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逸之覺得一股清涼順著喉頭滑至五髒,頓時清醒不少。他緩緩睜看眼睛,朦朧見一青衣少女坐在麵前,待他完全看清,則徹底驚住。

    “左顏汐?!”

    月色下左顏汐更顯魅人,她笑盈盈的看著醒過來的林逸之,問道:“還要喝點水嗎?”

    這時林逸之才看到左顏汐卷了草葉作為容器,盛滿了水正喂他喝。

    “你怎麽在這?……”但他似乎更關心的是自己心頭的疑問。

    “你不覺得此刻你的傷勢才更為重要嗎?”左顏汐笑著問他。

    這時林逸之才想起自己中箭之事,他嚐試著動彈一下胳膊,沒想到換來的是一股巨大的痛楚,“唔……”

    “痛的話就叫吧,反正這也沒人。”左顏汐笑著說道。她知道此刻林逸之忍著多大痛楚。

    林逸之咬著牙沒有吭聲,此刻他必須以全部力量來壓抑這種痛苦!

    左顏汐眼中閃過一絲戲謔,“你真是固執啊!”說著一手拍上林逸之的肩頭。

    “啊!!!……”隨後而來的是一聲慘叫!“你幹什麽?!!!”林逸之不禁怒吼起來。

    “呀呀呀……真是可怕啊。”左顏汐笑嗬嗬的看著他,“不過呢,你最好放聲叫出來,否則等會幫你拔箭時我怕你會暈死過去。”

    拔箭的時候必須讓人清醒著,否則很容易休克身亡。此刻林逸之哪管眼前是位絕世大美女,他喘著氣低吼道:“你到底要幹什麽?!”

    “幹什麽?當然是幫你拔箭啊。”左顏汐眨巴著眼睛無辜的說道,心想著,這人生氣時的樣子倒真是可愛啊,“難道你沒看見你正在血流不止嗎?你覺得你自己還有多少血可以流呢?”

    林逸之額頭滲出虛汗,他已經虛弱之極了,“你……為我拔箭?……”

    “哎呀,你說話都說不清了,看來我要趕緊動手了。”

    不由分說的,左顏汐自衣袖上撕下一段長條布料,紮緊林逸之傷口四周的血脈,使其血流減緩而減輕肉體上的痛苦,“痛得話一定要叫哦。”左顏汐仿佛在規勸孩童一般的柔聲說道。

    “呃……”林逸之閉了眼,低聲應道。

    這孩子也算聽話嘛。

    左顏汐握緊箭杆,希望能一氣拔出,使林逸之不那麽痛苦。

    聽得一絲血肉摩擦聲響,銀箭眨眼間被取出,隨之傷口噴湧出極豔的鮮血,左顏汐的青衣被染成了血紅,月色下顯得鬼魅,她依然從容,迅速另扯了布將傷口牢牢裹住。

    再看林逸之,麵容蒼白而更顯僵硬,豆大的汗珠掛在臉上,左顏汐幫他拭去汗水,柔聲說:“你都沒有喊痛……不知道會送掉性命嗎?”

    林逸之微微唿著氣,他輕輕搖了搖頭,覺得身體猶如沉石。

    他看了看左顏汐,發現她抬起手腕,露出芊芊玉手,而另一隻手拿起匕首。驚覺奇怪,“你要幹什麽?”

    左顏汐笑而不言,匕首劃下自己的胳膊,流出殷紅的血,一邊用卷起的草葉接著鮮血,一邊說道:“你中的銀箭是蒼銀所製,中者比一般中箭更痛三分,而且所傷之處,傷口終不能愈合,使其無法止血,最後血盡而亡。”草葉接滿了鮮血,左顏汐甩甩衣袖擋住自己的傷口,笑著又說,“所以呢,你要喝下我的血。”

    左顏汐一邊說著,一邊將血送到林逸之的嘴邊。

    林逸之有些抗拒,更為她所做之事而吃驚,他別過頭不願意喝,“為何……”

    “為了不讓你死……”左顏汐笑盈盈捉住林逸之的下顎,強迫他咽了下去。

    林逸之咽下這溫熱的血,隻覺得天旋地轉,不一會就暈了過去。

    “好好睡吧。”左顏汐望著他吃吃的笑。

    世間療傷之藥最為神效的,還是那靈狐之血。左顏汐正是身為半狐之軀。

    隻是,眼前男子真的值得她以血相救麽?

