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炎落冷著臉,從上到下打量眼兒子,冷峻的表情緩和了一些,依然把九炎皇扔迴奶娘手中。


    奶娘如蒙大赦,急忙抱緊殿下,承受著皇上威嚴的冷氣壓,戰戰兢兢的守在殿下身邊。


    九炎皇不舒服的扭動著,小屁股撅的高高的小手使勁推搡奶娘,嘴裏哇哇的叫著,想要父皇抱抱,再飛一次高。


    奶娘忍著心底的恐懼,極力安撫小殿下,急的渾身是汗,想出去又怕娘娘怪罪,可不出去,殿下非要接近皇上。


    奶娘心中膽寒,左右不是,她不明白小殿下為什麽不怕皇上,據說臨近年節時,皇上因為各地報上的糧食儲備與戶部報上來的不一致,一怒之下,連坐了一百位官員。


    官員死相淒慘,過程痛苦,讓深受各地官員剝削的農民嘔吐不止,因為據說皇上讓他們一點點吐盡剝削的民脂民膏,然後跪在寒冬中,活活凍死。


    這人哪裏是皇上,根本是屠夫!


    九炎皇不依不饒的要下水,使勁推搡奶娘,叫聲如雷。


    九炎落示意奶娘上前。


    奶娘不敢有異,哆哆嗦嗦的抱著小皇子上前進幾步後,站定!再不敢靠近一步。


    九炎落指著兒子的圓乎乎的屁股開始教訓:“成何體統!哭什麽哭!你是大周太子!看看你像什麽樣子!住嘴!”


    小家夥聽到聲音,立即迴頭,繼而破涕而笑,深出短短的爪子讓爹爹抱,小手、小腳使勁撲騰著向九炎落撲去!


    九炎落頓覺威嚴遭到挑釁,把兒子拎出奶娘的懷裏,放在玉石池邊上,喋喋不休的‘教訓’!


    數落著一堆沒營養的話,小家夥自發踢水拍水玩,不一會就小嘴笑開,攀在爹爹身上入了池,在屬於自己的小池沿上,趴著玩,至於父皇說了什麽,一句聽不懂!


    九炎落已經‘盡力’了,覺得嚴厲父親的形象扮演的不錯,也不再抱了兒子,便由著他自己玩。


    “夫人呢?”


    奶娘眼珠不錯的盯著小皇子,直接道:“迴皇上,夫人在烘發。”眼睛依然盯著小殿下,稍微有一點下滑的姿態便會立即衝過去扶好。


    九炎落點點頭,嘩的起身,長袍包裹住堅硬的肌膚離開。


    奶娘不自覺的鬆口氣,方才敢走近小殿下,聲音軟軟的幼哄他向左走或者向右:“殿下,您是一周一個月的大殿下了,以後不可以粘著皇上,知不知道。”要粘就粘著皇後。


    九炎落走出來,長袍曳地,發絲垂在腰間。


    章棲悅恍惚覺得‘搖曳生姿’但看到九炎落走近的臉時,旖旎盡散,九炎落整體身形非常好,隻是配上他的臉後,便覺得威嚴過剩,如果衣襟半敞,更會讓人舉止如獅側臥,睡不著覺。


    九炎落踩著棕毛地毯,半依在章棲悅對麵的軟榻上,長發垂下。


    慧令立即上前為皇上拭發。


    九炎落微眯著眼,斜著身子看著對麵斜靠在榻上看書的女子,她臉上的紅暈已經褪去,此刻猶如未出嫁的小姑娘般透著清爽怡人的氣息,如碧海之荷,碧日連天,粉霞不落,激蕩著九炎落剛剛平息的躁動。


    九炎落默默吸口氣,運轉一團休養生息的功法,壓下心裏的旖旎,說了半個月一次,便是半個月,等他滿十八歲,不受她管製的時候,他有都是方法揚眉吐氣。


    九炎落眼睛危險的眯起,嘴角的弧度陰邪剛硬,淡淡的雄性掠奪之氣瞬間蔓延,囊括了緊隔兩個茶幾外的皇後娘娘。


    章棲悅看他一眼,見他神情嚴肅,眉宇威嚴,目光重新落迴書本上,她覺得近來九炎落舒緩表情的時候少了,不是他不放鬆,而是他漸漸習慣了朝堂的氛圍,成為了皇帝,而不單是他後宮的男人。


    可又比記憶中冷漠的讓人生懼的表情的不同,仿佛九炎落本該如此,莊重、嚴厲、果決,而不是蹭在她身上喊悅姐姐。


    九炎落拿起身邊的毛巾,扔到另一邊專心看書的娘子身上,見引起她的注意後道:“那些人明天入宮?”


