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天,白雲,飛鳥群群。


    鼯鼠從昏迷中清醒過來,腹部仍然傳來清晰的、撕裂般的劇痛。


    強烈的疼痛感使得這位海軍本部精英中將迅速擺脫迷茫,恢複清醒。


    “白龍!”


    鼯鼠不顧疼痛,從戰艦甲板上利落起身,想要尋找剛剛驟然對他出手的王下七武海。


    但是讓他感到驚異的是,監獄戰艦上仍然是一副平和、有序的模樣。


    完全沒有鼯鼠想象中的、如同人間煉獄一般的悲慘場景。


    似乎除開鼯鼠這個最高負責人之外,監獄戰艦上沒有其他任何一個海軍士兵受傷。


    ‘白龍……隻是在針對自己?’


    鼯鼠的腦海中驟然閃過這樣一個念頭。


    正當這時,一旁響起施托姆的聲音。


    “喲,鼯鼠中將,醒過來了啊?”


    聽聞聲音,鼯鼠瞬間一驚,他佩戴在腰間的軍刀直接出鞘,明晃晃的刀鋒直指敵人——


    一個海賊,一個正在……


    抱著麵碗、努力嗦麵的海賊?


    在看清了施托姆此時的形象的時候,鼯鼠的眼角一陣劇烈抽搐。


    這家夥,把軍艦當成了什麽!?


    “好久沒有吃到這麽正宗的海軍拉麵了。”


    施托姆在說話的間隙,已經將一大碗麵吃幹抹淨。


    他把空空蕩蕩的麵碗往旁邊隨手一丟,一旁吃光的麵碗已經堆積到了快有等人高。


    “鼯鼠中將,要來一碗嗎?”


    施托姆端起一碗拉麵,又控製著黏土手臂,拿了一碗拉麵送到鼯鼠麵前。


    唰——


    鼯鼠手持軍刀,橫刀劈斬,鬆軟的黏土手臂立即被他一分為二。


    緊接著他又伸出右手,穩穩當當地接住了那碗拉麵,期間甚至沒有一滴麵湯往外濺出。


    這拉麵,海賊吃得,他吃不得?


    “哼!”


    鼯鼠收刀入鞘,接過一旁海軍士兵遞來的筷子,便開始“唿嚕嚕”地嗦麵。


    另一邊的施托姆,在鼯鼠昏迷的期間,他已經吃得差不多了。


    等吃完手裏這碗拉麵後,他便停止了繼續進食。


    “鼯鼠中將。”


    聽到施托姆的話,鼯鼠沒有半點迴應,他隻是在努力嗦麵。


    中將大人僅僅隻用視線餘光,瞥了眼白龍身旁高高摞起、擺成小山的空麵碗。


    然後他更努力地嗦麵了……


    施托姆也不介意對方的冷淡態度,自顧自地說道。


    “馬上就要到加雅島了,那裏的海賊我已經提前處理好了,你們運送到推進城就行。


    “我剛剛寫了一封信件,請你幫忙送給推進城的看守長漢尼拔。


    “再怎麽說,我也是在給推進城衝業績。


    “一口氣給推進城送了兩座海賊島上的海賊,漢尼拔應該會很高興吧?”


    這話一出,正在嗦麵的鼯鼠都忍不住咳嗽了一下。


    “衝業績”?


    這是什麽新鮮說法?


    施托姆瞅了眼還在咳嗽的鼯鼠,沒有在意對方的姿態,繼續補充說道。


    “還有一件事,我剛剛還寫了一封信,請你幫忙送給海軍本部元帥戰國。


    “就說我現在的懸賞金額太低了!給我漲一點!起碼給我漲到一億貝利以上!


    “不然的話,我以後見一個海軍中將,打一個海軍中將。


    “鼯鼠中將,你也不想讓海軍的威嚴被海賊踩在腳底下吧?”


    你這家夥!


    鼯鼠幹脆不嗦麵了,他隻是怒視著施托姆。


    如果不是因為“規矩”,他一定要給白龍這個混蛋點顏色看看!


    至少得讓白龍見血!


    施托姆被鼯鼠死死盯著,卻感受不到絲毫壓力,他聳聳肩膀,繼續說道。


    “對了,還有另外一件事——”


    “海軍不是你的信使!”


    鼯鼠受不了施托姆那喋喋不休的話語,冷冷打斷對方。


    “如果你有什麽消息,可以自己去傳達!


    “不管是海軍本部,還是推進城,都非常‘歡迎’你!”


    “嗯,伱說的沒錯,但我現在不是忙得抽不開身嗎?”


