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楓葉盯著九炎落座椅上的影子,眼裏升起一縷不悅:“皇上,微臣與皇上可算從小長大的交情。”


    九炎落拒絕的很幹脆:“不算,朕進初慧殿的時候,你已經出宮,頂多算是認識,那點相識遠不足為你二十多歲不成親說情。”


    瑞楓葉聞言驟然有種撕了九炎落的衝動,當年是誰教他禮儀、規矩,是誰怕他見人時什麽都不懂,給棲悅丟臉,一點點的教他認燕京名人家的子嗣,告訴他見什麽人說什麽話。


    現在好了,竟然說不認識!就為了讓他成婚?!“皇上,即便如此,微臣也懇請皇上,勿給微臣指婚。”


    九炎落喝著茶,細品細飲,姿態十足:“如果朕不答應呢!”


    瑞楓葉抬起頭,自認這些年沒做過讓皇上顧忌的事,他是臣,皇上是君,沒與皇後娘娘有任何接觸,這樣的自己何來威脅他們的關係之說!


    即便是剛才見到,章棲悅眼裏的平靜,和淡淡的詫異還有什麽讓皇上不滿意的,非要讓他成婚。


    瑞楓葉也怒了,直接道:“皇上,您何至於如此,難道皇上對自己的感情不自信到非讓微臣成婚!那皇上這些年的感情,微臣是不是可以理解成不怎麽樣,微臣還可以抱一絲希望!”


    九炎落驟然看過去,眼中冰冷如雪。


    瑞楓葉無謂而視,棲悅已經給了他!他還要幹涉他的婚事!憑什麽!


    九炎落捏著手裏的杯子,手指青白卻不見怒氣,他現在被刺激的承受能力大增,覺得瑞楓葉這點段數已經不足為懼。


    九炎落冷哼一聲,繼續喝手裏比白水難喝的風雅之物:“你那樣看朕幹什麽!朕隻是為了你好,你以為你成不成婚她會在乎,你就是死了,她頂多怔一下、歎口氣,繼續過日子。


    朕給你指婚是為王妃好,王妃一大把年紀了,幾時能看到你收心應該是她最大的心病,可你呢?”


    九炎落輕蔑的掃他一眼,漫不經心的道:“忠王爺的庶子庶女相繼成婚,據說你有位弟弟還考取了武狀元,現在在第一軍任職,真是年少有為啊,朕聽了他從小到大勤奮史都異常感動,覺得此子有可塑之才!


    如今他已經成家,育有兩子一女,忠王爺喜歡的不得了。


    論能力他不及你,論地位他永遠庶子出身,官位再高也是將軍級別,而你是未來的忠王,可……”


    九炎落嘴角輕蔑的笑容無限擴大:“事事有意外,如果你不婚、如果你無後,你還是未來的忠王嗎!當然了,我們瑞世子向來忠義重情,不在乎那些世俗,可你母親呢?


    你父親可以換個不如意的兒子培養,你母親能嗎?還是說,你母親做好了常伴青燈的準備,等你庶弟上位,就修養身心到過世。”


    九炎落說到這裏,可惜的冷笑:“難為忠王妃一生好勝,又酷愛世間俗物,如此愛憎分明的一個女人,最終卻落得不能‘教訓’兒媳,‘逗弄’孫兒的下場,實在可憐,可悲啊。”


    九炎落忍著苦澀,豪氣的一口飲盡手裏的茶,便看似閑散的把玩著茶杯,這杯子都比裏麵的物件好看三分。


    瑞楓葉盯著九炎落,麵色難看,是,他可以違背任何人的期待,隻是母親每每讓他想起來,心有愧疚,偏偏母親還是支持他的一個,不逼他成婚,不給他壓力。


    忠王妃對他總出入趙府,沒有任何意見,更多的時候她自己也過來走走,絲毫不提往事。


    這樣的母親他不是不感動,但成婚……


    “你有一個好母親。”九炎落就事論事。


    章棲典快步而入,趕的滿頭大汗,跟著管家的腳步快速入內,急忙行禮:“微臣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起來吧。”九炎落又給自己倒了杯茶,喝了這麽多年,已經成了一種習慣,喝的多了也能品出詩詞中描述的淡淡清香,但尚不至於讓他沉醉到餐餐必飲的地步。


    章棲典起身,擦擦汗,驟然看到一旁坐鎮的瑞世子,嚇的疲憊的雙腿險些又給皇上跪下!驚恐的望著下首的瑞世子,章棲典覺得周身淩亂。


    皇上怎麽會跟瑞世子在一起?還一快帶到他家來,後院還有他妹妹吧,這……鬧的哪一出!


