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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絮進門剛脫了鞋,就覺得不對勁。


    森森很安靜的坐在沙發上,滿臉糾結的望向她,一改往常。孫佐站在一旁,“迴來了?”問了聲,像是有什麽心事。夏絮本能的隨著兩人的目光朝樓上看去......


    就聽到一陣“兵兵乓乓”的高跟鞋聲。


    “你就先住在這間屋子裏吧,靠近南側,通風也好。”那熟悉的聲音,從樓上肆無忌憚的飄了下來。


    夏絮的心一緊。


    慢慢往前移動著步子,剛好同從樓上走下來的周娟茹四目相對。


    “小.....小絮......”周娟茹有些激動和驚喜,微顫的嘴唇輕輕的念著她的名字。


    麵前亭亭玉立的女孩和腦海中照片裏的女孩在周娟茹的眼前相互重疊著......


    “和照片上的一樣,哦,不,不對,是比照片上更好看......”周娟茹自語著,眼睛裏不斷的閃著淚花。


    十年多了......時光和經曆,讓森森不安的站起了身,朝夏絮走近。


    沒人比她更懂她們彼此相依為命的這些年,在夏絮的心裏有著怎樣的痛楚。


    “小絮......”森森小聲的喚著她的名字。


    夏絮仍舊直直的立在那裏,神情恍惚。


    是期盼已久的欣喜?還是心疼的不能自己?夏絮心裏翻湧著的思念,早已經在麵頰上布滿了滾燙的痕跡。


    朝思暮想的母親在拋棄了自己十年多的時間後,迴來了。是該立馬跑過去緊緊的擁住她,在她的懷裏哭訴出這些年自己的不容易,才對吧?她的眸子裏也在飄著淚光呢。


    不,夏絮使勁兒的將它們抹的幹幹淨淨。


    然後低著頭,拎起書包,自顧自的就往樓上走。


    森森有些吃驚,也有些被嚇到了。“小......小絮......”


    經過周娟茹身邊的時候,她沒有停留,急匆匆的,腳步反而更快了。就像她不存在一樣。


    “小絮!”周娟茹喊了出來。“等,等一下。”


    夏絮遲疑著,停了下來。


    見她放緩的腳步,周娟茹悲傷的表情有些許融化,“小......”隻是還沒有說完,就聽到夏絮頭也沒迴的說了句,“請不要穿高跟鞋在屋裏走來走去。進門前請換鞋。我們不喜歡聽到屋子裏有高跟鞋的聲音。”


    周娟茹吃驚的一愣,看著夏絮的背影,淚水忍不住的流了出來。


    腦海裏迴蕩著自己和夏絮小時候在客廳裏穿高跟鞋玩耍的畫麵。


    “媽媽穿高跟鞋好漂亮,媽媽的高跟鞋的聲音好好聽,像敲擊鋼琴的琴鍵一樣,我也好想穿,我什麽時候能穿啊?”


    “等你長大的時候就能穿了。”


    “不嘛,不嘛,我現在試試好不好?”


    “哈哈,好啊。來,......伸進來一隻腳,......是不是有點大?要慢一點哦。......等長大了,媽媽給你買好多好多的高跟鞋穿。”


    畫麵隨著淚水在周娟茹的心裏翻湧著。


    “擦地板很累的,弄髒的地方我們不會幫忙擦幹淨。”夏絮的語氣冷冷的,繼續朝樓上走去。


    周娟茹的心被揪的生疼,“小絮,我知道你一直很怨媽媽,媽媽也知道你一直有多辛苦,可是媽媽也是......”話語未畢,隻見周俊軒從隔壁的房間關門走了出來。始料未及的和停在門口的夏絮迎麵相向。


    “周老師?”夏絮驚訝的脫口而出。


    迴頭看了一眼身後的母親,一時間,貌似明白了什麽。


    周俊軒禮貌的笑了笑。“很多事,我覺得我們需要都坐下來好好談一談。”


    夏絮聽後轉臉望向了周娟茹。


    見周俊軒收拾好東西從臥室裏出來了,周娟茹擦了擦臉上的淚痕,穩了穩情緒,微笑著走上前跟夏絮說:“小絮,快叫哥哥,......俊軒是媽媽在澳大利亞時候資助的孤兒。你有見過他對吧?這些年多虧了他......”


