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鈴胡媽媽趙雄趙英趙勇趙福這些親信很快過來了。

    趙貞不願意把事情鬧大,怕將來對朱紫不利。

    內院門緊閉,趙貞的親兵在外把守著。

    趙貞在內書房的搖椅上躺著。

    銀鈴他們站在他麵前,等著他的命令。

    王爺似乎疲憊極了,眼皮發腫,往日的瀲灩鳳眼如今沒有了神采,臉色透著股蒼白,嘴唇也有些發白發幹,色澤暗淡。

    趙貞覺得太陽穴好像有重鼓在敲,痛不可忍。他閉上眼睛,聲音嘶啞低沉:“這件事不要走漏一點風聲,不然……”他的聲音中帶著一股狠意。

    銀鈴他們躬身答了一聲“是”。王爺的手段他們比誰都清楚。

    “胡媽媽帶幾個信任的人搜索全府,不要有一點遺漏。”

    “趙雄帶人去調查高府離開的那幫人。”

    “銀鈴帶人去調查那個章琪。”

    “趙英迴南疆。”

    “趙福帶著驍騎從京城到宛州府沿路搜尋,一點線索都不要放過。”

    “趙勇在京城尋找。”

    覺得算無遺漏了,趙貞才道:“你們退下吧,不要讓人進來打擾我!”

    眾人退下,內書房的房門被輕輕地關上了。

    趙貞睜開了眼睛。

    他身子很累,大腦卻病態的興奮,太陽穴一漲一漲的。

    他想睡,睡著了就能把這一切都當成一個噩夢,可是,他睡不著,腦海裏全是前段時間朱紫的柔媚、體貼和關懷——他真傻,他居然以為那是朱紫深愛自己的表現。

    你把我帶到天堂,讓我嚐到幸福的滋味;然後,再把我狠狠踹下去,跌落塵埃!

    趙貞夢遊般又迴到了臥室。

    臥室裏到處是朱紫留下的痕跡。

    書案上擺著朱紫買迴來的沉香木山水筆筒,筆筒旁放著一疊書,是幾本朱紫愛看的話本和曲集。

    書案旁邊靠牆放著朱紫買迴來的兩個花梨木高櫃,一邊放著朱紫的衣物,一邊放著趙貞自己的衣物。

    趙貞走到衣櫃前,打開衣櫃。

    屬於他的那一邊最上麵整整齊齊放著三摞衣物,分別是內衣,春衫和袍子——都是朱紫這段時間做的。

    屬於朱紫那一邊衣物也都還在,疊得很整齊的放在那裏,看上去似乎什麽都沒少。趙貞非常

    熟悉朱紫,他看了一下,就知道朱紫把最喜歡的那幾件內衣都帶走了。

    趙貞頓了頓,放下手中的朱紫那件粉紅色抹胸——這也是她不喜歡的,和自己一樣!

    床前那個沉香木鏡架,也是朱紫買迴來的。

    趙貞走到鏡架前,看到朱紫的妝匣和首飾匣還在那裏。他的手微微顫抖,摁開妝匣。

    妝匣裏從來沒有這樣整齊過:三把梳子桃木梳、玉梳和金梳並排放在一起,胭脂和香粉放在一起,幾塊畫眉的黛石分別被小心地裝在了幾個小盒子內。

    趙貞覺得自己的心被錘子一下一下捶打著,漸漸麻木。

    他仿若行屍走肉般,伸手在朱紫的首飾匣上摁了一下,首飾匣“啪”的一聲彈開了。

    裏麵塞得很滿,朱紫的首飾太多了,很小部分是她自己的,絕大部分都是這一年來趙貞陸陸續續給她的——他在外麵看到新奇的好看的珍貴的好玩的首飾,都要想辦法給朱紫弄迴來。

    隻不過,朱紫都是隻在房裏戴給他看,很少戴到人前去,生怕招禍。

    趙貞已經麻木的心慟了一下:原來朱紫的處境竟是這麽糟糕,他卻從來沒有意識到!

    站在這昔日充滿溫馨如今一室淒涼的屋子裏,趙貞終於確定:朱紫沒了!朱紫跑了!

