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逸之斜躺在床上,神情顯得有些呆滯。

    “我想去看她。”

    李燁一驚,“不可!”

    “為何不可?”林逸之依然自顧自的說道,“我想她……想得都快要瘋掉了……”

    “難道你還要讓王妃承擔起更多的罵名嗎?!”李燁提醒他,“現在王妃在秦嵐手上,你現在去看她,隻會更加讓世人覺得王妃是紅顏禍水——”

    林逸之的表情顯得很痛苦……他用雙手抱住頭顱,幾乎要崩潰……

    “怎麽辦……我該怎麽辦……”

    這是李燁第一次看見林逸之失去冷靜。

    “……眼下,最重要的是想辦法救出王妃。”

    林逸之艱難的抬起頭,聲音略帶顫抖說道:“他們都要她死……他們都要她死!怎麽救?!——”

    “……不能怪那些大臣們,你應該知道,這次你與林然對持,天下蒼生受苦,戰事牽連百姓遭難,國不能存二王,也不可一日無君,朝中臣子莫不希望你早日登基為王,以穩江山,以安社稷……”李燁頓了頓,又道,“至於王妃…………”

    “沒得救了嗎……”林逸之的聲音低沉,“必須,……必須想辦法讓汐兒脫身……”

    “能找替身嗎?”林逸之突然想起什麽似的說道。

    李燁皺了皺眉,“恐怕行不通……秦嵐的勢力不能小視。”

    林逸之又陷入沉思。

    ——“王妃……真的是狐妖嗎?”李燁似乎是試探的問了一句。

    林逸之倏地看向他。

    “雖然是市井流言,但是……”

    “你想說什麽?”

    李燁吸了口氣,“如果她真的是傳聞中的狐妖之女,那就不必擔心了。”

    林逸之有些不解的看著李燁。

    李燁又道:“銀狐之血能解百毒,它自身也是百毒不侵的。”

    “你的意思是……”

    “你可以下旨賜毒酒,使她詐死。”

    “……可是,行得通嗎?”林逸之聽到毒酒這兩字,心裏異常不安,“你確定不會傷害到汐兒?”

    李燁無奈的搖搖頭,“這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沒有辦法的辦法……”林逸之反複念著這句話。

    他還能怎麽辦?

    “他們,都等著你決定懲治兇手的時日……”

    “讓我再想想……”林逸之隻覺得心口發悶,他不能傷害汐兒,不能啊……

    他原本是一心想平安的接她迴來的——

    為什麽?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李燁看著林逸之,心有不忍,卻也無可奈何。他站起身,默默的退出房外了。

    剛一出房,便看見門外立著一行人——

    塗龍,柳言,甫笛,杉兒,以及一位陌生女子。

    “李大人,王爺怎麽樣了?想出法子了嗎?”塗龍迎上前,焦急問道。

    “你們暫時不要進去打攪他,他現在心情很亂……”李燁搖著頭說道。

    “大人!想出法子救王妃娘娘了嗎?”杉兒眼中盡是急迫神色。

    李燁看了看杉兒,歎了口氣,“杉兒,我知道你很擔心娘娘,你先別著急……我們一定能救出王妃娘娘的。”

    李燁又看看塗龍,“塗龍,你的傷勢還沒有痊愈,好好養傷。——我先走一步。”

    李燁神色顯得匆忙,急急離去了。

    柳言若有所思的望著他遠去的背影,心中生疑。

    “怎麽了?”柯爾娜戳了戳他的胳膊,問道。

    “呀?”柳言迴過神,笑笑,“沒事,隻是覺得李大人有點奇怪。”

    “奇怪嗎?這個李大人平時是什麽樣?”柯爾娜好奇的問。

    “也許是我想多了……總覺得他好象刻意迴避我們似的。”

    塗龍聽到這話,心裏也生出一份警覺來,坦言道:“李大人是王爺多年的好友……應該不會……”

    “希望如此吧,眼下想救出王妃,需要很多人的權利……”

    李燁左右顧盼,見沒人跟著,他轉了方向,向迴廊的另一個方向快步走去。

    ——新月宮。

    “我已經照你所說的做了。”

    “李大人真是個聰明人,我也不會食言,伯母我會好好照料的。”

    “你還不肯放人?!”李燁的麵目變得扭曲!

