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棲悅聞言,心裏一顫,仿佛有什麽劃過手心,刻下刺痛的一筆。


    帶著三分討好、六分珍惜、一分膽怯,這樣的九炎落陌生的讓她覺得自己十惡不赦。


    章棲悅還是笑了,如清晨第一滴露珠滾過的嬌嫩,還有幾分虛弱:“好,我也試著做好你的良媛,洗好了嗎?餓了就去吃飯吧。”


    九炎落突然笑了,整個人明亮的像個太陽,開心的拉著她的手蹦啊跳,不知道該怎樣表達自己的情緒,一直衝著棲悅傻樂傻樂的樂嗬著。


    章棲悅撇開頭,仿佛被什麽刺痛了眼,前生,從她認識九炎落,九炎落就沒這麽笑過,那張臉永遠帶了三分諷刺,好像她是什麽髒東西一樣。


    可重活的越久,見到九炎落越多,她就越不想提及前生的失敗,說到底,其實如果她不貪戀九炎落那點過於飄渺的愛,她夠聰明夠冷靜,她會和九炎落是一對相敬如賓的帝後。


    或許她不碰他的錦榕不碰他的如兒,不觸犯他心裏唯幾的守護,她也不至於敗的那麽快。


    “我餓了。”章棲悅堅決不承認害那些人有錯,就算她不出手,那些人也會出手,不同的是她沒人護著!


    章棲悅不禁又惱了幾分,惱自己做人失敗。


    九炎落見棲悅皺眉,正蹦跳的腳,立即小心的落地,另一隻再也不敢抬起,硬生生收起壓抑的開心,垂著頭,拉棲悅:“悅兒別生氣,我帶你去吃飯。”


    章棲悅見他收斂,心裏竟暗爽了一把!頗有種說不清的大仇得報的感概,但又被一股惆悵壓製,覺得自己都快要崩潰了!


    現在,她不驕傲重生,那種自己經曆過無法訴說的苦悶,和兩世為人積攢的情緒,互相冒出來衝擊大腦時,讓她覺得自己很可笑,都不知道哪一個才是真實的自己。


    甚至開始質疑,對方愛的是不是她,她又憑什麽兩世為人,攪碎別人或許也算計一生的榮華富貴!


    章棲悅此刻覺得自己真他娘閑了,還有閑情顧忌這些,別人能依仗九炎落踩她,她就依仗九炎落踩別人!


    九炎落穿戴好,小心的護著章棲悅出來,察言觀色的急忙為她拉開座椅,站在她身邊,自然的為她夾她喜歡的菜。


    小李子見狀頭埋在衣服裏,當沒看到自家主子的奴性。


    花嚒嚒等人早驚訝的想把良媛抓起來,提醒她伺候太子懂不懂!還敢讓太子伺候她,活的不耐煩了!


    不過,花嚒嚒更驚訝太子的此刻的態度,看起來詭異的溫柔,詭異的熟練,好像做過無數次一樣。


    九炎落不覺的自己做錯了什麽,他非常開心,這裏的人沒人理解他的高興,能這樣給悅兒夾菜,還能夾一輩子多好,他做夢都能笑醒的。


    九炎落伺候人的本事不比深喑此道、千錘百煉的太監差,因為他就是千錘百煉出來的。


    九炎落想到這裏咧嘴傻笑,又開始覺得自己這身本事不再討厭、刺眼,看著章棲悅秀氣、斯文的用膳,喝湯的時候勺不碰碗的高雅端莊,佩服不已,要是他早大口灌了。


    在九炎落的眼裏,他的悅兒一直都這麽斯文,這麽高貴,甚至讓他覺得高不可攀,可她布菜前都要洗好久的手還覺得太髒,拿不起她的碗筷。


    章棲悅被看的十分不自在,輕輕的放下碗筷,用帕子擦擦嘴,整個動作帶十多年皇後生涯養成的散漫和無所事事的高貴:“坐,你也吃。”


    九炎落急忙討好的笑道:“我不餓,我給悅兒夾菜。”


    章棲悅聞言頓時火冒三丈,任誰被傻笑的看也吃不下飯:“讓你坐下聽見沒有!”