    在確定的那一瞬間,他身體完好,可是精神休眠。

    時光滔滔流逝,不知什麽時候,窗外開始下雨。雨絲從大開著的窗子飄了進來,落在趙貞身上。

    趙貞覺得累極了,他走向朱紫賣的花梨木攢海棠花圍拔步床,打開床門,走了進去。

    他在床上坐了下來。

    床上隻有一床被子,朱紫和他一直是同床共枕,連被子都沒分開過。

    他在床上躺了下來,拉開被子蓋住自己,連頭蒙住。

    枕頭被子上有朱紫的氣息,那是一種極好聞極清淡的味道。

    趙貞在這氣息的包圍中,自欺欺人告訴自己:朱紫沒走,她隻是出去玩了,很快就會迴到我身邊。

    外麵的雨不停的下著,越來越大,逐漸成瓢潑之勢。

    趙貞在朱紫氣息的包圍中,慢慢睡著了,滿是塵囂的整個世界終於安靜了下來。

    南安王府對於朱紫的搜素始終處在一種機密的狀態下。時間逐漸流失,可是搜尋卻越來越難。

    胡媽媽借口為了迎接新王妃側妃

    ,整頓王府,用篦子梳頭發般細細地把整個王府蓖了一遍,最後探知高四小姐在正房大鬧的時候,似乎有人看到一個背影像是朱紫的丫頭擠進了周圍的人群裏。

    趙雄帶人暗地裏查訪高尚書府那兩日內出入王府的人,最後,終於找到了有用的線索——抬轎的小廝說跟著轎子出去的一個丫鬟好像有點麵生。可是,等趙雄細細去問的時候,他卻又不敢肯定了,也說不出那個丫鬟生的樣子,隻覺得身材不算低,和自己差不多高。

    銀鈴跟了章琪一段時間,發現章琪一直很正常:他白天要麽出去談生意,要麽就在店裏;晚上偶爾出去喝喝酒,一般都在章福記後麵的小花園裏住著。

    其他人一點線索也沒有。

    轉眼,半個月過去了。

    趙貞深居簡出,除了去郊外校場訓練新軍外,也就是有聖旨才進宮一次。

    在趙貞的深居簡出中,大金朝廷發生巨震。

    巨震的開端其實很普通。

    皇上的寵妃王淑妃病了。

    皇上素來寵愛王淑妃,於是在一個春意盎然的午後,在皇後和高貴妃的陪同下,打算去王淑妃居住的輕霞宮探望告病的王淑妃。臨行前,顏皇後提議給王淑妃一個驚喜,皇上覺得很有意思,就欣然同意了。

    因為地處北方,所以雖然三月將盡,金京城依舊春光爛漫,皇宮裏也不例外,到處楊花飄拂,花香四溢,熱烈的浪漫的春的氣息撲麵而來。

    輕霞宮外的杏花已開到荼蘼,粉紅的花瓣星星點點落了滿地。此時正是午睡時間,後宮裏靜悄悄的。

    皇上在妻妾的簇擁下來到輕霞宮門外,揮手止住了抬腿就要進去報信的小太監,一行人特意輕手輕腳進了輕霞宮,想給王淑妃製造一個大大的驚喜。

    剛進輕霞宮,就看到一個宮女站在窗前,正要把一個花盆摔下來。侍衛眼疾手快,飛身製止。

    眾人這個時候已經有些明白了。

    他們湧進輕霞宮正殿,給正在玉床上和宮廷侍衛顛鸞倒鳳的王淑妃製造了一個大大的“驚喜”。

    誰也不知道,這個桃色事件引發了大金王朝熹宗執政期間的一次政壇巨震。

    這個事件發生的時候,朱紫正在自己的小院子裏,拿著一把搗衣杵在砧子上捶打衣服呢。她現在的衣物全都是布衣,漿過的布衣硬邦邦的,非得捶軟才能穿。

    這個院子位於金京西城的皮匠胡同

    ,戶帖上屬於一個叫梁大才的男子。梁大才是章福記的夥計,今年三月份被調到北疆龍陽府新開的章福記分店去了。

    他臨走前,給母親在皮匠胡同買了一套一明兩暗三間瓦房,還帶個小院子的宅子,讓母親帶著妹妹搬了過去住在那裏。

    實際上,梁大才的妹妹梁秋菊去年冬天就和人私奔了,現在家裏這個妹妹早就換成了朱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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