    皇皇上也太,太……


    上位者的心,不好猜啊?


    九炎落顯然覺得章棲典還不夠淩亂,好心提醒:“章愛卿與瑞世子的關係真令朕羨慕,難得朕今天陪皇後迴家走走,便看到瑞世子幫令堂送藥,真是令朕感動,想來,令堂還是把瑞世子當你對待著。”


    章棲典聞言,嚇得雙腿徹底一軟,噗通跪在地上:“皇,皇上……微微……”


    九炎落好心的抬抬手:“起來吧,朕想瑞世子也是一片好心,隻是章愛卿不在家時,後院都是女眷,以後章愛卿還是看牢一點,免得生出什麽不好聽的話,到時候兩位愛卿都蒙羞。”


    瑞楓葉聞言氣的恨不得揍九炎落一拳!九炎落這混蛋,越長越嘴欠,心裏不痛快有本事跟章棲悅說去!剛才當著章棲悅的麵大度的兄友弟恭,還提及自己是他恩人,他感激不盡!


    迴頭就翻臉,現在更是翻的徹底,這是讓他以後再也不能出入趙府,再進來就是居心叵測,會鬧出不必要的流言!


    章棲典尷尬不已,這都什麽事,瑞世子從小就出入他們家,別說他母親覺得沒什麽,就是他也不覺得是事。


    哪能像皇上一樣想到那樣踟躕的結果。


    但章棲典也不是傻子,皇上這是不高興了,在找理由敲打他們,不高興瑞世子出現在他們家,還對他妹妹有所記掛。這……哎,皇上是不是想的太多了。


    棲悅嫁給皇上這麽多年了,生兒育女,從四品做到現在的皇後,兩人就算沒感情也培養出感情了,更何況他們小時候還有那麽鐵的交情,現在在這裏吃什麽飛醋,還吃的莫名其妙!


    章棲典隻是想想,不敢說,對九炎落他從心裏懼怕,對方能在乎自己妹妹一點當然是好事,大不了以後讓瑞世子委屈委屈,不過來了。


    瑞楓葉突然之間不想再搭理九炎落,就算他和棲悅之間沒什麽,他報答棲悅當初對他的恩情,過來看看棲悅的母親也不行嗎!


    在九炎落心裏當然不行,趙夫人如果真有病,他這個做女婿的好藥好參供著,用的著你養!


    九炎落突然覺得他的關心對趙家來說還是不夠,瑞楓葉天天在這裏刷存在感,沒事給點小恩小惠,難免趙玉言不會覺得,女兒沒嫁給瑞楓葉可惜了。


    他怎麽會讓他當初唯一的支持者,生出這樣的想法。他應該吸取別人的優點彌補自己的不足。


    九炎落看眼跪在下麵的大舅哥,覺得他還是官位太低,別人‘給’的小恩小惠就迫不及待的接著,迴去後找聶弓凱商議一下,給棲典升升官位。省的讓別人鑽了空子!


    九炎落覺得這樣的防範還不夠,又道:“棲典,你現在也成家立業,有了子嗣,妻子更是賢良淑德,自己過的好了,也想想身邊的兄長,如果朕沒記錯,瑞世子好像比你長一歲,也想想他,讓你妻子迴娘家走親戚的時候幫著瑞世子介紹介紹。”


    “微……微臣領旨。”章棲典頓覺氣氛詭異。


    瑞楓葉冷哼一聲,如果說私事,他跟九炎落沒什麽可談的:“不勞章統領操心。”


    九炎落道:“怎麽會,兄弟一場,是章愛卿該操心的,如果辦不好,恐怕就是能力不足,升官無望啊。”


    瑞楓葉聞言氣的差點站起來質問九炎落有完沒完,但看著九炎落閑散的坐在上位,散發著淡淡的疏離冷意。


    瑞楓葉快速迴神,提醒自己他是皇上,不是還用的著他時的十三。


    章棲典有種早知如此不迴來的衝動,這都什麽事,這兩人明顯沒談正事,這是在掐架。說白了是因為他妹妹,暗自動上了。


    章棲典心裏是有點小得意小痛快,他妹妹果然人見人愛,在哪裏都有人疼!


