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別人說這樣的話,陳璞肯定要嗤之以鼻,可薛丁山說這樣的話,陳璞便對這流雲居有了興趣,這就是實力,薛丁山在廚藝方麵絕對是天下間名列前茅的存在,他能看的上眼的,必然是真有實力。


    “走,就流雲居,饑腸轆轆,正好飽餐一頓。”陳璞說道。


    這流雲居,名字雖然頗雅致,可這賣相實在不敢恭維,依陳璞看來,頂多比薛丁山兩口子當初的老饕酒館強上一點點。


    可酒香不怕巷子深的道理是鐵定適用餐館的,流雲居竟然沒有座位,有限的八張桌子,都坐滿了人,還有排隊的在等待。


    “看來這迴是嚐不到了,換一家吧。”陳璞有些失望。


    褚青絲笑道:“怎麽可能讓你來了,還換地方。”說完,她就站在門口,衝流雲居裏麵喊道:“孫老怪!給姑奶奶滾出來!”


    陳璞還是第一次見到褚青絲的這副潑辣威勢,氣勢陡增啊!


    桑柔也從來沒有見過娘親這副模樣,雖然帶著麵紗,可是小嘴兒張的老大,陳璞還是能看得見的,“我這丈母娘,很猛啊!”


    “我爹說我娘當初,十裏八村的沒人敢惹,這迴見識到了,”桑柔深以為然。


    流雲居一陣雞飛狗跳,跑出來一個肥碩的身影,有個正在喝湯的客人被那身影一碰,湯碗直接扣在腦袋上,那肥碩的身影頭都沒迴的說道:“你不用給錢了!”


    跑出來的這人是個肥頭大耳的老者,頭發油膩膩的披散著,腰間別了一把碩大菜刀,一身的黑色長袍油光鋥亮,不知道穿了多久了。


    “哈哈,褚姑奶奶!薛老大!”這胖老頭兒,先是高興的大叫,然後有些委屈,“這都多少年了?我遍尋天下都沒找到你們!你們是不是躲著我?”最後竟然流下眼淚。


    陳璞想起來了前世的一句話,哭的像個三百斤的孩子!


    薛丁山上前拍了拍著胖老頭的肩膀,“進去說,別在這丟人。”


    胖老頭點點頭,轉迴身吼道:“流雲居不開了!都滾蛋!滾蛋!今天的飯錢也不要了!”


    聽到胖老頭的話後,整個流雲居正在吃飯的所有人,吃完了的抬腿就走,沒吃完的,快速的把碗中飯菜扒拉進嘴裏,鼓著腮幫子也跟著跑了出去,沒有一個人廢話,也沒有一個人有異議。


    那些正在排隊的人,一個個唉聲歎氣的散了。


    這簡直比薛丁山他們當初的老饕酒館兒還牛氣,陳璞覺著自己又長見識了。


    跟著胖老頭到後廚,因為地方有限,後廚旁邊有一個不大的房間,僅有兩張床和一套桌椅,幾人坐到其中,顯得有些擁擠。


    胖老頭衝後廚喊道:“青牛!別炒菜了!看看誰來了!”剛喊完,想起了什麽,一拍自己的腦門,“忘了,這孩子 耳背!”說著就跑了出去。


    不一會兒領著一個瘦小的男孩兒走了進來,這男孩兒除了瘦小以外,皮膚竟然是焦黃的,沒有光澤,但眼睛卻烏黑發亮!


    此刻這黃皮膚的男孩兒看到薛丁山,激動的就奔了過來,讓陳璞詫異的是薛丁山看到他朝自己跑來,馬上就開始運起內力,然後把後背對準沒有人的牆麵。


    等那男孩兒撞入薛丁山的懷中時,陳璞才明白為什麽薛丁山會如此謹慎,那男孩兒竟然把運起內力的薛丁山撞的雙腳離地,狠狠的撞向身後的牆壁,牆壁直接撞塌,才抵消那一撞的力量。


    然後那男孩兒就在薛丁山的懷中嗚嗚的哭起來,哭的很傷心,直讓陳璞懷疑,這是不是薛丁山拋棄的私生子。看向褚青絲,發現褚青絲也在抹眼淚,看來不是。


    就在這個時候,外麵傳來叫喊聲:“那不知死活的小子!滾出來!”


    聽聲音,陳璞就知道是那錦衣公子,估計是迴家搬了救兵,來找茬兒了。


    陳璞站起身來,就和茶娜往外走。


    薛丁山拍了拍那孩子的後背,“薛大叔有事情要做,等會兒再跟你說話。”


    那男孩兒,抬起一臉淚痕的小臉兒,點點頭,可是仍死死的抓著薛丁山的一角,生怕他跑了似的。


    胖老頭看出了一點端倪,這薛老大兩口子好像是這年輕公子的手下似的,唯他馬首是瞻,“薛老大,怎麽迴事兒?你們惹了海棠幫?”


    “不管是什麽幫,都要遭殃,你要有交情,你就去說和說和,你要沒交情,就看熱鬧。”薛丁山笑道。


    “有個屁的交情,這幫鱉孫,橫行五江集,我要不是還要照看青牛,需要在這開這流雲居,我早就手起刀落劈了他們了。”這胖老頭脾氣還真是火爆。


    來到外麵,陳璞看到那錦衣公子帶著一幫衣衫統一的人,站在流雲居門外叫囂,卻不敢進來,看來這胖老頭還是有些威懾力,這幫人竟然連走進來都不敢。


    陳璞走到前堂,找了一條還算幹淨的長凳,坐下來,讓茶娜坐在旁邊,衝外麵的錦衣公子說道:“進來啊!”