    九炎落見棲悅火了,立即乖乖坐下,大氣不敢吭的扒飯。


    章棲悅看了他一會,確定他不再抽風的傻笑看她後,終於鬆口氣,重新執起玉筷。


    小李子下巴掉了一地也不敢撿,還要當沒看見主子帶給他的震驚,傻愣傻愣的站著。


    花嚒嚒看的心驚膽戰,口腔裏的唾液咽了一次又一次,終於悟出她跟了一位多麽有前途的主子,房嚒嚒、宋嚒嚒一概是小菜,還不夠她家主子一根頭發金貴,看太子這狀態,那就是典型的昏君節奏。


    花嚒嚒的腰杆小心的挺直了些,仿佛看到自己權傾六宮,人人巴結的美景。


    弄巧、婉婷對當朝太子不慎熟悉,隻知道此人善戰是大周國的英雄,本來還怕的要死,覺得太子殺氣如此重,娶不到好看娘娘才讓皇上想給他找一個像小姐這麽漂亮的娘娘。


    可現在看來,太子人很好啊,雖然不如世子爺年齡大,不如世子爺看起來成熟,像個沒斷奶又膽小的孩子,可對小姐好就行。


    弄巧、婉婷鬆了一口氣,心裏認同了這位看起來很好看、還比小姐小兩歲的小姑爺。


    花嚒嚒高興過後,決定迴去調整計劃,跟良媛娘娘好好談談,這男人還是要哄,尤其娘娘年歲大,太子小,等以後年老色衰了還如何憑這份新鮮感和外貌留住太子。


    要未雨綢繆,良媛到底是太年輕,仗著漂亮看不到這些。


    章棲悅夾了距離她最近的一塊小排骨,思慮了一秒,夾入九炎落的碗裏:“你正在長身體,吃點肉。”


    九炎落立即抬起頭衝著章棲悅笑,笑的眼睛都看不見了。


    章棲悅見狀,嘴角扯了一抹不自在的笑,垂下頭吃飯,心裏暗想,剛才在浴房時太傻了,她覺得就算當時強硬點跟他摔毛巾,他也不敢把她趕出去。


    章棲悅想到這無聊的又證明九炎落很待見她的結論,諷刺的挑了下嘴角。


    九炎落笑的更歡實了,覺得棲悅還是最喜歡他,給他夾菜,還衝他笑了,雖然他不在那個方向,但下次他會跑快點的。


    弄巧詫異這太子‘可人’的成績,非常懷疑今年的勝仗,不是眼前笑容溫暖的姑爺做的,肯定是殺人不見血的魔王將軍為了討好太子把功勞安在太子身上。


    太子看起來無害又傻氣,弄巧忍不住為大周國運擔心一二。


    兩人吃了飯,九炎落立即狗腿的要拿美人錘幫靠在貴妃榻上吃茶消食的棲悅捶捶。


    章棲悅趕緊半坐起來,止了他動作:“你累了一天了,坐著歇會吧,這種事讓丫頭做。”


    九炎落哦了一聲,自發爬上貴妃榻坐在棲悅身邊,晃悠著兩腿不知道要跟棲悅說什麽,見棲悅又重新倚在榻臂上吃茶,覺得悅兒就是隨意這樣一歪也漂亮的讓他心動。


    章棲悅見他這樣,嘴角的笑掩都掩不住,說不上為什麽,突然道:“我把錦榕送南小院去了。”


    小李子猛然抬頭,又趕緊垂下,盯著腳尖不敢再動。


    婉婷注意到他的異樣,詫異了一刻,又端著盤子在一旁伺候。


    九炎落臉上的笑歇了一下,然後就沒在浮起來但也不見生氣,隻是道:“為什麽?她惹你生氣了?”


    章棲悅不意外九炎落的反應,他沒瞬間大發雷霆已經很給她麵子,不過是不是可以證明,她做的比錦榕多,現在她也得到了比錦榕更多的庇護:


    “沒什麽,就是暗示廚房不讓我隨便吃飯,我生氣了,就打了她板子,後來皇上聽說了,又打了她,估計這迴還不能下床呢。”


    小李子在聽到‘又’字時,心猛然揪起,幾乎能想象自尊心重的錦榕當時怎麽強忍著委屈倔強的受著板子!


    李公公想到那樣的畫麵心好像被什麽割裂,疼的恍惚,難怪他一入後宮,餅子等人就頻頻向他示意,迴來後總覺得少了什麽,原來是錦榕一直未曾出現。


    章棲悅的餘光掃了眼李陌,就當沒看見,李公公可是位心硬的人,婉婷跟了他後,也沒見她憐香惜玉幾分,雖然不知道婉婷最後怎麽死的,但也少不了錦榕出手,李陌默認在裏麵。


    章棲悅就納悶了,李陌的心真是石頭做的?還是他李陌隻對錦榕有心,完全不記得婉婷的付出,對他的體貼入微。


    論漂亮?棲悅從來不覺得婉婷輸了錦榕,可李陌為了錦榕無視了陪伴他二十年的對食是事實。


    花嚒嚒緊張的等待著,錦榕在儲君殿地位超然,很多人都猜測她會是以後的小主子,


    九炎落皺了皺眉,片刻後道:“送去就送去了,她冒犯你,是以下犯上,打了幾板子都是輕的。”如果有人冒犯他,早就拉出去砍了!


