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燚再醒來時,人已經在醫院。

    由於顱壓還沒有降下來,他整個人都昏昏沉沉的,太陽穴一抽一抽的,頭特別疼,花了好幾分鍾才恢複神智。

    他伸出手,探向自己的脖子,皮膚是完好的。從火場裏出來的人幾乎都是一氧化碳中毒,他救過太多,如果症狀嚴重,急救員當場就有可能切開氣管,看來自己還不算很嚴重。

    那宮應弦呢?宮應弦怎麽樣了?!

    他按下鈴,不一會兒,一個護士進來了:“任隊長,你醒了。”

    “跟我一起送來的人呢?”任燚緊張地問道,“他怎麽樣了?”

    “宮警官啊,他不嚴重,他現在正在高壓氧艙治療呢,過一會兒就結束了。”

    任燚鬆了口氣:“我昏迷多久?”

    “大概十幾個小時,你也剛從氧艙迴來。”護士道,“給你陪床的人好像剛剛出去了,要不要幫你叫他?”

    “不用,謝謝你了。”

    “‘謝謝’應該是我們說。”記住網址m.lqzw.org

    任燚不解道:“怎麽?”

    “每次有危險,都是你們第一個往上衝,那麽多人,都是你們拚著命去救的。”護士有些不好意思地說,“你們太不容易了。”

    任燚笑了笑:“為人民服務嘛。”

    “你看著跟我兒子差不多大。”護士歎息一聲,“想想,要是我兒子做這麽危險的工作,我肯定每天都牽腸掛肚的,你父母是不是也很擔心你呀。”

    “哈哈,還行,我爸也是消防員。”

    護士看著任燚的目光充滿敬意:“辛苦你們了。”

    任燚咧嘴一笑。

    護士走後,任燚的意識和記憶都緩過了勁兒來,開始迴想昏迷前發生的種種。越想,越是心驚肉跳,心猿意馬,甚至心花怒放。

    他居然和宮應弦蹭了半天,還都硬了?

    宮應弦居然給他做人工唿吸,他們接吻了?

    而這一切還有個前情,那就是宮應弦為了救他而受傷!

    也許、也許他在宮應弦心目中真的不一樣,比不一樣還要不一樣,也許宮應弦也對他有超過友情的想法,隻是自己都沒發現。

    不行,現在不適合胡思亂想,畢竟他腦子跟漿糊一樣。他隻慶幸當時沒有做出什麽無可挽迴的事,否則這下沒死成,多尷尬。

    可是,真的是他自作多情嗎,萬一……

    正糾結著呢,病房的門被推開了,曲揚波拎著個暖水壺進來了。

    “哎呀,你醒了。”曲揚波走了過來,“感覺怎麽樣?”

    “頭疼,其他還行。”

    “頭疼很正常,畢竟腦子進水了嘛。”

    任燚瞪著他,實在是沒力氣跟他拌嘴。

    曲揚波咧嘴一笑:“學名——腦水腫,典型一氧化碳中毒病症。”

    “沒有人再受傷了吧?現場現在怎麽樣了?”任燚隱隱能聽到類似施工的聲音從窗外傳來。

    “還在挖呢,一時半會兒清理不出來,可能還有生還的。”曲揚波道,“這些醫生護士也很不容易,從昨天到現在都沒休息,要安置住院部的病人,還要搶救受傷的人。”

    任燚也歎了一聲:“醫院啊,本身就是一個很多傷心事的地方。”

    “還好你的傷不嚴重,昨天我們真的要被你嚇死了。”曲揚波至今都心有餘悸。

    “老子命硬著呢。”任燚朝他瀟灑一笑,試圖安慰他。

    “你們倆命都挺硬的。”曲揚波給任燚倒了杯水,然後擠眉弄眼地說,“還記得昏過去之前發生什麽了嗎?”

    任燚裝傻:“都快死翹翹了,還能記得什麽。”他心裏一陣警覺,莫非他們知道什麽?

    “真不記得了?”曲揚波推了推眼鏡,露出一個壞笑,“我幫你複盤一下?”

    任燚緊張地吞了吞口水。

    “你不記得宮博士給你做人工唿吸了?”

    “我靠,你們怎麽知道的?”任燚拚命迴憶了一下,好像……好像當時他們正好把牆給切開了?

    “想起來了吧。”

    任燚抿了抿唇,快速說道:“哪又怎麽了?他是為了救我,我也給別人做過人工唿吸啊,你訓練的時候也給人做過人工唿吸啊,誰沒做過人工唿吸啊。”

    曲揚波滿臉揶揄的笑意:“是啊,大家都做過,你這麽緊張幹什麽?”

    “誰他媽緊張了?”任燚羞惱道,“還有誰知道?”

