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的包間裏,鎂光燈不停閃爍,張然迴憶起一年多前在南江市所經曆過的,發生過的一幕幕,用平靜的語氣緩緩說給了安晴聽。


    這記憶裏的某些事,某些人他曾經以為會忘記的,但現在一迴憶起來,還是那麽記憶猶新。


    張然說得平靜,安晴聽得認真,在張然說的這一個小時裏,安晴幾乎沒有插一句話。


    直到張然說完了,在那獨自喝著酒,安晴還沉浸在張然的故事當中。


    “張然大哥,既然當初她不知道你離開的真相,那你為什麽現在不迴去找她,向她解釋呢?你們既然這麽相愛,如此就這樣分開,豈不是太痛苦了?你若是向她解釋清楚了,她一定會原諒你的。”


    看著鬱鬱寡歡的張然,安晴輕聲道,隻不過此時的她心裏也很是苦澀‘原來,張然大哥心裏早已經有了喜歡的人,而且這份愛還這麽深刻,不然他不會這麽痛苦了’!


    “找?”張然輕輕搖頭:“迴不去了,我現在是個有了婚約,而且快要結婚的人,就算我迴去找她,又有什麽意義呢?隻能徒增我對她的念想而已,我已經傷害過了她一次,絕不會再傷害第二次。”


    安晴抿著嘴:“可是和一個你不愛的人結婚,你甘心嗎?”


    張然再搖頭:“不甘心又能怎麽樣?這是我當初答應我父親的條件,而且經曆了這麽多,我知道很多事情都不是自己所能想,就能做到的,安晴,我們這種家庭和你們不同,我們所肩負的東西不隻隻是自己的愛情那麽簡單,在外人眼中,我們這樣的富家子弟生活就是無憂無慮,為所欲為的,實則他們根本不了解我們內心所想,與家族的榮譽興盛相比,自己的愛情往往都是最廉價的。”


    “難道就沒有辦法做到兩全其美嗎?”安晴很是震驚,這是她第一次近距離了解張然的內心世界,也是第一次知道,原來富人並不是表麵看上去生活美滿那麽簡單。


    張然沉默半晌,隨後輕輕搖頭:“至少我沒有。”


    安晴一絲愁容擠上眉梢,現在的她似乎忘了今晚是自己找張然借酒澆愁,而是開始愁起了張然的事情,聽過了張然的故事後,她覺得自己這一點小挫折真的不算什麽,至少自己還有選擇與自由的餘地,而張然卻已經是完全沒有了。


    安晴帶著點怨憤道:“那這豈不是太不公平了,你父親怎麽忍心讓你這麽痛苦?”


    看著這副單純表情的安晴,本來心情很糟的張然‘噗呲’一下笑了出來:“這不怪我父親,他給過我選擇的機會,是我自己選擇的,怨不得別人,要怪的話隻能怪我當時年輕不懂事,把愛情當兒戲,所以這是我要付出的代價。”


    此時的安晴很想去抱住張然,隻不過伸出的雙手又立即改變方向去拿桌上的酒,輕輕喝了一口:“張然大哥,那你真的要和那個你不愛的女孩結婚嗎?”


    張然點頭:“當然了,不管以後會發生什麽,我都要試著去愛上她,我已經辜負了一個,絕不能再辜負另一個。”


    然後兩人沉默喝酒,一杯接著一杯,安晴也開始放出了比較輕快的音樂,緩解氣氛。


    此時在酒吧大廳裏,嘈雜的音樂依然肆無忌憚的響著,配合那舞池之中瘋狂搖擺的眾人,形成了一個光怪陸離的世界。


    酒吧吧台上,一個穿著灰色棉襖的男人正醉醺醺的喝著酒,冰冷無神的眼神時不時看一下舞池,似乎覺得這個世界與他沒有任何關係。


    幾分鍾後,大廳內燥熱的氣息讓男人有些受不了,脫掉棉襖後,起身,搖搖晃晃的朝著廁所走去。


    如果張然和安晴在這裏,一定能認出這個男人正是葛青。


    今晚的葛青帶著滿腔氣憤和後悔也來到了這個酒吧,經過昨天和安晴的爭吵後,他今天思考了一天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他氣憤的是安晴為什麽對他沒有感情,後悔的是昨天對安晴發的那些火,他知道,現在想挽迴安晴已經不可能了,隻能用喝酒的方式來麻痹自己。