    “怎麽?等不及了?她們對你可沒有限製,想什麽時候傳召就什麽時候傳召!”章棲悅把毛巾拿開,又低下頭看書,神情自然手法流暢,可見某人經常這樣打招唿。


    九炎落神情放鬆,左手放在腦後看著她輕垂而下的烏絲,覺得如床幃流瀉而下的紫砂一般垂感十足:“等他們進了宮,如果你喜歡就留著,不喜歡就打入冷宮,實在討厭的交給慧令,看的不錯的,一年後升一級。”


    章棲悅聞言,放下手裏的書,看向對麵對他自己的頭發皺眉的少年,好似不滿意的要把他自己頭發碎屍萬段一樣,實在稱不上和藹可親。


    章棲悅瞪了他一眼,覺的他無論嚴肅還是犯傻時,都有致命的吸引力。


    章棲悅想到要進來的人,不禁歎口氣,怒道:“你以後注意點,別讓本宮知道你流戀誰,否則不等你護著我就扔外麵的湖裏淹死,你心裏隻能想著我,想著孩子,敢對別的女人有想法以及多餘的廢話,把你舌頭拔了!行了,行了!滾迴你的朝夕宮睡去,今天不想看到你!”


    九炎落當沒聽見,撥開自己礙眼的頭發,享受著空氣中淡淡的暖意,外麵寒風凜冽,房間裏果味飄香,熏的人昏昏欲睡,舒服異常:“九炎皇要管管了,這麽大了還不會看人臉色!”


    章棲悅口氣不善的開口:“那不是跟你一樣嗎!怎麽管!”


    “是嗎!朕怎麽覺得像你?不會看人臉色,還犯傻!”


    “九炎落!”


    “娘子喚為夫何事?”九炎落眨巴下眼,再眨巴下,覺得實在做不出十三四歲時討人喜歡的天真無邪後,自己徒然放棄,隻能用真心的眼睛看著愛著的娘子。


    ……


    春迴大地,一束陽光。


    小草堪堪拱出地表,宮裏也迎來了新的景致,美人似露,透著新鮮的泥土氣息,快速充斥宮廷,為古井無波,沉默淒涼的後宮迅速增添春意,笑聲、暖意傳遍往日清寧的角落,隻需三五日的時間,後宮閑置的院落,入住三分之一。


    瓊玉殿內,萬靜站在灌木旁,從梅花牆上,看著每隊經過她殿門外的隊伍如鶯歌唱林般透著少女特有的清新朝氣,如她新入宮時一樣,對什麽都驚訝,對什麽都充滿好奇,天真到讓萬靜歎氣。


    “貴人,您不是要去看小皇子,時候不早了。”王嬤嬤想快點把萬靜打發走,最好她今天就跟皇後娘娘說出她的目的,然後走人,她關門。


    萬靜收起眼裏的落寞,又看了遠遠離開的人們一眼,跟著王嬤嬤從另一道門離開。


    王嬤嬤向來沉靜,一路跟在萬靜身後,如非必要從不多話,就算必要也是四大丫頭上前,她當空氣。


    萬靜今天心情不好,突然想找個人說說,讓四大丫頭退後兩步示意王嬤嬤上前。


    王嬤嬤沒說什麽,跟在了貴人身邊,已經猜到貴人想問什麽,隻是非常不屑顯示自己的聰明,畢竟萬靜實在沒有什麽讓她巴結到展現自己能力的興致。


    萬靜沒想到那麽多,隻是當王嬤嬤天生嚴肅,甚至問過身邊的依痕,先帝的貴妃娘娘怎麽受得了她的性格,


    依痕當時幡然醒悟,就這智商,別說沒機會爭寵,就是爭寵也是死在最前麵的一個。


    萬靜惆悵的看向讓她安心的王嬤嬤,雖然討厭她,但關鍵時刻王嬤嬤給她一種如母在身邊的安全感:“你說……新進來的這些人,會比我們好嗎?”


    王嬤嬤歎口氣,會有此問,代表心有不舍:“貴人洪福齊天,是運道最好的一個。”三十年內都不會有人超越。


    萬靜苦澀的一笑:“是嗎……”


    這不是明擺的事嗎,權妃什麽下場,而你什麽狀況。


    兩相對比,貴人就是天,權妃就是地。雖說對一個人好就要順著她,但也要看什麽事,皇後娘娘派她製約貴人,已經是發現皇上不喜歡貴人後,最能讓貴人安全的方式!


    萬靜目光落寞的問:“她們會得寵嗎?”