    哥哥?夏絮嘲諷似的淡淡哼了一聲。


    她是沒有自己的孩子嗎?能到國外去收留一個無家可歸的人,卻能把自己的女兒拋棄在國內。還把這個人帶迴了家。


    那個時候的自己,從馬路上跟了出租車那麽久,她是沒看到嗎?不,她看見了。她什麽都看見了。可她卻任憑著自己撕心裂肺的哭聲,任憑著自己在車後托著摔破的腿,和隻剩下一隻腳上還穿著鞋子,踉蹌的跟在後麵,也沒有下車......


    她一定不知道自己當時像個乞丐一樣滿身泥濘的光著腳走迴家,是什麽樣子吧?大家都奇怪的看著那個時候的自己。像看著一隻被遺棄的流浪狗一樣。


    痛苦在夏絮的心裏哽咽到了喉嚨,她感到心髒有些緊繃的透不過氣來。


    這世間有很多種痛苦和哀怨,就像吸了水的海綿。我們可以用各種方法把裏麵的水份烘幹掉,甚至直到變得幹裂到僵硬。


    可唯獨有一種,是很難解開的。就像夏絮心裏的那種,那是一塊巨大的白布,被卷染了太深、太久的墨漬......


    夏絮憤憤的打斷了母親的話。轉臉看向周俊軒,目光中的哀怨讓周俊軒有些驚厥。


    “我是該叫你哥哥,還是該叫你周老師呢?”她的話柔柔的,可這種無力的聲音裏卻夾雜一股刺痛心脾的諷刺和悲傷。


    周俊軒站在那裏,欲言又止。


    夏絮轉身狠狠的推開門,躲進了自己的房間。


    和當初周娟茹走後一樣,父親因為工作也去了很遠的地方,再也沒有了音信。


    而她也成了一個徹徹底底的“孤兒”。他和森森被名為受母親之托,被寄養到了親戚家裏。


    那段日子,是夏絮最難熬的日子。


    如果不是森森給了她勇氣,她大概會一直過著那種寄人籬下的生活吧。在一次森森被表弟誣賴偷吃了酸奶後,夏絮便倔強的帶著森森迴到了這空曠的別墅裏,開始了兩個人相依為命的生活......


    也是那個時候,她還記得,她曾找過一個人來“照顧”她們。


    結果,當她滿心期待的盼著母親能迴來的時候,等到的卻是電話裏偷聽到的一段,“不能讓任何人知道我在這裏還有個孩子......記住了嗎?不能讓別人知道!千萬不能!”


    “她怕別人知道我是她的孩子?為什麽啊?......嗚嗚,媽媽是真的不要自己了......是的吧......”夏絮一個禮拜沒有合眼,直到高燒不止,辭退了那位保姆......


    直到孫佐搬進了這棟太大太大了的“家”裏來......


    直到他們終於拿到了自己掙得的第一份薪酬的時候......


    夏絮才覺得自己又活了過來......


