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的繁星默默地在小城的上空閃爍。

    天生坐在廚房裏胡亂地煮了一碗麵,他靜靜地吃著,腰上的手機卻嘟嘟地響了起來。

    “喂,我在宿舍。”

    說完後天生繼續吃他的麵條,一會兒的工夫門鈴響了,五、六個人魚貫而入。原來這群人都是天生在文化局的同事。大家在天生的客廳裏自由得象天空飛翔的鳥兒,大胖子錢斌對瘦高個的王文翔說:“天生這屋裏什麽都不缺,就缺一女人。”

    錢豪擂了天生一拳,嚷道:“咱局裏的唐梅你覺得如何,還有寶石花,隻要你願意,這小城裏的女人誰不願嫁給你。”

    “太誇張了吧!這小城的女人眼光都高著呢!誰隻要用正眼瞧瞧我天生,我都會神魂顛倒。”天生邊說邊沏了茶,從抽屜裏拿出一包煙來,他平日裏是不抽煙的,但卻常常買了煙丟在抽屜裏,讓客人來了的時候抽。他一邊為同事們發煙一邊說:“寶石花跟豪仔是天生的一對,隻要你豪仔願意,我負責為你聯姻,寶石花常到閱覽室去,我單獨找個機會跟她談談就行。”

    大胖子錢斌狠狠地噴了一口煙:“天生是咱這小城裏的帥哥,早晚會有美女跟著,咱這胖子可就慘了,美女一望見我轉身就逃。”說完後自顧自哈哈大笑。

    天生下樓去拎了啤酒上來,五、六個人就邊喝邊聊,時間也就在不知不覺間緩緩地過去了,晚上十一點的時候,天生突然接到肖月兒打來的電話,肖月兒在電話裏告訴他讓他淩晨四點半到火車站去接人。並告訴他那要接的人是她的舅舅和舅媽,還說她那兒沒有住處,學校的同事們也不太方便,考慮來考慮去就隻有天生這兒方便,並告訴他四點三十分的時候在火車站等他。

    天生與朋友們聊了一陣後就散了,然後將鬧鍾調到淩晨四點,這一夜他睡得本來就不怎麽踏實,心裏一直在琢磨著肖月兒。等鬧鈴響的時候他就一翻身坐了起來,然後向火車站走去。

    等他到火車站的時候,肖月兒已經在候車室裏等他了。

    肖月兒穿了一件純白色的絨質短西裝,下身穿著黑色冬裙,在候車室裏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肖月兒和天生並肩走出候車室來,天生就說:“你真象一朵夜玫瑰,可惜這小城太小了,容不下這樣的美麗,你應該到一座繁華和寬闊的城市去。”

    “說你嘴甜你硬是嘴甜,不過我得謝謝你。”沒等肖月兒說完天生就插嘴問道:“謝什麽?”

    “謝你幫我接我的舅舅和舅媽呀。”肖月兒說話的時候眼睛忽閃忽閃的。

    天生抬頭看著小城的天空,一輪半殘的月緩緩的在雲層裏穿棱著,便禁不住對著天空說:“月兒月兒,別躲到雲裏去好不好!”

    肖月兒也抬頭看天,忍不住被天生的話逗得撲嗤一笑,說道:“你真有趣,我還沒發覺自己在天上呢?”

    “你以為你生活在地下?”天生反問。

    “當然啦!地下有根,每個人都是有根的,生活在天上的人是沒有根的,所以是漂泊的。”

    “那麽說月兒也是漂泊的,在雲層裏漂泊。”天生看著肖月兒,眼神異常的寧靜。

    “不知道,你去天上問吧!就象屈原那樣問一問天就行了。”肖月兒抬手看表,說道:“別玩嘴好不好,列車快到站了。”