    不死就燒高香了,還得寵,皇後娘娘正值妙齡,拿捏起皇上來手段老辣成熟,嗔、嬌、醋、怒說來就來,哪次不是騷到癢處又不讓男人覺得女子不胸懷。


    所以王嬤嬤斷定,三十年內無人能望其項背!至於三十年後,皇上又不是好色之徒,對那種事還有沒有興趣都兩說,就算有,皇後娘娘會讓年紀輕的寵妃生下孩子嗎?當皇上與皇後幾十年的感情是什麽!


    所以跟著皇後的旗幟走,大局便勝了一半,另一半便是看當事人自己識不識時務:“貴人說,何為得寵?”王嬤嬤說完,看向貴人的目光溫柔慈愛。


    萬靜頓時有種受到鼓勵的錯覺,道:“自然是如皇後娘娘一般。”


    王嬤嬤相容更甚:“貴人以為呢?”


    “當然不可能,悅姐姐是獨一無二的!你不知道當初悅姐姐在初慧殿多麽特殊,她是……”萬靜恍然大悟,繼而笑容古怪,時而怪自己自不量力,時而笑自己當時癡傻,她怎麽就沒看懂,沒看到她的高傲和皇上眼裏的追隨。


    萬靜傷懷又感激的看向王嬤嬤,首次對她消了心裏的偏見,微微俯身行禮:“嬤嬤大恩,靜兒無以為報,靜兒近一年來讓嬤嬤費心了。”


    王嬤嬤不敢托大,後退一步迴禮:“貴人折煞老奴,皇後娘娘派老奴伺候誰,老奴便伺候誰,萬貴人能平安,是皇後娘娘有心,老奴不敢居功。”


    萬靜聞言苦澀的一笑,眼中含著說不清濃露,從小到大悅姐姐對她如明燈亮塔,何曾為她規劃錯過。


    她早已沒福分自我抗爭,是她不死心,至今還不想離開,一直沒與悅姐姐說母親說……的話,今天她要告訴悅姐姐,她要出宮,謝謝悅姐姐一直容忍她的任性、孩子氣。


    王嬤嬤見狀,悄悄鬆口氣,但想的十分惡劣,熬不住了吧!看到新人更加不安,想跑也在情理之中。


    ……


    章棲悅聽著花嬤嬤匯報各種的入住情況,偶然提出一兩句疑問,便不再多問:“秦公公派人去說了嗎?”


    花嬤嬤道:“迴皇後娘娘,去了,但派去的人迴話說,皇上交代,後宮之事但憑娘娘做主。”


    章棲悅頷首。


    婉婷來報:“娘娘,萬貴人來了。”


    章棲悅聞言臉上帶了笑意,讓花嬤嬤帶著瑣事退下,便見一張脫離了少女的憨傻可愛的臉,變得更漂亮動人的容顏進來,撅著小嘴,進來便數落新近的人太吵,煩死了。


    章棲悅含笑的命人勘察上點心:“要是覺得煩,讓她們住你遠點。”


    “這倒不用,反正我也不住了。”萬靜說著小臉微紅,羞澀的垂下頭。


    章棲悅立即嗅到了味道,打趣的問她怎麽了。


    幾次三番下來,章棲悅屏退了殿內的人,問她可有什麽人選,如果沒有,她可替她父母做主了。


    萬靜才垂著頭含含糊糊的道:“我……我娘的意思……是權少爺尚未娶親。”


    章棲悅飲茶的動作微停,驚嚇的看向萬靜,直覺想問‘你確定?’但又覺得不妥,急忙收住。


    但章棲悅本舒展的眉心,立即多了幾層皺紋,權書函啊?不是她看不得萬靜母親野心,不能一口應下,隻是權書函此人……“本宮問問……”


    萬靜聞言亦驚訝的抬頭,真!真的?


    “隻是先問問。”她怕答應的太圓滿最後不成了,萬靜的母親抱怨。


    萬靜頓覺自己失態,羞澀的告辭,快速轉身跑開。


    留下章棲悅徒然無力,苦笑不已,萬家真敢開口呀,但既然是他們虧欠了萬家,就會盡力達到萬夫人的所求,再說,權書函人品不錯,如果答應娶靜兒,便不會讓她吃虧。


    迴頭讓皇上問問權書函。


    ……


    蘇青青閑不住,入宮第一天便去找提前她一日進宮的瑞姐姐玩。


    此刻坐在瑞姐姐房間的椅子上,晃悠著翠綠的衣裙,睜著圓鼓鼓的眼睛觀賞姐姐房裏雅致的擺設:“瑞姐姐,好無聊啊,比在儲秀宮時還無聊。”


    瑞楓華則在想最先一批進宮的姐妹中,竟然無一人被傳召侍寢,今天是第三天,最後一批次秀女也入宮了,不知皇上什麽時候開始傳人伺候,又以什麽規矩。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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