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曉芸得到張然蘇醒的消息時,已經是第二天了,本來在張然昨晚醒來的時候方希希就打算告訴李曉芸的,是童青阻止了她,說張然剛剛醒來,身體還很虛弱,經不起折騰,而且張然恐怕還沒有如何麵對李曉芸的心理準備,還是等他休息一晚再說也不遲。


    方希希覺得童青說得有道理,就沒有立即告訴李曉芸,而是在醫院裏陪了張然一晚,順便把他昏迷這一周以來的發生的事情告訴了他。


    張然經過昨晚醫生的檢查後,生命氣象基本已經穩定了下來,已經可以正常唿吸了,所以撤掉了氧氣罩,昨晚剛醒來的他幾乎還不能說話,但經過這一晚方希希的陪伴,他已經可以開口說話了,隻不過還有些虛弱而已。


    剛剛起來得到張然蘇醒消息的李曉芸顧不上洗漱,也沒梳頭發,順手撈了一件羽絨服披上後就連忙出門上車,衝向了醫院。


    此時的醫院裏,一晚沒睡的方希希正打水給張然洗臉,然後又給他把雙手擦洗了一遍。


    整個過程方希希都很細心,而張然也沒有說話,隻是看著她,心裏甚是感動,昨晚他已經從童青的嘴裏知道在他昏迷這一周裏,方希希每天晚上都來給他將故事的事情了。


    等到方希希給她擦完手後張然方才由衷道:“小希,謝謝你,在我昏迷這段時間,一直盡心盡力的照顧我。”


    方希希愣了一下,從張然醒來到現在,她的心情就一直很愉悅,她微笑道:“其實我也沒做什麽,曉芸陪你的時間比我還多,等她來了,你再好好謝謝她吧!”


    “她?真的原諒我了?”張然眼神黯淡,內心有些忐忑。


    方希希點頭:“她知道所有事情後很自責,知道你受傷昏迷後很傷心,這麽多天以來一直沒笑過,她雖然嘴上不說,但是我知道,她一直都在擔心你。”


    “小希,你對我這麽好,對她又這麽好,我都不知道怎麽謝你。”張然輕聲歎口氣,如果在沒遇到李曉芸之前遇上方希希這麽一個女孩,說不定張然會愛上她,但是現在,太厚重的承諾他無法說出口,畢竟愛情是不夾雜同情和迴報的。


    方希希自然明白張然心裏所想,她的初衷也沒想過要得到張然的感情,能夠為自己愛的人做一些事本來就是無私的,與迴報無關,她無所謂笑了笑:“張然,你也救過我,我們之間現在還用這麽見外嗎?而且你也說過,我是你的紅顏知己啊!所以,你不用謝我,我相信,如果躺在這裏的人是我,你也會這麽對我的,對吧?”


    張然沒說話,隻是輕輕點頭。


    方希希將他的手放迴被子裏,道:“所以啊,作為你的紅顏知己,你現在受傷了,我陪伴你是應該的,隻有你好了,我也才會安心。”


    在方希希抬著水打開門時,李曉芸正一臉木然的站在門外,淩亂的發絲遮蓋了她半邊臉龐。


    “曉芸,你什麽時候來的?”方希希被嚇了一跳。


    李曉芸沒迴答,隻是上前一步輕輕將方希希抱在懷裏:“小希,謝謝你!”


    然後不等方希希迴應,李曉芸推開門走了進去。


    病房裏,當目送方希希離開的張然看到進來的李曉芸後,眼神頓時變得複雜起來。


    李曉芸也看著他,除了加速的心跳之外,還有難以平靜的心情。


    兩人的目光在空中交匯,誰也沒說話。


    半分鍾後,李曉芸方才轉移目光,從兜裏拿了兩個蝴蝶發卡出來,把淩亂的頭發向兩邊卡住,捋順了一下胸前的長發後這才走向張然。


    沒有那種劫後餘生的相遇相逢,也沒有大起大落的悲傷橋段,兩人表情都顯得很平靜。


    “你紮丸子頭的時候最好看,既有那種刁蠻,也有那份可愛,更有一種清新,還有一種俏皮,更重要的是紮丸子頭的你怎麽看都是那麽開心和快樂。”