    曲揚波掰著手指頭,作出認真思考的樣子:“我給你數一數啊,一個、二個、三個……大概……一百來號人吧。”

    任燚“艸”了一聲。

    “現在不確定了,網絡這麽發達,大家都有手機,估計很快整個鴻

    武區的消防隊和警隊就都知道了。”

    “媽的,我好歹是你們的隊長,不能給我留點麵子嗎!”任燚頭皮都炸開了,這以後還不得天天被他們調侃。

    “那沒辦法啊,那麽多人都看到了,其他中隊的也看到了。”曲揚波朝任燚眨巴著眼睛,“其實你心裏挺美的吧,就算是人工唿吸,那也算接吻啊。”

    任燚翻了他一眼:“瞎說什麽,都那種時候了,命都快沒了,誰還在意那個。”

    “是嗎,你真不在意?就算你不在意,不知道宮博士在不在意。”

    這句話正戳在任燚的心上,他轉著眼珠子,心裏陣陣煩躁。

    曲揚波看著任燚表情的變化,笑了笑:“兄弟啊,我也不懂你們這個斷袖之情,宮應弦也不是女的,所以我就不給你出謀劃策了,不過我覺得,喜歡一個人,別慫,好吧。”

    任燚歎了口氣:“我才沒慫,你不明白。”對著曲揚波這個雙商一流的人大法學係高材生,實在瞞不住了,隻得承認了。

    曲揚波聳聳肩:“我是不明白,但我看著你著急。”

    “哎呀,你別管了,我已經夠煩了。”任燚沮喪道,“這下真是尷尬了。”

    “一個人工唿吸有什麽尷尬的,隻要你把它當成人工唿吸。”

    任燚自然不敢告訴曲揚波,他們之前還有個“硬碰硬”的經曆,他道:“宮應弦在哪個病房,他迴來了嗎?我去看看他。”

    曲揚波指了指旁邊的病床:“喏,他睡你旁邊。”

    “啊?”任燚一驚。

    曲揚波衝他挑了挑眉,邀功道:“我幫你安排的,兄弟夠意思吧。”

    任燚心情十分複雜,於是表情也十分複雜,他們少說要住個好幾天的院,要是能天天共處一室,他當然開心,可是,他實在心虛。

    這時,病房的門再次被推開了,宮應弦坐在輪椅上,被推了進來。

    任燚的腦袋一陣劇痛,緊張得手心都出汗了。

    宮應弦看到任燚,表情頓時變得不自然,他輕咳一聲:“你什麽時候醒的?”

    “剛剛。”任燚也下意識地迴避與宮應弦的眼神接觸,“你好點了嗎?”。

    曲揚波也笑道:“宮博士,做完治療了,感覺怎麽樣?”

    “沒大礙了。”宮應弦皺眉道,“醫生說我們至少要住院一周,每天在高壓養艙治療一小時。”

    曲揚波道:“畢竟是一氧化碳中毒啊,得把血液裏的缺氧糾正過來,你們好好配合,才能早點康複。”

    護士伸手要扶宮應弦上床,宮應弦馬上躲開了:“我自己可以。”他站起身,躺到了床上。

    護士是個年輕的姑娘,頓時有些尷尬。

    任燚連忙道:“他潔癖,不是針對你。”

    護士姑娘俏臉一紅,笑著點點頭,離開了。

    曲揚波“嘖”了一聲:“任四火,不要對著小姑娘亂放電。”

    “扯淡,我才沒有。”任燚悄悄看了宮應弦一眼,“長得帥又不是我的錯。”

    宮應弦蓋好被子,沉默地看著前方。

    曲揚波跟任燚對視了一眼。

    倆人認識十幾年,同事六年,默契十足,一個眼神都能猜到對方在想什麽,曲揚波在問任燚自己是不是應該撤。

    任燚悄悄搖了搖頭,他是真的有點不敢跟宮應弦獨處,他感覺宮應弦的心情不是很好。

    曲揚波隻好給他們打圓場:“哎,你們救的那個孕婦,手術很成功,不僅腿保住了,孩子也保住了。”

    “太好了。”

    宮應弦也抬起了頭。

    “這個母親太偉大了,為了不傷害胎兒,不肯全麻,遭了很大的罪。”

    任燚感慨道:“男人都未必受得了這種痛。”

    宮應弦不禁想起了自己的母親,他心髒抽了抽,低聲道:“為母則剛。”

    “宮博士,你拚命進去帶出來的證據,邱隊長昨晚就帶迴警局了,他們一晚上沒睡,正在全城搜索兇手,聽說有進展了,一會兒你可以問問。”

    “好。”

    “那邊還在挖掘呢,希望還能救出人,或者找到更多證據。”

    這時,門外有人敲門。

    “進來。”

    病房門被用力地推開了,一道藍色的影子旋風一般卷了起來,速度快得倆人眼暈。

    定睛一看,竟是宮飛瀾,身後還跟著盛伯。

    宮飛瀾咋唿道:“哥,你沒事吧,聽說你給任隊長做人工唿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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