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爺爺,莊子可租下了?”胸中情緒難以抒懷,陳璞嗓子微啞。


    “租下了,”費崇古拂塵一打,笑眯眯的說道:“大家都住進去了。”


    陳璞聽罷,朗聲道:“諸位都隨我走一趟吧,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向身後的薛當家夫婦招了招手,說道:“薛當家賢伉儷,也一起來。”


    薛當家答應了一聲,眾人一起往迴走,走到不遠處的一處開闊地,陳璞看到停著好幾輛馬車,和幾十匹馬。眾人該坐馬車的坐馬車,該騎馬的騎馬,陳璞讓虎妞和桑柔陪著母親一起坐上馬車,他和王忠坐在馬車外。


    一行人在費崇古的指引下,浩浩蕩蕩的來到雲陽城外十裏處的一個大莊園,從方位上看,這莊園位於雲陽城的西北角,距離雲陽洛水河的碼頭和雲夢湖的碼頭都很近,非常適合吃水上飯的人作為落腳點。


    眾人進入莊園後,費崇古著人把諸多的馬匹都拉去吃草料,然後把眾人都引入正房大廳,一路走來,陳璞對這個莊園,非常的滿意,院落不繁複,橫向寬廣,縱向開闊,房舍也都不老舊,聽費崇古說一個月租金才兩千兩,十分的公道。


    正房大廳的大門上方懸著一塊匾額,金底黑字“至德堂”,大廳非常寬敞,幾十把椅子擺在其中毫不擁擠,陳璞在廳中轉了一圈,略作思考,然後拍拍手,說道:“大家來幫忙挪動一下椅子,按我說的擺放。”


    折騰一番後,所有的椅子被碼放成一個弓形,弓弦的正中擺放一把椅子,所有桌子全部撤走,陳璞坐在這把椅子上,然後讓眾人自由落座,眾人都對椅子這樣擺放很是新奇,坐下後又是一番感受,不再分上手下手,不再分主次,人人一樣。


    陳璞揮揮手示意大家安靜,然後朗聲道:“今後如果是有大事要一齊商議,就這樣坐,誰講話就到我這個位置講,就叫主講位吧。”停頓了一下,語氣轉為鄭重:“諸位中,有我的親人,有我的兄弟,有我的知己。如果我這次不聲不響的出逃傷害了你們,我在這裏對你們說聲對不起。但若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仍然會選擇這樣做。諸位先別惱,我想跟諸位講講我身世,諸位待我以赤誠,我必以赤誠報之。”


    接著陳璞把自己的身世,除了是大梁秦氏血脈沒說,其他都一五一十的說與眾人聽。沒想到陳璞的身世原來如此坎坷,生於富貴家沒有富貴命,顛沛流離還要麵對追殺。


    “對我母子的追殺停止了十年,這次卷土重來,我當時實在不知道該如何抵擋,躲在張府?還是庇護於冬家?就剛剛見到的那幾人,加上可以發揮天榜實力的宇文傷,張府能抵擋嗎?就算能抵擋,會有多少死傷?我做不出為自己的安危,讓別人挺身而出的事情來。”陳璞衝冬軒丞擺擺手,繼續道:“行了,我知道你要說什麽。對,沒錯,他們肯定會顧忌你冬家,我若躲在冬家,他們絕對不敢強行殺進冬家。但冬家是你的冬家的嗎?若沒有你的父親,冬家還是現在的冬家嗎?你幫我因為我是你兄弟,你父親為什麽要冒著得罪強敵的代價庇護我?當時的情況還不知道對方的背後是渤浪王,現如今知道了,你還會這麽自信嗎?你父親會願意冒著得罪當今聖上親弟弟的危險庇護我?”