    “嗬嗬……”秦嵐輕笑起來,“我又怎麽知道放人之後李大人會不會向林逸之坦言相告?”

    “……你怎樣才肯放了我母親?”李燁眼中含著怒氣,咬著唇低聲問道。

    “快了。”秦嵐偏著頭想了想,微笑著迴道,“等左顏汐死了,我自然會放人。”

    “……為什麽……”李燁望著眼前這個已經不再熟悉的秦嵐,“為什麽你一定要毒死她?……”

    “我這也是為了逸之著想啊,禦賜毒酒比起斬首,至少能留個全屍,不是嗎?”說完,秦嵐更是嚶嚶笑起來。

    “……你……變了,變了!”

    “那也是被左顏汐逼的!”秦嵐的臉突然一寒,冷冷迴了一句。

    李燁不再說話,不想再觸怒眼前這個早已經瘋癲的女人。——心中隻是想著……希望他這一步沒有走錯,希望,不會危害到左顏汐,或是林逸之……除了這個辦法,他也確實無計可施。

    ……也許,真的如秦嵐所言一樣,至少能留個全屍。

    但是,秦嵐的目的又何在?

    他猜不透。

    狹小的房間裏,左顏汐呆呆坐著。她第一次感覺到絕望,沒有靈力的絕望……

    她感到哀傷……

    對不起……

    孩子……

    左顏汐輕輕撫著肚子,那裏有一個即將誕生的生命,血溶於血的生命——可是她卻無法保護他……

    對不起……對不起……

    “對不起……”

    左顏汐沙啞了聲音呢喃道。

    我不知道今天為什麽變成這樣,我也不知道明天會變成怎樣,但是當我成為母親時,孩子,當我成為你的母親後,我時常會想起我的母親……她是懷著怎樣一種勇氣生下了我呢?

    我很想念她……

    風唿唿吹著,左顏汐能聽見外麵的風雪聲。

    “今年的雪下得真大啊……”

    “在這守著可真他媽的冷……”

    “皇後娘娘來了!……快站好!”

    門外的士兵一陣倉促。

    “皇後娘娘萬福。”

    “開門。”

    左顏汐聽見秦嵐的聲音。

    ——她又來了。

    左顏汐冷冷的,沒有迴頭。她不願再看見秦嵐那張得意的麵孔。

    “逸之已經同意了。”

    左顏汐靜靜的坐在床邊,秦嵐立在她身後,猶如一個勝利者,再一次重複道:“逸之同意了。”

    左顏汐的身子怔了怔。

    “在他登基之日,就是你死期之時。新王會賜你毒酒一杯,送你上路。”

    “…………”

    “不過你也別怪他,他這也是不得以啊……”秦嵐吃吃笑著,“他總不能為了一個女人,丟下他的國家與百姓而不顧啊……”

    “…………”

    “不說話?你不想說點什麽嗎?對這個拋棄你的男人,沒有怨言?”

    “…………”

    “他既然能拋棄我,當然也能拋棄你,你以為你是他什麽人?王妃?他登基之日,也是與我大婚之時!”秦嵐高聲笑起來,“我會是他唯一的皇後!哈哈哈哈……”

    左顏汐咬得嘴唇發白,忍住眼淚不掉下來——

    她不相信……

    這一切,隻是秦嵐自己的片麵之詞罷了!

    “讓我進去,我要見王妃娘娘……讓我進去……”

    “這裏不準任何人進去!”

    “讓我進去……我要見王妃娘娘……我要見王妃娘娘……”

    左顏汐一驚!這是杉兒的聲音!——

    秦嵐止住笑,提聲問道:“誰在外麵大唿小叫?!不知道我在這裏嗎?!”

    門一下開了——

    士兵將杉兒帶進屋來。

    “皇後娘娘,這個丫頭一直賴在外頭,不肯走……”

    “那就應該打斷她的腿!”秦嵐露出兇狠神色!

    杉兒滿麵淚痕跪倒在地,“皇後娘娘恕罪,奴婢隻是想來看望一下王妃娘娘……”

    左顏汐看見杉兒這副樣子,心頭被擰得生痛!