    在葛青剛剛去了廁所沒多久,一個中年男人也帶著兩個年輕男子來到了這間酒吧,中年男人一雙犀利的鷹鉤眼掃視了一眼舞池裏那些男男女女,然後無視,徑直朝著吧台走去。他身邊的兩個男子,一個陰柔冷漠,完全不關心這酒吧裏的任何人,另一個則不同,一雙眼睛色眯眯的四處觀看那些衣著暴漏的女孩,很是高興今晚來對了地方。


    走在前麵的中年男子就算沒迴頭也似乎看到了那個色眯眯男子的眼光,不緊不慢道:“岩崎少爺,這些庸脂俗粉可配不上你岩崎家族五少爺的身份,今晚我們來這裏是來談正事的,等正事辦完,今晚我會給你找幾個極品的女孩,保證讓你滿意。”


    陰柔冷漠的男子皺眉道:“就算談正事,為什麽要選在這種地方?”


    “因為這種地方人多眼雜,不容易惹人注意。”中年男人淡淡笑道:“我剛迴蘭海市,可不想過早的暴露我的身份,萬一要是讓端木森知道我迴來了,以後要想做任何行動,都會很被動了。”


    陰柔冷漠的男子冷聲道:“依我看來,我直接幫你把端木森殺了,讓你奪迴豪盛集團便是。”


    中年男子迴頭,依然笑著:“藤原先生,我說句不好聽的,你們這樣的武士做打打殺殺的事情還行,若要論起耍陰謀,玩手段,就算一個不會武學的人,也能很輕鬆殺了你們。端木森固然好殺,不過我就算現在能殺他,我也不可能奪迴豪盛集團,我的目的不是殺他,而是要讓他生不如死,我們華夏國有句老話,殺人不如誅心,你讓一個人受盡折磨痛苦的活著,絕對會比殺了他還痛快。”


    藤原正雄冷哼一聲,不再言語。


    一旁色眯眯的男子岩崎翔子也把目光從那些‘庸脂俗粉’身上收迴,不屑看了一眼藤原正雄,冷嘲熱諷道:“他這樣的人要是有點頭腦,就不會輸給秋野川了,兩人同是三井源的副手,可每次新刺刀之中的累活重活都是他來幹,而且還得不到三井源的重視,秋野川卻是可以很輕鬆的活著,四處瀟灑快活,還能得到三井源的重視,這就是有頭腦和沒頭腦的差距,他也就隻能幹一些打打殺殺的事情了。”


    “你說什麽?”藤原正雄眼中猛的迸現出一絲殺機。


    “我說得不對嗎?”岩崎翔子一點都不害怕,慢條斯理道:“你還想殺我不成?”


    藤原正雄冷冷道:“別以為我不敢殺你,你也不是岩崎家族親生的,不過是被撿來養大的一個小雜種而已,我就算殺了你,岩崎宮正也不會把我怎麽樣。”


    “你再說一遍?”岩崎翔子眼中也突然出現殺機。


    見兩人爭吵愈演愈烈,端木林皺了皺眉,他也很頭痛,為什麽岩崎家族和新刺刀會讓這個五少爺和藤原正雄這兩人隨他一起迴來,這一路迴來,這兩人已經不止一次爭吵,誰都看誰不順眼,他也偏偏誰都不敢得罪,憋屈的當著一個和事佬,這次見兩人真的吵紅了眼,隻好連忙攔在兩人中間:“好了,都別吵了,今天我們來這裏是找人談事情的,不是讓你們兩人吵架的,以後要是再這樣吵架,影響到了我的計劃,耽誤了岩崎家族和新刺刀的大事,這個責任我們三個誰都擔不起。”


    就在這時,醉醺醺的葛青從廁所裏搖搖晃晃的走出來,與走在前麵的端木林結結實實撞在了一塊,端木林一個踉蹌撞在了後麵的藤原正雄和岩崎翔子身上。


    葛青也一個踉蹌,摔倒在地。


    本來一肚子火的藤原正雄看到這個不長眼的小子,頓時將他拎起來,不由分說,‘啪啪’兩個響亮的巴掌就扇在了他臉上。


    葛青一身的酒氣,被打了兩巴掌也沒有任何反應,腦袋耷拉著,先是傻笑的看著藤原正雄,然後突然手舞足蹈道:“安晴,你打啊,隨你打,隻要你肯原諒我,打多少都無所謂……”