    夏絮掩麵蹲在門後死死的咬著嘴唇,不想讓抽泣的聲音被門外的他們聽到。


    “明明當初不要我了的人是她,還要安排這些人來監視我,那麽怕別人知道我是她的女兒現在還迴來幹什麽?嗬嗬。”夏絮在心裏痛苦的掙紮著。“怎麽可能原諒她?怎麽可能呢?嗚嗚嗚。”


    而大家都很喜歡的周老師竟然是媽媽安排進學校的,夏絮才明白那些時候,他為什麽會那麽在意自己的一舉一動。隻有自己這個傻瓜還把他當做老師一樣尊重,跟他傾訴了很多自己跟佳佳和子陽的煩惱。


    “我真是個傻子!竟然會相信他!”巨大的悲傷讓夏絮還是忍不住懊惱的咬著唇哭了起來。


    森森跟上來後,在門外敲了好久的門,無論怎麽叫她,夏絮就是不肯開門。


    客廳裏,周娟茹硬撐著安慰了下自責的孫佐,“這事不怪你,是我們臨時的決定,隻是,我沒有想到她會這樣......”


    周娟茹有些啜泣。


    擦了擦鼻尖,哽咽著問向周俊軒:“查到她後來去了哪裏嗎?”


    “門口的警衛說是和一個同學出去的。”


    “同學?知道是誰嗎?”


    周俊軒頓了頓,迴道,“......還不太清楚,不過,應該很快會查到的。”


    周娟茹聽後緩緩地點了點頭,長籲了口氣,開口道:“你們也都累了,都迴去早點休息吧。我想一個人在這兒呆一會兒。”


    森森和孫佐聽後,互相對視了一眼,聽話的離開了。


    “俊軒,你也迴屋吧......”


    “我......”


    周娟茹打斷了他的話,“我沒事。早點休息,明天還有會議要你幫忙呢。”


    周俊軒最終還是點頭,上了樓。


    樓下,客廳的燈被周娟茹關了上,月色透進來,屋裏像被抹了一道夢幻的色彩。


    她還是和當年一樣的浪漫、開朗。正是這個位置才有的這道“風景”,才讓她當年揮擲千金買了這棟別墅。


    看著客廳裏的一切,和她走的那年一模一樣,除了多出來的幾盆花草,其他都沒有什麽改變。那架鋼琴,也還放在那裏。


    她伸手去掀開琴鍵上的薄紗,卻發現上麵有著一層濃濃的灰塵。是的,那是夏絮誰也不讓碰的鋼琴,就那麽“塵封”在那裏。


    “是從那個時候就再也沒有動過嗎?......小絮......”周娟茹的淚光裏,閃現著當年她給夏絮彈鋼琴的樣子和那首曲子。隻不過那首曲子,她後來彈給了周俊軒聽......


    “她會理解的,總有一天。......該去休息了。”周俊軒從樓梯上什麽時候走了下來,周娟茹忘神的竟然沒有覺察到。


    “你怎麽還沒去休息?”低聲問了一句。


    “......我不放心......”周俊軒臉上掛著些憂傷,停在客廳的落地窗前,像極了剛從海裏踏著月光歸來的王子。


    隻是周娟茹的眼神並沒有被他的英姿吸引而做停留。


    “好吧。”說著,緩緩的朝樓上走去......


    樓上,正對著客廳的洗手間門後,一雙眼睛縈繞的淚暈還沒有幹,正緊鎖著眉頭,盯著他們兩個......


