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旨已經下了,命趙貞率領十萬禁軍開拔迴京,班師迴朝;剩下的十萬南疆戍兵原地休整,戍衛南疆,時刻待命。這十幾日趙貞都在整頓軍隊,為大軍開拔做準備,同時安頓好他的嫡係軍隊南疆戍兵。

    整整忙亂了十幾日,事情終於停當了,趙貞表麵上冷靜自持,實際上在心裏大大地鬆了一口氣。他不打算聽從母妃和外家高尚書府的安排去爭搶皇位,但是自保的本錢一定要有,這十萬南疆戍兵就是他自保的資本,所以一定得經心。

    趙貞早命人包了潤陽城裏最大的酒樓福滿園,軍事會議開完之後,大夥兒甲胄未換就馳馬而去。

    剛開始的時候,這些戰場上野慣了的將領們都老老實實規規矩矩的:王爺舉杯祝酒,將領們整齊起立舉杯感謝;王爺勉勵大家“大夥兒辛苦了”,將領們齊聲高唿“為朝廷效力為王爺盡心”。

    趙貞看氣氛有點板滯,就向宣武都尉周琅使了個眼色。

    周琅年僅三十做到從四品宣武都尉,除了家世好之外,當然本人也是個人精了。接收到王爺的信號之後,他馬上端著杯酒站立了起來,巴拉巴拉巴拉,先稱頌陛下偉績,再讚美王爺軍功,最後誇耀同袍勇猛殺敵,這才開口敬酒:“王爺,末將敬你一杯!”

    周琅敬酒之後,將領們這才如夢方醒,也開始活動起來。剛開始還是陸陸續續敬酒說吉祥話奉承話,後來就一窩蜂上來,給王爺敬酒,還互相敬酒。

    氣氛一時熱烈起來。

    酒至酣暢,將軍們大部分已經喝得暈暈乎乎。趙貞表麵上被敬了不少酒,其實從頭到尾隻端著那一個酒杯,喝得不算多,隻能算是微醺。

    將軍們開始隨性起來,有的直接鑽到了桌子底下,被趙貞命隨從送迴去了;有的互相表明心跡,捶胸頓足痛哭流涕;有的沉默不言,捏著酒杯默默無語;有的幾個湊在一起聊女人比床-技,誇耀自己多受美女歡迎……總之說什麽的都有。

    趙貞坐在主桌主位,旁邊一左一右坐的兩個年輕將領,兩人這時不顧桌子上杯盤狼藉,趴在長桌之上近距離指手畫腳親密交流。

    南安王爺趙貞假裝喝醉,右手支頭裝睡,饒有興致地傾聽(偷聽)著。

    這兩個將軍有一個共同特征——家裏女人特別多。所以此時交流的話題離不了女人。

    趙貞左邊這個叫馮瑜,已經做到了從五品飛騎尉。他二十多歲年紀,隻是長相和名字嚴重不符,生得五大三粗,家裏有

    一妻四妾七個通房。

    >右邊的這位同樣高大健壯,名字很直白,就叫韓大富,正七品的忠勇校尉。職位不高,可是京城家中一妻兩妾五通房,在潤陽還置辦了兩處外室。

    剛開始,馮瑜和韓大富扳著指頭在比誰的女人更多。

    這兩個人都是趙貞難以理解望塵莫及的——這麽多女人,夜夜換著來弄,居然不嫌不衛生,居然不煩女人間的爭鬥,這需要多大的勇氣啊——所以他很佩服。

    趙貞從小生在宮廷,知道女人多未必是好事,想想他父皇,有名在冊的皇子有三十幾個,活下來的隻有十幾個,還不算那些胎死腹中的。他能順利長大離開皇宮,這得歸功於他母妃超強的戰鬥力。

    此時,馮瑜和韓大富正在交流一個話題——如何讓女人離不了自己。

    馮瑜喝得暈乎,一口咬定:“床上技術很重要!”

    韓大富高聲發表意見:“男人要解風情!”

    兩人居然爭辯起來。

    馮瑜說男人床技好女人才喜歡,平時多研究研究淫-書春-宮圖,提高床上技術水平。技術高明了女人自會哭著喊著撲過來;技術不高,女人越多,綠帽子越會一頂又一頂免費贈送。

    韓大富則說男人要解風情,時不時買點禮物,譬如絲綢啦,首飾啦,胭脂水粉啦,甚至直接送上銀票,給女人製造個驚喜,女人保準乖乖投懷送抱主動送上門。

    作為主帥,南安王爺趙貞一向善於學習,善於總結,善於吸取下麵將領們思想中的精華。最後,對馮瑜和韓大富的觀點取其精華去其糟粕之後,他居然有點小小的慚愧,因為他既沒有好好學過床上技術,也沒有想起來給過朱紫銀子,更不用說特地去買絲綢首飾胭脂水粉了。

    趙貞慚愧之餘,把趙英趙勇叫了進來,低聲吩咐了幾句。

    最後酒席散了之後,趙貞前唿後擁騎馬在前,趙英趙勇壓車在後——車裏放著一摞摞的絲綢細絹薄紗,大大小小的首飾盒子,還有幾本馮瑜馮飛騎尉推薦的春-宮圖冊。

    朱紫迴房寫好了書信,又整理好要捎的銀子和衣服之後,就去找正院找綠霞了。

    她把能捎銀子迴獨縣老家的事情告訴了綠霞,問綠霞要不要一起捎過去。

    誰知道綠霞對此嗤之以鼻:“什麽親爹?有後爹就有後娘!當初賣我的時候就已經恩斷義絕兩不相幹了,我才不給他們捎銀子呢,有銀子我自己吃了穿了戴

    了,便宜我自己!”

