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紫乘坐的大船在大河上行駛了十日,一直駛到江州府的碼頭時才泊了下來。

    朱紫已經十天沒見趙貞了,心裏很是思念,她大膽猜想趙貞也在思念自己,一定會過來。

    她計算了一下行程,覺得她們坐船還是慢一點的,趙貞一定先到了江州。

    大船停下來之後,朱紫就站在艙房的窗前,盯著碼頭上來來往往的人,眼珠子都不帶轉一下的。

    胡媽媽四清她們都明白朱紫的心思,怕她不好意思,都故作不知,該做什麽就做什麽,就怕朱紫尷尬。隻有銀鈴,看到朱紫趴在那裏,眼睛嘴巴都快要貼到窗子上去了,忍不住開玩笑道:“王爺軍務繁忙,一定不會來的,你不用看了!”

    朱紫卻不相信她的話,雖然不好意思再貼在那裏看了,可是隔三差五仍要偷偷瞄一眼。

    銀鈴看她穿得單薄,就去拿了一件月白色繡紫色竹葉的複襦過來,幫朱紫穿了上去。

    穿好衣服之後,銀鈴好奇心大起,想看看朱紫肚子裏的寶貝在做什麽。她蹲下-身子把耳朵貼在朱紫已經明顯凸起的小腹上,靜靜聽了一會兒之後,站了起來,很嚴肅地說:“朱夫人,您餓了!”

    朱紫大樂:“我都快兩個時辰沒吃東西了,難道還不許我餓麽?”

    因為朱紫最近孕吐剛剛結束,不太吃想葷腥,銀鈴就去吩咐廚子做了一碗素麵。

    素麵剛端上來,朱紫拿著筷子還沒來得及吃,趙貞就推開艙門走了進來,跟在他後麵的是王府裏的許文舉大夫和侯大夫,趙福和趙壯跟在最後麵。

    趙貞一進來,眼睛一掃,看到朱紫要吃的麵,發現是一碗清水煮麵,隻零星點綴著幾粒蔥花,心裏就有幾分不滿:“你現在是一個人麽?這麽吃會有什麽營養?就不能懂事一點?”

    朱紫乍一見他,滿心都是歡喜,大眼睛都要放出光來了,誰知道他劈頭蓋臉就是這麽一大段訓斥,又不能當著這麽多的人反駁他,於是就十分委屈,眼圈馬上紅了。

    許文舉大夫笑道:“王爺,這孕婦到了三四個月的時候,是吃不得葷腥之物的,能強著吃點素麵已經很不錯了!”

    趙貞這才知道自己訓錯了,他瞟了朱紫一眼,發現她正垂著眼簾不看自己。趙貞知道朱紫也生氣了,想著要安慰幾句,可當著滿艙房的人他也說不出什麽來,沉吟一下,看向朱紫:“你還不吃?!”

    朱紫瞪了他一眼,拿起筷子開始吃麵。

    剛吃了幾口,朱紫抬起頭就看見了趙福,心裏一動,笑著對大雁說:“大雁姑姑,你帶趙福去底艙看看我那輛轎車的榫子都穩固不穩固?”

    大雁聞言,麵上雖然依舊平靜,可看向朱紫的眼睛卻帶了幾分喜意。趙福一直跟著趙貞,他們也有一段時間沒見過麵了。

    趙貞垂下眼簾,端著茶盞正要喝的手頓了頓,瞟了朱紫一眼,倒也沒說什麽。

    他知道自己親手改裝的轎車是沒有問題的,看來朱紫是想給趙福和大雁創造機會。這丫頭,還是這麽淘氣!

    朱紫吃完麵,漱完口,這才坐定,許文舉大夫開始給她診脈。

    一切情況都很穩定,許大夫隻是叮囑朱紫待孕吐症狀不明顯之後注意飲食營養。

    朱紫聽說一切穩定,心裏很高興,可是想到自己以前喝了那麽久的避子湯,又有些擔心,看了看四周,知道都是趙貞的親信,這才開口問道:“我以前喝了一年的避子湯,不知道會不會有什麽不好的影響?”

    許大夫和旁邊一直端坐著喝茶的侯大夫不由相視一笑,道:“朱夫人不用擔心,完全無礙的!”

    侯大夫接著道:“全大金怕是也找不出咱們王府這樣的避子湯了!”

    許大夫含笑道:“夫人服用的避子湯是王爺命我和侯大夫共同調配的,不光有避子之效,對身體也有一定的功效!夫人屬於宮寒體質,喝了還有一定補益的!”

    朱紫和侯大夫許大夫說話的時候,趙貞垂眸喝茶,並不說話。

    看到朱紫看向自己的那飽含歉疚的眼神,他依然很淡定地放下茶盞,掃了朱紫一眼,然後道:“好了,你們退下去吧!”

    艙房裏很快隻剩下朱紫和趙貞兩個人。

    趙貞放下茶盞,冷冷道:“還不過來!”

    朱紫正處於滿心的歉疚之中,一聽他發話,馬上顛顛地小跑過來,小心翼翼在趙貞腿上坐了下來。

    “誰讓你坐這裏了?”趙貞俊俏麵目板得極為嚴肅,“給我起來,趴在桌子上!”