    迴到公寓,杜可踉踉蹌蹌的開了門,見地上多出一雙深紫色的高跟鞋,不用想,就知道是小惠姐來了。


    下午帶夏絮過來時,屋裏能這麽幹淨,可都是拜小惠姐的“恩賜”。幾乎兩個禮拜左右,小惠都會來給杜可收拾下屋子。


    “呀!怎麽了這是?”見杜可進了門,晃晃悠悠的,脫鞋都有些費勁,小惠趕緊跑過去扶住了他。


    和上次去醫院那次一樣,小惠還以為他在外麵又遭遇到了什麽。嚇的連連追問。


    暗暗自責那個陳琛真是靠不住,自己跟緊一點就好了,小可就不會這樣了。


    “我沒事,......小惠姐,你怎麽來了?”杜可在小惠的攙扶下,移到了沙發上。


    小惠嘖慎道:“還不是放心不下你嘛!看看,我這剛來,你就這幅樣子迴來了。”一邊心疼,一邊蹲在杜可旁邊,給他擦了擦額上的汗。


    杜可的嘴唇幹幹的,顯得有些痛楚,“要喝水嗎?”小惠拿起茶幾上的水壺倒水,卻發現裏麵一滴水也沒有。


    便起身跑到冰箱前,發現之前給杜可放的一個星期量的“藥水”竟然都沒有動過。不禁有些吃驚。


    見冰箱裏已經沒有幾個禮拜前給他買的礦泉水了。小惠隻好跑到廚房接水,通電加熱。


    “家裏的水都沒了,你也不知道去買點,真是的。先喝點自來水吧。等下就好了。”小惠過去拍了拍杜可的後背。


    “到底是怎麽了?”


    “我也不知道,突然就......”杜可有些有氣無力。


    “小可,你可別嚇我啊。會不會是上次的舊傷複發了?本來田醫生就說要你來定期複查的,結果你一次也沒再去。這次說什麽也得跟我去醫院的。”


    小惠急匆匆的從廚房裏把加熱好的水端了出來,給杜可倒了一杯,然後用杯子倒了倒。水溫這才降了下來。


    “沒事的,我喝涼水也行的。”杜可接過杯子,一飲而盡。


    “我是擔心你的胃。”想起上次嘔吐的情形,還有衣服上的斑斑狼藉,小惠很是擔心杜可的胃有什麽問題,怎敢讓他再喝涼的東西。


    “冰箱裏的那些藥,你怎麽一瓶也沒喝啊?”小惠扶著杜可站了起來。


    杜可恍恍惚惚的哦了聲,“那些......嗯......”停頓片刻後沒有再繼續說。


    顧不了那麽多,小惠也沒有再追問,隻想著快點把他帶到田恆那裏去。


    車上,杜可還在冒著冷汗,“小惠姐,那些藥......真的還要繼續喝嗎?我覺得我不喝它們也行吧。”


    “最好還是喝吧,對嗓子還有你的身體都很好的。”小惠開著車,時不時的望一眼他的狀況。嘀咕著,“不會是因為這個星期你都沒喝,才導致身體不舒服的吧?......應該不至於吧。”


    “小惠姐,你們一直都沒有告訴我,為什麽我要長期喝那個啊?隻是因為是對嗓子和身體好的保健品嗎?不會是什麽違規藥品吧?如果是那樣才能唱出大家喜歡的歌來,我可不要。”


    “哎,你這孩子。怎麽可能呢?我們小可那可是天生的好嗓音,再說了,怎麽會讓你喝喝了之後才會聲音好的藥啊?隻是保護嗓子而已。嗯......反正家裏特意囑咐過,讓你一定要按時喝。”小惠想了想,補充道,“聽你哥哥說過,好像是你小時候病過一次,喝了之後身體就好轉了。醫生說最好按時一直飲用,對你身體有好處的。而且據說這藥水對皮膚還很好呢。國外進口的,你哥可是費了很大勁兒才弄來的呢,很貴的。”


    “小可,你再堅持下,我們馬上就到了。”


    聽到哥哥兩個字,杜可倒是很安心。


    隻是從他喝了這藥水開始,他的身體就會散發出濃烈的茉莉香味,要洗澡泡很久,味道才會散發掉大部分,但是也無法全部幹淨。


    要是自己的身體總帶著這香味兒,可怎麽辦呢。


    因為夏絮最近對他身上的這個味道有點輕微的過敏,鼻子會癢的難受。


    杜可停了一周的藥水。身上的味道果然淡了很多,加上晚上再多泡一會兒澡,味道已經變得很淡很淡了。這次帶夏絮到處轉的,果然沒有在和她靠的很近的時候,她不停的揉鼻子了。


    到了醫院,緊隨著帶著杜可進了醫院大門的小惠,是陳琛的黑色轎車。杜鋒那邊很快便收到了陳琛打來的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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