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書的男人意識到有人進來,抬頭一看,一邊摘下耳機,一邊顛了顛膝蓋,低聲說:“起來了。”

    “沒打完呢。”玩兒手機的男人小聲撒嬌。

    下一刻,他的手機就被沒收了,他嘟囔一聲,隻好翻身站了起來。

    宮應弦皺了皺眉,隱約察覺到這兩個人之間的氣氛不太尋常。

    任燚是第一次近距離看宋居寒,頓時有些看呆了。

    宋居寒的母親是中德混血超模,所以他有四分之一雅利安血統,瞳仁和發色非常黑,而皮膚很白,五官融合了西式的深邃和中式的神秘,極為俊美。

    加上一副迷離慵懶的嗓音和優越的創作能力,以及宋氏傳媒太子爺的背景,一出道就風靡全亞洲。

    比起這種充滿侵略性的美貌,宋居寒旁邊的男人被襯得有些平凡。

    其實他亦是三庭五眼、周正英俊,身材高挑修長,氣質沉穩持重,隻是從發型到穿著都十分嚴肅正經。兩個人原本應是南轅北轍,猶如烈酒碰上古茶,可混在一起,卻又好像能夠互相溫潤,互相調和。

    仿佛天生就該如此。

    任燚能猜到這個男人是誰。去年宋居寒宣布退出台前,霸占了至少一個月的新聞榜,據說是為了一個叫做“何故”的男人,雖然宋氏傳媒連發律師函辟謠,宋居寒也沒有公開承認過,但連他這種從不關注娛樂新聞的人都知道了,傳播度可想而知。首發網址htt<ahref="ps://m."</a>target="_nk">ps://m.</a></a>lqzw.org

    今天一看,果然如此,而且宋居寒好像也沒打算避諱。

    雖然任燚特佩服這哥們兒,覺得此人真是個驚天大情種,但他現在除了後悔沒有別的想法,早知如此,他絕對不帶宮應弦一起進來,萬一被看出了什麽,會不會勾起宮應弦不好的迴憶……

    宋居寒衝任燚露出職業笑容:“你好,任隊長是吧,辛苦你們了。”

    “啊,應該的。”任燚迴過神來,“不好意思宋老師,是不是打擾你們了。”

    “不會,時間還早。

    ”宋居寒的目光一直都在宮應弦身上,他眉毛微挑,肆意地將人上下打量了一番,“這位是……”

    宮應弦麵色愈冷,有些不耐煩。

    “他是我同事。”任燚道。

    宋居寒不太相信的樣子:“真的?”

    “真的啊。”

    “有興趣做明星嗎?”宋居寒叫道,“小鬆,來。”

    一個白胖的男人跑了過來:“寒哥。”

    “見過這麽帥的消防員嗎?”宋居寒指了指宮應弦,“多好的噱頭。”

    “哇塞。”小鬆看了一眼宮應弦,臉都開始發亮,“哇塞太帥了!你好你好,我是寒哥的經紀人,這是我的名片,你要不要考慮一下簽我們公司?”

    宮應弦看著小鬆遞過來的名片,一點都沒有伸手的意思。

    任燚連忙代他接過名片:“哈哈,謝謝啊,他會好好考慮的。”

    宋居寒伸了個懶腰:“任隊長,你要簽名是嗎?”

    宮應弦的表情越來越不爽,尤其當任燚的注意力全都落在宋居寒身上時。

    “哦對。”任燚從懷裏拿出簽名板,“我妹妹明年要考高中了,能不能麻煩你給她寫一句祝福的話?”