    可想到兩人的身份,章棲典什麽旖旎都沒了,身體像從水裏撈出來,怎麽想,怎麽覺得發冷,皇上迴去後會不會質問妹妹,瑞楓葉為什麽在他家!


    妹妹會不會無言以對,以淚洗麵!皇上又會不會一氣之下,對外甥不好,搞搞冷暴力!


    章棲典想到這些可能,由衷為妹妹擔心,連瑞楓葉成不成婚,自己能不能因此升官都覺得不重要了。


    章棲典覺得皇上現在當著臣子的麵都能氣成這樣,等迴去後,不定怎麽虐待他妹妹呢!


    章棲典決定以後再也不讓瑞楓葉來他家了,免得造成不必要的誤會,對誰都不好。


    九炎落威嚴的掃眼下麵,見瑞楓葉怒氣不歇、見章棲典滿頭大汗,心裏非常滿意,他不能動棲悅還不能動他們?隻要目的達到就好,其他的他才不在乎。


    九炎落陰森森的想,迴去先給明庭配個如花似玉的對食,這種事就讓秦公公以照顧晚輩的名義關心明庭去,跟他亦沒有多大關係。


    九炎落覺得茶杯裏的綠油油的液體又香了三分,心情不錯的讓章棲典起身,聊起了燕京最近發生的大小事物。


    可惜下麵的人說的激動,九炎落一點都沒興趣,隻不過要等妻子、孩子勉強聽聽而已。


    女人們似乎忘了外麵男人相對時會不會厭煩,三個女人兩個孩子,做到一塊仿佛有聊不完的話題。


    就算趙玉言再三提醒女兒,可以讓皇上適當的寵幸其她女人,別總是霸者皇上,最後得不償失把名聲給丟了。


    章棲悅也聽得津津有味,沒有為自己解釋的意思,還一本正經的保證一定讓夫君雨露均沾,做個好妻子。


    趙玉言欣慰的摸摸女兒的手:“好孩子,受委屈了。”


    周思纖含笑的看著,她覺得皇上對小姑如此好,小姑也是願意的,恐怕是皇上那裏不願意,不是她周思纖自誇,她現在都覺得自己比以前聰明了。


    雖然她沒敢正眼看過皇上,但是女人的感覺最準,幾次去都碰到據說很忙的皇上,給她們麵子的去坐坐,便知這男人對一個女人多麽用心。


    而自己小姑長的又漂亮,人又好,皇上怎麽會不放在心上,據夫君說,皇上以前跟小姑就不錯,聽夫君講起他們小時候,周思纖嚇的半死,也更加覺得皇後娘娘了不得,早年便看中了皇上。


    有那份交情,皇上又對皇後娘娘有情,皇後娘娘還有什麽可擔心的,後宮的女子不用皇後娘娘出手,皇上就能為娘娘打掃幹淨。


    章棲悅見嫂子笑,她也笑:“妞妞越長越像嫂嫂了,當初真怕她長得像大哥,將來嫁不出去,嗬嗬。”


    周思纖聞言下意識的為夫君正名:“哪有,哪有,像夫君才好看,臣婦真怕她像我了呢。”


    說完見婆婆和皇後都看著她笑,周思纖立即羞紅了臉,羞澀的垂下頭,發誓再也不開口了,免得被她們笑死。


    章棲悅笑的最欣慰,但也不敢真把麵薄的嫂子惹紅了臉,免得下次不去看她,便開始聊孩子的作息。


    從孩子眨眼說到孩子走路,有些都是重複過無數遍的問題,但當娘的說出來,好似每次都是新都一樣,說一次樂嗬一次。


    趙玉言亦不藏私,把棲典、棲悅小時候難帶、調皮的事說了一統,尤其是說到棲典的時候,發現媳婦竟然當大事在聽,嘴角噙著幸福的笑,不大卻明亮的眼睛眨巴眨巴的期待婆婆多說一點,再多說一點。


    最後莫名的成了章棲典少兒時期批鬥大會,直到奶娘請示太子殿下困了,章棲悅才抱了孩子,決定離開。


    趙玉言舍不得,拉著女兒的手,希望女兒留下來用膳。


    章棲悅突然靠近母親耳邊說:“瑞世子還在外麵呢?”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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