    朱紫委屈地看了他一眼,從他腿上起來,背對著趙貞趴在桌子上。

    趙貞伸手在朱紫屁股上用力搧打了一下,“啪”的一聲脆響。

    朱紫害疼,可也知道自己錯了,倒也不開口求饒。

    趙貞又抬手打了兩下,這才把朱紫抱到自己腿上坐下,沉聲問道:“以後還信不信我?”

    “信。”朱紫低低答道。

    趙貞把朱紫抱在懷中,兩人重歸於好,無限綢繆自不必言。

    朱紫坐船從潤陽到金京,每到一個大碼頭總要停一停,因為趙貞都會來看她。就這樣走走停停,到金京城外的碼頭時,已經是十月下旬了。

    她上船時穿的是薄薄的夾衣、複襦和薄綢裙,下船時披上了披風,換上了厚錦裙和厚夾褲了。

    趙貞比她先到的京城,安頓下軍隊之後就來到碼頭等她一起進宮。

    朱紫獨家擁有的趙貞牌轎車也隨著朱紫下了船。

    趙貞把自己的烏雲蓋雪愛馬交給親信小廝,自己也隨著朱紫坐進了轎車裏。

    朱紫坐在車裏,驚奇地發現這個新車確實和以前的車不一樣,沒有了顛簸的感覺,就像是坐在轎子裏,但是又比轎子穩。

    她忙問趙貞這是什麽原理,趙貞很有耐性地開始解釋,可是說了沒幾句,朱紫因為聽不懂什麽平衡啦搖擺啦這些東西,就不願意再聽了,弄得趙貞很是鬱悶——他難得有這樣樂於解惑的時候的。

    他們一直往皇宮而去。

    一路上,趙貞倒是沒說什麽,隻是給了朱紫一包銀票,並且告訴她:“賞人什麽的,自有銀鈴,你不用管!”

    怕朱紫擔心,他又交待道:“住在宮裏不用擔心,父皇和母妃都會護著你的!我的人也會護著你的!”

    趙貞沒有和朱紫細說,他的父皇之所以會護住朱紫,是因為趙貞帶著五十萬大軍出征在外,朱紫和腹中的孩子是最好的抵押品;他的母妃一定會護住孩子,是因為如果他一去不迴,朱紫腹中的孩子就會是趙貞惟一的血脈。

    看著孩子般稚嫩的朱紫,趙貞在心裏歎了口氣。他擔心烏吐國會派人過來挾持朱紫和孩子,雖然銀鈴和四清的功夫都是很不錯的,但是哪有比住在宮裏麵更安全的地方呢?

    隻有這樣安排了。

    朱紫和孩子得到了保護,父皇得到了保證,母妃得到了安慰,自己也得到了安心。

    朱紫沒想到皇上和貴妃娘娘會一起站在青雲殿大門外迎接自己,不由惶恐不已,眼睛看向趙貞。

    趙貞卻很是鎮定,拉著朱紫一起跪了下來。

    “參見父皇、母妃。”

    朱紫不敢喊“父皇”“母妃”,隻是低聲跟著說“皇上”“娘娘”。

    皇帝和貴妃含笑上前,

    攙扶起趙貞和朱紫。

    一行人往正殿而去。

    趙貞和皇帝貴妃一起進了正殿,自有正事要商議。

    貴妃娘娘的貼身大宮女黃鶯姑姑在前引著,大雁姑姑帶著銀鈴等人攙扶著朱紫去了後麵的小花園。

    幾個太監跟在後麵拿著朱紫等人的行李。

    已是初冬季節了,花園裏有些蕭瑟,隻有些光禿禿的枝條和發黃幹枯的草。

    朱紫的住處早就安排好了,在青雲殿後花園深處,名喚“青竹小樓”。

    青竹小樓是一座三層木樓,外表看著有些舊,看來有些年頭了。可是朱紫一進去才發現裏麵別有洞天,室內暖融融的,布置得既清雅又舒適,裏麵的物件,隨便拿起一個都是很珍貴的。

    黃鶯姑姑看上去也就是二十一二的年紀,卻很是沉穩。朱紫發現貴妃娘娘和趙貞在用人上品味一致,都喜用沉穩一點的人。

    黃鶯笑著道:“一收到王爺的書信,娘娘就開始緊張,天天催著選地方。本來想讓夫人和她一起住在前殿的,可是又怕……”

    黃鶯姑姑點到為止,接著道:“好不容易選定了這裏,娘娘又嫌太舊,想要重新油漆外麵,又怕新漆有毒,對夫人您不利,所以就沒敢重新油漆。”

    “然後就是鋪地龍、收拾房內。娘娘生怕來不及,一直日日督促著,每件東西都要細細過目,生怕有一分不妥!”

    朱紫一進這小樓,就已經感受到了貴妃娘娘的用心,不由很是惶恐——如此盛情,如何迴報?

    作者有話要說:第一更奉上!

    第二更在晚上!

    感謝大家的留言收藏!

    感謝carrieyang、kiko、紫氣東來肉丸子、灑灑、說不出、未知、szserin的地雷手榴彈!

    漠漠會繼續加油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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