    “沒問題,她叫什麽名字?”宋居寒接過簽名板。

    “飛瀾,飛翔的飛,波瀾的瀾。”

    “飛……瀾……”宋居寒寫了一個龍翔鳳舞的“飛”字,就頓住了,他皺了皺眉,問向何故,“寶寶,‘瀾’字怎麽寫來著?提筆忘字啊。”

    這一聲“寶寶”,把倆人都叫愣了。

    任燚心想,他媽的明星都這麽開放嗎。

    宮應弦則麵露怪異之色,看著倆人的目光多了些審視。

    何故輕咳一聲:“三點水,右邊一個‘門’,裏麵一個……”

    “你來寫吧。”宋居寒把筆遞給何故。

    “人家要你簽名。”

    宋居寒朝任燚微微一笑:“我們兩個不分彼此,誰寫都一樣,你就跟你妹妹說,她有全球絕版簽名。”

    何故無奈,握住了宋居寒的手,寫下一個工整端莊的“瀾”字,才將手還給他。

    宋居寒臉上的笑意就沒下去過——隻不過是簽個名而已。

    宮應弦看著倆人之間那種旁若無人、和諧親昵的氣氛,心裏說不上什麽滋味兒,明明他眼前是兩個陌生人,

    可他卻仿佛透過這兩個人,看到了他和任燚。

    他甚至因為對方擁有他和任燚都無法與之較量的甜蜜,而感到有些嫉恨。

    寫完之後,任燚拿過來一看:飛瀾小朋友,祝你學業進步,考上理想的高中——宋居寒。

    任燚喜道:“宋老師,謝謝你。”

    宮應弦翻了個白眼。

    “客氣了。”宋居寒轉頭朝何故飛了個吻,“你的字真好看。”

    何故有些尷尬地微微別開臉。

    “那我們就不打擾你們了。”任燚趕緊帶著宮應弦出去了。

    一出門,任燚就趕緊拍了張照,發給宮飛瀾,“哈哈,飛瀾絕對開心死了。”

    宮應弦低頭不語。

    “宋居寒人不錯啊,也沒什麽大牌架子。”

    宮應弦不屑道:“你看不出他的傲慢嗎?”

    這話簡直令任燚忍俊不禁,說起傲慢,起碼宋居寒不吝表麵的禮貌客套,宮應弦可是連裝都懶得裝。

    “你笑什麽?”宮應弦又道,“他旁邊那個人是誰。”

    任燚頓時緊張起來,避重就輕地說:“同事吧。”

    宮應弦深深蹙起眉,良久,才道:“他們是同性戀嗎?”

    任燚極力想要揭過這茬,結果還是被發現了。也是,都那麽明顯了,瞎子才看不出來。他咽了咽口水,想著左右是糊弄不過去了,幹脆趁機測試一下宮應弦的態度吧。於是他故作輕鬆地說:“是啊,他們挺配的吧。”

    宮應弦沉默了。

    任燚偷瞄了他一眼:“娛樂圈……這種還挺普遍的哈。美國那邊也很多吧?其實中國也挺多的現在,畢竟社會開放了嘛。”

    “我覺得惡心。”宮應弦突然冷冷地說道。他現在的心情十分複雜,他從來懶得管別人的閑事,可不知為什麽,他就是討厭那兩個人,討厭任燚看著宋居寒的臉發呆,討厭倆人在他和任燚麵前表現出他們都沒有的親密。

    任燚僵住了,臉上的表情也在瞬間消失了。

    “我在美國上學的時候,被那種變態騷擾過。”宮應弦刻意想起了一些令他真正感到惡心的迴憶,至今都能泛起一層雞皮疙瘩,“不止一個,不止一次,甚至還有一個跟蹤我,謀劃綁架我。”

    任燚隻覺得心髒傳來陣陣抽痛,頓時臉上都沒了血色,他艱澀地說:“好像……聽邱隊長……說過。”

    惡心,變態。

    任燚耳邊反複迴蕩著這兩個詞,就好像誰在指著他的鼻子羞辱他,令他的臉滾燙。

    他一直逃避去想宮應弦對這種性向的看法,因為他害怕。無論這個社會再怎麽開放,永遠都會有人偏執於一隅,何況,宮應弦的遭遇讓他的厭惡也變得情有可原。

    可他還是難受極了,難受極了。

    他覺得宮應弦此時說的每一個字,都是扇在他臉上的響亮的耳光,把他狠狠地扇醒了。

    他沉溺在與宮應弦的曖昧中無法自拔,將他們之間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語、一顰一笑都賦予別樣的意義。

    到頭來,都是他自作多情。

    太可怕了,他就像被灌了迷魂湯一樣,越來越大膽地幻想著他和宮應弦的未來。

    可是,能全都怪他嗎?宮應弦對他說過的話,做過的事,在他看來,真的已經大大超過了友情的定義。

    究竟是因為宮應弦從來沒交過朋友,所以模糊了定義,還是他因為性向問題,模糊了定義?