    藤原正雄又伸出手掌,正準備打,端木林連忙攔住,輕輕搖頭:“一個酒鬼而已,何必與他一般見識,我們還有重要的事,別在這浪費時間。”


    藤原正雄冷哼一聲,將葛青扔在地上,隨著端木林走向包間。


    葛青雙手撐在地上,慢慢爬起來,甩了甩腦袋後,像個沒事人一樣再次走向吧台,接著喝酒。


    安晴和張然所在的包間裏,此時的兩人也幾乎忘記了之前的不愉快,安晴更是把自己的那些不開心都拋到了九霄雲外,點著一首首情歌和張然合唱,臉上一直洋溢著燦爛的笑臉。


    見她這樣開心,張然也欣慰笑了笑,他一開始還真挺擔心安晴會看不開,所以才會把自己那些經曆告訴她,為的就是要讓她知道,她不是最慘的,現在看來,這個方法奏效了,他也就放心了。


    兩人沒再喝酒,隻是唱歌,也不知過了多久,等張然低頭看時間的時候,已經快十一點了。


    等安晴把最後一首歌唱完,張然方才起身道:“好了,安晴,時間也不早了,我們該走了。”


    安晴連連點頭,其實在她心情變好的時候早就想走了,隻是張然沒提出來,她也就隻能一直陪著。


    兩人走出包間,來到舞池,此時的舞池才是最熱鬧,最瘋狂的,人更多了,那股夾雜著無數種酒味和煙味的氣息壓得本就喝了不少酒的安晴有點喘不過氣,腦袋有些昏昏沉沉的,張然隻能半摟著她,擠開人群朝著外麵走去。


    就在這時,吧台處的葛青似乎覺得剛才錯過了什麽,猛的迴頭,當看到那個熟悉的倩影時,他腦子突然一下子清醒了很多,連忙起身追了過去,一邊追一邊不停叫著:“安晴,安晴……”


    可惜舞池內繁雜一片,擠在人群裏的安晴和張然始終沒有迴頭。


    “砰!”


    追得急的葛青又一下子撞在了一個人身上,立即摔倒在地。


    他沒有立即去看撞到的是誰,想站起來卻因為腦袋太沉而站不起,隻能用手朝著前方伸去,不停的叫著:“安晴,是我啊,你快迴來,張然,你這個混蛋,放開她,讓她迴來,安晴,安晴……”


    葛青沒關心他撞到的人是誰,但那個被他撞的人卻是很關心,原來又是從包間出來的端木林三人。


    藤原正雄眼睛裏似乎噴火了,沒想到會被這小子撞了兩次,他蹲下身不由分說一拳砸在了葛青的臉上,那之前本就已經腫起來的臉頓時更腫了,還有了不少淤血。


    葛青渾然未覺,還在不停叫著安晴和張然的名字。


    “張然?”聽著葛青嘴裏喊出來的名字,端木林眉頭一皺,順著葛青伸手的方向看去,人群中,他隻看到一男一女兩道身影緩緩消失。


    端木林止住了正在暴打葛青的藤原正雄,蹲下身,拎起葛青的衣領道:“剛才那個年輕人你認識?”


    “他化成灰我都認識。”已經有點意識的葛青嘴角滲著血,充血的目光瞪著端木林。


    端木林滿意一笑,拍拍手起身道:“藤原先生,把他帶迴去,送他去醫院,讓他好好養傷。”


    藤原正雄不解,在一旁一直冷眼旁觀的岩崎翔子也很不解。


    端木林一字一句道:“你還記得一年前你們首領三井源從華夏國負傷迴去,口裏所說的張然是誰嗎?他就是張易的大兒子。”


    ………


    從酒吧出來的安晴總算鬆口氣,可是很快就皺起了眉頭,她朝著酒吧裏看了一眼,朝著一旁的張然若有所思道:“張然大哥,剛才我好像隱約聽到有人喊我們的名字?”


    “有嗎?”張然甚是奇怪:“你聽錯了吧,裏麵那麽吵,就算你在我身邊說話我都聽不到。”


    安晴當即舒展眉頭:“也許真是我聽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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