    張然微微開口,麵露笑容,率先打破這種尷尬的氣氛。


    “我爸爸死後我就不習慣紮頭發了,都是披著,或者就一個簡單的馬尾。”李曉芸輕聲道。


    “我以前走在你身後最喜歡看你的公主頭和丸子頭,然後很想拍一下你的腦袋。”張然啞然失笑,隻不過他才笑了兩聲就猛的咳嗽起來,這一咳嗽頓時就牽起了胸口的傷口,疼得他一陣齜牙咧嘴。


    李曉芸白了他一眼:“嘴貧是要付出代價的,都這副模樣了還改不掉這個壞習慣。”


    “這種代價我願意。”張然依然笑容燦爛,隻是他那蒼白的臉龐配合這副笑容,有點違和,倒像是在慘笑。


    李曉芸什麽也沒說,坐在他身邊,從被子裏拿出張然的手,然後掀起病服的袖子,當看到張然手臂那凸顯出來的清晰骨架時,心裏一陣陣刺痛:“你瘦了很多。”


    “這麽多天沒吃飯,不瘦才怪。”張然倒是無所謂,嬉皮笑臉起來:“我猜我至少瘦了三十斤,以前一百三十斤的我現在最多隻有一百斤。”


    “你還笑得出來?”李曉芸輕輕捏了一下他的手臂,感覺那些皮肉甚是脆弱。


    張然道:“為什麽笑不出來?至少我還沒死,等我好了,吃上個幾天幾夜,這體重就補迴來了。”


    “你是昨晚醒來的嗎?”


    “嗯!”張然點頭。


    李曉芸有些後悔,為什麽昨晚沒有陪在他身邊,她之前一直無數次的想,要在張然醒來的第一眼能夠看到她。


    見李曉芸不再說話,張然也摸不透她心裏在想什麽,但這麽沉默讓他覺得很怪異,有些話遲早要說的,至少他要明白李曉芸對他是抱著怎樣一種心態。


    張然當即微微道:“曉芸,你還生我氣嗎?”


    “生。”李曉芸猛的點頭,在張然錯愕那一下,李曉芸死死瞪著他道:“我氣你為什麽不跟我解釋?我氣你為什麽要和我爸一起瞞著我這麽多事?我氣你躲在南江市不見我,我更氣你受了這麽重的傷迴來。”


    然後,李曉芸說了一句讓張然心頭一震的話:“你知道嗎?如果失去你,就算我奪迴李氏集團我也不會開心,因為你就是我的整個世界。”


    說這句話的李曉芸盯著張然的眼眸裏布滿了深情,那是一種無法割舍的愛意,由愛生恨,再由恨轉化為愛,這其間的種種滋味也隻有李曉芸這個當事人能夠體會,這種無法言表,刻骨銘心,痛側心扉的愛才是最真實,最純澈,最難以抑製的。


    如果說恨張然之前的李曉芸對張然的愛是不確定的,那麽恨張然之後的李曉芸對他的愛就是很肯定的,沒有愛,她也衍生不出對張然那麽大的恨意,隨著方希希對她說了那麽多真相之後,她現在對張然的愛已經再也無法控製了,這個男人為她付出這麽多,也這麽愛她,她還有什麽理由去壓抑對他的愛呢?


    你就是我的整個世界!


    隨著李曉芸這句話說出口,此時的張然多麽想把她抱在懷裏,隻不過由於胸口綁著石膏的緣故,他的右手不能動纏,唯一能動的就隻有左手,他緊緊抓著李曉芸的手,想說的一切都寫在了眼睛裏。


    “以後你要是再這麽傻,這麽不要命的帶一身傷迴來讓我擔心我就不理你了。”李曉芸低聲,那股子霸道刁蠻的氣息又顯露了出來。


    這樣的李曉芸讓張然倍感親切,很是乖乖的點頭,然後發出一聲苦笑:“我現在這個樣子就算想幹點什麽也幹不了了。”


    李曉芸終於露出了這麽多天以來的第一個笑容:“你先好好休息,我迴去給你做午飯,你都一周沒進食了,現在最需要的就是補充食物,而這第一餐飯必須要吃我的。”


    “好。”張然點點頭,目送李曉芸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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