    “王妃娘娘?……王妃娘娘……”秦嵐緩緩走向杉兒。

    啪的一聲!秦嵐猛地給了杉兒一個耳光!

    “這裏沒有王妃娘娘!!!這裏隻有一個弑王的囚犯!!!”

    杉兒一下懵了,她呆呆的看著左顏汐,說不出一句話來。

    ——意識如此停滯了一會,杉兒猛然發現左顏汐隆起的肚子……

    “娘娘你……”

    秦嵐看看左顏汐,又看看杉兒——

    “你是她的侍女?”

    杉兒輕輕點點頭。

    “你想繼續服侍她?”

    杉兒驚喜的抬起頭,望著秦嵐——

    秦嵐眼中卻是冷漠。

    “從今天開始,你隻用服侍我就可以了。”

    杉兒睜大了眼,愕然的望著秦嵐!

    “帶她下去,鎖在柴房裏。”秦嵐冷淡的吩咐道。

    一旁的士兵急忙將杉兒帶下來。

    “真是個貼心的丫頭啊……”秦嵐輕輕一笑。

    “你想對她做什麽?”左顏汐警覺的望著秦嵐。

    秦嵐迴過頭,微微笑著。“你放心,我不會讓她像平兒一樣的。”

    “平兒?!”左顏汐深吸一口氣,盡管她早已猜到,但是聽秦嵐如此承認,還是驚起層層怒氣!“平兒是你殺的?!”

    “啊,還有玉姑姑……”秦嵐笑得極為甜蜜。

    “你!……”

    “時候不早了,我得去陪逸之了,你也早點安歇吧。”秦嵐愉快的提起衣袖,正欲出門。

    ——聽得左顏汐的聲音在背後冷冷響起:“你記著你今日說的這一切。”

    門合上,聲音不見。

    不知為何,秦嵐胸口卻莫名的浮躁難安起來……猶如噩夢一般纏繞在心中……

    她沒什麽可怕的……她沒什麽可怕的……

    秦嵐努力想安撫住自己的情緒……

    可是為什麽,她會如此心神不寧?

    杉兒被秦嵐的士兵關在膳食殿旁的廢棄柴房裏。這裏常年未經修整,漏風淋雨,無法阻隔冬季的寒氣。杉兒靠在一垛枯柴,抱著自己的身子瑟瑟發抖。

    外麵的風雪聲連綿不斷的傳來,猶如女人的哀鳴。

    杉兒有些害怕,緊緊靠著身後的枯柴。

    “杉兒,杉兒……”

    是甫笛的聲音!

    杉兒一陣欣喜,衝到破殘的門前,隔著木門問道:“甫笛!甫笛是你嗎?!甫笛!”

    “杉兒,你別急,我馬上救你出來!”

    杉兒定神一聽,聽見木門上一聲悶響!——碎屑零零落下來。想必是甫笛在用斧器之類的東西劈砍門鎖。

    “甫笛!住手甫笛!快住手!”杉兒急忙製止他。

    “怎麽了?”

    “附近的士兵聽見聲音會過來的!被皇後發現了就糟了!”

    “那怎麽辦?我不能放著你不管啊!”

    “甫笛,你聽我說,你不要管我了,我暫時很安全,你快迴去告訴王爺……”

    “告訴王爺什麽?”

    杉兒靠近門縫,想更清楚一點的告訴給甫笛——她側著頭,透過門縫,“甫笛……”

    “唔!——”

    “甫笛!!!——”在停頓半晌之後,杉兒提聲尖叫!

    甫笛背後中劍,口吐鮮血——在杉兒眼前直直倒下……

    然後,秦嵐的身影斜斜的,模糊的映進她的雙眸……

    她身旁的士兵,從甫笛身上抽迴利劍,杉兒能聽見血肉撕裂的聲音……她看見殷紅的血自甫笛身上流淌下來,像一條涓涓溪流……

    杉兒,一時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朦朧時,恍惚聽見秦嵐刺耳的聲音——“想告訴他什麽?想告訴他左顏汐懷孕了嗎?……哼!……”

    甫笛……

    杉兒愣愣的看著門外躺在血泊中的甫笛,大腦一時禁錮……

    “把屍體埋了,別讓人知道他來過這。”

    親王府,白雪覆地,樓宇冰淩。

    屋內,柯爾娜焦急的來迴走著,麵色愁容。

    碳火芯紅,滾熱的茶在碳火上幽幽冒著熱氣兒,柳言直直望著這嫋嫋白煙,不說一句話。

    “不能這樣……不能這樣……”柯爾娜來迴度著步子,嘴裏念叨著,“不能這樣啊……不能讓姐姐死的……難道就沒有辦法了嗎?……”

    柯爾娜轉過身望向柳言——“難道真的沒一點辦法了嗎?”