    左顏汐心裏也產生一絲疑惑。

    世上一年,穀中百年,她被穀底老人收留之後,潛心修煉,已經過了千年歲月,可仍舊忘不了娘親臨終前對她囑咐的最後一句話。

    “汐兒,絕不可為妖啊……”

    想起這些左顏汐心中一陣苦澀,她是想成人的,無奈人身發膚皆脆弱,經不起歲月蹉跎,原先的樣貌已經不見,隻剩妖形,如今機緣巧合又再度為人,與林逸之結此緣分,心中自有一些彷徨。

    “爺爺說你是我命中大劫,你最好乖乖的睡,要是惹得我不高興了,我一口吞了你,看你還怎麽做我的大劫。”左顏汐說著,笑得更加不可收拾了。

    而當林逸之再度醒來時,他已經身躺自己的軍營大帳之內,塗龍與軍醫羅賢在一旁看護著。

    林逸之微微睜開雙眼,聞得一股幽然熏香,剛想起身,肩頭卻是一陣刺痛。

    “王爺勿動,傷口會撕裂的!”羅賢急忙勸阻道。

    撕裂?難道傷口已經愈合了?林逸之問道:“我睡了幾日了?”

    “王爺,兩天了。”塗龍在一旁迴道。

    傷口愈合得這麽快?林逸之又問:“西婪軍可有再犯?”

    “王爺,這幾日我軍的後續援兵陸續趕到,西婪軍已經全部退進了樹林。”

    林逸之沉思了片刻,繼而問道:“王妃呢?”

    “王妃娘娘安置好了熏香,便迴農舍休息了。”軍醫羅賢迴答道,“想不到娘娘也懂醫術,此熏香對王爺迴複元氣大有好處。”

    她當然懂,連箭都是她親手拔出的,林逸之迴想起那晚,隻能苦笑。

    這時營帳的簾幕被揭起,陽光撲進帳內,林逸之隻覺得刺眼之極,聽到豪爽的笑聲,才知來者正是趙旬大將軍。

    “王爺此刻可覺得有哪些不適?”看到林逸之終於清醒過來,趙旬極其歡喜。

    “呃……沒有什麽不適,隻是肩上漲痛難受。”林逸之迴道。

    “哦?”趙旬立刻轉向羅賢,“軍醫可有辦法止住王爺的痛楚?”

    羅賢笑著答道:“將軍不必擔憂,王爺正新長出肌肉皮膚,所以才會覺得漲痛。”

    “王爺身體康複得怎麽如此神速?!”趙旬驚喜的問道。

    “屬下也不知王妃娘娘用了何等妙方。”羅賢謙卑答道。

    “娘娘果然是難得一見的聰慧賢德啊,此乃王爺之福啊。”趙旬說完又爽朗的笑開滿懷。

    林逸之隻能麵露無奈神色。

    一旁的羅賢躬身問道:“王爺,屬下行醫多年,卻從未見愈合速度如此之快的病瘡,望王爺能為屬下解疑。”

    林逸之迴想片刻,細細答道:“說來奇怪,那時我虛弱不堪,她就……”

    趙旬與塗龍也關注起來,異口同聲問道:“娘娘如何?”

    “她自殘手臂,接了血來讓我飲下。”

    眾人一陣驚唿。“有這等事?!”

    “大驚小怪!”一個聲音自帳外傳來,接著便見左顏汐隨兩名侍女進到帳裏。

    她仍是一身淡青的衣衫,青絲未束隻是宛轉係了絲帶讓發絲柔順垂下。此刻她滿臉笑意,柔柔走至林逸之塌前,“聽聞王爺今日醒了,我便帶了平兒來看你,雖然有甫笛侍侯著,但仍不及女兒家的細心體貼啊。”

    “勞王妃費心了。”林逸之輕輕迴道,依舊不變臉上的淡然。

    “敢問王妃娘娘是用的何種方式使……”羅賢經不住好奇再次問道。

    “剛才王爺不是說了麽,就是血唄!”左顏汐無謂的答著,一邊就著塌邊坐下。

    羅賢一陣感悟,“屬下行醫多年,竟不知人血有其神效……”

