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小廝催的緊,徐媽媽隻撿朝暉素日穿戴洗換的衣裳抱了幾套,又將朝暉素日攢的銀子拿了,來不及帶些人參燕窩,就被急吼吼的趕上馬車。


    眼看著馬車離府,小廝完成任務,去書房找蘇蘊。


    蘇蘊正在研究他羅列出的可求娶的名單。


    一共八個人,有嫡有庶,甚至還有和離在家的。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他要找一個能在仕途上幫他的嶽丈最重要。


    小廝叩門進去。


    “大人,夫人送走了。”


    蘇蘊頭也不抬,“夫人什麽夫人,新夫人還未進府呢!”


    小廝就笑了笑,頓了一下,小廝道:“大人,朝暉郡主嫁進來的時候,她的嫁妝,一直她自己拿著,那筆嫁妝裏,就有兩個莊子,怎麽咱們老夫人卻讓她住進咱們的莊子裏?”


    停了一下,小廝覷著蘇蘊的神色。


    眼見蘇蘊擱下手裏的東西朝他看來。


    小廝又道:“該不會是老夫人的緩兵之計吧?”


    語落,頭立刻一低,“奴才也是瞎猜的,說的不對,爺莫與奴才計較。”


    蘇蘊眼底,卻是有光澤閃過。


    方才,隻顧著急和離。


    老夫人一口答應,他心下歡喜,竟是忽略了這一點。


    朝暉當年進門的嫁妝,一直是朝暉自己打理。


    後來,鎮國公府被抄家,因著朝暉已經出閣,那份資產並未被沒收。


    那嫁妝雖不及王氏的豐厚,可也不差。


    其中兩個莊子,都是極好的莊子……


    思緒一轉,蘇蘊捏了捏拳頭,“你去莊子一趟,把她給我攆出去,莊子那邊的人,讓他們嘴巴閉緊了!”


    小廝得令,當即執行。


    豐台莊子。


    一路顛簸,加上心神俱疲,傷心欲絕,朝暉麵色難看的從馬車下來。


    主母突然駕到,莊子上的人皆是一愣。


    雖說鎮國公府垮了,可大家都知道,府上的老夫人很是愛護朝暉。


    幾個管事急急圍上去,噓寒問暖,諂媚作揖。


    感受著她們小心翼翼的討好,朝暉心頭,滋味難忍。


    眼淚漾滿眼眶,眼看簌簌就要落下。


    一側,徐媽媽暗中在朝暉胳膊上用力捏了一下。


    “夫人,忍一忍,莫要讓這些人瞧出什麽。”


    低低說了一句,徐媽媽拿出該有的款兒,趾高氣昂道:“大熱天的,圍著做什麽,都散了,夫人一路顛簸,身子不適,趕緊燉一碗銀耳羹來,冰糖三分。”


    徐媽媽高聲一嗬,幾個管事連忙作揖退下。


    徐媽媽扶著有些腳步虛軟的朝暉進了正屋。


    縱然素日無人住,這屋子也是每日灑掃的幹幹淨淨。


    上了炕,朝暉隻覺自己渾身都要散架了,不敢不顧,倒頭躺在那,眼淚嘩嘩的落。


    徐媽媽瞧著,歎了口氣。


    “夫人,依老奴的意思,出來避一避也好。府裏那個,自有老夫人收拾她,等老夫人把府邸肅清了,您再迴去。”


    朝暉任由眼淚落,一聲不。


    徐媽媽就又道:“二爺是不像話,可您想想,還有少爺呢,若您當真是和離了,少爺該如何?二爺那性子,必定是要續弦的,等新夫人來了,還能有少爺的好。”


    一語直戳朝暉心頭最痛的地方。


    原本是無聲的哭,徐媽媽這話一出,朝暉頓時放聲嚎哭。


    嚇得徐媽媽連忙撲上炕,一把捂了她的嘴。


    “夫人,您這麽大聲,讓她們聽到如何是好,雖然老夫人有那番話,可這下人,到底都是勢利眼,拜高踩低的。”


    被徐媽媽一捂嘴,朝暉哭的更兇了。


    事到如今,她連哭一哭的資格都沒有嗎?


    徐媽媽捂著朝暉的嘴,語重心長道:“您先前的氣魄和手段都去了哪?老奴看著您長大的,您絕不是這種軟弱的人啊,這到底是怎麽,一夜之間就成了這般!”


    “您就算不為自己打算,總要為世子謀算一二的,府裏那個,擺明了是衝著您來的,您不能這麽一直任由她欺負下去啊。”


    翻來覆去的話,不知說了多少遍,徐媽媽依舊一遍一遍的勸著。,


    朝暉不知是哭累了還是聽進去了,漸漸沒了哭聲。


    徐媽媽頓了頓,將手鬆開,“一會銀耳羹來了,您吃一碗,好好睡一覺,養養精神,您還拿出以前的勢頭來,那才是國公爺和老夫人的派頭!”


    朝暉沒有說話,卻也沒有繼續哭。


    隻眼睛直直的,木木的盯著前麵一個半舊的靠枕。


    她是真的用一顆真心愛蘇蘊啊。


    從她懂的男女愛情起,她就將這個男人,徹徹底底的裝在心裏。


    願意給他她的一切。


    他不是做官的料,可她硬是跪在鎮國公書房前,冒著雨跪了三天三夜,求著鎮國公給了他個官職。


    他愛吃醋魚,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她,硬是在府中的廚房練了四個月,做出一手好吃的醋魚,不顧酷暑難耐廚房悶熱。


    她掏心掏肺的愛這個男人。


    隻要他提出的,她無不絞盡腦汁想盡辦法的滿足。


    愛了他這麽多年,她一直以為,他也是愛她的。


    可鎮國公府一垮,他對她漸漸冷落,直到芸娘出現,再到方才劈頭蓋臉的暴打。


    她赤誠的愛,換來的,就是他的暴打。


    ……


    躺在枕頭上,朝暉心酸,眼淚又默默的流出。


    擊垮她的,不是鎮國公府的垮台,不是芸娘的出現,而是蘇蘊對她的態度。


    她還拿什麽去對峙蘇蘊。


    她愛到骨子裏的男人,愛了幾十年,若說突然就不愛了?


    她做不到。


    就算蘇蘊這麽對她,她也不忍心害他。


    可現在的她,一無所有,蘇蘊對她,怕是再也迴不到從前。


    死死攥著手心,朝暉哭的渾身軟。


    徐媽媽正端著一碗銀耳羹進門,外麵忽的響起吵吵聲。


    隔著大窗,徐媽媽皺眉望過去,一眼看到蘇蘊跟前的小廝正黑著臉朝這邊走來。


    他身後,跟著幾個麵色惶恐不安的管事和一群看熱鬧的下人。


    徐媽媽心頭狠狠一驚,轉手擱下銀耳羹,打起簾子出去。


    順手,將門關上。


    什麽事,她來麵對。


    “這裏是平陽侯府的莊子,不是收容乞丐的收容所,既是和離了,你們就沒有資格住在這裏,立刻,搬出去!”


    小廝沉著臉,一副主人的做派,昂朝徐媽媽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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