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小蝶自認不追求精神的完美,她現在也沒資格追求,她隻想兒子、王爺平安的迴來,安安靜靜的過日子。


    章棲悅走了她能說什麽挽留的話,如果章棲悅離開,能救她兒子一命,她求也得求她進宮,原諒她自私,她隻希望兒子看開些,能不那麽固執。


    莊小蝶點完香,拜了拜,對著菩薩道:“葉兒,你可能以後遇不到最喜歡的,但那並不影響你的生活。”


    ……


    瓊樓玉宇、一片莊嚴的後宮最近私底下湧動著莫名的暗潮,久居皇後朝露宮殿的權如兒就變的分外尷尬。


    權如兒以前每隔兩天就去一次儲君殿,看看缺了什麽少了什麽,幫忙規整下太監宮女打掃不到的地方,現在可好,儲君殿住進了女人,她去,算什麽迴事!


    權如兒委屈的咬著下唇,久不動怒的她,暗恨的雜碎了手邊的銅鏡!她在宮裏住了九年,九年啊!漫長的她都不記得家的樣子,人人都告訴她,她是未來的皇後,是後宮未來的女主人!


    可現在算怎麽迴事!她還沒有被下聘還沒有國禮,另一個女人已經手了正四品的封位堂而皇之的住進儲君殿!


    誰來告訴她,她算什麽!朝露殿裏寄養的蟲子還是皇家最不被看中的兒媳?


    那個人一進宮不是侍女、不是給太子的通房,直接就有封位,把她當什麽!就算是一隻貓狗也不至於被主人這樣擱置!


    權如兒趴在桌子上忍不住哭了,多年的委屈、心裏的哭匯集在這一刻,徹底爆發,她心裏的感覺誰曾重視,姑姑隻會許諾,讓她不要急,她是不急。


    可她更不想變的可笑,這些天宮裏都在看她權如兒的笑話,就想以前九炎端蜃追著章棲悅跑,宮裏的人都來安慰她一樣,那些人的嘴臉裏清晰的帶著嘲弄、帶著虛偽。


    最近這兩年好不容易有所改善,太子對她體貼、皇上也多有恩賞,她成了眾人心裏的太子妃,她以為……以為……


    權如兒把桌上的東西全部掃落在地,在皇上心裏可曾尊重過她!尊重過權家!


    章棲悅!世間男兒何其多!你怎麽偏偏搶我看中的!


    房嚒嚒遣退了所有宮人,任小姐發著脾氣,任誰碰到如此多的不容易也會動怒,更何況是本就不容易還好不容易看到希望的權小姐又遇到這種事,她怎麽能不心裏別扭。


    就連在宮裏看了多年的房嚒嚒也快摸不透皇家的態度了,可若說皇上不滿意權小姐,並沒封章良媛高位,可若是滿意權小姐,總該先定了太子妃的位子再定良媛。


    哎,怎能讓小姐不寒心。


    房嚒嚒走過,疼愛的拍拍小姐的背:“小姐,別哭了,她到底是定過親,又是這樣被抬進來,頂天了就是位妾室,您何苦為了一位妾室傷了身子。”


    權如兒聞言,哭泣著撲入房嚒嚒懷裏,楚楚可憐、哽咽不已:“嚒嚒,我難受,難受……”


    房嚒嚒怎能不了解,歎息的撫摸著主子的頭發,比小姐看的更遠,這位章小姐盡管曾經定過親,可長的真是好看,她讓關係不錯的嚒嚒們去打聽了,說是比前些年更漂亮,氣質性格也好,身上那股勁,男人見了都喜歡。


    房嚒嚒心裏當場就咯噔一下,就怕太子念了舊情對這位章小姐所有癡迷,到時候萬一成了太子的首位女人,有那份初衷,恐怕就成了權小姐未來的阻礙,拔都不好拔。


    權如兒哭了一場,情緒慢慢緩和,卻抱著房嚒嚒沒有鬆手,淒婉的問:“嚒嚒,您……您說我算什麽……”


    房嚒嚒聞言立即嚴肅的道:“小姐是未來的太子妃,大周國未來的皇後,高高在上的尊貴,怎可因為一些小人妄自菲薄順了別人的意。”


    權如兒目光茫然,笑意諷刺:“小人……”章棲悅嗎?讓太子殿下百般護著的女子,不過是因為被濺到了茶水就心疼不已的女人!


    權如兒想到遊船時,平日談笑自若、風度偏偏的太子對章棲悅的維護,心裏頓然一愣,委屈的眼裏陡然射出兩道寒光,她輸不起更不能輸,她不想太子被搶走,不想。


    權如兒想到這裏突然拽住房嚒嚒問:“嚒嚒有辦法讓她永遠消失嗎……”


    房嚒嚒聞言立即推開小姐四下檢查,直到去外麵走了一遍確定牆下無人後,才鬆了一口氣,壓低聲音道:“小姐,這話萬萬不能對嚒嚒以外的人說,您容嚒嚒幾天,嚒嚒想想辦法。”


    房嚒嚒在宮裏呆了多年,各種手段見多了,她最開始時不說是怕小姐接受不了,現在,小姐有這樣的想法最好,這位章小姐不同於別人,她對太子有恩,皇上維護,人也漂亮,實在不適合讓她成長起來。


    但更不能操之過急,必須得天衣無縫、看似‘正常’。


    權如兒見房嚒嚒沒有指責,提起的心靜靜放下,剛才說出那句話時她覺得自己壞透了,再也不是曾經無欲無求的她,她不喜歡這樣的自己,隻要房嚒嚒斥責她一句,她一定認錯,再也不這樣想。


    可,房嚒嚒沒有,房嚒嚒甚至跟她的想法一樣,讓她隱約覺得她或許沒做錯什麽,宮裏生活不易,她更是不容易,她不為自己著想怎麽行!