    連翻的問話,讓冬軒丞想爭辯又無從爭辯,隻得緊握雙拳。他今天跟父親要來盧叔幫忙,父親問都沒問就可以答應,但若真的要得罪渤浪王,父親還會如此嗎?答案是顯而易見的,父親也不是一個人,除了他們這個家,父親肩膀上還有自己娘親的家族,他不可能不通盤考慮。本已挺拔的腰身恢複到佝僂的常態,頹然不語。


    看到冬軒丞頹然的樣子,陳璞怒道:“別他媽這副娘們兒樣,我早就說過,你若想幫我就要自己變強,若你不能變強就收起你的驕傲,夾起你的尾巴。如果現在這個冬家是你一肩挑起的,我會毫不猶豫的找你幫忙,可惜不是!你不夠強!”冬軒丞被他說的胸口起伏,握緊的雙拳指節發白,默然不語。


    火候已經差不多,陳璞便轉向祝青林,說道:“祝兄,你能出手幫忙,這份情誼我記著了,將來定有迴報之日。我也知道我目前沒有這麽大的麵子讓你出馬,你願意出手都是因為冬軒丞的逼迫,再直白一點,就是你們祝家十分看好冬家。不過我也要提醒你,不要隻看到大樹而看不到樹苗。我這兄弟就是那還未長成的鳳凰,等他翱翔於九天之時,你再想靠近可就難了,現在正是好時候,話盡於此。”


    “陳兄弟的話,我記住了。我還有軍務要忙,就此別過了,他日我們或許能在京城再聚。”祝青林清楚自己目前對於廳中的眾人來說,就是個外人,既然示好的目的達到,知機的撤了。


    陳璞和冬軒丞親自把祝青林送出莊園大門,迴轉大廳的途中,冬軒丞用胳膊肘拐了一下陳璞,有些氣憤的道:“我費盡心力的求人來助你,你就這麽迴報我?這當頭棒喝,有點狠吧。”


    陳璞斜眼看了他一樣,罵道:“你他媽就是屬驢的,給一鞭子就走一下,不給你來一下狠的,你什麽時候能跑起來?下次我再有難,很可能搬出你冬家都不好使了。”說著,跨過門口又迴到大廳。


    冬軒丞嘴唇緊抿,跟在陳璞身後,也走了進去。


    “說說你們漕幫吧,”陳璞迴到主講位,示意龍靖雪,又覺著應該給龍靖雪個交代便又道:“我當時出逃,根本不知道你們何時會抵達,所以根本就沒有辦法把你們列為強援。更何況我也不清楚你們究竟有怎樣的實力,就算知道你們何時抵達,我也不敢讓你們幫忙,你們脫離漕幫實在不容易,我不能讓你們剛出了龍潭又入虎穴。”看龍靖雪表情不忿,陳璞阻止道:“你先別急著爭辯,你現在是這些跟隨你們龍家而來的所有幫眾的頭領,你代表他們說的每句話,都必須要對他們和他們的家屬負責,你最好想清楚再說話。對於你們未來的著落,我已經有了大體的想法,等下,再詳談。”


    龍靖雪被噎的說話也不是,不說話也不是,要擱前幾天,她早就拂袖而去了,可終究隻是氣鼓鼓的看著陳璞,並沒有任性妄為,也沒有隨意開口。龍守仁和趙紅玉把一切都看在眼裏,雖然對陳璞的強勢有些不滿,可心裏明白,陳璞說的沒有錯,自己的女兒現在手裏可攥著隨他們一同來到這裏的一百多口子人呢。


    一臉鋼針般虯髯的肖循倒是對陳璞印象很好,除了不會武功以外,像個做大事的人,這媳婦兒管的,有一套。費崇古自不必提,對陳璞那絕對是推崇備至的,不提這些天陳璞讓他們有了大把的進項,就是那轉世活佛的麵相,就讓他深信不疑。


    看龍靖雪壓住了性子,陳璞對另一側的薛掌櫃夫婦道:“我知您二位一定會把我爺爺的命令貫徹到底的,我也不白費口舌了,你們覺著舒心就好。至於那些產業我肯定不會碰,這點你們也不要再為難我。”接著話鋒一轉,“不過呢,對於如何處置這些產業我有一點新想法,等我再完善完善,便與你們詳談。”


    薛當家夫妻二人對視一眼,雖然還是很不順心,可總歸比陳璞不聞不問強,等他的下文吧。


    “對於這次出逃,我要說的就這些,我不反對你們幫我,但我希望你們在決定幫我的時候有底氣,而不是叫喊著,大不了和你一起死,這樣的屁話。”陳璞總結道。


    要了一大碗涼茶灌下去,陳璞繼續道:“之前的情況跟你們通下氣,渤浪王的三公子楊克己親自來追殺我們母子,可以看出之前追殺我們母子的司馬氏應該以某種方式掌握在了渤浪王的手裏,這麽看來當年齊國司馬皇室在兵敗之後集體消失,有了解釋,軟禁?投靠?這且不管它,反正是對我們的追殺重啟了,而從桑柔和他們相處的一天時間中得到的隻言片語,可以看出他們似乎並不是要殺人而是要抓人,那就是說,我們母子身上有東西是他們所圖的,但我和我娘根本不知道他們所圖是什麽。”