    “錯了,那可不是一般的血。”左顏汐笑起來。

    “啊?”滿座愕然。

    “那可是充滿對王爺的關愛之血啊,嗬嗬……”左顏汐一陣戲謔,半捂了嘴輕輕笑起來。

    聞言,滿座皆笑。

    “此血真是神效,神效啊!”趙旬開懷大笑起來,塗龍也接著笑起來,羅賢先是一愣,一會便知趣的也笑了。

    “莫非王妃也是憑著對王爺關愛之情才尋到王爺的?”趙旬接著笑問。

    左顏汐噗呲又笑起來,“趙將軍真是聰明絕頂呀,我正是憑著關愛之情,由天引路才尋到王爺的呀!”

    此話說得塌上的林逸之臉上一陣紅一陣白。什麽關愛,什麽由天引路……

    “那麽在下就不耽誤王爺王妃團聚了,我等告退。”趙旬曲了一身,轉身離去。

    “屬下也告退了,娘娘。”塗龍也說道,便與羅賢退了出去。

    留下侍女左右侍侯著。

    塌上的林逸之心中一淩,方才他明白的聽見塗龍對左顏汐說“屬下”。

    讓塗龍肯曲身的竟然就是眼前這看似嬌柔的窈窕佳人?!

    當年林逸之為了讓塗龍成服於他,與他三戰,兩勝一敗,塗龍心悅誠服這才進了王府做起親衛隊的隊長來,左顏汐又是什麽能耐,讓塗龍低頭的呢?

    細細打量起眼前的左顏汐,林逸之驚覺她的變化。

    當年嫁入府上,左顏汐舉止含蓄,極其沉默寡言,偶爾在府中見著,她也隻是微微低著頭不敢做聲,林逸之臉色稍變,哪怕不是因她,她也會淚水瀲瀲,梨花帶雨。兩人除了簡單的問候,沒有多餘的交談,見麵也是極少。雖然貌美驚人,在林逸之心裏卻如尋常人一般。

    此刻塌前的左顏汐簡直就是另一個人似的。

    她的輕佻言笑,靈動雙眸,自在腰姿,眉目含情——這真的是當年入府的左顏汐嗎?決然不是。

    此時左顏汐不僅是容貌驚人,更是那凡塵難得一見的氣韻,叫人傾神啊。

    “你究竟是何人呢……”林逸之仿佛說給自己聽一般喃喃低語。

    左顏汐微微笑著,眉眼中帶著妖魅。“夫君你累了,歇息吧。”

    “夫君?……”

    “是啊,你是我今生的夫啊。”

    “呃……夫…………”

    林逸之沉沉睡去。

    這熏香同時也有著安神的功效。

    群曷城位在華葛邊境,臨近西婪,是一個貿易繁盛的大城,城中混住了各國百姓,平日裏街上集市頻頻,十分熱鬧,更有異地雜耍賣藝能人在此地結集。而在群曷,最有名的還是精致的手工製品,混合了各國風情,包括毛毯,燭台,各類容器等,每年都給華葛帶來巨大的利潤。

    種種原因,群曷成為華葛的主要經濟動脈之一。

    守住疆土,最為重要的便是群曷,林逸之曾因為西婪進犯在群曷小住過一段光景,並且幾次打退敵軍,在群曷百姓中信望極高。

    現在,群曷城內卻是一片寂寥,西婪士兵日日都在街上巡查看守,以防止民眾暴亂,雖然進城來沒有屠殺百姓,可能也是西婪人考慮到城中有包括自己國家的各國百姓,但是最終還是影響到了群曷人平日的生活與貿易交往,民間可說怨聲四起,而加上趙旬二次戰敗,人們更加期盼著林逸之的軍隊趕來。

    聽說嘵州又有戰役,人們議論紛紛,一部分西婪兵由嘵州返迴到群曷,居然帶來林逸之墜崖身亡的消息。

    這驚人的消息讓群曷人心裏最後一絲希望也破滅了。許多人認為群曷沒有希望了,又不願為西婪人所驅使,四處逃竄,盡管城門被封,還是有不少人用金銀買通門衛私逃出來。

    西婪王子瀟沭清鸞著一身華麗的暗紫束服坐在案前飲著菊茶,黑密長發以金帶係住,成馬尾垂於背後。一名士兵正不住發抖的跪拜在他麵前,那士兵不敢抬頭,豆大的冷汗不停的滴落下來。瀟沭清鸞的目光掃過,士兵覺得猶如利劍逼身,心裏更生恐懼。