    “你出來!”那錦衣公子叫道。


    陳璞不想繼續這無聊的對話,拉起茶娜的小手,細細的把玩,時不時的還抬到眼前端詳,茶娜嗔怪的說道:“都揉紅了,換另一個吧。”


    胖老頭這個時候走了出來,拔出別在腰上的碩大菜刀,走到最外麵的桌子前,嚓的一下把菜刀的尖端釘在桌子上。


    “小王八蛋!就是你爹那個老王八蛋都不敢在我流雲居前叫喚,你有種!”胖老頭臉色陰沉的說道。


    錦衣公子討好的笑了笑,“孫前輩,我不是衝您啊,您就是給我一百個膽子,我也不敢找流雲居的麻煩啊!是那小子在船上羞辱我,我要找的是他啊!”


    “那是我的朋友!”胖老頭攏了攏自己油膩的頭發。


    錦衣公子想了想,笑容不改的說道:“原來是孫老前輩的朋友啊,那就是我們五江集的自己人啊,哈哈,不打不相識!”


    “我可沒跟你打,我也也沒有羞辱你,是你身上那股子味道太重了,我聞著有些惡心而已,你要不進來的話,那我迴去了。”陳璞站起身說道,說完就拉著茶娜往迴走。


    那錦衣公子氣得牙癢癢,可這孫老頭是他父親一再叮囑的,這五江集唯一不能惹的人,他盤算著,老子就不信你不出這流雲居!


    “孫前輩,我迴去啦!都是誤會,哈哈!”錦衣公子說著,吆喝了一聲,身邊的一群人跟在他身後離開了。


    胖老頭拔下菜刀,重新別迴腰間,迴到自己的居所,問薛丁山道:“說說吧,薛老大,這小娃娃是什麽人?”


    薛丁山看向陳璞,陳璞笑了笑:“嶽丈,但說無妨,孫前輩看起來也不是外人。”


    “這位是我的小主人,同時也是我的女婿。這是我女兒,這位也是我女婿的妻子之一,這位是南海截劍派的少掌門。我們要去江北辦事,在渡船上碰見了剛剛來的那人,他有意調戲,被我女婿頂了迴去,在船上可能覺得自己會吃虧。這不,忍到下船,帶齊人馬殺過來了。”薛丁山說道。


    胖老頭一時間難以消化這麽大的信息量,大腦袋來迴在薛丁山和陳璞之間轉動,一時間難以接受,自己如此敬重的人,竟然有主人,還是他女婿。


    薛丁山又向陳璞講述了,和這胖老頭相識的過程。


    十年前,薛丁山夫妻從冷翠雲那裏得來消息,又有一批殺手往雲陽而來,他們便出發趕往北方的東山路去劫殺,而那時候正是武陽和漢齊聯盟全麵開戰的時候,東山路正是一處重要戰場。


    他二人成功劫殺那批殺手以後,正要趕迴雲陽,經過一處兩軍對壘的戰場,雙方劍拔弩張,兩方的騎兵都勒緊韁繩,肌肉緊繃,隨時準備衝鋒。這一刻時間仿佛靜止,就是有一隻兔子路過,都會成為點燃戰火的那枚火種。


    而就在此時,戰場的中央,本來平坦的土地上,竟然開始慢慢的隆起,竟然從地底鑽出一個四五歲的男孩兒!


    就在這一刻早已把精神繃緊的雙方,不知道誰哪一方被這突然出現的孩子驚到,動了!牽一發而動全身,幾乎在同時,雙方就開始疾馳衝鋒,而那四五歲的孩子,已經傻呆呆的不知所措。


    薛丁山夫妻幾乎是本能的就衝了過去,衝向那可能會把他們碾為齏粉的人肉磨坊,因為他們失去過一個孩子,不可能眼睜睜看著一個孩童就這樣在自己眼前被萬馬踩成肉泥。


    那孩子鑽出土地的那一刻,就已經嚇呆了,四五歲的孩子哪裏見過這樣的陣仗,哪裏聽過那震耳欲聾的馬蹄聲?完全的愣在原地!


    薛丁山夫妻血脈相連,互為助力,一前一後的奔向那孩童。


    於此同時還有一位手持菜刀的胖仔正在追砍一隻狗熊,也看到了這一幕。


    他是剛追著狗熊出了密林,剛一出來就看到兩方千軍萬馬奔向中間的孩童,而對麵還有兩個身影要衝入戰場中央!


    他現在衝進去已經來不及了,往左右看了看,急中生智,幾菜刀砍倒一棵最有十五六丈的杉樹,別起菜刀,扛著杉樹狂奔。


    薛丁山夫婦此時已經抱住了那孩子,原路返迴肯定是不可能了,借著前衝的勢頭,繼續奮力狂奔。


    可是以薛丁山的計算,他們恐怕跑不出去了,薛丁山迴首拉住妻子的手,準備把孩子給妻子,然後奮力把他們丟出去,褚青絲怎麽會不清楚丈夫的意思,可他們現在全憑這一口氣在奔馳,絕對不能說話。


    褚青絲接過孩子,衝丈使勁搖了搖頭,眼神堅決。薛丁山清楚,愛妻的意思是,她會為了孩子聽他的,但是孩子安全後,她會追隨他而去。


    薛丁山也顧不上感動,先把她們送出去再說,就在他要奮力的拋飛妻子的時候,他看到對麵有一個胖子正扛著一棵杉樹奔他們而來。


    那胖子跑到差不多的位置,把扛著的杉樹奮力的向前投擲,最後一雙蒲扇大的肉掌奮力一合,砰的一聲扣住杉樹的底部,牢牢的抓緊。


    薛丁山此刻都可以看清兩邊奔來的鐵甲洪流中騎士的麵容了,拉著妻子奮力一撲,趴在了那杉樹的樹梢上,閉上眼睛,一切交給命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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