    於是他們向出站口擠去,接站的人都向出站口擠,肖月兒就跟在天生的後麵,可是接站的人太多了,肖月兒將手遞給天生,讓天生牽著向站台上擠。

    好不容易擠到了站台上,天生還牽著肖月兒的手,他能感覺到那柔弱的手在他的手心裏熱熱的冒著汗,於是他將那手放了。

    那一夜肖月兒的舅舅和舅媽就在天生的房間住下,肖月兒也住在了那裏,可是那一夜,天生再也無法入睡,他的手心裏總感覺還握著那雙柔柔的手,而那手正在他的手心裏冒著汗。

    其實那一夜肖月兒也無法入睡,她失眠了,腦子裏總是不停地閃出天生的模樣,那剛毅的臉龐和那種安靜的表情一次又一次的閃過,還有那雙眼睛。

    她想:“自己是不是對他動情了,抑或是喜歡上他了。”但她又想:“不可能吧!相識這麽短的時間,難道就是因為他救過自己嗎?”她翻來覆去的想著,也就沒有了睡意。

    第二天早上肖月兒七點鍾就起床了,她還有早課,但她知道天生休班,因此沒打什麽招唿就匆匆趕向學校去了。

    肖月兒在學校任教馬上就已經一個學期,在學校裏她可是被那些男教師弄得哭笑不得,她一到人民中學任教就住在學校的宿舍內,但她在校園裏無論做什麽事都會受到別人的幫忙,就連上課的時候她也感到極端的不自在,那些半大小夥子們總目不轉睛的盯著她看,以至於許多學生被她提問後什麽也迴答不出。

    因此她對這所學校有種莫名的恐懼感,也害怕呆在宿舍,因為隻要她一呆在宿舍,總有那些單身的男教師來向她獻殷勤,久而久之,她對自己的宿舍也產生了恐懼感。隻要迴到宿舍,很多時候她都會將宿舍門關了,即使有人敲門也不理。

    ***

    肖月兒的舅舅和舅媽都是大峽穀裏樸實而善良的農民,他們從浙江看望兒子迴來,要經過這小城才能迴鄉下去。第二天早上天生陪兩位老人吃過早餐後,就坐在客廳裏聊天。舅舅就問天生的生庚年月,家庭情形,然後將天生的生庚年月細細的排算了一迴。後來聽天生說自幼是孤兒。舅舅就感慨地說:“不容易啊,我自幼也是孤兒,連娘老子的麵都沒謀過,咱知道那孤兒的苦。”

    舅媽也感慨了一番,然後對舅舅說:“這小夥子真不錯,我看呀還是月兒有眼光,會挑。”

    老兩口一個勁地稱讚天生,又有意無意地把天生認作了月兒的男朋友,隻把天生說得多了幾分局促和尷尬。

    等到肖月兒來的時候,舅媽對肖月兒說:“咱早說過月兒是百裏挑一的好姑娘,又漂亮又有眼光,找的女婿就是與眾不同,單看那模樣兒就讓人喜歡,以後的日子有的是福讓你享。”

    肖月兒臉被說得起了紅暈,天生也感覺怪不好意思的,便說道:“舅舅、舅媽,你們誤會了,我和肖月兒隻是朋友。”

    舅媽不相信的搖搖頭,歎道:“舅舅、舅媽你都叫了,還騙我們做啥?”

    “舅舅、舅媽,天生說的是真的,他沒有騙你們,我們剛認識不久。”肖月兒一臉誠懇,把兩個老人說得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臉上充滿了迷惑不解的表情。

    兩人本來堅持著要和兩們老人去街上吃飯,但兩位老人說館子裏的飯吃不習慣,還是在家裏自己吃方便,有味道。

    拗不過老人天生就隻好上街買菜去了,他出去後舅舅就對肖月兒說:“你爹可是到市裏麵去了,你也長大當教師了,我老頭子可不懂你們啥關係,但你可千萬別往咱長輩臉上抹黑!一個大閨女家本不是老舅講的,但老舅畢竟是你老娘的兄弟,就算哪裏說錯了你也別見怪。”

    肖月兒知道舅舅和舅媽誤會她了,但又不好分辯,就笑著說:“月兒是你們看著長大的,月兒有分寸。”

    後來天生買了菜來,就親自下廚弄了一桌菜。肖月兒一邊幫忙就一邊問:“你看我舅跟我舅媽是不是有點那個。”

    “哪個?”天生反問。

    “太農民了,他們的思想和我們之間有很大的代溝。”月兒說完後又覺得好笑,補充道:“也難怪他們要誤會,我在這小城裏沒有其它的朋友。”

    天生笑笑,他理解肖月兒的意思,便揶揄她:“如果你在這小城裏象我這樣的朋友多了,你舅舅跟你舅媽的誤會就更大了。”

    “你壞!不跟你說了!”肖月兒說著就迴到客廳裏去了。她還沒有坐下便聽到門鈴,於是就去開門。

    王菲一進門就嚇了一跳,因為肖月兒讓她感到驚訝,但她還是很鎮定的問:“謝天生在嗎?”