    瀟沭清鸞冷冷的看著眼前的士兵,害怕吧,恐懼吧,盡情的享受這種感覺吧,這是人類多麽難能可貴的感受啊……

    眼中似乎藏著天生的毒辣,那眼神冷峻,讓人心寒至極。

    他思妥著似乎折磨得夠了,輕輕吐言:“殺。”

    兩旁的士兵將地上因為驚嚇而腿軟無力的人拖了出去。

    這士兵正是收了錢財,私下放走了不少群曷人。

    西婪律法向來嚴酷,而瀟沭清鸞更是手段辛辣作風殘忍。

    瀟沭清鸞又品一口茶,一派天之驕子的容貌姿態。

    門外走進一明豔女子,衣著是極其豔麗的紅,這紅色沒擋住她的絕好容貌,反而更襯得她的其豔不凡。

    “殿下,九霄迴來了,有副將的信。”

    瀟沭清鸞抬起頭,紅衣女子將信呈上。瀟沭清鸞打開信繭,取出裏麵卷紙展開看起,不禁雙眉微皺。

    “殿下,信上什麽內容?”

    “華葛援軍神速,以致使他沒能及時攻下嘵州,而且……”瀟沭清鸞的臉變得陰沉,“而且,那林逸之並沒有死。”

    紅衣女子顯出大為驚訝的樣子,“林逸之武功了得,所以殿下才命人打造蒼銀交給副將……如此也殺不了他?!”

    瀟沭清鸞表情陰沉,紅衣女子不敢再言語。許久之後,瀟沭清鸞麵無表情的說道:“瑤兒,兩天後隨我去一趟嘵州。”

    “屬下遵命。”瀟沭瑤應道。

    西婪國的皇姓瀟沭,在西婪,一旦從於仕途,成為臣子,皆需改成皇族姓氏。瀟沭瑤本是西婪國皇妃家族中人,她善用奇毒,而且善於訓服猛禽,瀟沭清鸞看中並招她做了近身謀士。

    在西婪,她是第一個為官的女人。

    昏睡的夢魘是冗長並痛心的。當林逸之再次醒來時,左顏汐早已離去。留下甫笛與平兒兩人侍侯著。

    “王爺,您醒了。”平兒端著一小碗湯藥立在塌旁。“娘娘說您會在這時候醒,吩咐了要是王爺醒了,就可以開始服用湯藥了。”

    “她人呢?”林逸之隨口問道。

    平兒臉上閃過一絲驚慌,很快又平複下來,“奴婢一直在這侍侯王爺,不知道娘娘在哪,想必是在農舍休息吧。”

    “哦……”林逸之輕輕應聲,他自然注意到了平兒臉上的變化,但他並沒有深問。

    幾日療養,林逸之已經可以起身略走幾步了,身體因為當時失血太多,依舊有些虛弱。然而左顏汐始終沒有露麵過,甚至是侍女杉兒也未出現在林逸之的帳內,隻有甫笛與平兒的細心照料,和趙旬與塗龍等人的請安問候。

    落日西下,甫笛看了看天氣,準備出門。

    “甫笛!”沒料到林逸之在身後叫住了他。

    甫笛顯得有些驚慌,他轉過身來迴道:“王爺有事吩咐麽?”

    林逸之半坐在塌上,平靜的問道:“你準備出去嗎?這幾日見你每天都在這個時候出去,你去幹什麽了?”

    “小的,小的……”甫笛吞吞吐吐答不上來。

    林逸之繼續不溫不火的說道:“你跟我多年,欺瞞不了我,而且,你也沒這個膽子。”

    “王爺……我……”甫笛似乎有難言的苦衷,“我,我是去……”

    “去幹什麽了。”林逸之的臉上浮過一絲不快。

    甫笛見狀急忙說道:“小的是給您采藥了……是去采藥了……”

    “我用的藥不是羅賢給你的嗎?”

    “王爺迴來的時候傷勢極重……一直都是王妃娘娘醫治的,娘娘也說了讓羅軍醫盡管去照顧傷兵……”

    又是她!

    左顏汐,你究竟還要我欠你多少人情呢?