    施托姆兩手一攤,用一種非常欠揍的語氣說道。


    “你知道的,海賊是這樣的。


    “正義的海軍隻需要聽命行事,維護政府的統治,做好天龍人的狗就行。


    “可是海賊需要考慮的事情就很多了。”


    平心而論。


    施托姆的這句話真的不是在諷刺。


    他隻是把海軍幹的事情說出來了而已。


    但正如那句經典名言一樣。


    謊言不會傷人,真相才是快刀。


    鼯鼠聽到這句銳評,嘴唇翕動,卻愣是沒有說出半個字來,胡子都氣得顫抖不止。


    而最讓鼯鼠感到破防的是什麽?


    是施托姆說的話全部都是真的!


    忍無可忍,無需再忍。


    鋥——


    氣急敗壞的鼯鼠拔刀出鞘,漆黑沉重的【武裝色霸氣】纏繞覆蓋在軍刀表麵。


    對於一名海軍中將而言,熟練掌握武裝色與見聞色是最基礎的要求。


    施托姆被鼯鼠用刀指著,神色沒有絲毫變化,他從容不迫地看著鼯鼠。


    “還有一件事。


    “不要隨隨便便地用軍刀指著一個王下七武海。


    “因為你,很弱啊~”


    【莫莫果實·百倍速】!


    施托姆的聲音好似驚雷一般在鼯鼠的耳畔炸響。


    以海軍本部精英中將的反應速度,竟然察覺不出對方到底是什麽時候出現的。


    連對方的移動軌跡都感知不到。


    被對方的拳頭打中,自然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砰!


    施托姆的拳頭再一次命中了鼯鼠的肚子。


    後者身體一蜷,雙眼暴突,整個人從軍艦上飛了出去,一直飛上了前方的加雅島。


    此時此刻,恰如彼時彼刻。


    鼯鼠中將,撲街。


    【白金獎杯:鼯鼠】


    【獎杯星級:★★★★★】


    施托姆甩了甩拳頭,看向一旁噤若寒蟬的海軍士兵們。


    “海軍,幹活兒啦!”


    ……


    監獄戰艦裝好犯人,航行離開加雅島。


    由於出現了意料之外的“乘客”——監獄戰艦的原本航行計劃中並沒有加雅島。


    所以不少犯人需要擠在同一個監牢裏麵。


    但那不是施托姆需要關心的問題了。


    此時的加雅島上。


    除開施托姆之外,隻剩下了大貓小貓兩三隻。


    說這裏是一座“無人島”,也沒有什麽太大問題。


    施托姆沒有在意島上的其餘人,他在岸邊獨自磨煉自身的【武裝色霸氣】。


    布魯——布魯——


    一陣電話蟲的鈴聲響起。


    施托姆似是早有預料,他禦龍飛天,然後接起了電話蟲。


    “莫西莫西——”


    “彭格列·施托姆!”


    青雉的嚴肅聲音從電話蟲中傳了出來,他極少會使用這種語調。


    “你為什麽要攻擊鼯鼠!甚至還揚言要襲擊海軍中將?”


    “果然是因為這件事啊……”


    施托姆對青雉的激烈反應沒有絲毫意外,他漫不經心地說道。


    “因為這就是我的‘報複’。”


    “……?”


    青雉剛剛還顯得怒氣衝衝的臉龐,此時直接變得迷茫起來。


    電話蟲繪聲繪色地演繹出了青雉的表情與神態。


    “報複?”


    青雉對這個答案沒有半點心理準備。


    “你為什麽要報複……鼯鼠?你和他有什麽過節?”


    “不是報複鼯鼠,而是報複海軍。”


    施托姆糾正了青雉的錯誤。


    “準確來說,我是針對你的,青雉大將。”


    “……?啊?”


    青雉臉上的茫然表情變得更加明顯了。


    “我?我做錯了什麽事情嗎?我明明什麽都沒做啊……”


    “對!就是因為你什麽都沒做!”


    施托姆的語調變得抑揚頓挫起來,他對著青雉一陣狂轟濫炸。


    “青雉大將!明明說好了要把我的懸賞金額提高到12億9500萬貝利的!


    “為什麽我今天隻看到了9500萬貝利?


    “另外的12億貝利呢?你把它給貪了?


    “你知不知道,這9500萬貝利的懸賞金額,給我的幼小心靈造成了多大的傷害?”


    “……”


    青雉的腦海中一片混沌。


    又或者說,極度的無奈情緒,讓他在這一刻完全失語了。


    “就……因為這個?”


    “對!就因為這個!”


    “你有病啊!”


    啪嗒!


    青雉憤憤不平地掛斷了電話蟲。


    虧他還以為是鼯鼠先做了什麽事情,刺激到了施托姆,這才導致兩人互毆。


    青雉打來電話之前,他還想過要調解兩人之間的矛盾。


    結果萬萬沒想到居然是因為賞金的問題?


