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臻胸中的怒火一點點燃燒起來,新仇舊恨,很快成為燎原之勢。越西國的女子果然都是無情無義之人!朕當時瞎了眼才會救她!複又咬牙切齒地想,就算救了又如何?既然救得,便就殺得,明日就下旨將她和其餘六名女子一起賜死便是。對這些敵國女子,終不該對其存一念之仁。但這樣一想,心口卻是難忍的疼痛,韋臻用力捂住胸口,腦中陣陣暈眩。

    韋臻圓睜著雙眼,在黑暗中躺了似有一百年那麽久,卻聽見外殿的宮門又輕輕地開了,李總管似乎放了什麽人進來?韋臻怒火愈盛,現在這些奴才也越來越放肆了,朕說了不許人進來,還敢違背,當真欺朕受傷了麽?抓過一件外衣披上,下床走到門口,“啪”地打開門,卻見是莫愁端端正正地跪在外頭,手中高舉著那柄戒尺,韋臻不由一呆。

    莫愁聽見門開了,心頭一陣狂喜,還好沒等太久,仍是規規矩矩地跪好,低首斂眉,用最誠懇的語氣道:“奴婢罪不可恕,懇請皇上責罰!”韋臻冷哼一聲,“砰”又將宮門關上了。莫愁暗暗哀歎,果然沒那麽容易的事,今日可真是自找苦吃,卻不敢鬆懈,保持姿勢又跪了一陣,沒聽見裏麵有什麽動靜,膝蓋硌在冷硬的平金方磚上,不一會兒已是疼痛難忍,舉著戒尺的手臂也酸了。莫愁把雙手放下來,將戒尺捧在胸前,又對著門縫低聲哀求道:“皇上,皇上!奴婢聽說皇上受了重傷,心裏難過得很,奴婢特來負荊請罪,皇上要是生氣,就重重打奴婢一頓,隻不要鬱在心裏,氣壞了身子。”

    裏麵韋臻仍不應聲,莫愁隻得老老實實地跪著。膝蓋遭罪,隻有腦子裏亂七八糟轉著念頭分散精力:人家戲裏頭演的負荊請罪隻要做做樣子就夠了,難道他真要自己在這裏跪上一個通宵?那這兩條腿可要廢了!唉,這些天倒是逍遙快活,可惜樂極生悲啊!現在就慘了……

    韋臻將莫愁關在外麵,睡不著也不想上床,隻在內殿的龍椅上坐著,任濃重無邊的黑暗將自己包圍,身上的劍傷已好得差不多了,隻仍有點隱隱作痛,但另一處更深的傷口似乎又被撕裂……時間仿佛停止了流動,直到聽外麵打了四更,韋臻忽然驚覺,半晌沒聽見門外的動靜,她在做什麽?緩緩站起來,走到門邊,再一次打開寢宮沉重的漆金大門。外殿的燈火已經熄滅,隻模糊可見門前一團纖小的黑影,莫愁仍跪在原地,聽韋臻出來了,仰起頭,可憐巴巴地叫了聲“皇上……”已帶了些許哭音。

    “進來!”韋臻冷冷地下令。

    莫愁如聞大赦,忙磕頭道:“謝皇上!”

    若是往日,莫愁必先要站起再走,今日見韋臻不令自己平身,也不敢起來,隻捧著戒尺膝行著一點點挪進內殿,稍稍一動,膝蓋便針刺刀剜般鑽心地痛,莫愁不敢叫出聲,隻吸著氣,呲牙咧嘴做鬼臉,反正黑乎乎的,韋臻也看不見自己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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