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領導匯報工作要及時,落實領導指示不能過夜,這都是官員們的基本素質。得了大領導賞識的柳局長,先把大領導送迴賓館,立即去找曾書記匯報、然後是鍾縣長。


    官場上分派係,我是誰的人、誰又是我的人,這都是很重要的事。並不是蔡書記嫡係的曾書記、鍾縣長聽完匯報,稍一猶豫就服從了,命令柳局長盡管去找李傳林談,還不忘給各自大佬打電話匯報,又得到了各自大佬的支持。


    這可不是蔡書記後台硬,而是他個人的威信高,他自當官以來就是這樣,緊跟領導的同時也務實,凡事就事論事,不為了反對而反對。因此他雖然也屬於某一派係,但想幹的事很少有其他派係的人阻撓、反對。因為同僚們都知道他是在幹事不是爭權、弄權,成功了大家都有功,失敗了也跟自己沒關係。這才有了他從一縣委/書記,直接蹦成地委副書記、常務副專員的官場奇跡。


    現在的柳局長也有了這種趨勢,緊跟蔡書記的山頭,卻不參與書記、縣長之間的爭鬥,一心隻求做實事。也正因為如此,在任命他當林業局局長時,縣長、書記、常委們都意見高度統一。沒辦法啊,本縣經濟開始露出下滑之勢,普通人不知道,他們這些領導還不清楚?別人當林業局長,最多是保持現狀,讓柳本球來當這局長,或許能找出一條新路來,最起碼不會比其他人當這局長更差。


    扯遠了,給領導們匯報完工作的柳局長,先跑到廠裏尋人,見李傳林迴了家,又立即去他家。家裏也沒人,再一問在家看孩子的張象楓,才知道他去了對麵李傳猛他們那。等柳局長找到那時,他們幾兄弟正在喝酒,商量伢子、妹子們來縣城讀書的事。


    這兩年賺了錢,幾兄弟合夥買了兩套房子,預備著孩子們來縣城讀書用。現在孩子們沒來,那就李傳猛他們住在裏麵,每日收完工,大家聚在一起喝喝酒、聊聊天。


    現在家明主動提出去縣中旁聽,就得把這的房子讓出來,還得抓緊時間裝修一下。住的地方也好辦,包括李傳林、李傳田的房子,四套屋有四個柴棚間,五兄弟暫時搬到柴棚間去住,等明年家俱廠擴建完,手頭上有了閑錢再買兩套。如今崇鄉李家成了大家嘴裏的大姓人家,七兄弟才在街上買四套屋,這象什麽話?


    大家辛苦賺錢,不就是為了崽女好嗎?隻要伢子、妹子們讀書認真,大人吃點苦算什麽?


    “柳老師?快坐快坐,來來,喝一杯。”


    柳局長哪有心思喝酒啊?不過見他們幾兄弟都在,更樂得讓他們都來出力。光宗耀祖是山裏人的執念,當官就是光宗耀祖,自己一當官,哥哥他們不就講話都更大聲了?政協委員不是官,可在山裏人看來,跟官也沒什麽區別,都是官家人。李傳林見過世麵,沒把握接這任務就會推辭,但他的兄弟會逼著他接。人是逼出來的,要是傳林能成功開發出新產品,皆大歡喜;要是不成功,傳林不是要擴產嗎,現成的廠子他能不要?


    “讀書的事簡單,明日我去安排一下就行,我來尋你們是另外有事。”


    李家明腦子聰明,他老子李傳林又能傻到哪去?見柳局長如此說,連忙婉拒道:“柳老師,那事我也沒辦法。就你們那幾個廠子,要是不能把當官的一刀切,神仙都沒辦法。”


    “我曉得”。


    早曉得你會打推辭的,柳局長‘滋溜’一聲,將一兩多四特老窖全倒進肚裏,正色道:“傳林,你隻要兼並一個廠子,一年交二百萬稅收,我就讓你當政協委員。”


    這個條件打中了李家幾兄弟的命門,樹要皮人要臉,政協委員意味著什麽?意味著李家得到了政府的承認,意味著麵子,意味著光宗耀祖!兒女會讀書,考得上大學,那是兒女的本事,大人也要跟得上!莫讓村上人講,李家傳字輩的,隻會賺幾個錢、生爭氣的崽女,別的卵本事沒有。


    二百萬的稅收是不少,可說多也不多,若沒有政策的扶持,家俱廠今年的應繳稅款就差不多這個數。若是兼並一家廠子,隻要能把那些當官的切掉,還省下自己擴產的麻煩呢。


    隻是生意不是這麽做的,得討價還價以求利益最大化。


    “柳老師,這事我們得商量。你也曉得,廠子雖然是我在經營,也是占了大股份,但畢竟是六兄弟的廠子,我們幾兄弟得商量著來。”


    “行,你們先商量,我就在這等。”


    柳局長也由得他們去商量,自己一個人坐在桌邊喝酒,根本不擔心這事成與不成,反而在琢磨如何把這事辦得上下都滿意。


    家俱廠有多賺錢,旁人可能不清楚,還能瞞得過他這個一星期最少跑兩趟的人?李傳林多交的那三十萬稅,真以為是心甘情願的啊?交情是交情,公事是公事,那是拿盡量不查處他們的私貨換來的!


    兼並一個經營不善的企業,能省得他們多少擴產的麻煩?這事是兩利的,哪有不成的道理?