    任燚心亂如麻,身體如墜冰窟,凍結了他每一個毛孔。

    “你怎麽了?”宮應弦察覺到了任燚的異樣,“你怎麽臉色這麽差?”

    “沒、沒事。”

    宮應弦伸出手,探了探任燚的額頭:“沒發熱,是不是太冷了?你在發抖。”

    “還行,我穿得挺厚的。”任燚勉強一笑,看著宮應弦關心的模樣,心裏酸澀難耐。

    如果宮應弦永遠都不會迴應他的感情,一輩子都隻將他當做朋友,他就能不喜歡了嗎?

    不能。

    既然如此,宮應弦是否厭惡同性戀,似乎……也不那麽重要了。

    隻要不告訴他,隻要不告訴他,隻要不告訴他。

    宮應弦脫下手套,用溫熱的掌心捂住任燚冰涼的臉,不免心疼地說:“我看你一定是太冷了,場館外麵有個便利店,我去給你買點暖貼和熱飲。”

    任燚怔怔地看著宮應弦,鼻頭微酸。

    為什麽一定要他媽的對我好?

    “你在這裏等我。”宮應弦扔下一句話,匆匆往場館外跑去。

    任燚靠在休息室外的牆上,看著那長長的、弧形的走廊,宮應弦的背影很快消失在拐彎處。

    隻留下一片孤寂。

    他的心空落落的。

    等了良久,走廊裏傳來腳步聲,他以為宮應弦迴來了,準備打起精神裝做什麽都沒發生。

    可當人拐過轉角,任燚露出驚訝地表情。

    祁驍怎麽會在這裏!

    祁驍看到任燚,喜道:“哥,我找了你好半天。”

    “你怎麽會在這裏?”

    “我來聽演唱會啊,然後我看到消防車,我想這裏是你的轄區,也許你會在這裏,於是我就去消防車那兒問,你的一個班長,上次我見過的,叫劉輝的大哥,把我領進來的。”

    任燚此時大腦還有點混沌:“哦,真巧啊,演唱會都開了好久了,你怎麽才來?”

    “睡過頭了嘛。”祁驍笑了笑,“而且我也隻想聽宋居寒而已。我票沒花錢,我最近正在跟宋氏傳媒談經紀約,人家送我的。”

    “恭喜你啊。”任燚勉強笑了笑。

    “哥,你怎麽了?臉色不太好呀。”祁驍走了過來,捧起任燚的臉,關心的看著。

    任燚不著痕跡地別開臉,但他此時靠著牆,無處可退,隻好站直身體:“沒事兒,有點兒冷而已。”

    “我也覺得你皮膚好冰哦,幫你捂一捂。”祁驍笑著用手捂住任燚的臉。

    “不用了,祁驍,我還要去執勤呢。”任燚拉下祁驍的手,“也快到宋居寒了,你快迴去聽吧。”

    祁驍臉色微變:“你為什麽要一直躲著我。”

    任燚愣了愣,不太有底氣地說:“我沒有。”

    “你當我是傻逼嗎。”祁驍怒道,“你要是討厭我了,一句話的事兒。”

    “祁驍,我沒有討厭你,我隻是……”

    祁驍突然勾住任燚的脖子,整個人撲進他懷裏,並用力吻住了他的唇。

    任燚被親得措手不及,他將祁驍從他身上扒拉開來:“祁驍,你聽我說!”

    “哥,我想你艸我。”祁驍再次將唇湊了上去。

    重物落地的聲音在一旁響起。

    任燚一驚,扭頭一看。

    宮應弦不知何時,出現在了不遠處,一張臉如冰封般陰冷狠戾。手裏的熱茶撒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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