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睿上到飛機的時候夜雲琛已經坐到靠窗的位置上了,麵朝外,從顧睿的角度隻能看到他的側臉,表情是看不太清楚的,不過不用看顧睿都知道此時此刻他的表情肯定是算不上愉快的。


    奉老夫人的出現是在他的意料之中的,而夜雲琛的反應卻是他所預料不到的,原本以他對夜雲琛的了解,就算當時夜雲琛心中有多不爽,至少麵上應該是不會給人難堪的,所以當他看見夜雲琛直接忽略了奉老夫人的存在時,他也不由得有一絲驚訝。


    “係好安全帶。”他坐到夜雲琛的旁邊提醒道。


    夜雲琛早就從眼角餘光發現他的身影了,這會兒聽到他淡淡的提醒,扭頭看向他,精致的臉上不帶一絲表情,嘴唇抿得緊緊的,仿佛在昭示著他心中的不爽。


    見他遲遲沒有動作,顧睿也不再提醒,直接伸手過去幫他將安全帶係好,一隻手橫過夜雲琛的大腿將安全帶拉過來緊緊扣上,隨即又將自己的安全帶扣好,全程兩人都沒有講話,夜雲琛的目光一直都落在他身上,直到將兩人的安全帶都扣上之後,才抬頭迎上他的視線。


    “因為不在乎的人而不開心,不值得。”


    “我知道。”夜雲琛悶悶地迴道,低下頭抓著他的手,“可是我控製不住。”他從來沒有試過這樣情緒化,這樣的自己他也很陌生,可是當他看到奉老夫人用一臉理所當然的表情要求他迴奉家的時候,他忽然就控製不住心中的厭惡了。


    這麽多年,她可曾想過他?如果真的在乎他,會因為那所謂的苦衷而對他十多年不聞不問嗎?很多事情他不是不懂,隻是不想去想得太複雜,但是這樣並不代表著他沒智商,難道當真以為幾句話就可以讓他將過去十多年不好的迴憶抹掉嗎?


    手上微微一緊,他抬頭,顧睿低垂著眼看他,淡淡道:“那就想一想我。”能夠一本正經地說出這種話的人,大概也就隻有顧睿了,原本心裏還很不開心的夜雲琛在對上顧睿認真的眼神時忽然就忍不住笑了,輕笑道:“你就在我麵前,有什麽好想的?”


    “想到我會讓你心情變好。”明明是這麽自以為是的語氣,但不知為何在夜雲琛聽來卻無半絲反感,反而是覺得可愛得很,嘴角的弧度更大了,忍不住打趣道:“你這麽自戀,大家知道嗎?”


    顧睿嘴角微微一勾,情話無師自通地張口就來,“隻有你能看到。”


    這下夜雲琛是真的忍不住笑出聲了,剛才奉老夫人帶給他的不愉快一下子就讓他拋到不知道哪裏去了,斜睨了他一眼,傲嬌地說道:“其實我並不想看到的。”眼神中卻帶著滿滿的笑意。


    看到夜雲琛的臉上終於出現笑意了,顧睿的臉色也不自覺地柔和了下來,握住夜雲琛的手,提醒道:“飛機快要起飛了,你先睡一會兒吧。”說著,遞上了一杯讓人準備好的溫牛奶,裏麵放了點安神的藥物,可以幫助夜雲琛很快入睡的,他可沒忘記夜雲琛恐高的毛病,偏偏他們要去的地方隻能搭飛機才能到達,沒辦法還是隻能再用上一次的方法,讓夜雲琛一路睡過去好了。


    夜雲琛也不想再嚐試恐高症發作的滋味,所以在聽到顧睿的話之後馬上乖乖地將牛奶喝下去了,顧睿看著他喝完之後又十分自然地從他手上接過空杯,隨即讓他靠在自己的懷裏,準備一路上讓抱著他入眠。


    夜雲琛熟門熟路地在他懷裏蹭了好一會兒,找到一個最舒適的位置,便安心地兩眼一閉趴在他懷裏閉目養神了,不到一會兒牛奶中安神的藥物便發生作用了,還沒感覺到飛機起飛,夜雲琛已經沉沉地睡了過去了。


    顧睿低頭凝視著懷中安安靜靜睡著了的少年,眸中的溫柔蕩漾如波,忍不住在少年額上印下輕輕一吻。


    安心地睡吧,所有的事情都還有他在,隻要有他,便不會讓任何人強迫他做不情願的事情!


    飛機緩緩起飛,在湛藍的天空上劃過一條看不見的弧度,飛機在眼前一點一點變小,一直到再也看不見,送行的眾人才終於收迴目光,準備迴去。


    奉老夫人一直抬頭望著飛機起飛的方向,目光複雜難懂,站在她身旁的夜老爺子同樣望著飛機起飛的方向,眼神卻是平靜無波的,就好像一潭看不見波瀾的湖水,底下如何洶湧,外界卻是無法窺見的。


    “雲琛的恐高症這麽嚴重,坐飛機對他來說應該是一件非常恐懼的事情吧?”顧雲軒的聲音打破了眾人的沉默,也不知道他是有心還是無意,一聽到這話,夜老爺子忍不住看了他一眼,正好撞上顧雲軒同樣看過來的目光,不同於夜老爺子的嚴肅,顧雲軒卻是微微一笑,挑眉道:“夜老先生覺得呢?”


    顧雲軒的聲音緩緩落下,夜老爺子並沒有第一時間迴答他,而是下意識地看了奉老夫人一眼,果然發現奉老夫人的臉色瞬間變得更加冷淡了,心裏大概知道此刻奉老夫人心裏的想法是什麽,無非是又想起了夜雲琛在夜家受欺負的事情,於是對他的不滿又加深一層了。


    跟顧家的人客套了幾句之後,夜老爺子跟奉老夫人就離開了,兩人不發一言地坐上夜老爺子的專車,一路沉默地迴到奉老夫人這段時間住的酒店,這段時間夜老爺子幾乎是無時無刻都跟在奉老夫人身邊的,酒店大堂的人早就司空見慣了,所以當他們看到夜老爺子跟著奉老夫人走進電梯的時候也沒有什麽特別的反應,隻是略微好奇地看了一眼,很快又被其他事情帶走注意力了。


    奉老夫人的房間裏,夜老爺子見奉老夫人沉默,便也跟著沉默,這次奉老夫人沒有阻止他進房來,他就知道奉老夫人肯定是因為有事情想要告訴他,或者是有話要對他說。


    果不其然,沉默不過五分鍾,奉老夫人就主動開口了,她的聲音冷冷的,帶著刻意的疏離,“你以後不要再出現在我的麵前了,我並不想看見你。”就這麽一個人,當年竟然也能讓她為了對方做出拋棄一切的舉動出來,果然是被感情衝昏了頭腦,如今再想起來,隻會覺得當年的自己蠢到無可救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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