    章棲悅順坡下驢:“恩,看在她從以前就跟你的份上,打的不重。”沒死當然不重。


    九炎落聞言,感動的看著悅兒,他就知道悅兒是為他好的,就連他無意中提起跟錦榕關係好,她都記得。


    此刻九炎落覺得悅兒罰的輕了,錦榕怎麽能冒犯棲悅,棲悅以前對她多好,什麽好東西都想著她,她竟然還暗自對棲悅動手,白眼狼!


    九炎落毫不客氣的給錦榕貼了標簽。


    章棲悅眼皮垂下,重新喝茶,心想曾經是不是也有過這樣的對話,不過女人換成錦榕,向他抱怨皇後的陰損、乖張,他是否也曾這樣,默認了錦榕的反擊。


    章棲悅放下茶杯,心有些累了,想休息。


    李公公見太子沒有下令,心頓時沉入穀底,果然,有章棲悅在,錦榕就不在重要,李公公不知道該罵錦榕不長眼非惹章棲悅,還是說章棲悅心胸狹窄沒有容人之量。


    可他一個太監的心,焉能驚動主子,所以李公公依然站在原地,靜靜的伺候主子。


    九炎落突然推推棲悅:“悅兒……悅兒……”


    章棲悅迷蒙的看他一眼,看看房裏的蠟燭,起身坐起:“時辰不早了,你休息吧,明天還要早朝。”


    九炎落見棲悅要走,本能抓住章棲悅的衣角,驚慌的看著她:“我不困。”


    可我困啊,都什麽時辰了:“不困你就看會書。”章棲悅說完要走。


    九炎落壯著膽子不放:“悅兒可以在我這裏睡,要不……要不,我也可以去悅兒那裏睡……”說完,九炎落高傲的腦袋又垂下了,紅暈一圈圈暈開,仿佛青絲都能燒成了紅的。


    章棲悅看了他一眼,想到他明天還要早朝,想到自己的身份,和儲君正殿能過夜的都是二品以上身份,便牽了他的手:“去我哪裏吧。”


    九炎落聞言整個人頓時發出奪目的光彩,好像有肉吃的小狗,酒足飯飽後要找個舒服的地方蹭蹭。


    章棲悅把九炎落帶去了紫福閣,屬於章棲悅的地方,處處充滿她的喜好。


    九炎落喜好這裏,如果悅兒肯把他的宮殿也布置成這樣就好了。


    章棲悅困了,強打起的精神因為無事可做有些怏怏的,迴院後,簡單的拆了珠子,梳洗了一番就爬到床上去了。


    九炎落洗的時間很長,沒看到李公公欲言又止的眼神,洗完了就鑽進散發著棲悅香氣的錦被裏,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然後看了眼睡著的悅兒,不再滿足於抱著有她味道的杯子,一點點的挪近,挪近,最後距離棲悅一拳之隔時,悄悄的往下縮縮,當被抱在懷裏一樣,閉上眼不一會就睡著了。


    李陌等了很久沒見主子像以前一樣久睡不著起來喝藥,悄悄的聽了一會,驚訝主子竟然睡了,繼而鬆口氣,把這裏交給值夜的明公公,急忙向南小院跑去。


    ……


    南小院早亂成一團,燭火飲泣了半夜,白色的蠟油落在做工精致的燭台上,像一串串魚淚竟然十分好看。


    此刻,錦榕的臥房內一片狼藉,聽說太子跟著那賤人去了紫福閣後,她顫顫巍巍的站起來砸了房裏所有東西:“為什麽!肯定是你們沒有告訴太子我受了傷受了委屈,還是那賤人打的!”


    宋嚒嚒看眼垂著頭的錦繡,急忙看看周圍有沒有人,才轉迴頭斥道:“錦榕!你說的什麽話!注意你的言行,否則你這頓板子白挨了。”


    不像話!有再這罵人的本事,還不如想辦法讓太子收了當通房!單有本事在這裏發威,真以為自己已經是主子!


    宋嚒嚒此時覺得錦榕還是太小家子氣,出身低就是低,這點眼力見都沒有,要不是看著還有幾分姿色,誰會選她。


    錦繡被罵的不說話。


    錦榕趴在床上哭了,精致的妝花了,她把頭上的發釵扯下,摔在地上,委屈的不得了,太子怎麽會不管她,以前太子對她多好,受點委屈也會為她撐腰,儲君殿更是沒人越過她去。


    為什麽現在她受了這麽大的委屈,太子不來看她,太子對她和小李子都是假的嗎?太子不是說過以後再沒有可以欺負他們,他們會過的很好嗎?