    幾兄弟進屋商量一陣,也沒商量個什麽東西出來。柳大局長太精明了,李傳猛他們沒跟他在公事上打過交道,李傳民和李傳林可是領教過的,與其讓人一條條反駁,還不如幹脆利落點。


    腦子最靈活的李傳健想了一陣,小聲道:“天下沒有隻有好處沒壞處的事,肯定是我們哪些東西沒想到,要不我們去把家明喊過來?他比我們更聰明,又不跟家德樣不通時務。”


    幾兄弟連連稱是,那小子的腦殼真是聰明,比大家強得多。要不是那家夥出主意,大家開得起裝修店、文印店?


    “要的,家明的腦子好用,辦法也多”。


    等在客廳裏的柳局長,見李傳林出門,連忙不想如何超額完成任務,反而想著把這事給辦成了。李家明那妖孽可真是妖孽啊,若是私事肯定是好商量,可這公事真莫奢望有太多好處。


    要說李家明也真是個二十四孝哥哥,李傳林迴到家時,正好看到兒子在幫女兒洗腳。文文都快十歲、讀四年級了,還賴著讓哥哥幫她洗腳,明伢也還真幫,看得他這當父親的心裏暖融融的。


    “哥哥,明日帶我去爬山!”


    “嗯,上午還是下午?”


    “嗯,下午,我們跟莎莎姐一起去。你請客,要買奶油蛋糕、還有那種很好喝的奶茶。”


    “行,耶耶?”


    見父親迴來了,李家明連忙幫小妹擦幹小腳、穿好棉拖鞋、倒掉洗腳水,瞟了眼對麵大伯他們住的房間,詢問道:“大領導剛視察完,柳老師就這麽晚來尋你,不會是想讓你去接手那些破廠子吧?”


    “嗯,文文,跟姆媽看電視,耶耶跟哥哥有事。”


    “哎”,乖巧的小妹不再賴著哥哥了,趿著拖鞋進屋,把正收拾東西的張象楓拖出來陪她看電視。


    兩父子進了李家明的房間,李傳林小聲說了一遍,“家明,你覺得呢?”


    這可不行,莫看那幾個廠子半死不活的,可還沒走到行將就木的時候。人是個很奇怪的動物,不到絕境不會感恩的,現在去兼並,那不是給自己找麻煩嗎?


    “不要,那些是端慣了國家飯碗的工人,要是這個時候去接手,即使一部分人願意改製,也肯定有人會慫恿另外的人提一大堆條件。答應他們,我們吃虧;不答應,雙方扯皮。上次糧食局改製,都鬧出那麽大的事來了,我們不是自找麻煩嗎?與其這樣,我們還不如老老實實擴建,二伯他們抓緊點時間就是。


    耶耶,柳老師又不是書記、縣長,他有什麽權力答應你一個政協委員?還不是那個蔡書記的主意?人家那麽大的領導,能看得上我們這樣的小生意?”


    兒子一提醒,李傳林也反應過來了。是啊,人家那麽大的領導,還看得上自己這樣的農民?


    “明伢,那你說怎麽辦?”


    李家明連連搖頭,一時間猜不出那蔡書記葫蘆裏賣的什麽藥,但凡事預則立,不預則廢。


    “耶耶,我這幾日想到個東西,你覺得有搞頭不?”


    說完,李家明拿起桌上的書本比劃了兩下,李傳林立即道:“哦,你說的是細木工板對吧?”


    “你看過?”


    “這東西早有了,我打工時做家俱,隻要客戶要求質量好點,就會用它當板材,好象是東北那邊的產品,我們這邊倒是很少見。”


    對行情爛熟於胸的李傳林剛一說完,眼睛突然瞪得老大,壓低聲音道:“家明,這生意比做家俱更賺錢!對對,我想起來了,東北的貨走火車,那個薑婷婷不是調到贛昌來了嗎?我們要是也走火車運,運費都會比他們低一大塊!”


    東北那邊森林資源豐富,同古也不差,而且還比東北離粵省近了兩千公裏。大家一窩蜂做纖維板、密度板,把市場都做壞了,卻留下了廠房、設備與熟練工人!隻是婷姐那的路子不好走,列車運輸太緊張,連藥廠的貨都沒全部走火車,何況是自己家的。


    “沒事,那就運費貴點,還正好讓你四叔他們多些生意!”


    有了這個新產品,李傳林的底氣更足了,更想吃下那幾個廠子,小聲道:“明伢,你去跟柳老師談,你腦子更活,口才也更好。”


    這事急不得,李家明仔細想了一陣,把所有問題都考慮一遍,小聲道:“耶耶,要是別人跟風呢?”


    “隻要別人看到,就不可能不跟風!”


    李傳林可真不再是以前那個本分的農民,還以為兒子不懂裏麵的貓膩,耐煩地解釋道:“明伢,世上就沒有不賺錢的生意,隻有不會做生意的人。你莫看那些廠子虧損,那是那些當官的亂搞!我們這邊資源、人工都便宜,隻要不養活那麽多閑人,哪有不賺錢的廠子?


    今夜柳老師帶蔡書記來過我們廠裏,話裏話外都透出想賣那些廠子的意思,我當時是怕要接手他們的幹部才沒答應。現在他們有了困難,撐不起那幾個廠子,上頭有意思想改製,這就是我們的機會!明伢,我們同古人太少,做生意賺不到什麽錢的,隻有開廠子,把貨賣到外頭去,才能真正賺得到錢!”


    李家明看著自信的父親,突然有種想哭的衝動,這才是自己的父親,母親在世時的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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