子們匆匆而來匆匆而去的身影,有的甚至邊走邊背書,因此掉入池塘或撞在柱子上,這種若是發生在他處必然引起一陣哄笑的糗事,在此卻司空見慣,沒有人會投過去目光。


    “第幾個了?”陳璞優哉遊哉的走著,問茶娜。


    “掉入池塘的第三個了,撞廊柱的第五個了。”茶娜也覺得頗為有趣。


    陳璞感慨道:“老師真乃神人也啊,這樣的國子監,怎麽不出人才,有這樣的人才基地在,國家何愁沒有賢臣能吏。”


    任何學府有用功苦讀的的,自然也就有破罐子破摔自我放棄的,這種人裏麵沒有黃衣,全是藍衣和灰衣,正在陳璞和妻子遊覽國子監,感慨老師的智慧的時候,不長眼的人來了。


    一夥人從遠處奔著陳璞兩人走來,為首的是三個藍衣,後麵的五個灰衣,陳璞看到他們,笑著和茶娜說道:“不管在哪來,金錢都是圍著權利轉啊,這灰色簇擁這藍色,真是有趣。我相信,老師一定也在某個時刻看到這樣的情景,會心一笑過。”


    陳璞隻以為這夥人是路過,卻沒想到他們是奔著自己兩人來的,那三個藍衣監生走到陳璞和茶娜跟前站定,“新來的吧?是成親了領著小娘子?還是帶著自家的小丫鬟?是穿藍衣還是灰衣啊?”


    “我娘子,”陳璞笑道,他現在感覺自己就是個畢業後重新步入學府的曾經學子,這種感受有些意思。


    “不知道國子監不可以帶親眷來嗎?”那為首藍衣監生輕蔑的道。


    “國子監也是收女監生的,我娘子也要在國子監學習,不可以?”陳璞眉毛一挑的說道。


    陳璞來到這個世界整一年了,他的氣質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從木訥寡言到開朗活潑,再在後續的經曆中飛速成長,這一年他經曆了太多大事,陰謀、陽謀、戰場廝殺、江湖拚殺、剿滅謀反、麵對世家,他早已蛻變成為了上位者。


    僅僅一挑眉,一股淩厲的氣勢就彌漫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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