    她現在受委屈了!受委屈了!殿下看到沒有!為什麽不來看她,不緊張她!不懲罰章棲悅!


    錦榕委屈的哭著,恨不得砸爛所有東西,最好把自己砸死,讓太子看看他的女人怎麽欺負了與他共患難的可憐丫頭。


    她的命怎麽這麽苦,好不容易以為有好日子過,到頭上她還沒有怎麽動手,就被打成這樣了!


    錦榕越哭越委屈,越哭越傷心,好像被全世界拋棄了一樣。


    宋嚒嚒看著她,心裏也奇怪,太子怎麽沒有過來看看,太子對錦榕好可不是假的,她看的出來太子那樣的人對小李子和錦榕是百分百的護著。


    可,錦榕受了這麽大的委屈,太子呢?不會吧,太子不是為了女人不顧情分的人,錦榕前段時間更過分的欺負貴妃送來的女人。


    那女人一狀告到貴妃那裏,太子都護了錦榕還把那女人趕出了儲君殿,沒道理她會看錯錦榕、太子、李公公他們三人的關係,怎麽就……


    宋嚒嚒想問錦繡她是不是說清楚了,如果說清楚了,為什麽太子沒來。


    可當著錦榕的麵,又怕問出不好的事再打擊了她,宋嚒嚒到底沒細問。


    突然房門被推開,李陌焦急的跑進來,浮塵都亂了白絲,他也滿頭大汗:“錦榕呢?她怎麽樣?”


    錦榕聽到聲音,突然抬起頭,激動的想站起來,可身上的傷還沒好利落,起到一半就動不了了,但還不忘問:“是不是太子讓你來的,太子有沒有說什麽!太子是不是讓我迴去!是不是傳了太醫。”


    想著這件事錦榕更生氣,她的傷竟然不是太醫看的,以她的地位,竟沒有一個醫侍過來,若不是一個受過李公公恩惠的醫侍開了些藥,她是不是連一個小小的醫侍開的方子都受不起。


    李陌被看的十分心虛,見錦榕期待的看著他,他真說不出太子沒在意她在外麵受苦的話。


    宋嚒嚒、錦繡急忙向李公公見了禮,也鬆了一口氣,李公公來了,可見皇上並沒有被那妖女忠惑。


    李陌心疼的想上前扶錦榕,見她麵容憔悴,還哭過,心裏說不出的痛。


    可他知道如果真為她好,就不能再慣她這樣的毛病!該讓她明白,以後太子會有很多妃子,那些人是他們惹不起的。


    李陌心疼的收住想跑過去扶她的腳,目光卻貪婪的檢查著她的狀況。


    錦榕迫切的問:“你說話啊!啞巴啦!你是不是來接我迴去的!這麽晚過來可不行,你明天白天再來,我要當著所有人的麵風風光光的迴去!”


    李陌見她如此,突然到:“太子讓你在這裏養傷,養好傷了去跟章娘娘道歉,娘娘原諒你你才可以迴去。”


    如果不說錦榕還會得罪人,以太子對章棲悅的上心程度,他怕到時候都護不住錦榕。


    錦榕難以置信的看向李陌,聲音頓時尖銳的能戳破房頂:“你說什麽!你說謊!太子才不會讓我給她道歉!”


    宋嚒嚒、錦繡也瞬間看向李公公:“什麽意思!”


    李陌看著幾乎崩潰的錦榕,忍下心裏的疼意,一字一句的道:“這是太子的原話。”


    其實太子說的更無情,是想直接把錦榕調走,去下麵當個領姑姑,再也不礙娘娘的眼。


    這次是他求了,才有的機會,希望錦榕看透,太子身邊不能得罪的人是章棲悅,就算錦榕不高興也要受著章棲悅,不滿壓在心裏別冒出來,讓娘娘不高興!


    否則,太子會不顧情麵的處置了她!


    錦榕頓時激動不已:“不可能!太子不可能讓我給她道歉,是她打了我,太子問都不問問我!你知道她多過分,我什麽都沒做,就對我出手,她分明是嫉妒心中,要除了我獨占太子!”


    李陌沒動,而是冰冷的道:“你是不是把自己想的太高了!娘娘都沒動權小姐,會動你?”


    錦榕看著李陌,好久不見他竟然說出這麽絕情的話,猛然提起玉枕要砸他,提了一半無力的甩出去幾尺:“李陌!你不得好死!”


    “是你該清醒清醒!你如果真想當主子就往太子身上使勁!等你也成了主子、有了本事,再對別人使絆子,你一個丫頭跟主子過不去不是找死是什麽!”看把自己傷成什麽樣了!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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