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青的聲音挺大的。


    那句“我家殿下早上看到寧側妃的臉就吐了血”如同拂耳的春風,霎時間吹遍京都大地。


    九皇子府邸的寧遠心得了消息當時就摔爛一隻茶盞。


    當然,這是後話。


    眼前,四皇子不僅注意了這句話,他更注意後一句話。


    “奴才覺得我家殿下怕是命不久矣了。”


    連長青都這麽說了,而且,剛剛長青哭的好像真的很悲傷。


    難道容恆真的熬不住了?


    四皇子狐疑去看容恆的臉,容恆眼皮一番,咳嗽兩聲。


    咳嗽完,嘴角就掛了血絲,“四皇兄,你可是坐了轎輦?勞煩送我一程。”


    說完,九皇子歪倒在四皇子的身上。


    這突然的昏厥把長青都嚇了一跳。


    要不是他早就習慣了他家殿下的把戲,差點演不下去。


    “殿下!殿下!”


    宛若容恆真的去了一般,長青悠長又撕心裂肺的喊道。


    四皇子……


    側妃進門,府中自然是要擺宴席的。


    但是作為主人公的容恆被抬著迴去,並且一整天都昏迷不醒。


    這宴席,隻能作罷。


    當然,同時作罷的還有洞房。


    於是,寧遠心的屋裏,又碎了一隻茶盞。


    一夜之後,終於迎來了蘇清和容恆的大婚。


    宮裏一早派了禮儀嬤嬤到平陽侯府,蘇清一麵被梳妝丫鬟塗脂抹粉做造型,一麵聽禮儀嬤嬤叨叨一會的規矩。


    聽來聽去,看似複雜,其實簡單。


    啥都不用管!


    喜娘讓你幹啥你就幹啥。


    福星一臉要就義的表情倚靠在門框上,看被打扮的蘇清,心痛不已。


    主子……居然被裝扮成個女人!


    她,福星,居然也要被裝扮成丫鬟!


    士可殺,不可辱!


    左手抱著鴨鴨,右手拿著雞腿,福星泄憤一般咬了一口。


    蘇清的五官本就不差,隻是長年累月風吹日曬的粗糙了粗獷了。


    被慧妃的秘方泡了幾天,現在看著鏡子裏的自己略略有了那麽一點女人的樣子,蘇清心情複雜。


    曾經,她以為她要當一輩子男人的。


    下窯子逛賭坊,馳騁沙場,自由自在。


    現在……


    銅鏡裏的人,略施脂粉,滿頭珠翠,她做男人這條路,真的被堵死了。


    無聲的歎一口氣。


    裝扮了近半個時辰,蘇清的新娘妝終於畫好。


    接下來,就是更衣。


    喜娘捧著蓋了紅綢的嫁衣遞給蘇清身邊的丫鬟。


    丫鬟激動的掀開紅綢,拿起新衣,她家主子終於要穿裙子了。


    福星抖了抖眼角,將頭瞥到一旁,不忍直視。


    然而……


    隨著丫鬟將嫁衣抖開,所有人都震驚了。


    她的新婚嫁衣,作為王妃的嫁衣,居然就是一塊紅綢緞直接裁成的裙裝,上麵沒有一朵花!


    但是,有很多針眼。


    這針眼,是蘇清之前把嫁衣當靶子練習飛鏢時留下的。


    娘拿走她五包藥粉時,篤定的說,她不用再繡嫁衣了,府中的繡娘會搞定。


    府中的繡娘,果真搞定了。


    直接把她那塊布拿去剪裁一番!


    蘇清終於明白,為什麽這樣的場合,從早上起她就沒有見她娘。


    深吸一口氣,無力歎出。


    真是親娘啊~~~


    居然沒有讓她裹了一塊布出閣,居然還給她剪裁成裙子!


    親娘!


    屋內靜默了一盞茶的時間,喜娘大驚失色,顫抖道:“是不是拿錯了?這哪能是喜服!”


    送喜服的婆子神色複雜的看著喜服,不敢看喜娘的眼睛也不敢看蘇清,盯著自己的腳尖,道:“沒有拿錯,是夫人親自給奴婢的。”


    喜娘隻覺得有些頭暈耳鳴。


    她當喜娘當了十來年,頭一次遇到這樣的情形。


    搖搖欲墜下,喜娘看向蘇清。


    蘇清一臉淡定,已經開始穿喜服了。


    “王妃,您真要穿著這個……”宮裏來的禮儀嬤嬤白著臉說不下去。


    蘇清坦然笑道:“難道還有更好的選擇?總不能臨時去買一件吧,這個也挺好的。”


    喜氣洋洋的閨房,因著蘇清穿上這件嫁衣,氣氛徒然詭異起來。


    裝扮好了,就該去慈心堂跪別親人。


    喜娘哆哆嗦嗦扶著蘇清,頭重腳輕去了慈心堂。


    屋裏,濟濟一堂。


    王氏是孤女,沒有親戚,一屋子的人,多半都是蘇家的旁親,餘下的,就是平陽侯朝中好友的夫人們。


    當著一屋子的人,老夫人就算不給蘇清臉,也要顧及自己的臉麵。


    隻是,饒她再怎麽做好心理準備,在看到蘇清的嫁衣的一瞬,還是忍不住黑了臉,“你穿的是什麽!”


    老夫人平時對蘇清橫眉冷對慣了,猛地一受刺激,脫口而出。


    說完,後悔了。


    唯恐蘇清不留情麵的懟迴來,老夫人心虛的看著蘇清的……旁邊。


    原本,大家看到蘇清的嫁衣,滿目震驚。


    可聽到老夫人的怒吼,這震驚,就變得有些意味深長。


    傳聞老夫人偏心二房,不喜大房,更不喜蘇清……


    眾人紛紛看向蘇清。


    蘇清果斷決定,臨走前坑老夫人一把。


    蘇清勉強扯嘴一笑,清冷道:“祖母,這個,挺好的,清兒很滿意的。”


    誰都知道,府中掌管中饋的人是朝暉郡主,王氏就是個不管事的,這些年,處處被朝暉郡主壓著。


    更何況,王氏可是蘇清的親娘。


    親娘能給蘇清做出這種嫁衣?


    蘇清言落,大家的目光,就又變了變。


    尤其是蘇清一側的禮儀嬤嬤,看向朝暉郡主的目光,驟然就冷了。


    朝暉郡主原本心裏還嘲笑蘇清竟然穿成這樣出閣,暗道明日太後定然不會放過蘇清。


    這可是送上門的借口。


    然而,這猝不及防的屎盆子砸的朝暉郡主差點沒上來氣。


    “大嫂,怎麽給清兒弄這樣的嫁衣?”朝暉郡主立刻反擊。


    她可不蒙這不白之屈!


    王氏立刻朝蘇清道:“清兒,還不趕緊解釋清楚!”


    蘇清就道:“各位誤會了,這個嫁衣,不是二嬸給我準備的,是我自己準備的。”


    這話,誰信呢!


    誰給自己準備這種嫁衣呢!


    朝暉郡主……


    朝暉郡主正要再開口,蘇清一側的禮儀嬤嬤卻沒給她這個機會。


    “時辰到,王妃請行拜別禮。”


    朝暉郡主正欲出口的話就堵在嗓子眼,險些憋出眼淚。


    她招誰惹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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