    權如兒慢慢堅定了自己的想法,既然皇上和皇後都不能保護她,她就要自己保護自己!


    ……


    夜色沉沉,隻有天邊一鉤冷月清照,章棲悅拖著沉重的腳步,走在月色琳琳的儲君殿荷塘邊,垂柳燈火,明明身邊的人很多,卻靜的沒有一點聲響。


    白色的玉台砌成的欄杆在月色下倒影在水裏,偶然有一隻青蛙跳過,打碎了安靜的影像霎時錯亂,但下一刻又快速歸一,成為前一刻的樣子。


    章棲悅坐在湖中的亭子裏,一襲杏粉色的高腰衣裙勾勒出她聘婷的身形,長發垂在腰際,一條絲帶迎晚風吹起,別有一股醉人心脾的魅惑清俊。


    不遠處一位宮廷樂師在輕撚彈唱,輕靈歡快的曲調,仿若驚動了池裏的遊魚紛紛湧來附和,歡快肆意。


    可除了一曲幾魚,周圍安靜的可怕。


    章棲悅望著湖麵,往日多情溫和的目光現在變的清冷無波,在這她尚不算陌生的地方,實在沒有美好的記憶,讓她想睡都睡不著。


    好像一夕間,她極力忘記的過去,因看到了熟悉的景致,爭先恐後的從記憶深處湧出來,讓她分外煩躁。


    若是以前,她幾乎是想象現在煩躁的她,一定在找犯錯的宮女出頭,長長的指甲劃在她們臉上,看著嬌顏破敗才能解氣!


    但現在,她什麽都不想做,隻想這麽站一會,在心裏算算瑞楓葉還有兩個月的歸期,變能安靜幾分。


    說是孝慈太後把她接近皇宮,說是陪著太後,不過是對外的說法,孝慈太後何許存在,怎麽會讓她伺候她幾日,漲她的身價,不是更給朝露殿那位添堵,到時候權家都會恨上她,弄得堅持不下。


    以前不就是如此,她得理不饒人,權如兒忍氣吞聲,最後權家大怒,她依然倔強的不妥協,鬧得母親和舅舅都跟著她與權家扛著,最後她贏了又如何,還不是那樣。


    章棲悅恍惚間抬起手,杏色的披帛隨著她的動作垂在手腕處,露出一小截粉白的皓腕,可仿佛又想到什麽收迴手,握住了手裏的魚食。


    弄巧垂著頭,從眼角裏悄悄的看眼婉婷。


    婉婷見狀,頭瞬間垂的更底,月色打在她光滑白皙的臉頰上,十分通透,美麗。


    可她什麽也不懂,宮廷禮儀還是上個月臨時學的,平日在宮裏都不敢隨意說話,弄巧姐姐看她也沒用,她也不知道這時候該怎麽勸良媛迴去。


    弄巧歎口氣,婉婷什麽都好人也漂亮,就是膽小:“小姐,時候不早了。”


    婉婷聞言急忙點頭,後察覺到小姐背著她們看不到,急忙開口:“天晚了,冷……”


    章棲悅聽著她們小心翼翼的聲音,心裏隱約覺得好笑,有什麽可恐懼的,難道別人都以為她心裏不痛快,會把怨恨發泄在宮裏?


    怎麽可能。


    皇上到底是給了她換楓葉的機會,而楓葉的歸期已定,還有戴罪立功的機會,上個月更是打了勝仗!多好,這樣的話,他還是他,堂堂忠王府的世子爺。


    對他來講不過是少兒了自己這麽個拖油瓶,有什麽阻礙,以後大周平定了內亂,攻打白國,瑞楓葉身上的那點汙點也會瞬間消失,說不定還會是攻打白國的先行軍,立下赫赫戰功,然後開始他傳奇的一生,遇到在他生命力綻放了無限光彩的燕京名伶。


    而她,不過是偷了不屬於她的幾年,做了個美麗多彩的夢,夢醒了她依然站在宮裏,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她沒在冷華宮裏。


    章棲悅想著想著不禁自嘲的笑了!


    她難道不該笑死自己嗎!躲來躲去,弄到最後竟然還是這個結果!試問她心裏怎麽會沒有恨!


    可又該恨什麽!恨她一開始就沒認清自己的渺小不該跟命運對抗平白禍害了人家瑞楓葉?還是恨她不該認為自己重活一世,高興的找不到北,去享受狗屁生活?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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