    柳言抬起頭,雙眸深邃。“現在是天下人要王妃死,……王爺無能為力……”

    “不行!”柯爾娜激烈的搖頭!“我要見王爺!他不能殺死姐姐!!!他不能這麽做!!!”

    柯爾娜的情緒顯得很激動,轉身作勢就要衝出屋外!

    柳言大步上前一把拉住她的胳膊——“柯爾娜!——王爺現在誰都不見,塗龍已經被迴絕多次了!你去了也沒用的!”

    “……怎麽辦……”迴頭看,柯爾娜已經滿眼含淚,“不要讓姐姐死……姐姐不能死啊……”

    柳言心頭一緊,將她擁住,“……王爺現在,一定也不好過……”

    登基大典的日子被王爺推遲了一天又一天,柳言心裏明白這是緩兵之計,但是……眼看著冬天就要過去了……這該如何是好?

    “姐姐不能死……不能死……”柯爾娜在他懷中低低抽噎著。

    王府裏,彌漫的是哀傷與惆悵……

    深夜的時候,雪停了。庭院裏一片寂寥,靜得不可思議。

    塗龍滿懷心事的迴到王府,落下一串腳印,印在銀白的雪地上。

    柳言披著外袍立在房簷下,“迴來了。”

    塗龍抬頭看向他,點了點頭,“迴來了……”

    “見到王爺沒?”

    “……沒有,王爺不見任何人。”

    “王妃的事……”

    “似乎,已經決定了。”塗龍抬起頭,看寂寥的黑夜,黑得空洞。“柯爾娜……暫時瞞著她吧……”

    “禦賜毒酒嗎……”柳言低下頭,有些頹喪,“竟然沒有一點辦法了……”

    “不。”塗龍的聲音幹澀,“不能讓她死,無論如何!”塗龍走到柳言麵前,“明天,我會再去求見王爺!”

    “我也去,……帶上甫笛,甫笛最了解王爺的性子。”

    “甫笛人呢?”塗龍環顧了一下四周,問道。

    柳言也看看四周,“……說起來,今天他說去找杉兒……好象一直都沒迴來……”

    “沒迴來?……”塗龍皺起眉,“杉兒和甫笛從來不會一晚不歸。”

    “不會是出事了吧……”柳言有些不安,這個節骨眼上,任何情況都能讓他憂心很久。

    “應該不是。”塗龍的心也不禁懸起來。

    在塗龍與柳言如此交談時,柯爾娜已經醒來了,她站在門後,聽見塗龍與柳言的談話,心裏知道已是無望了——

    華葛的百姓不明究竟,都想左顏汐死,林逸之一己之力難抵眾怒,眼下還能有什麽辦法?柯爾娜的腦子飛快的運轉著,她左思右想,想到一個人——西婪國的新王,瀟沭清鸞。

    姐姐說過,如果林逸之有危險,可以請瀟沭清鸞幫忙……現在姐姐有難,隻有他能救姐姐了……

    柯爾娜也記得,左顏汐在西婪的豐功偉績,——那裏的百姓應該會愛戴姐姐……

    對,去西婪搬救兵!

    柯爾娜幾乎是沒有思考更多,立刻收拾行禮準備離開。她不得不計算好時間,能使自己在春天以前趕迴來。

    日子如此一天天耗下去——

    大臣們天天上書諫言,林逸之則對登基大典避而不談,杉兒與甫笛的失蹤讓塗龍與柳言心中不安,柯爾娜的留書告別更叫柳言擔心。

    李燁小心的端來一小瓶藥,白玉瓷瓶,檀木塞子。

    李燁將藥小心放到案頭,伏案批閱奏章的林逸之抬頭見了,身體微微一顫。

    “這是準備好的藥?”