    這是問題嗎?


    青雉想了又想,忍了又忍,實在沒忍住。


    他直接又是一個電話蟲撥通了過去。


    “彭格列·施托姆!你小子!!不要太無法無天了!!!”


    “青雉長官!是你先不講信用的!”


    “我沒有答應你這件事情!”


    “你也沒有拒絕過這件事!”


    “下屬不準頂上司嘴!”


    “報告青雉長官!我不是在跟你頂嘴!我是在跟你講道理!”


    “你——”


    青雉被施托姆的話氣得火冒三丈。


    如果不是因為隔著電話蟲。


    青雉都想要用“冰河時代”封死施托姆的那張嘴!


    “啊啦啦,好一張利嘴……”


    倍感荒唐的青雉啞然片刻,失笑出聲。


    “你這講的到底是哪裏的‘道理’?海軍的道理?還是海賊的道理?”


    “這是普世的道理!”


    施托姆分寸不讓道。


    “說到就要做到,這就是我講的道理。”


    “你這小鬼……”


    青雉忍不住磨了磨牙,發出一陣咯吱咯吱的聲音。


    “反正你毆打海軍中將,就是不對!”


    “那海軍中將親手放跑世界政府重點關注的‘惡魔之子’,對嗎?”


    “……”


    “海軍中將下令炮轟無辜的平民避難船,對嗎?”


    “……”


    “海軍中將對三年一度的‘世界政府非加盟國原住民狩獵比賽’坐視不管,對嗎?”


    “……”


    “說話啊,海軍大將!青雉庫讚!我讓你說話!”


    “……”


    青雉閉上雙眼,他心中的怒火消失的無影無蹤,隻是發出一道長長的歎息。


    “施托姆,你還知道什麽?以你的年齡,不應該接觸到這麽多的世界黑暗麵的……”


    “你忘記了嗎,我曾經去推進城任職過。”


    施托姆的語調波瀾不驚。


    “在推進城,我認識了一個朋友,安布裏奧·伊萬科夫;


    “在南海,我也認識了一個新朋友,巴索羅繆·大熊。


    “至於那位‘惡魔之子’,那是你親口托付給我的。”


    安布裏奧·伊萬科夫,巴索羅繆·大熊,妮可·羅賓……


    神之穀事件,奧哈拉事件……


    一段又一段的隱秘往事在青雉的腦海中浮現出來。


    他以為“懶散的正義”已經懶到不願意記憶這些令人作嘔的邪惡了。


    沒想到時至今日。


    施托姆的短短幾句話。


    就能再一次勾起被青雉拋之腦後的黑暗迴憶。


    “真是抱歉啊,施托姆……”


    青雉苦澀一笑,語氣悲涼得像是他的【冰凍果實】一樣。


    “海軍就是這樣的。


    “就像你說的那樣,海軍隻需要聽命行事,維護政府的統治……”


    白潔無比的海軍大衣的背後,烙印著的是【正義】二字。


    但是海軍作為世界政府麾下的暴力機構。


    秉持正義,何其困難?


    別說是那些連正義的理念都無法好好理解、貫徹的普通海兵了。


    哪怕是海軍本部大將。


    同樣無法貫徹自身正義!


    赤犬的“徹底的正義”……是對是錯,暫且不談。


    而青雉的“懶散的正義”……已經足夠不像話了。


    至於黃猿的“模棱兩可的正義”……


    這還能叫“正義”嗎?


    分明是沒有心的“正乂”吧!


    即便是同為海軍大將的青雉,他在許多時候都不能理解黃猿的“正義”。


    然而。


    這就是海軍大將。


    施托姆的聲音再一次響起。


    “青雉大將。”


    “怎麽。”


    “你喜歡下棋嗎?”


    “嗯?”


    “世事如棋,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你說什麽?我聽不懂。”


    “我說啊,青雉大將,不如你離開海軍——”


    啪嗒!


    青雉直接掛斷了電話蟲。


    “啊啦啦……”


    施托姆舉著失去信號的電話蟲,模仿起自家的頂頭上司的特色笑聲。


    “青雉啊青雉,‘懶散的正義’再一次動搖了呢~”


    施托姆記得很清楚,他上一次“招募”青雉的時候,對方直接拒絕了他的邀請。


    青雉當時還直言“我是不會離開海軍的!”。


    但是這一次。


    施托姆再次給出“離開海軍”的建議。


    青雉卻什麽話都沒說,隻是掛斷了電話蟲。


    是他不想迴答?


    還是不敢迴答?


    施托姆笑了笑,他正打算收起電話蟲,鈴聲忽然又響了起來。


    但這一次不是青雉。


    而是失聯數天的巴索羅繆·大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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