    林逸之並未表現喜悅,他依舊是一臉的冷漠,甚至心裏有些反抗,——那趙旬,那塗龍,居然把他這個王爺完全交給了左顏汐。

    但是他也依稀記得昏睡前那暖人心腹的潤澤嗓音,依稀記得左顏汐柔柔的喚:“夫君……”

    夫君麽?

    林逸之心中茫然。

    那天,他是的確有那麽一絲心動……他動搖過。

    但他也無法忘記對秦嵐的許諾。

    灼日蒼穹,秦嵐淚雨婆裟:“逸之,一入宮門深似海,此處別過,怕是永生難見,吾之情蒼天可鑒,望君莫相忘啊……”

    於是,花轎起,君相送。

    “嵐兒!此生無緣,情存心繞!黃泉相見,執手偕老!”

    那一年,秦嵐芳華二十,林逸之二十又二。

    迴想起往事,林逸之依然會覺得心中隱痛。

    甫笛這時躬了身,匆忙退出了帳。

    “娘娘!娘娘!”杉兒急促的喚著幾乎要暈厥過去的左顏汐。

    農舍外麵的兩名護衛聽到聲音立刻衝進了屋,隻看見眼前一片慌亂!

    “不行!得趕快通知大哥!”這兩名正是親衛隊的衛士,說完這話,他們立刻跑了出去。

    “娘娘!醒醒啊娘娘!”杉兒幾乎要急得哭出來了,一麵扶左顏汐上塌。

    甫笛慌張跑進屋來,“娘娘怎麽了?!怎麽了?!”

    “你怎麽才迴來!藥呢?給娘娘服用的藥呢?!!!”杉兒幾乎是哭著在叫喊。

    “我給平兒了!她已經去煎藥了!你快說娘娘怎麽了啊?!”甫笛也是焦急不已。

    “娘娘這幾日麵色已經大不如以前了,今天起身沒多久就幾次暈倒,現在更是醒也不醒……怎麽辦!怎麽辦?!!!……”杉兒說著,淚流不止。

    塗龍隨同兩名護衛也趕到農舍,眼前左顏汐臥在塌上,麵色蒼白,似乎大病一場。他眉頭緊皺,怔怔的看著左顏汐,心頭猶如刀割!

    “塗大人,怎麽辦?!怎麽辦?!難道就不能用別的法子救王爺麽?娘娘的身子會受不了的啊……”杉兒一邊哭一邊說道。

    他又有什麽辦法?他也有一百個一千個不願意,可他根本沒辦法違抗左顏汐的命令啊!

    以血養血。——左顏汐是這麽告訴他的,那可以用他的血啊,用誰的不行偏偏用她自己的血?!

    左顏汐又說她幼時服過金丹妙藥,從此其血便有神效。

    他該信嗎?他能信嗎?他不得不信啊,因為她是左顏汐啊!

    這日夜的相處,他已經盡力克製,可仍抵抗不住她的一顰一笑。這如夢般的人兒啊,現在他該如何是好?尊貴的王妃,美麗的王妃,聰敏的王妃,不屬於他的王妃……他該如何是好?

    平兒慌慌張張端了藥進來,“快,快!讓娘娘喝下!”

    杉兒將左顏汐扶坐起來,平兒走上前去半坐在塌前為左顏汐喂服。

    屋內一片緊張的如死一般的寂靜,直到喂服了半碗湯藥,左顏汐發出一聲呻吟,屋裏的人才都鬆了口氣。這天下間能有幾個人持續每日獻出半碗血來?

    左顏汐覺得身子發冷,她知道自己似乎是奉獻得過火了,林逸之隻是陌路人,是陌路人啊!而那一晚,他昏睡中竟抓住她的手喃喃的喚著“嵐兒”,而她竟然更加莫名其妙的覺得心酸心痛!她為何心酸?為何心痛?

    不,不是我,是左顏汐……想必是這身體裏還有著對林逸之的眷念,對,……不是我,是那左顏汐……

    左顏汐如此想著。心裏一陣輕鬆。

    門外突然傳來聲音——“王爺!王爺您現在不能進去!王爺……”

    “我不能進去?塗龍能進去的地方我為何不能進去?……”

    伴著聲音,那冷漠如冰的人陰冷著麵容出現在了屋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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