    綠霞幹脆去找

    正院的大丫頭告了假,帶著朱紫到她房裏聊天。

    她端出來一盤水果,裏麵有蘋果、梨和石榴:“知道你在王爺房裏,啥稀罕東西都見過,不過這是我的心意,你一定得吃!”

    朱紫笑著拿了一個蘋果啃了一口,兩人歪在炕上聊閑天。說了一會兒八卦之後,綠霞突然想起什麽似的,跳起來取了自己的梳妝匣過來讓朱紫看:“靜心姐姐上月請到了一天假迴家探親,替我捎了這兩個玩意兒,你看看吧!”

    綠霞說的那兩件首飾,一個是白玉鳳形簪,一個是鑲寶鳳蝶鎏金銀簪。朱紫拿在手裏看了又看,簡直是愛不釋手。綠霞看她喜歡,就道:“我幫你插到頭發上看看!”

    朱紫坐在凳子上,綠霞解了她的丫髻,先幫她梳通長發,然後挽了一個螺髻,把那根白玉鳳形簪插了進去固定住,這才把鏡子遞給朱紫。

    朱紫對著鏡子照了又照,覺得螺髻又簡便又爽利,看著也好看,心裏挺喜歡。

    她這幾年沒買過首飾,手裏那幾件銀簪銀釵還是在高尚書府的時候配發的。

    綠霞一向大方,看她確實喜歡,就說:“那我借給你戴幾天吧,我戴那根鑲寶銀簪!”

    倆人又開始研究那根鑲寶鳳蝶鎏金銀簪上的寶石是不是真的寶石。倆人都不懂,最後也說不出真寶石和假寶石的區別。朱紫想了想才說:“我摸過王爺冠上的真寶石,好像是涼陰陰的!”

    綠霞忙去摸簪子上鑲的那一小塊寶石,最後也沒摸出什麽。不過兩人心裏都明白,五兩銀子大概是買不到真正的寶石的,隻不過鬧著玩罷了。

    迴到內院,朱紫用布把那四十五兩銀子又包又裹弄了好幾層,把餘下的五兩銀子拿在手裏,天一擦黑朱紫就拿著銀包書信等在了外院門口。

    天已經黑了,可是趙貴還是沒有過來。朱紫想著已經和陶媽媽約好了,也不敢離開,怕錯過趙貴,隻好站在那裏死等。

    看守院門的婆子看她著急,讓小廝給她搬了一個椅子先坐下了。

    點燈之後,朱紫才看到趙貴夾著一個包袱急衝衝來了。

    趙貴名字雖俗,其實也才十七歲,生的很是清俊。正因為生得俊,在王爺麵前不如趙英趙勇和趙雄那樣有臉,不過也是得用的小廝。

    朱紫一看他過來,忙跳了起來,寒暄一下之後就拿出銀包和包袱遞給趙貴:“貴

    哥兒,這是四十五兩銀子,這是給我爹娘做的幾雙鞋!”

    趙貴早從母親那裏知道實情了,也不廢話,接過了銀包和包袱。

    朱紫又拿出封好的書信,指著信封說道:“地址都在信封上寫著呢!”

    朱紫把那五兩碎銀子遞給趙貴:“這是五兩碎銀子,給捎銀子的人做盤纏吧!”

    趙貴忙說不要,朱紫非要給,兩人正在推讓,朱紫忽然覺得周圍一下子靜了下來,她慢慢迴頭。

    外院門正對著的甬路上,一身甲胄的趙貞正背著手站在那裏,深幽的眼睛冷冷地盯著這邊。

    朱紫順著他的視線,看到了自己和趙貴的手及被他們推讓的銀子。

    朱紫臉色驟變,心髒劇跳。她知道王爺恐怕是誤會她和趙貴了,當務之急是向王爺解釋,解開誤會,別讓趙貴受了牽連。

    這時外門門口值班的婆子和小廝紛紛向王爺行禮,朱紫忙隨著眾人一起給王爺行禮:“見過王爺!”

    趙貞不再看她,徑直走進了外院大門。

    後麵跟著的趙英趙勇給趙貴使了個眼色。他倆一個捧著一摞摞衣料,一個提著一串首飾盒子脂粉匣子也跟著進去了。

    趙貴剛要安慰朱紫,朱紫就把銀包、包袱和碎銀子全都交到了他手中,道:“貴哥兒,沒事,你先幫我把東西捎到獨縣,其它我來處理!你放心!”

    她安慰了趙貴一下,就大步往內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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