    素手撚佛珠,張念雲猜測道:“會不會是你的爺爺或者爹爹掌握在渤浪王的手裏,而他們手中有渤浪王想要得到的東西,所以他要抓到你們母子,用你們的性命去逼迫你爺爺或者爹爹就範?”


    陳璞頷首道:“這算一種可能吧,不過可能性不高,我爺爺天下第一高手的名頭可不是虛的,我爹也在司馬氏對陳家動手前就有了準備。算了,在這胡猜沒有意義。這次他們派來了宇文傷和楊克己,卻铩羽而歸,如果想要十拿九穩,下一次很可能就是真正的天榜高手了。”


    “你以為天榜高手是韭菜?割了一茬又一茬?天榜高手無一不是一方豪強,被渤浪王掌握在手中,當擄人的強盜?這種事情,我第一個不相信。”龍守仁譏笑道。


    陳璞賠笑道:“伯父所言極是,小子對江湖事所知甚少,讓您見到笑了。那您看,如果有足夠的利益交換呢?您說天榜高手為了巨大的利益會不會當一迴打手?一把神兵?絕世美人?一座城池?”


    龍守仁幾十年來一直是個懶散性子,論起詭辯哪裏是陳璞的對手,一時語塞,顧左右而言他的道:“跟你小子的賬還沒算清楚,早晚要好好教訓你。”


    龍靖雪看父親又開始瘋言瘋語,氣得就要發作,趙紅玉也看不下去自己夫君的為老不尊,在龍守仁的腰眼狠狠擰了一下,低聲喝道:“把嘴閉上!你再胡說就滾出去找你爹去!”


    一劍退朗坤,飄然拂衣去的龍守仁,幾乎在瞬間轉換嘴臉,討好的道:“我這不是被這小子問的沒話說了嗎?老丈人也要麵子的嘛!”


    龍靖雪像被踩了尾巴的貓,怒道:“娘!你把爹拉出去!我不想看到他了!”趙紅玉十分聽女兒的話,站起身對龍守仁道:“走吧!大高手!丟人現眼!”龍守仁十分配合的起身,口中繼續諂媚道:“走走走!早就想走了!娘子可是要給我做燒餅?”


    看著這對活寶夫妻,陳璞會心一笑,我管你們是誰在旁觀,我隻珍惜我手中的幸福,自己這個準丈人是真的活明白了。


    龍靖雪支走了爹娘,衝陳璞氣唿唿的道:“你繼續說!”


    陳璞也聽話的,繼續道:“總之,如果渤浪王非達目的才罷休的話,下一次可就沒有這麽容易應付了。再說說碧羅堂吧,相對於楊克己這邊幾人的實力,碧羅堂派出的人馬隻能用寒酸來形容,完全不是一個檔次的,而且聽桑柔說,陶昂招攬她時曾說過他們是為小王爺辦事,這普天之下隻有一個人可被稱作小王爺,那就是渤浪王的嫡長子楊克亂,足見碧羅堂就是楊克亂的產業。那現在可就有意思了,老大要拿下瑞福祥,與我對上了;老三要擄走我跟我娘,更是跟我對上了。下一次是不是就該老二楊克定出馬了,我還真是麵子夠大。”


    張念雲有些疑惑的道:“如果碧羅堂背後的人是楊克亂的話,那你不覺得很奇怪嗎?他的能量想搞垮我瑞福祥,可說是不費吹灰之力,為什麽偏偏要在商場上對決?”


    “這個問題我也想過,但找不到答案,這背後一定還有一些我們不知道的事情,現在我們掌握的情報,是沒有辦法解答這個問題了。既然他要在商場上與我們對敵,那我就要說一聲抱歉了。”陳璞附和道。


    “都說完了吧?那是不是該說說我們之間的事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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