    “你坐啊!他在廚房,我這就去叫他。”肖月兒邊說邊往廚房走去。她也猜不透這王菲和天生是什麽關係,她想可能是天生的女朋友吧!

    她探頭向廚房裏笑道:“你女朋友來了,出來陪陪吧!這裏的活讓我來。”

    “去去去,陪她去吧!我這裏今天真熱鬧,要不要再約幾個女朋友來見識見識。”天生邊炒菜邊說,迴過頭去看一眼肖月兒,正好肖月兒擠鼻子弄眼睛地對著他做鬼臉,於是他也伸出舌頭,算是迴敬了一下。

    王菲坐在客廳裏,被肖月兒的舅舅和舅媽瞧來瞧去的,就覺得很尷尬。再加上一陣莫名其妙的悲哀湧上心頭,她幾乎不知道自己是坐在什麽地方。

    她隻是在想:“天生原來有這麽一個漂亮的女朋友,這真是一個天大的秘密,難怪他對自己的癡情全然不顧。”

    繼而她又想:“自己真是太笨了,拿什麽去跟那女人比呢?”後來她被精神上的失敗打得暈頭轉向,正好月兒從廚房裏出來,她就站起身來告辭,但她異常的神色早被肖月兒看在眼裏。

    王菲就對肖月兒說:“好了我走了,不打擾你們。”說完就要轉身離去。

    正好這時候天生已弄完菜到客廳來了,見王菲要走,便說道:“怎麽說走就走呢?你難得遇到老同學下廚,現在菜都弄好了,你卻要走,多少也得留點麵子嘛。”

    王菲卻執意要走,天生就又說:“要走也等吃了飯再走,我都好多天沒遇到你了。”

    王菲見天生執意留她,便留下來,但她感到很拘束,又不知道那兩位鄉下老人和這穿著一身黑裙的漂亮女人是誰,和天生是什麽關係,但她既然沒走,便鎮定了下來。

    但這頓飯確實吃得非常之尷尬,天生也感到心不在焉的,他隻是客氣地挾菜,並且陪著肖月兒的舅舅喝了點啤酒。

    聽過天生的介紹後肖月兒大體弄清了天生與王菲之間的關係,那王菲也弄清了這三個陌生人跟天生之間的關係。不過王菲還是感覺到自己很受傷,並且感覺到自己和這幾個人坐在一起非常的多餘。所以她隨便吃點後就推說肚子不餓坐迴客廳裏去了。

    ***

    鄭浩繁來到小城的第一天就到人民中學找到了肖月兒。他一頭微微卷曲的頭發,整個人看上去幹淨利落而精神抖擻。

    他駕駛著一輛嶄新的奔馳,那天他的心情非常的激動,因為又要見到肖月兒了,他在心裏默默地愛著肖月兒,本來畢業的時候他要告訴她的,可是還沒等到畢業他就被父親匆匆地下放到深圳的一家紡織公司鍛煉去了,肖月兒卻靜悄悄地來到了地處邊陲的南方小城。而這座小城正好是他父親的故鄉,同時也是他的故鄉,他就出生在小城之中,後來直到十六歲,才隨著母親被他的父親接到了深圳,他的父親在深圳創下了頗有點知名的企業。

    他對於這座小城的眷戀是很深刻的,這座遙遠的小城寧靜而且美麗,氣候溫和而風景迷人,這裏有清清流過的劍河,有古老的建築和溫泉,有千年古刹和莽莽的叢林,這是他到過的最美麗的小城,而且生活在這座小城中的人們都熱情好客和淳樸善良,他曾經為這座小城是自己的故鄉而感到自豪。