    “玉葵蓮,無色無味,本身無毒,摻進酒裏卻是劇毒,中毒者即刻發作身亡。”李燁小心迴道。

    這句話,幾乎每個字都帶給林逸之一種衝擊,他臉色微變,開口道:“……毒性會不會太……”

    “但凡是毒酒,毒性都很強,這一種是發作最快,最不會讓人痛苦的毒了。”

    “我擔心汐兒她……”

    “隻此一招,別無它法。”李燁沉了沉臉色,又道,“那時王妃既然能以血救你,應該不會懼怕毒藥,而且……我們事後也可安排禦醫來醫治她……”

    “……你去安排吧。”林逸之低下頭,不再去看那瓶藥。

    李燁看了林逸之一眼,眉頭皺了皺,“我會安排妥當的……”

    說完,便重新端了藥,退出門外。

    決定好毒藥的同時,登基大典的時間也決定了。而登基大典象征著新王與新皇後的出現。

    秦嵐的心情顯得很好。

    她在鏡中左右打量著自己的麵龐,十分滿意。

    身後的侍女畏畏縮縮的端來洗臉水——

    秦嵐轉過身去,高挑著眉望著那名侍女,“杉兒,為我更衣。”

    “是。”杉兒低低應了一聲,將水放在一旁,走過去為秦嵐更衣。

    秦嵐稍稍抬起雙臂,任杉兒為她穿戴整齊。

    “剛傳出新王禦旨,春分第一日大慶新王登基大典。”

    杉兒的手微微一顫。

    “大典之日也是我封為新後之時,首飾與綢緞已經準備好了,你等下為我取來,我要試穿。”

    “是。”杉兒低低答道。

    “每年春分初日,華葛總會陽光普照,晴朗無雲,真是一個叫人高興的好天氣啊,逸之決定這一天,真是合適……”

    秦嵐斜眼看了看麵前低眉順眼的杉兒,冷冷一笑,“你這副樣子,真是和左顏汐一樣招人討厭。”杉兒沒做聲,整理好秦嵐的衣衫,退到一旁靜靜候著。

    秦嵐對杉兒的冷淡有些惱怒,但也沒有發作。登基大典的決定的確讓她的心情大好。秦嵐嫌惡的看著杉兒,揮了揮手,“你下去吧,下去吧,我看著你就覺得惡心。”

    “是。”杉兒退了下去。

    杉兒以秦嵐的侍女的身份,被禁閉在新月宮中。她隻能在新月宮裏呆著,也能去一些低等侍從侍女呆的地方,但是無法見到林逸之,也無法出宮。不過,她去的最多的地方,是囚禁左顏汐的那個偏僻狹小的屋子。

    基本上,杉兒給看守的人帶一些好酒,她就能和左顏汐呆上一小會兒。這對杉兒來說,已經足夠了。

    左顏汐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起來,她自己也越來越沉浸在與腹中小生命對話的景象裏。

    “娘娘。”

    左顏汐迴頭看見杉兒開門進來,微微一笑。“杉兒啊。”

    杉兒的表情有些僵硬,木木的望著左顏汐,“娘娘,今天覺得怎麽樣?胎動的厲害嗎?”

    左顏汐笑著搖搖頭,“我很好,他動得厲害,我反而會很高興……”

    杉兒看見左顏汐一臉幸福的撫著隆起的肚子,心裏又是一陣苦澀。

    “怎麽了,杉兒?”

    “……登基大典……”杉兒低下頭,“時間已經決定了。”

    左顏汐臉色微變,很快鎮定下來——“沒事的,逸之不會讓我有事的,……不會讓他的孩子有事的……”

    “娘娘……”

    “放心吧,不會有事的……”

    杉兒愣愣看著左顏汐,沒有說話。心裏苦苦的,想起死去的人們,更加覺得無所適從……

    “杉兒。”

    “呃?”

    左顏汐的表情淡漠下來,語調輕緩,“杉兒,春分……到了沒?”

    杉兒猛然怔住!

    停頓一會之後她倏地跪倒在地,淚如雨下——

    “娘娘,你別這麽問……你上次也是這麽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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