    那天晚上他邀了肖月兒到小城裏最豪華的夢幻餐廳用餐,那裏有一流的服務和高雅的設施,許多政府要員常常在那裏接待外國的賓客,許多慕名而來的外國遊客也常常在那裏用餐,在那裏能觀看到小城全景,看到的小城象一隻振翅欲飛的大鳥,而他們生活著的小城就叫做鳥城。

    在柔和的燈光下,肖月兒就更加嫵媚,她白裏透紅的麵龐嬌豔欲滴,烏黑發亮的明眸顧盼流轉之際讓人不忍離去,整個人看上去端莊而典雅。鄭浩繁再一次被她的天生麗質折服得心潮澎湃。

    “畢業都半年了,其實我很早就想到小城來發展,因為這裏是我的故鄉,我對這裏的一切都非常熟悉。”鄭浩繁點上一根煙默默地吸著,看著肖月兒那雙明亮的眼睛,然而肖月兒卻將眼光轉向了窗外,她總覺得鄭浩繁看他的目光有些怪異。

    “我從來沒到過這麽高雅的地方。”肖月兒漫不經心地說:“不過這座小城倒是很美的,美得讓人一經來過就無法忘記。”

    “忘記這樣優雅的小城是一種過錯。”

    “可是這裏很清淡,沒有開放城市的激烈和快節奏,生活在這座小城中的人都性情平和。”

    肖月兒雖然來到小城僅半年,但她已深深地愛上了這條峽穀,也很誠實地說出了內心的感受。

    鄭浩繁問道:“你知道小城有一個美麗的傳說嗎?”

    “不知道。”

    “據說這條峽穀原本是一片寬闊的平川,這裏居住著一個美麗而善良的女人,後來她的父親到北方謀生活去了,一去就是十年。”鄭浩繁正說著待應生便端了法國葡萄灑上來,並放在他的麵前,於是他不得不中斷一下他的敘述。

    “後來呢?”

    “後來她母親也到北方尋找她的父親去了,一去就是五年,什麽音訊也沒有。那時候她已經長成漂亮迷人的大姑娘了,並且也許配了人家,當她的郎君準備擇日與她完婚時,她卻提出了一個要求,她要那男人和她到北方去尋找她的父母,並承諾在找到她的父母中任何人的那天他們就結為夫妻,那男人答應了她,可是也欺騙了她。和她一起還未走出五十裏地便將她強暴了,於是她傷心極了,就投入劍河裏自盡。可是等她死去後,這一片寬闊的平川便改變了昔日的模樣,變成了一條遙遙遠遠的大峽穀。據說那是她的兩條腿變的,而她傷心的淚水就變成了溫泉,她的上半身則變成了連綿起伏的望娘山。”

    肖月兒似乎緩緩地溶入這個美麗的傳說中去了,她透過窗簾望著小城裏繽紛的萬家燈火和遠處朦朦朧朧的望娘山,露出了燦爛的微笑。

    鄭浩繁終於在十字路口一幢五層大樓裏開業了他的“鳥城大酒店”。那幢樓是天生托文化局局長出麵租的。鄭浩繁自酒店開業以後就成了鳥城的風雲人物,他不惜資金在鳥城電視台製作了大量的廣告,以及各種鳥城的報刊、媒體等都對酒店作了介紹,並將他的全身照刊印在鳥城日報上,於是他成了小城裏家喻戶曉的企業家。

    這天鄭浩繁將酒店的事務安排好之後,又驅車將肖月兒接了出來,他們乘著淡淡的月色在人民廣場上散步。那天晚上白雲靜靜地漂著,廣場上有人在吹著薩克斯管,還人在彈吉它,一群少男少女自發組成的演唱會正在廣場上舉行,整座城市都充滿了祥和的氣氛。

    “這裏的夜晚很有特色,休閑的人們都在小城裏尋找著樂趣。”說完後肖月兒發現幾個小孩在不遠處玩一種古老的遊戲。

    那些孩子在地上用粉筆劃出的方格裏蹦跳,一個個活潑可愛而充滿著朝氣,從那裏走過來的時候,肖月兒靜靜的看著他們,她仿佛又迴到了自己的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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